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戰帖,順利挑起西門無常的怒氣,因為對方竟敢以瑜兒為誘餌?!分明找死!
東方皇宇倒是省去不少調查的功夫,只要赴約,就可直擒惡賊,很輕鬆的事。
時間一到,另一端的山崖緩緩出現三個人,朝他們所在之處逼近。
「瑜兒!」
西門無常眼見就要衝了過去,北庭缺月趕緊攔住他的莽撞。「先別激動,我們是來赴戰約,對方竟然以樊瑜為誘餌,豈會讓你輕易接近她?」
「怪哉。」東方皇宇輕搖紙扇,不解地說道:「是個老頭子。」
還以為膽敢向他們下戰帖的人,不是三頭六臂之怪、就是具有神力之物,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個老頭,看來,那人只是活膩了。
南宮焱看得不耐煩,乾脆率先挑明說道:「如果你想死,就直接跳下懸崖,何必多費心思下戰帖。」
「哼!」獨孤帆冷聲道:「原來東南西北四大帝爺,只不過是四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們四人會是他命盤上的煞星?荒唐突梯!
獨孤帆開始不將宿命放在心上,因為他相信只梢一出招,便足以將這四人捏得粉碎!
「簡直是世上多餘的老廢物!」南宮焱揚起手掌,欲開戰,卻讓北庭缺月擋了下來。
「唉!你和無常真是愈來愈像,連暴躁的脾氣都一樣!」貿然出手,不怕傷及樊瑜嗎?北庭缺月忍不住感歎他們兩人的衝動。
南宮焱收手,暫時壓下怒氣。
其實令人覺得疑惑的,還有一點,為何他們沒有捆綁樊瑜?甚至讓她逕自走動,難道樊瑜不是他們手握的誘餌?
「瑜兒!你沒事吧?!」西門無常眼中只有瑜兒,什麼大敵他根本置之不理。
幾日不見,她憔悴了!該死!她究竟受了什麼折磨?竟然短短數天就瘦了一圈。
西門無常恨不得立刻摟她入懷!好好心疼一番。
「我沒事。」瑜兒揚笑看他,一身輕鬆自在,她的確有些疲憊,但是她內心有更多快樂。
為什麼會有今日的戰會?她知道該由她來阻止,只要少爺知道她和爺爺相認了,一切的紛爭就會平息,誰也不會再受到傷害。
西門無常昂然挺身而出,對k獨孤帆陰幽的眸光。「放了她!」
「我沒有綁住她,腳長在她身上,是她自己不走。」獨孤帆冷笑道。
「瑜兒,過來。」
「少爺……」她躊躇不前,最後依然沒有挪動腳步。「我有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回府再說!」西門無常了心想上前抓過瑜兒,偏偏北庭缺月不讓他去。
「可是——」
東方皇宇將手中的白扇一擲,折扇仿若一片利刀,在半空旋飛直向獨孤帆。
「爺爺小心!」瑜兒毫不猶豫地擋在獨孤帆身前,然而獨孤帆卻快一步地推出身旁的古漢峰——「啊!」一聲慘叫!
扇沿劃開古漢峰的脖子,噴灑出鮮紅的血柱,下一步,他已不支倒地,魂飛魄散!
「皇宇?!」北庭缺月以為東方皇宇最為冷靜,沒想到他卻是第一個動手。
「很好。」南宮焱摩拳擦掌,躍身飛出,氣勢如虹,雙掌間激起一道旋風,直撲獨孤帆。
「住手!」瑜兒盡力一擋,先前已負傷在身,教她硬生生截下南宮焱的掌氣更是吃力。
「你這是做什麼?!」南宮焱怒火高張,不明白樊瑜捨身救敵的行為為何。「讓開!」
「你不能殺他!」瑜兒護著獨孤帆,怎麼說都不肯讓開。
「你?!」南宮焱氣得差點一併扭下她的腦袋。
「瑜兒!」西門無常甩開北庭缺月,如箭矢般的腳步來到瑜兒面前。
他們今日可是為她接受挑戰,她竟然無端端地和敵人站在同一陣線上?!
