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薇看著從窗外照進來的金色晨曦,輕歎一聲,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她走到浴室梳洗換上黑色套裝,拿了皮包,一打開門,竟迎面對上一張看來就是宿夜未睡的俊臉。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訝異的張口結舌。
「你還好意思問?」翁偉迪火冒三丈的站起身,越過她走進房裡,直接往床上一躺。
「怎麼?」
「我累死了、困死了,而你呢?你連出個聲音都不願意!要是我知道你人在裡面,我一定將門給踢開了!」
「嘎,對不起,我昨天情緒、身體都不好,所以很早就睡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擔心啊!你失約了,James又跟我說你有去過酒館,只是臉色慘白的快速離開,而你手機、電話都沒接,」說起這些事,他氣得牙癢癢的,「我又氣又急,你到底怎麼回事啊你?!」
「我只是——」她咬著下唇,看著他道:「我只是想好好的、靜下心來想一想,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真的很抱歉。」
他突然覺得她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你沒事吧?」
她眼眶微微泛紅,只見她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沒事,只是,」她一臉嚴肅,「我決定了,我不再跟你同盟了。」
「什麼意思?」他坐起身來。
「我想通了,如果我媽能得到一個月的幸福,甚至是幾天的幸福,那都是幸福,我這個做女兒的為何要阻止她得到幸福?」
聞言,他直接從床上彈跳起來,走近她,摸著她的額頭問:「你幹什麼?你發燒了?還是哪根筋不對了?就這麼一晚而已,你的態度怎麼差這麼多?」
「我媽最美的時候就是穿上婚紗的樣子,而我終於明白我為什麼想阻撓她,」她咬著下唇,「我不是怕她再受傷害,我是嫉妒她,嫉妒她能享受愛情、能沉浸在情海裡,有勇氣跟心愛的男人步上紅毯的那一端,而我害怕、怯懦,也沒有勇氣去追尋幸福,還想讓我媽也喪失那樣的勇氣——」
「你吃錯藥了是不是?」他聽不下去了,打斷她的話。
她搖搖頭,「我沒有,而是昨晚我想通了,明白自己是一個多麼自私、可怕的女兒。」
「我不管你怎麼想,總之人我安排好了,等會兒就要上場,你想退出無所謂,但是我費了心思,不准你洩我的底。」
「我不會的,但我相信我媽的魅力不會輸給你安排的人。」
「隨你怎麼想。」他撇撇嘴角,「但為了怕你去通風報信,你就一直跟我在一起,晚一會點,我們一起到愛國東路的亞爵婚紗攝影禮服公司。」
「禮服公司?」她一臉不解。
「我爸跟你媽要先在那兒及台北街頭拍些婚紗照,他們明天一早就要出發到日本,打算一路拍婚紗一路玩。」他再次走回床上躺下,「我老爸砸了一堆錢,將整個攝影團以及化妝師全部包下,這一路上可熱鬧了。」他抬高手,看了手錶一眼,「還有時間,你去收拾行李,我小睡一下。」
「我收拾行李?」她走到他身邊,困惑的看著已經閉上眼睛的他。
「不是說好要一起去?」
「可是我跟你不再是盟友了。」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得看著你,免得你將我安排妥當的一盤好棋給破壞了。」
「不行,最近公司很忙。」
他張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你要不敢請假,我幫你請,你若不收拾行李,也成,反正我會押著你去日本,到時候沒衣服換穿是你的事。』」
她看著語氣霸道、態度強勢的他,再想到上回他在公司逼她就範的場景。
罷了!他絕對有能耐逼她聽他的。
