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沒歇息?」
冰荷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回頭看著他,唇角揚起一抹牽強的微笑道:「我在等你。」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明知故問。
冰荷轉身走到床沿坐下,她沉默了會兒,努力地調適心情,不敢將心中傷心的情緒表明。
「我有聽到你遇刺的消息,不知道你有沒有受傷?」她小聲地道,難掩失落的情緒。
李濟當然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但是他故意忽略她的感受,將她眼底那扶傷心的神色視而不見。如果會心疼她的難受,就不會故意說那些傷害人的話給她聽了。
李濟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輕鬆的笑意說道:「我沒事,不過卻沒抓到想要行刺我的人。」
冰荷一手按住胸口,像是在揪心一般,她深呼吸一口氣,顫抖地問他。「你不會懷疑我是行刺你的人嗎?」
她果然將他和姝妃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甚至十分耿耿於懷──
「怎麼會?」他笑。
「為什麼你不會認為?也許我真的想要行刺你也說不定。」這一番話可是隨時隨地都會為她引來殺身之禍!
她不應該說這種話,在如此敏感的時候,她怎麼可以將自己推進事件的漩渦之中呢?
「你和我沒有深仇大恨,而且我是你所愛的男人。」他在她身旁坐下,自信滿滿地說。
冰荷整個人震了震──
能否認嗎?
他確實是她的所愛,曾幾何時起,她的心裡牽掛的、腦海中想念的全是他!再也沒有別人了。
她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努力穩住變化多端的情緒,她絕不能在他面前表現出心裡的軟弱。
「我只是很擔心你。」
「我知道。」
她抬起眸子,正視他的雙眼,像在傳遞心中的情意,只是她突然感到疑惑──究竟她所感受到的甜蜜是真是假?
他只不過是個貪鮮的男人,有了新歡忘舊愛,現在的她於他而言,還算好玩有趣,若是日子久了之後呢?她又該何去何從?
被逐出宮外?亦是永遠被禁錮在這座明爭暗奪的華麗牢籠內?!
她不要──
冰荷的思緒,從震驚的情緒中迅速拉回來!她仍然是定定地望著他的眼睛,但是心卻痛得像是被千刀萬割似的。
「你知道嗎?我一直很訝異會遇見你這個人,因為你不是普通人,你沒有平凡人的平凡心思,所以我很害怕,你會把我想得太過複雜,認為我和徘徊在你身旁,想要爭取功名利祿的那些工一樣,都是別有目的才想接近你。」
她綻出很美麗的笑容,心裡像是逐漸割捨了什麼似的,說起話來可以感覺到一股解脫感。
「其實我很努力地將你看成普通百姓,希望我們之間的愛情很純粹,不去想起你的身份,也不去計較自己的地位,只要你是真心真意愛我,縱使跟隨著你只有苦吃,我也願意,我也甘之如飴!」
她大膽地展開雙臂圈上他的頸子,將下顎抵在他的肩窩,愈是緊緊擁抱著他,愈是感覺到兩人之間疏遠的距離。
他們何時何地心心相印過呢?
他們又怎麼可能白頭偕老呢?
他是擁有江山的人,而她充其量,只是讓他產生過興趣的女人,如果他有天要忘記她,她就必須從他記憶中徹徹底底屏除!
這就是她在他心中的份量,不是嗎?
「我很高興聽見你這番話。」
他由衷地說,但是她卻不敢去揣測,他是用什麼心情說出這句回答。
仍然是虛情假意嗎?
她真的不敢多想,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想。
他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定定地凝視她,情不自禁地攫住她濕潤的唇瓣,給她極盡纏綿的一吻。
他的大掌在她纖細的身軀緩緩游移,隔著衣裳愛撫她白皙的每寸肌膚,撥惹她內心點點滴滴的情慾……
「濟,我愛你。」
她主動地獻吻,將由自己的小嘴湊上他的,仿著他所做過的,生澀地用舌尖挑逗他。
他的眉頭忽然輕蹙,顯然是因為她的吻出了問題──
到底有沒有搞錯?!他竟然會為她如此笨拙的接吻技巧,而感到下腹逐漸產生一股騷動!
她取悅人的功夫,遠遠不及姝妃的一半,但是效果卻勝過任何一個調情高手,輕易地就掀起了一波波情浪愛潮!
最後他轉守為攻,像一頭餓狼似的將她撲倒在床褥上,恣意地享受她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一股可口滋味。
姝妃坐在涼亭內撫琴,心情算是平靜,當一襲暖風輕拂而來,撫琴的雅致立刻被一名官娥打斷……
「啟稟姝妃,冰荷美人求見。」
她求見她做什麼?
姝妃停下撫琴的長指,點頭應允道:「帶她來我面前。」
「是。」
不一會兒,宮娥立刻將冰荷帶進涼亭內,隨後退到一旁。
姝妃冷眼,淡瞟了冰荷一眼,才問道:「有什麼事,儘管直說,我不愛拐彎抹角。」
冰荷點了點頭,卻欲言又止,最後她看向一旁眾多宮娥,只好先向姝妃提出要求。「我想和你單獨說話。」
「哦?」姝妃輕楊柳眉,思忖了一會兒,命令道:「你們先退下,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准靠近方亭半步。」
「是。」
一干宮娥應聲之後,隨即退出了涼亭,僅剩下冰荷和姝妃兩人,面對面迎視彼此。
「說吧。」
冰荷語氣溫和地開口:「我想請你助我離宮!」
「什麼?!」
姝妃訝異地站起身來,杏眼圓睜,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狐疑。
「我想了很久,能幫助我離宮的人也許只有你。」所以她決定拋下她們之間的尷尬關係,硬著頭皮來求她。
「你想離宮?」
「是。」
「一旦離宮之後,要再回宮便是難事。」姝妃看著她,笑問:「難道你不想再回宮了?」
「是,我打算一輩子不再進宮。」冰荷的決心很堅定,態度也相當強硬,不容動搖。
姝妃心底感到萬分訝異!沒想到她竟然會主動求去──這豈不是正好嗎?恰巧給了她除掉情敵的機會呢!
