望著滿桌豐盛的佳餚,祁冠御不僅是食不知味,甚至還有點想吐!
瞧瞧他們這是什麼樣子!庭內竟然大肆鋪張筵席、門外還是一片鑼鼓喧天,跟婚嫁慶曲簡直沒什麼兩樣!
「我就說嘛!相公醫術非凡,肯定是位神醫,原來相公真的是呢!」古映嵐小腦袋瓜裡有著一股與有榮焉,俏臉上更是甜蜜蜜的表情,好像她和半路認來的相公有多恩多愛似的。
「嘖嘖!真沒想到,醫術爛到絕頂的姑娘,最後竟然嫁了一位神醫。」董書生悄聲感歎道。
「可不是嘛?如此一來,或許古姑娘的醫術會較有進步吧。」王大嬸競然耳尖聽見了董書生的細歎,逕自隨之附和起來。
「哎!那恐怕很難說,古大夫不也是醫術一流的大夫,怎麼不見古姑娘從古大夫身上學習什麼精湛的醫術?這十幾年來,咱們也是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去了,何必再抱著什麼不切實際的希望呢?」李大哥是個屠夫,粗人一個,說起話來毫不加修飾。
突然眾人意識到古映嵐幽美的目光投射過來,全都立即低下頭猛扒飯菜,一個比一個還像餓死鬼投胎。
當然,大家的討論聲古映嵐全都聽見了。
但是她聽在耳裡,卻不放在心裡。她知道自己真的很迷糊,雖然時常為人醫治一些小病小痛,但是因為她實在太過於迷糊的性格,而導致常常出糗,在藥方上多放一
味、少開一味早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甚至有時候是藥方正確,但卻藥量過重……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儘管如此,她仍不灰心,在有生之年,她一定要完成自己的心願,扶助為病痛所苦的人們。
「哈哈哈!老夫也沒想到,小女要嫁之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修羅神醫祁公子!」古永春整個人樂歪了!平時對女兒身體健康的憂心,此時此刻全拋出九霄雲外了。
一旦嵐兒能嫁給一代神醫祁冠御,還怕保不了命麼?算他這作爹的存有私心吧!唯一的掌上明珠若注定命短,怎麼說他都捨不得呀!既然老天爺派來一位神醫照顧他體弱的女兒,這是再好不過的恩澤和機會啊!他可要好好把握,千萬別錯過了。
古永春已經打定主意,絕不讓眼前的救命華佗跑掉!
「各位仔細瞧瞧,小女和祁公子是不是郎才女貌,天 生一對呢?」
由於古永春平時為人不錯,人緣頗佳,而古映嵐又是真的生得標緻動人,祁冠御更是衣冠楚楚、風采懾人,所以古永春的一席話立即獲得在座熱烈的迴響——
「是呀是呀!祁神醫和古姑娘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打從出娘胎後,還沒見過這麼登對的男女。」
「堪稱金童玉女!」
「也算佳偶仙侶。」
喔!別說了,他真的快吐了!
「祁公子可要善待嬌妻呀!古姑娘、哦!不——祁夫人可是咱們汴京城裡最出色的四美之一呢!祁公子也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神醫,你們能嫁娶彼此,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吶!這段姻緣可要成為對京城裡另一樁美談了。」劉嫂咯咯笑道,有個男人聽來卻感覺格外刺耳。
「對呀!真是一段佳話呢!」
「嗯。」古永春心裡非常感謝眾人的認同,一雙眼不自主地看向他的準女婿。
他的臉色看起來很差,不過他是個神醫,自己的身子應該自己會照料才是,否則,他們不會如此放心地將嵐兒交給他。
「竟然各位鄉親都這麼說了,老夫也直喊祁公子一聲佳婿了。」古永春笑道,已不容祁冠御有任何異議。
怎麼,難道他們想以人多勢眾,強硬逼婚是麼?
祁冠御的臉色愈來愈陰沉,幾乎快接近暴風雨來臨前的黑問。
「相公,大家都祝福我們呢!」古映嵐天真地認為,她本來就覺得一切都是幸福且美好的。
不但是爹會舉雙手贊成他們的婚事,就連整座對京城裡的百姓,都會為他們祝賀!