不得已,她選擇妥協,去收拾行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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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笑一個,好,很好,新娘子的臉再側一點點,往上……好……」
亞爵的攝影棚裡,專業攝影師麥克邊拿著照相機,邊要翁瑞揚及雷蓉蓉變化調整姿勢。
唐薇跟翁偉迪站在一旁,看著兩個粉墨登場、看來年輕了好多歲的長輩。
翁瑞揚一身白色三件式燕尾服,臉上塗了些粉,看來容光煥發、神采奕奕;雷蓉蓉穿了一件低胸無袖的新娘禮服,長長的直髮披在身後,頭上有一頂簡單公主皇冠,她的雙眸發亮,一臉的幸福光采。
他們真的很登對,撇去了私心的唐薇,看著兩人,忍不住的對他們露出笑容。
雷蓉蓉見狀好開心,對女兒露出一個更甜美的笑容。
「麥克,我兒子跟未來的女兒都在這兒,順便幫我們拍個全家福。」翁瑞揚也是喜上眉梢。
「等一等,別穿這樣,乾脆你們就當我們的伴郎、伴娘,大家一起拍,這樣的照片一定好美好美。」雷蓉蓉開心的建議。。
「呃,這——」唐薇和翁偉迪都想拒絕,但麥克已經將門市小姐喊了下來,簇擁著兩人去換衣服。
翁偉迪待會兒可安排了好戲要上場,因此,他不想因爭執而拖延太多時間,所以乾脆任門市小姐們擺佈,換穿了一件同樣白色系的雙排扣西裝。
唐薇則在三名小姐的快手下,換上一套白色的低胸蝴蝶袖、蓬裙式禮服,頭髮弄得微卷,整個人看來美若天仙,讓一群小姐們忍不住發出讚歎聲。
當翁偉迪看到這樣水噹噹的她還真的是驚艷了一下,誰叫她老是穿得烏漆抹黑,鮮少這麼亮眼過。
翁瑞揚看到這麼漂亮的女兒,也是開心極了,當然他的心裡仍有將她變成「媳婦」的打算。
他跟蓉蓉商量過了,要湊合兩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他們堅持婚事,如此一來,小倆口就會多些時間聚在一起,思索著怎麼讓他們兩人的婚事告吹。
兩個小的在想什麼,他們兩個老的可是心知肚明呢!
所謂日久生情,都已經上床的小倆口還湊不成一對嗎?
在麥克的指揮下,四人一共拍了好幾張照片,而因為年輕的這一對外貌、氣質都是一等一的,所以麥克還主動的幫兩人拍了合照,叫兩人擺Pose,而且動作愈來愈親密。
「可以了吧,這樣有些喧賓奪主,我們不是新郎、新娘呢。」
唐薇愈拍愈僵硬,忍不住出聲抗議。
「沒錯,這位攝影師,你會不會走火入魔了?」
翁偉迪也不高興,身上雖然穿的是伴郎、伴娘的衣服,但不明所以的人哪分得出來,一看還以為他們在拍結婚照呢!
「呃,抱歉,可是你們實在太登對了,俊男美女——」
「不是還要去拍外景嗎?我們先上去將衣服換下。」翁偉迪不耐的打斷他的話。
「不不,別換,就一起去,也許很快就用得上,你們就不必再拍一次了。」雷蓉蓉一語雙關。
「什麼意思?」翁偉迪不解的看著笑咪咪的她。
「媽,你別想太多好不好?」唐薇可聽懂了。
「好啦。」她聳聳肩。
「我們到維也納森林裡去拍幾張吧,再將那幾個帥哥、美女拉入鏡,這樣的結婚照才有意思。」翁瑞揚興致勃勃的建議,也贏得雷蓉蓉的贊同。
翁偉迪很受不了,但為了不再「耽擱」時間,他馬上答了聲「好」,還拉著搞不清狀況的唐薇離開這個地下一樓的攝影棚。
而在翁瑞揚、雷蓉蓉等一行人也上了一樓,準備上車時,翁瑞揚不經意的一瞥,看到店門外的一個人,他整個人頓時一怔,「凱——凱麗?!」
雷蓉蓉不解的看著那名嬌小清秀、年約三、四十歲的女子,她站在櫥窗前,專心的看著裡面的白紗禮服,眼角噙著淚光,看來楚楚動人……
「你認識她?瑞揚。」她伸手握住翁瑞揚的手。
「你等我一下。」翁瑞揚放開她的手,快步的跑出門口,走到該名女子身邊。
雷蓉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再看到翁瑞揚急切的神情,喉間隨即泛起酸澀。
唐薇皺起了柳眉,轉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眸中一閃而,過一道笑意的翁偉迪。
「是她嗎?」她以兩人聽得到的音量問。
「你說呢。」
一定是,不然他不會急著上來。她又回頭打量那名女子,長相不錯,身上更有一股楚楚動人的氣質,這樣的女子對她媽來說,還真的是個很大的威脅。
