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皇上,杭昱豪杭親王偕同夫人夏薇求見。」一名侍從進來拱手通報。
「人呢?」棘剛皺起眉。
「在上書房外。」
「明白了,我們過去便成。」他朝侍從點點頭便偕同皇后往上書房去。
但一到上書房門口,看到兩張憂心忡忡的臉孔,棘剛跟夏妤心裡皆有預感,肯定有麻煩!不然兩人怎麼愁眉苦臉的?
見他們要行禮問安,棘剛手一揮,「免了,進談吧,不必拘禮。」
杭昱豪夫婦點點頭。
四人來到擺設典雅的上書房坐下後,杭昱豪立即向棘剛言明來意,「我爹與兩名侍從乘馬車前往居雲關已有月餘,我爹答應我,一安然抵達那兒會飛鴿傳書回家報平安,但截至目前,都沒有消息傳回來。」
「你的意思是他出事了?」棘剛蹙眉問。
「嗯,因為我還到藍將軍府上借一信鴿,可那信鴿也飛去多日,卻不見回來。」杭昱豪憂心忡仲的。
夏妤看看他,再看看妹妹,「但老親王從京城一路到居雲關,都是在咱們棘萱國境內,能出什麼事?近年來天下太平,也不曾傳出有什麼雞鳴狗盜之輩。」
「我們也明白,可這心就是七上八下。」夏薇也是一臉憂慮。
「既然如此,為何不派人快馬加鞭的到居雲關去一探究竟?」夏妤再問。
她搖搖頭,「我們當然也派人過去了,但詭異的是一樣石沉大海,沒消沒息,所以——」她瞥了丈夫一眼,「他想要親自去看看,我又不放心,硬是要他先來這兒跟你們商量一下!」
「這麼聽來,事情倒真的不對勁。」棘剛撫著下巴,一臉沉思。
「但為何邊關那兒沒有一點動靜或消息傳回呢?」夏妤覺得難以理解。
棘剛點頭下了決定,「這麼著吧,朕派幾名身手矯健的侍從快馬過去查個究竟,你們先回府等待消息。」
「多謝皇上。」兩人感激的點頭。
一會兒後,五名侍從策馬離開皇宮,快馬加鞭的奔向居雲關。
*
「嘿咻!嘿咻!」
這營裡上上下下的人一起大聲喊嘿咻,汗流浹背的將整個營區裡的私人營帳、文書房、火藥庫等等都來個大搬風。
而杭愛愛自認是全營最累的人,雖然她只是動動嘴,但由於她的東西是全營裡最多的,所以她光指揮那些幫她搬家當的士兵們就累死了,再加上難免得跟著瞧瞧東西有沒有搬好,她也跟著走,所以她腳也酸,眼睛也累,嘴巴更酸!
說來說去,就是莫名其妙的藍家駿了!沒事幹麼下令要他們全營上下來個大搬風呢?
大小姐的她沒有這種經驗,以為很好玩,沒有異議的就讓他執行了。
結果,一點都不好玩,光她的東西就搬了兩天!
而最離譜的是她的營帳跟他的營帳對調,兩營帳其實面對面,就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但不管如何,她是累癱了!