「古大夫打算何時擇選良辰吉日,讓這對佳偶完婚呢?」眾人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想參與更熱鬧的筵席了。
「今日開宴客,不就是一種表示了嗎?」古永春大笑道,果真像位出嫁女兒的父親。
「啊,說的沒錯!古大夫這種說法也對!咱們就來大快朵頤、暢飲一番,熱熱鬧鬧地慶祝吧!」
怎麼在座全是不用腦袋思考的白癡?
尤其是那個笨女人!瞧她傻笑個什麼勁?活像個要被抓去賣,還不知道大難臨頭的呆子!
不過……她笑起來竟然也有一股說不出的純真,讓他還不算討厭,甚至可以說是有一丁點的喜歡……
「相公!」古映嵐見他兀自發愣,索性出聲喚道:「動筷啊!這麼多人一起吃飯,還有什麼可以東想西想,嗯?」
祁冠御猛然一震——
見鬼!怎麼可能有喜歡?!」他瘋了不成!
「佳婿呀!方才就見你一直心不在焉,是什麼事困擾了你啊?」古永春漸漸關心起女婿來了。
久久,只聽見祁冠御咬牙切齒道出一個字。「你
「嘎?」眾人豎高耳朵,無不是想聽清楚他要說的話。
古永春和古映嵐更是一瞼興致勃勃,定定地看著他。 「你……」祁冠御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地,將深幽的眸光游移在他們父女倆的臉上,最後,理智終於崩裂,在眾人面前,忍不住朝他們倆人咆哮道:「你們讓我快吐了!」吼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邁步走回暫住的寢房。
眾人的神情皆是一陣錯愕! 誰也沒想到這位名滿天下的修羅神醫,性情竟是如此暴烈。
其中,受到最多驚嚇的莫過於古映嵐了!
她也不懂,為什麼相公突然大發雷霆?大家都在為他們的喜事祝賀不是麼?應該要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才對……
「嵐兒。」吉永春例較為鎮定地說:「先進去安撫他的情緒,這兒由爹來招呼就行了。」
古映嵐點點頭。「嗯。」
隨後,便向在座的每個人點頭示意,旋身追上她刻焰怒張的相公。
祁冠御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何失控了?
他只知道,自從遇上那個愚蠢的女人之後,他的情緒不再冷靜如昔,動不動就想發脾氣,尤其是針對她!
是她的愚昧無知,才將他的瀟灑拖累,是不?
所以,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笨蛋和女人!偏偏,古映嵐既是笨蛋也是女人,恰巧就是他最厭惡的!
「相公!」
他前腳甫跨進寢房,她後腳便跟了進來。
纏人的功夫,直叫他感到無力。
「你身體不舒服麼?」她關心地問,一雙卜水秋瞳定定地在他臉上審視,發現他的臉色真的不是很好。
「沒有。」他別過臉、轉過身,不想和她面對面.總覺得
自己無法在她面前恢復自我。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易怒的祁冠御才是他真實的面目?冷然與淡漠反而是他佯裝的面具。
為什麼遇上她,他就沒轍?
他不應該是受誰牽絆的!
「可是……你剛才說你想吐?」她真的很擔心他的身體狀況,因為自己曾經是藥罐子一個,所以最能體會生病時的難熬,若有什麼不舒服,她希望他坦白說出來,千萬別隱瞞才好。
「你——」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那麼想捏碎一個女人!他走到另一旁,一手不自主地握起拳頭,顯然有想搶拳揍她的衝動!
最後,祁冠御勉強地壓下熊熊中燒的怒火,狀似冷靜地問道:「沒聽清楚麼?」「有啊!聽得很清楚,你說你想吐!」就是因為這樣,她才緊張。
「是你們父女兩人讓我想吐!」他算大方吧!竟然有如此耐心,對她這個笨蛋重複剛才的話。
「咦!為什麼?!」她長得很醜麼?醜得讓他想反胃。想作嘔、想痛快地吐!是不?
不知怎麼回事兒,她覺得有些懊惱。
對於外貌,古映嵐從來就不是很計較,反正每個人都說她漂亮,那她就當自己真的長得美嘍,可是仔細想想,如果她真的生得美,為什麼至今上門求親的人寥寥無幾?而街坊鄰居雖然嘴上沒有贅言什麼,但是人人看到她,總是有每個人害怕或嚇到的樣子。
現在,相公又說看見她就想吐——
難道……她真的長得很醜?而且是醜到讓人不忍卒睹的地步?!