這豈不是笑話連篇!
「你是怎麼回事?」他慍怒的語氣中,沒有綿綿的關心。
或許她是被威脅了。「和我回去,讓銀收拾這惡徒!」
他懶得動手,只要瑜兒平安無事就行了。
當西門無常伸手欲握住瑜兒的手腕,她卻往後一縮,讓他撲了空。
他帶著極度不解的神情看著她,想問一個理由,話到了嘴邊,卻問不出口。
高崖上,充滿了望不盡、看不穿的疑惑。
「你究竟走是不走?」西門無常似乎意識到整件事的不尋常。
沒想到,她搖了搖頭,十分堅定地開口拒絕:「我不走。」
這句話像一道迅雷,直劈西門無常內心深處,他不敢相信瑜兒的回答。
選擇留在爺爺的身邊,不表示她對少爺失去情分,只是此時此刻,他們要對爺爺不利,她根本不能袖手旁觀,化解僵持的氣氛,是她的責任。
「既然如此,休怪我無禮。」南宮焱朝瑜兒擊出一掌,只用上兩成功力。
「你!」西門無常見狀,怒不可遏。「誰准許你傷她?!」
瑜兒撫著胸口,急忙拉住少爺報仇的勢子。「我、我沒事!」
獨孤帆忽然露出陰沉沉地笑,舉掌逼向內哄的兩人——
「小心!」東方皇宇一奔向前,拉開南宮焱,同時出掌與他對峙。
氣氛頓時轟烈,獨孤帆步伐一掃,如狂風般捲起滿地沙石,吹痛眾人的雙眼,強熱的內功急速奔竄,不斷衝向彼此的穴脈,彷彿耗了一輩子的時間,兩人的掌氣激流依然猛烈!
南宮焱欲助東方皇宇一臂之力,瑜兒跳開,再次擋住他。
「不!你們不可以傷他!住手!統統住手!」她一吼,狂亂地推開接近她的西門無常,攔住南宮焱。
瞬間,像是風雲變色,獨孤帆以內力震退東方皇宇,朝西門無常和南宮焱連發數掌,掌風所及之處,爆炸粉碎,無一倖免!
西門無常帶著瑜兒狼狽閃避,不惜以身體遮蔽瑜兒,保護她的安全。
連連巨響,塵灰四揚,一片黃沙漫漫,構築成毫不留情的廝殺場面。
西門無常將瑜兒鎖在懷中,不讓她受到絲毫波及,似乎將她當成一名不會武功的弱女子。
「不要!求你們全部住手!」瑜兒直想掙脫少爺的臂彎。
西門無常怒吼道:「你瘋了不成!他是人人得而誅之的惡人!」
「不是!他不是!他是我的親爺爺——」
瑜兒一喊,奮力推開盡心盡力保護她的男子,恍若也推離納門而來的幸福。
瑜兒直奔往獨孤帆的身邊,擔心他年邁的身軀禁不起折磨。
「爺爺!」
霎時間,一個陰險的念頭竄進獨孤帆的腦門,演變成另一個詭異的主意。
「你不要緊——」
他伸手扣住瑜兒的頸子,將她擄到自己身前,當作盾牌!
「爺爺……」
「瑜兒?!」西門無常驚喊,從來沒有一件事讓他如此驚慌失措過。
他瞬也不瞬地盯著獨孤帆的手,深怕他掐斷瑜兒纖細的螓首。
「退後!」獨孤帆大聲喝道。
南宮焱和東方皇宇略受輕傷,體悟到對手寶刀未老的功力,自是不便輕舉妄動。
西門無常立在原地,嚴厲的眸光始終沒有離開獨孤帆鎖住瑜兒咽喉的五指。
「放開她。」開口道出冷淡的聲音飄向四處,變成了空氣。
獨孤帆沉聲陰笑,彷彿笑他太愚蠢!既然是最後的局面,豈有罷手的道理!