這會兒,藍家駿剛踏進自己的舊營帳,就發現她躺在貴妃椅上「喘」。
他搖搖頭,不明白她跟人家在喘什麼,除了出一張嘴外,她大小姐搬了什麼東西?而她還是這次大搬風的罪魁禍首。
杭愛愛也看到他了,但她太累了,連起身都懶,只是翻身過來以手肘支著頭,看著這個俊美無儔的副將。
其實也托這次大搬風之福,那件被他看到身子的窘事,好像就這麼給他假裝忘記了,當作沒有發生過,士兵們的好奇心也在一直無法滿足下,慢慢的淡忘了兩人曾經尷尬相對的事。
「可以了吧?藍副將,你的一道命令讓全營上下累斃了,我可是裡頭最慘的!」杭愛愛這句話帶著點撒嬌味,但她自己倒沒感覺。
「多一份小心就少一份危險,尤其某人大刺刺的將整個軍營上下四周等位置,都展示給對面的東流國的王子與公主看。」藍家駿其實並沒有嘲諷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
但美人兒一聽,立即坐正了,她柳眉一橫,不悅的道:「你這話什麼意思?說得好像你下這道命令全是拜我之賜!」
還挺聰明的,他笑說:「事實確實如此。」
「拜託!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我讓他們參觀軍營還大開火藥庫,是為了展示我們的軍力跟火力,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實力,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你懂不懂啊?!」她氣呼呼的為自己抗辯。
沒想到她說的還挺有理的!藍家駿瞠目結舌,居然無言駁斥,而他也一直以為她只會「背」兵法,不懂得應用。
瞧他語塞,又一臉驚愕的樣子,她的不悅馬上就從臉上消失,洋洋自得的道:「我可是從小精研兵法呢,倒是你,怎麼會不明白這點道理?這該說是目光如豆,見識短淺,對不對?」
他被批評得只能苦笑,其實皇后娘娘給的三個月期限早過了,但他卻讓這個嬌嬌女繼續留在這兒。
原因他心裡最清楚,他沒有受不了她,而她也沒有待不下去,維持原狀並不難,更何況,他已經習慣看見一張嬌嫩可人的臉蛋了。
見他不語,杭愛愛笑嘻嘻的問:「你無話可說了?算了,我也寬大為懷,不跟你計較了。」
她離開了貴妃椅,看著他道:「前些天,我要到東流國去時,你說身為將軍要先把軍營整頓好,如今差不多了,我可以到東流國去做客了吧?」
見她又舊事重提,他忍不住蹙眉。
她哪能到東流國去做客呢?萬一紫軒王子找她比劃武功?又或者她將那兒當成遊山玩水之地,那可有失將軍威嚴,也丟他們棘萱國的臉。
見他又皺著兩道濃眉,她撇撇嘴角,瞪著他,「不會吧,我那麼合作的聽你的話,先讓大夥兒大搬風了,這會兒你還得考慮我的事?別忘了,我只是尊重你耶,不然,我是主將,你是副將,天底下哪有主將要聽副將的道理!」她走到衣櫥旁,指指裡面,「我不管你怎麼想了,我休息一會兒,就要小儀整理一些衣裳。」
「衣裳?」
她用力的點點頭,「我從沒到過東流國,他們那兒肯定有很多跟咱們棘萱國不一樣的人、事、物可以看。」
藍家駿挑高一道濃眉,「聽來你好像要在那兒住上幾天?」或許更久?
「那是最好不過的,不過我不是去玩,我可是駐守居雲關的大主將。」杭愛愛拍著自己的胸脯。
他露齒一笑,很高興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
「太平盛世,更要有危機意識,我到那兒住一段時間,明為聯絡感情,實則探探軍情,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
見狀,他感到有一股笑意就快湧上來,她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放聲大笑。
但基於安危與棘萱國的面子,就算她說得頭頭是道,他還是不能讓她去,但怎麼阻止就得費一番工夫了!哨兵這兩天都有向他報告入夜時,西邊的邊界似有人鬼祟進出。
這事原本不想讓這個女將軍知道,但如今,卻不失一個將她留在軍營的好方法。
「女大將軍先休息吧,我有事先出去了。」
「有事?什麼事?」她不解的問。
他在心中暗笑,但一臉正經,「哨兵回報西邊邊境,這兩天有像有人在那裡進出,我要過去巡一巡。」
她皺眉:「難道是東流國潛進來的奸細?」
她腦子還轉得挺快的!他讚賞的凝睇著她,「還不曉得,去看看才知道。」
「我也去。」
「你也去?」他其實並不意外,但得裝一臉驚訝。
「沒錯,我是女大將軍,這軍營裡有狀況,哪有我在帳房裡睡覺的道理。」
正合他意,藍家駿當然沒有拒絕,而她也暫時將要到東流國做客一事拋諸腦後。
兩人上馬奔往幾十里外的邊關來回巡視,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人,不過,藍家駿看到幾根掉落在樹上的鴿子羽毛,他身形一旋,縱身往上將那幾根羽毛一一握在手中後,飛身而下。
杭愛愛走到他身邊,看他對著那幾根羽毛細細打量,神情還變得有些凝重。
「怎麼了?不過就是幾根羽毛嘛,有什麼奇怪的嗎?」
這不是普通的羽毛!這種灰中帶銀的羽毛,藍家駿相當熟悉,此乃來自於他藍府的信鴿,而這種信鴿也非普通鴿子,而是一種能日飛百里的「百里鴿」。
他還注意到羽毛上沾有一些已乾涸的點點血跡,但這附近他們已仔細巡過了,並沒有看到鴿子的屍體,也沒看到百里鴿傳信至軍營,這事——透著詭譎!