古映嵐愈想愈覺得可怕,她在乎的依然不是外表的美與醜,而是相公對她的態度和看法!她不要被相公討厭!她希望相公是疼她、愛她的,不是一看到她就怒氣沖沖……
怎麼辦?
沒有辦法改變麼?
「算了,你出去,我想歇息。」他下逐客令,完全不管這裡究竟是誰的地盤,只要他一日佔據,便屬他一日所有,好霸道啊!
不過古映嵐似乎也感到理所當然,並不覺得哪裡奇怪。
過了一會兒,祁冠御聽出身後從頭到尾沒個動靜,便知道她一直仁立原地,將他的話當作耳東風了。
「你是要我一掌轟飛你麼?」換句話說,就是分明找死!
「不是的。」她搖頭,雖然知道他沒看見,但是她的一顆腦袋就是像撥浪鼓似的地搖著,彷彿極力地在證明什麼。「我只是……」
原來他還有武功,看來,他真的是不平凡極了。
「有話快說。」他自己也感到不對勁,沒想到要趁她出
去,心裡竟然會有股作賊心虛的反應。
考慮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她終於下決心要問清楚他脾氣不穩的原因。
「怎麼了?剛才熱熱鬧鬧的,不是挺好的麼?為什麼突然不高興了?是不是我又哪裡做錯,你不悅?」
她當然知道他處處嫌她笨,但是沒有辦法——她已經決定要跟隨他浪跡天涯,就算他恨死她,她還是要跟著他!
「出去。」他下了最後通碟。
知道問不出結果,古映嵐索性不再窮追猛問,自動放棄了想知道的慾望,只求他別生氣。
其實她很想揪住他的前襟!大聲問他究竟哪裡不滿?老實說,她也具備相當的勇氣。可是與他相處愈久,她發現自己就愈重視他,過於重視的結果,就是在乎的不得了!甚至不想去觸犯他封閉的心思,因為表示一種尊重;她瞭解他心裡藏著事,但是若他不肯說,她也不會汲
汲深知。
「好吧。」她露出一抹開朗的笑容,樂觀道:「等我們一起雲遊四海,你的心情就不悶了,現在,你先歇息吧。」
「不可能。」他斷然給出一個答案,不過卻是她最不想聽的答覆。「我是獨來獨往的人。」
「但,我是你的娘子——」
「我有承認過麼?」她這樣認定,未免太不要臉了!
「明明默認了。」她絞著纖細的手指頭,像是自言自語般,卻又故意將聲調揚高,縱使他耳背,不聽清楚她說的話都很難。
祁冠御又開始沉默,不想應對她的話。
「如果沒有承認,怎麼會讓我連喊你這麼多天的相公,雖然多喊幾聲是不花錢也不浪費力氣,不過……卻很吃虧呢!現在,你總不會簡簡單單一句話就不認帳了吧?」
她表現出委屈的一面。
見他不為所動,古映嵐堅持的心意又與他的固執槓上了!
她大膽地往前一步,拉近與他原本疏遠的距離,同時也不經意地將自己推向危險的領域。
「爹已經替我們的婚事作主了,而且也是大家有目共睹,若你就這樣反悔,肯定要背上負心漢的罪名,我看還是不要吧!娶我對你而言,又不是什麼壞事,一路上有我陪你,才不會無聊啊!況且我會燒菜煮飯.還會幫你洗衣服,娶了我,真的沒有什麼不好。」
她挨近他,不知死活地伸出一隻手平貼在他的背脊,軟軟的香味,由他身後傳來,迷惑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延伸至他的唇……他想……
是的,他想吻她……
這是她身上的丁香淨幽散發出的迷藥,雖然讓他失了準則,一度想要一親芳澤。
他抗拒,可是卻動不了意識,連一縷魂魄都牽扯不
了,彷彿自己不再是自己,只有被他的小手貼實的背脊才有微微的知覺,讓他憑信身體還在、意識尚存、魂魄無恙
「別一直拒絕我,好麼?你知道的,我想習醫救人,如果能跟隨你,向你學習醫術,對普天之下的百姓而言,將是一大福祉!」
是麼?或許該先問問全汴京城裡的人看看,究竟她習醫是黔首的福祉?還是媧源的開始。
「既然娶了我,就應當是夫唱婦隨,不是麼?」為了能爭取和他如影隨形,古映嵐可說是搬上了不少古諺和不成學問的學問。
祁冠御悄悄地連另外一手的拳頭也握緊了,像是壓抑過後,又緩緩地放開了。
「相公——」
突然!他反身擒住她纖細的皓腕,朝床榻一拽,再迅速地欺身覆上她的身子,將她困於床褥和自己健碩的身體間。
古映嵐滿心的慌亂和不知所措,卻仍然強作鎮定地望著他。「你……又怎麼了?」
不該是這樣的!他應該萬般討厭她才是!可是此時此刻,他為何既衝動又失態?!