姝妃無暇去想冰荷決心離宮的原因,現下她滿腦子裡,全是如何殺害冰荷的計謀!
「只要我離開,你就可以少掉一個麻煩,如果你不希望有個女人同你爭寵,你就應該幫我,是不?」
冰荷冷靜的語氣,讓人完全無法洞悉她心底的打算。
反正她說得有道理,姝妃無論如何都會答應她的請求。
「我可以幫你,但是如果皇怪罪下來,我可擔不起這個罪。」
「你放心,若是我被抓到,我會承擔起所有後果,絕不會牽連任何人。」冰荷承諾道。
「可以,我答應你。」姝妃知道該帶她去見什麼人,而且是相當保密地行事。
「我要如何離宮?」
「跟我來吧。」
姝妃領著冰荷找上了陽辰,他們三人刻意避開宮內所有耳目,在一處無人的花圃裡交談著。
從頭到尾,冰荷都是站在一旁靜候,而姝妃拉著陽辰到一旁交頭接耳,他們兩人在說些什麼,連冰荷也不甚清楚。
「要我帶她離宮?」陽辰一臉疑惑的神情。
「沒錯,而且要將她帶到宮外愈偏僻的地方愈好。」
「你要我怎麼做?」陽辰從姝妃的語氣和神情中,已經約略知道她不懷好意的計謀。
「讓她在這個世上永遠消失!」
「這……」
「害怕了?是怕皇發現之後賜你死罪嗎?」姚妃不斷用言語刺激他。「你不是說過為我而死也願意嗎?」
她定定地瞅視他,讓他失去了理智,除了義無反顧去達成她所希望的一切,他已經沒有退路……
「我說到做到!」
李濟發現冰荷不見了!
她像是從宮中徹底蒸發似的,完完全全地消失不見蹤影……
當他開始下命令,派人在宮內搜尋冰荷的身影時,才驀然驚覺,自己居然將她看得如此重要!
他不敢去想找不到她的後果!他甚至不願意去想──
也許是他太有自信了,即使已經傷害了她,也不怕有天她會選擇,突然從他面前消失!
然而現在,她卻真的從他身邊不告而別!
她強烈地在意他說過的那些無情話語,他也早已經察覺到,但是卻故意佯裝若無其事。
既然最後都是要被他一腳踢開,不如自己先選擇離開……
她是不是抱著這樣的心情,毅然決然離開他?
冰荷的突然失蹤,在宮內掀起軒然大波,有人看見冰荷和姝妃、陽辰在花圃裡交談,於是立刻上報李濟。
一接獲消息,李濟怒氣沖沖地找上姝妃,劈頭就是一句:「你到底把冰荷怎麼了?!」
看見李濟森冷的表情,姝妃馬上被嚇得花容失色!當他用力捉住她的手腕時,她更被嚇得語無倫次。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自己……」
「把話說清楚!」
李濟怒氣更甚,當他找不到陽辰時,他心裡頭便立即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像是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姝妃因為害怕而目亂了陣腳,但是在李濟大吼一聲之後,她慢慢地找回冷靜的思緒。
於是她反口否認道:「妾身和冰荷美人從不相往來,怎麼可能知道冰荷美人的下落呢?」
「你不知道?」
「妾身不知。」
「陽辰呢?」他的語氣逐漸結冰,不帶絲毫感情。
「妾身更不知道陽護衛在哪了。」姝妃自以為聰明地問道:「陽護衛不是皇的隨身侍衛麼?既然不在皇身邊,又怎麼會在妾身這兒呢?」
李濟的眉宇之間充滿陰鷙的氣息,他冷冷地瞅視姝妃心虛的神情,知道她全盤皆是謊。
「我只不過問你三個字,你卻自己招供那麼多事,這是否就是所謂的作賊心虛呢?」他的唇角輕扯著一抹似笑非笑,讓人頭皮發麻!
「因、因為皇正問妾身冰荷美人的下落,所以妾身以為,皇也是問我陽護衛的行蹤……」
「你認為冰荷失蹤與你無關?」
「當然。」姝妃心裡害怕極了!但是為了得到皇的寵愛,她只能狠心地痛下殺手!
「你雖然否認,但是卻有人目睹你、陽辰、冰荷三人在後花園裡說話,鬼鬼祟祟,不像是你所說的『無關』那麼簡單。」
「嗄?!我……」
姝妃當場傻了眼!
真是百密一疏──
她以為沒有人看見他們三人在一起,沒想到紙終究包不住火。
「快說!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李濟既擔心又氣憤的模樣,清清楚楚在她面前呈現,她覺得好不甘心……
為什麼她用心計較,最後還是無法佔據他的心呢?冰荷比她多做了些什麼?為什麼可以幸福地得到皇的愛呢?
姝妃愈想愈難過,她失魂地往後退了幾步,因為心中的不平,漸漸掩蓋了原先害怕的情緒,所以她的膽子大了起來!
「您現在去救她,恐怕也來不及了。」她兀自活著冷笑。
「她人在哪裡?」
李濟掐住她纖細的頸項,不留情的手勁令人膽寒……
姝妃承受不住痛苦,扭曲了一張標緻的臉龐,出眾的五官,也在瞬間變得猙獰駭人!
「她……她已經……出宮……」
李濟充滿寒意的目光一收,將姝妃從眼前甩開!逕自轉身迅速邁步離去。
她絕不能有任何生命危險!
否則,他會抓全部的人來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