「藍副將,你別一個人鎖眉沉眼的瞪著這幾根羽毛瞧好不好?你到底看出什麼,也說來聽聽嘛。」
杭愛愛也瞪著那幾根羽毛瞧,但就是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他抿唇,將那幾根羽毛放人懷中,看著她道:「暫時還沒看出什麼,我們先回去吧。」
她還想再問,但他已翻身上了馬背,調轉馬頭,往回程走,她也只得閉口跟著上馬了。
而就在兩人離開後不久,林子裡的一片濃密矮樹叢裡突地竄出一個人,但他彷彿能遁地般,在看了兩人離去的身影好一會兒後,身子再遁入矮樹叢,不見了。
*
東流國的皇宮內。
「什麼?你說杭愛愛跟藍家駿兩人已查到我們密道口附近了?」
紫軒跟賀氏臉色丕變的看著前來通報的查勇士。
「是的,皇后、王子,他們一度相當接近密道口,小的實在很擔心被他們發現了,好在藍家駿的目光移到樹上的幾根羽毛上,這才轉化了危機。」一臉落胡腮的查勇士用力的點頭回答。
那幾根羽毛肯定是他們打下來的信鴿掉落的,杭愛愛跟藍家駿會有什麼聯想?
紫軒的俊臉上一片疑重之色,他先叫查勇士下去後,再看著賀氏道:「棘萱國飛來的信鴿都被我們攔劫掉了,另外還有一名杭家派來的侍從,也被我們關到密道的地牢裡去了,」他搖搖頭,「我們若再不行動,恐怕棘萱國也會發覺事情不對勁,尤其老親王還是消息全無。」
賀氏看著兒子,「你說杭愛愛不是要來做客嗎?我們不也都在等著她自投羅網?可是這麼多日子過去了,她就是不來,這時間對我們自然越來越不利。」
「兒臣也這麼想,所以兒臣已經派紅丹再到居雲關拜訪,親自邀她過來做客。」
「派她去?」賀氏有點不放心,「我看那丫頭是看上藍家駿了吧?瞧她這些日子來心神不寧,像患了相思病。」知女莫若母,賀氏將女兒的轉變全看在眼裡,所以也擔心她到了居雲關沒找杭愛愛,逕自去見藍家駿。
紫軒但笑不語,他明白母后下一個要說的就是他。
賀氏定視著兒子道:「告訴母后,你也看上那個杭愛愛了吧?」
他點點頭。
「既然她是個武功高強又有頭腦的巾幗英雄,只要她願意效忠我國,母后絕不介意納一個外族人當媳婦。」
「兒臣明白。」
她歎了一聲,「你父皇的病已逐日康復,我很擔心他知道我們秘密侵兵一事,地牢的那幾個棘萱國的人,你得多注意點。」
「我知道了,母后。」
「我累了,先回去小睡一下。」
「送母后。」
「不用了。」
紫軒看著母后回去後,走到自己的寢室和衣躺在床上,其實這次興兵之事,在遇上杭愛愛後,已有些舉棋不定。
除了不想與她為敵外,他還擔心,居雲關有杭愛愛、藍家駿這等高手,那麼在棘萱國內還有多少像他們一樣的高手?