祁冠御在心底極力叫自己放開她,但是另一波強烈的意念,卻偏偏叫他將她緊困——
或許他有好好教訓她的必要,否則,她永遠都不會曉得自己的心思,對於險惡的江湖而言有多麼愚蠢!
「要跟著我,你可知道會有什麼事?」他的聲音逐漸低沉,彷彿預告深不可測的危險。
「應……應該會發生很多事吧!」她想。
祁冠御慢慢將一張俊魅的臉龐靠近她,感受她在他的脅迫下,吐氣如蘭的嬌媚模樣。
「的確會發生很多事,當然——」他忽然輕舔她的耳垂,邪佞地笑道:「包括這種事。」
「呃?!」她全身經過一陣顫竄、酥麻得讓她四肢無力。
天還很亮呢!相公竟然對她做出這種事,記得以前娘曾經告訴過她,夫妻之間的曖昧情事,應當在深夜互享才是,現在是大白天的,也可以這樣麼?
古映嵐的心有些飄然,克制不住地朝他投奔而去,怎麼喚也喚不回,因為他的魅力實在太吸引人了。
「怎麼,還有勇氣跟著我麼?」
「我……」她羞赧地垂下眼瞼,彎而翔的長睫毛恍如歇息的蝶翼,靜靜地在她的眼上駐留,為她的美更添一絲靈幻的風采。「我們是夫妻,若相公想與我恩愛……自是可以。」
祁冠御瞬間瞇長深邃的眸子,她的話挑起了他故意忽視的慾念,原本淡淡的渴望,仿如加人馥郁香料般,將氣味滲得愈來愈濃厚了,他已經無法置之不理。
他想放過她,偏偏她不領情,既然如此,他還需要顧忌什麼?
祁冠御輕輕撫摸她的臉頰,繼續吸吮她敏感的耳垂,甚至慢啃輕咬,捻弄著她的生澀和羞怯。
古映嵐緊張地閉上雙眼,不敢相信他的含吻,竟然可以將她撩撥得猶如一隻發情的母貓。老天!這是什麼感受呀?她只覺得自己的呼吸漸快,心跳加速,幾乎快超出她可以隱忍的範圍。
別這樣折磨她,儘管是如此叫她感到飄飄欲仙,但是對於心頭上的難耐,她無計可施!因為自始至終,她都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只知道他的逗弄很癢也很麻,她覺得自己快淪陷了!
「呃……相公……」她試著去喊他,以免最後真的忘了自我。
祁冠御肆無忌憚的伸手覆上她的胸脯將所有的厭惡與理智統統拋空,現下,只剩她誘人的雪裸身子。
他從沒想過她可以是這麼誘人的尤物,他以為除了注定的愚蠢之外,她早已一無是處,原來愚蠢不是她的長
才,取悅男人的反應,才是天生適合她的職業——
這麼說來,他是將她看成妓女了!而非對她動心。
用僅餘的腦力思及此,祁冠御難得滿意地笑了。他為自己找到一個碰她的理由,並且毫無歉疚。
在他的牽引下,她不自主地伸手攀附他的頸子,心底深入的愉悅已經徹底表現在她陶醉的小臉上,是折磨也無所謂了!只要他摟抱著她,別輕意放開就好。
祁冠御吻吻上她的櫻嘴,像是甜得芬芳似的,他微蹙著眉,隨後又盡情地吸吮,並且出乎意料地與她的丁香舌糾纏,綿綿延續起激情的深吻,無休無止!
她輕喘著氣,早已放不開他。
「唔……」嚶嚀出聲,格外悅耳好聽。
祁冠御也下了決定,他放開她,拉她起身,戀棧她的可口,但是此時有更重要事要辦。
「相、相公?」她好擔心他又拒絕她。
「明天,就離開汴京城。」
「嗯……」她的心中有些失落。
祁冠御睨著她,不耐煩地催促道:「還不快去整理包袱。」
「嗄?!」她喜出望外地抬頭看他,「相公的意思是?」
「遲了,就不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