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於路人的眼光,蘇容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為了他,她以簪子在無瑕的臉上劃下一道又一道的傷口,她以為自毀面容後就能脫離送往迎來的日子與他雙宿雙飛。誰知——他不但不多看她一眼,甚至還出口羞辱她。
她永遠忘不了他說過的話。
我王家是有頭有臉的人,我怎麼可能娶你這種青樓女子為妻,我可不能壞了我家的門風。以前的你是個花魁,和你在一起有面子多了,現在你的面容已毀,我還要你做什麼?現在的你只是讓我厭惡罷了!原來,除了她那張漂亮的面皮之外,她沒有任何值得他人留戀的地方,失去了外表,她一無是處。
什麼山盟海誓?什麼至死不渝?一遇到家世、外貌就全然無用。
他要娶的是有頭有臉的閨女,她一個青樓女子又算什麼?
她的真情就此付諸流水,她擁有的只是世人奇特的眼光注視、只存這張疤痕纍纍的臉及一顆殘破不堪的心。
她已是個身帶殘疾的人,無法再回到青樓以賣笑、賣身過日子。
從前她的風光全是由她的面容帶來的,現在,那張美麗的臉孔換成猙獰的面目,沒有男人會願意再為她一擲千金。
她恨!更將對負心人的恨意轉至全天下男人身上。
天下男人全是一個模樣,只要正常、美麗的女人,她偏不如他們所願。
他們不要有殘疾的女人,她偏要讓他們愛上身有殘疾的女人,讓他們一輩子甘心為她們付出、守候。
「不知姑娘求見老夫有何貴事?」傅老爺和和氣氣地詢問眼前這名臉上帶疤的女子。
「聽聞傅家千金不久前曾被火燒到,不知現在情形如何?」
聽蘇容容提及他的女兒,傅老爺立刻變了臉色。「誤傳!全是誤傳!小女從未讓火燒傷。」
明白世人對於殘疾皆三緘其口、不肯承認事實,蘇容容對於傅老爺急於否認的心態瞭然於胸。
「身帶殘疾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世人的眼光及態度,一個字、一個眼神皆可傷人於無形。」她自毀容貌後歷經了無數的嘲諷及輕視,要不是她的恨意支持著她,她早就自己了此殘生。
聽她的一席話,傅老爺的心動搖了,為了女兒好,他是否該坦然面對?
可是,敏兒早已和康家指腹為婚,要是敏兒被火燒傷導致她右臉全毀的事情被康家知曉,就怕他們會來退婚。
傅老爺的心掙扎不已。
沒有十足說服傅老爺的把握,蘇容容不敢登門拜訪。
「這兒人多口雜,要是令千金毀容的消息傳到傅老爺親家的耳裡,這婚事是否仍有效,可就沒個準兒了。」
她怎麼會這麼清楚敏兒的事?
「你到底是誰?來做什麼?」傅老爺防備地問。
「我是蘇容容,今日來是為了令千金的事,我要帶令千金走。」蘇容容說出她的來意。
「癡人說夢!我傅家的後代怎能交給你一個外人。」
為了封鎖消息,他將傅鈺敏關於房內,不讓她踏出房門一步,他又怎麼能冒險讓她外出。
「紙永遠是包不住火的,要杜絕謠言的流傳惟有離開一途,讓時間沖淡一切,讓人們遺忘。」
讓敏兒離開好嗎?
「我向你保證,由我帶著令千金比把她關在深閨來得好。待時機一到,我定能還給你一個快快樂樂的女兒。」
「你憑什麼保證?我也可以讓我的女兒快快樂樂啊!」傅老爺可不信只憑她一介女子有此能耐。
「憑我的臉也毀了!憑我也是殘疾之人!」蘇容容堅定地說出事實。「只有我能瞭解令千金的苦痛、明白她的辛酸、諒解她的偏激。」
是啊!他無法理解敏兒目前心中的想法,只是一味地不想讓她受到流言的傷害,卻讓他的愛在不知不覺中傷害她,也差點毀了她。
「我答應你!我將敏兒交給你。不過,十年後你要帶她回來與康家完婚。」傅老爺點頭應允。
這年,年僅六歲的傅鈺敏臉上圍著絲巾,就這樣讓蘇容容帶她離開了她生活六年的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