反觀國內,他這個第一高手都勝不了藍家駿了,其他人還能幹什麼?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真正交鋒後,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但目前已騎虎難下,豈能收手?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朗朗晴空下,杭愛愛在小儀的陪同下前往居雲鎮逛大街。
她其實是悶壞了,以為那兒根羽毛有什麼線索,所以她還從藍家駿懷中搶了來,天天瞪著它們看,但就是看不出有何玄機,問藍家駿,他什麼也不說,她又悶又氣,也懶得再想。
所以她決定了,明兒個她就要上東流國當貴客去,可是客人到人家那裡怎麼可以兩手空空呢?
所以她這是上街來買禮物的,而一會兒工夫,戰利品就不少,參品、綢緞、好酒都有,也好在小儀的身材是重量級的,可以提得動這麼多東西。
「女大將軍,女大將軍!」賣胭脂水粉的趙毅原本已經快要睡著了,這一見美若天仙的杭愛愛走了過來,急忙叫道。
「咦,你是上回送我胭脂的嘛。」杭愛愛識人的眼力不差,笑咪咪的走到他的攤位前,「不過,我的胭脂水粉還很多,用不完耶。」
他急忙搖頭,「不不不,我不是要女大將軍買我的胭脂水粉,我是有事相求,而且,等將軍已等了好多天了。」
小儀好奇的看著這名清秀的小販一眼,「你等我家小姐幹什麼?不會是愛上我家小姐了吧?」
「不是不是,我愛的是另一家的小姐!」趙毅一急,脫口而出,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尷尬的滿臉通紅。
但稚氣的杭愛愛一聽可有興趣了,「哪一家小姐?又要我幫什麼忙?不會是當媒人吧?」
他靦腆的抓了抓頭髮,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並將自己的苦戀史告訴她,希望她能幫幫自己。
「這還不簡單!」杭愛愛露齒一笑,當場應允了。
「小姐,別多管閒事吧。」小儀卻覺得有點兒不妥。
「胡說,這個鎮是沒有官府的,我這個邊關將軍就等於是這個地方的父母官,大小事情都要管,走吧!」她朝趙毅點頭,「現在就帶我到你那個心上人的家,我只要三言兩語就能讓她的爹娘應允你的婚事。」
「真的?!太好了,謝謝!」趙毅點頭如搗蒜,連忙收拾好攤位,帶著杭愛愛主僕倆往位在合東西街的「林府」去。
林府在居雲鎮上算是有錢人,從事綢緞買賣已有一甲子的時間了,現在是由第二代的林集利、張櫻夫婦當家,兩人只有一名獨生女林雲蟬,雖不是個天仙美人,但氣質高雅,林集利夫妻原本想為她覓個門當戶對的良人,沒想到,她跟丫環幾次去選購胭脂水粉,居然跟趙毅看對了眼,兩人間有了情愫,氣煞了林集利夫妻。
兩人對女兒下了禁足令,也拒絕趙毅上門求見女兒,沒想到他今兒的面子倒不小,居然將女大將軍給請來了。
夫妻倆哪敢怠慢,急忙將她請進門來,沒想到她一在客廳坐下,喝杯茶後,就直接說明來意。
「本將軍得知趙毅跟令千金乃一對有情人,但因女富男窮,你們不准兩人成婚配,既然這樣,今兒就由本將軍來指婚,因為我是大將軍,是這圓百里官位最大的,再說,能讓我賜婚可是你們的榮幸,所以——」她頓了一下,笑嘻嘻的看著一臉驚喜的趙毅道:「我明天本來要去東流國做客的,不過,為了喝你的喜酒,就再延個兩、三天好了,你還站在這兒幹麼?還不快去準備成親的事宜。」
「多謝女大將軍!」趙毅喜孜孜的就出去了。
但林集利跟張櫻可是一臉錯愕,這是什麼情形?
「好了,你們也準備準備吧,呃——我又得多去準備一份賀禮了。小儀,我們趕快去買。」杭愛愛笑容滿面,做善事當紅娘的感覺真好!
「哦——好!」小儀是看傻了眼,她從來沒見小姐這麼果斷過,看來好威風哦!
在林集利跟張櫻仍呆若木雞下,主僕倆開開心心的離開了。
但事情有這麼簡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