「要我饒她一命,當然可以,但是必須條件交換。」惡狠的本性盡露,已經不需要繼續佯裝。
「爺爺?」瑜兒怔愣地望著西門無常,看見他臉上深奧難明的表情,她才驀然驚覺自己是個受挾持的人質!「你快放了我!」
她不懂爺爺為何要以她作為威脅,莫非——這是所謂的利用?!
「只要不傷她,什麼條件我都答應。」西門無常一口承諾。
瑜兒開了閉眼,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她知道少爺待她好,但是沒想到會好成這般!似乎就像戚若雨所說的——寵愛!
「沒想到你如此重視她。」真是意外的收穫,更可以讓他暢快利用一番。
「為什麼這樣呢?」她喃喃問道:「你怎麼可以拿我當威脅呢?」
「哈哈哈……」獨孤帆一陣狂笑,絕情道:「拿你當威脅,那又如何?」
他的回答令人震驚,瑜兒深陷在他漠然的語氣中,無法自拔。
對爺爺而言,難道她不算什麼?
「我……是你的孫女——」
「你還不明白嗎?」獨孤帆鄙視一切,親情在他眼中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充其量,你只不過是我手中的一顆棋罷了!」
瑜兒微怔,腦侮中瞬間浮現一張碎裂的臉,原本該是慈祥的面孔,卻因為逐漸猙獰而破碎!她的心忽地被揪緊,一陣絞痛。
爺爺怎麼會說出這種話?殘酷地打擊她。「這……是你的真心話?」
她多想佯裝沒聽見,但是他的一言一語卻深刻地打入她的心扉!
「你不是最疼我的爺爺嗎?為何還要將我當成盤上棋?」
被利用的委屈和悲切,令她快站不住腳!誰來告訴她,這全是一場虛而不實的夢……不是真的……
「你認為十五年前我為什麼遺棄你?」獨孤帆突然提道,也許,他是要讓她瞑目下黃泉。
「我……」她不曉得,因為他根本沒有給過真正的答案。
「讓我告訴你吧!」他決定坦白地說出十五年前的陰謀。「這一輩子,我積極求取更精湛的絕學,因為如此,我犧牲很多、失去不少,但是我不後悔!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都可以不擇手段!」
獨孤帆漠視塵沙滾滾中的四人,年輕、武高,而他年殘已老,卻無法達到一統天下的目標,更無法盛名遠播流傳,與他們四人相形之下!他身上究竟有多少失敗的影子?!
「當初,我意外得到武林中,人人相互競奪的玄天寶典,為了習得寶典中的絕學,我必須將自身的雄厚內力轉為毒流,再嫁禍另一人,方得學取,所以,我選上你——作為替死鬼!」
瞬間,她變得恍恍忽忽,殘酷的真相充斥她整個思緒——她是一顆棋、一個替死鬼……
昔日的祖孫情深,原來都是假象,她還活在過去的騙局裡,直至被他一棒打醒、頭破血流,才萬般難堪地看清楚了事實。
「你沒死,的確讓我很震驚,除非有人接收你體內的毒流,否則,你絕對必死無疑!是誰救了你,我不想知道,不過我要清楚地告訴你,在我眼中,你若沒有利用價值,便什麼都不是!」
瑜兒閉了閉眼,神色淡出痛苦,最後,她問出她想知道的:「這一輩子……你究竟想得到什麼?」割下親情、無視良心,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所向無敵!」他明白地說出龐然的野心。「將這全部手到擒來——」
「做夢。」西門無常冷不防地打斷。「你老了,不可能征服一切,不如,抱著你的春秋大夢下地獄去實現吧!」
說完,他跨步向前,一揮手,便是驚天動地的暴掌,卻又巧妙地落在獨孤帆身旁的巨岩,轟然俱碎!
「這就是你無法得到的一切。能有非凡的功力,是你用一生苦磨換取而來,但是對我而言,卻是與生俱來的資質!」他像個狂傲的邪魅,懾服人心。
當初是他接收了瑜兒體內致命的毒流,但是他未因此喪命,理由無他,只因天命不凡!
「好!既然如此,我就要你們四人在我面前自廢武功!」
此言一出,最震驚的人莫過於是瑜兒
「否則,我就殺了她!」獨孤帆又扣緊了五指,若他們不照作,他會毫不猶豫地殺掉樊瑜!
西門無常掀唇而笑,定定看著瑜兒,深情說道:「在這世上,我對你的愛,情深義重,除了我,沒有人可以為你捨命。」
他忽然自點穴脈,從容地了結自己的絕世生涯日上毫不可惜!
為了瑜兒,他值得放棄一切!
「不!」瑜兒一駭!忍痛反手震退身後的獨孤帆,奔向西門無常。
「少爺?!」她及時扶住他倒下的身軀,讓他抱住自己。「不要……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西門無常笑道:「不這麼做,你又怎麼會投向我的懷抱?」
他的氣息漸漸虛弱,但是真實擁抱住她的感覺,真的很好,妙不可言。
獨孤帆沒料到樊瑜會反擊他,一時敗退,東方皇宇見機不可失,立即展開攻勢!單手出招、擋招一氣呵成,連綿不絕,南宮焱從旁躍上,與北庭缺月聯手,兩股非凡氣勁相沖,立時如雷轟爆炸,砂石飛揚。
獨孤帆身受重創!岌岌可危——
他不甘心,反身一擊,企圖捉拿樊瑜一同陪葬!熟料西門無常卻捨身護住她,硬生生接下獨孤帆猛烈的掌氣,頓時筋脈並裂
「少爺?!」她震驚得吶喊出聲。
「呵!去地府作對苦命鴛鴦吧!」獨孤帆再度揚掌,已打算同歸於盡。
西門無常推開瑜兒,使出最後一掌將獨孤帆擊退數十步遠,重創他的腑脈。
「哈哈哈——」他仰天狂笑,數不盡的孤絕與死亡陰影籠罩著他。
數十年的心血努力,竟然敵不過他們四人的與生俱有!他怨、他恨——
西首煞、東隨克、南後制、北末除。
獨孤帆冷眼看盡,帶著滿心的不甘踉蹌而退,瀕臨絕崖,轉身躍下——
石鏤院裡,家僕女婢忙進忙出,又端熱水、又捧藥材,西門無常的寢樓內,守候著擔心憂慮的幾人,東方皇宇專注地竭盡心力打通西門無常緊縮的筋脈,企圖挽救急速竄失的內力。
一會兒,東方皇宇扶他躺下,搖頭而歎:「無常的武功是無法恢復了。」
「什麼?!」瑜兒一震,撲在床沿,不敢相信地望著昏迷的少爺。
無法恢復?
難道要少爺文弱一生?!
她伸手輕撫他的臉龐,黯然欲絕。「是我害的!看不清誰才是真正待我好的人,害少爺為我犧牲了!」
她激動地掉下眼淚。「告訴我!該怎麼做才可以補償少爺?告訴我……」
「你先冷靜。」北庭缺月走近樊瑜身邊安撫道。
「何必下手那麼重?」南宮焱坐在一旁,感歎道:「他把自己當成仇人嗎?」
自廢武功——對習武的人而言,是一件多椎心刺骨的事。
他的腦袋覺得沉重,如同此時此刻眾人的心情。
「無常並非會喪失全部的功力,至少已經挽救六成。」東方皇宇笑道:「沒事的。」
「你……剛剛不是說他的武功無法恢復?」南宮焱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
「是無法恢復成往常一般,不過六成功力也足以捍護西門府了。」他俊美的笑臉帶著不知死活。「何況還有樊總管保護無常。」
瑜兒心疼地守在少爺身邊,不再眷想過去的回憶,她只想永遠陪伴著他……
——我對你的愛,情深義重,除了我,沒有人可以為你捨命。
望著他,她忽然覺得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