她上前一步欲安慰母親,沒想到一手猛地被翁偉達扭住。
「你不是相信你媽的魅力不會輸給我安排的人?你急什麼?」
她瞪他一眼,「我什麼都不會說,你放心好了。」
一會兒後,翁瑞揚尷尬的走回來,「我認錯人了,真不好意思。」
「她很像某個你認識的女人嗎?」雷蓉蓉覺得好受傷,臉色也有些蒼白。
「呃——你別亂想,那只是一個兒時玩伴,聽說她這幾年過得很不好,所以剛看到她時我很錯愕,就想著是否可以幫得上忙,絕沒有其他的意思,你別胡思亂想好不好?我只愛你,最愛你了。」
看他那麼迫切焦急的解釋著,雷蓉蓉破涕為笑,「好啦,我相信你就是了。」
見狀,唐薇鬆了口氣。
但回頭看翁偉迪,他的表情也還好,似乎事情還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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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還沒結束,短短幾個鐘頭內,他們與該名女子第二次不期而遇後,唐薇十分確定這一切都是翁偉迪安排的。
維也納森林裡,那名楚楚動人的女子坐在一角,神情落寞的看著窗外。
包括她、她媽、還有酒館裡的Kin、James都注意到在拍照的翁瑞揚老是心不在焉,視線更是不時的落在那女子身上。
「我——我不想拍了!」雷蓉蓉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也傷心於被忽略的感覺,她哽咽一聲,拉起裙擺,跑出藍色酒館。
翁瑞揚愣了愣,這才回過神來,焦急的追了出去。
攝影人員、助理及化妝師全手足無措,只能跟著追出去。
翁偉迪笑逐顏開的坐到了吧檯,看著臭著一張臉坐在他旁邊的唐薇,「如何?看來你媽的魅力不夠。」
「到底怎麼回事?那個女人——」她看向那個起身結賬離去的黑衣神秘女子,「她對你爸一定有什麼特殊意義,不然,翁伯伯怎麼會那麼失態?!」
他得意一笑,「那是當然,我說過,我知道我爸喜歡哪一型的女子,要讓他的心從你媽身上移開,是易如反掌的事。」
「你……你太卑鄙了!」
他一挑濃眉,「小姐,你有沒有搞錯,如果你沒有突然『變心』,今天這個結果可是你我都樂見的。」
「這——」
她注意Hermit頗為困惑的瞥了她一眼,她羞慚的連忙低頭。
「看這情形,也許明天咱們都不必飛日本,這件婚事就這麼吹了。」
「你的。」Hermit端了一杯調酒給他,還有些反常的跟他多說了幾句,「這是蘭姆酒、無花果利口酒、鳳梨汁、蜜糖、碎冰調成的淡桃色調酒,可做提神用,你多喝點吧。」
「提神?」他放聲大笑,「不需要吧,我精神很好,這杯該給唐薇。」
她神秘一笑,再將另一杯調酒拿給唐薇,「這杯是用草莓奶油利口酒、可可甜酒、咖啡甜酒、新鮮的奶油調成的,這樣才適合你,順道說聲恭喜。」。
「恭喜?!」唐薇皺眉,看著眼前這一杯淡咖啡色的調酒.上面浮了一層新鮮奶油,奶油上還撒了一些碎巧克力餅乾,看來是不錯。」
不過,當她湊近杯緣想喝一口時,墓地,一股噁心感而上。「惡……」她乾嘔一聲,急急起身,拉起白色裙擺衝到廁所去吐。
Kin和James敏感的交換了一下目光,再看看好像沒啥事的繼續整理吧檯的Hermit。
昨晚酒館打烊後,她拿出她最擅長的塔羅牌,算了好久。難道有算出什麼來嗎?
翁偉迪的表情有些不安,可能嗎?不會的,大概是吃壞肚子……
一會兒,神色慘白的唐薇回到位子坐下,直接將那杯調酒推開,「這杯是什麼?為麼我聞起來——呃——那麼不舒服?」
她朝她笑了笑,「這杯叫『MOther』s Touch』,有人翻譯成『母愛』。」
唐薇眼睛一亮,可能嗎?她摸著肚子,她有了嗎?
Hermit好像語不驚人死不休,她再看了一旁僵住了的翁偉迪,「翁先生,你那杯叫『Beauty Essence』,意為 美麗精華』,恭喜你們了。」
他目瞪口呆,驚愕的瞪著她。
不會的……不可能的……不干他的事……
他潤潤唇,「這四月一號愚人節還沒到吧?而且,你不可能會知道我跟她……呃,有親密關係。」這太不可思議了。
「是嗎?很抱歉,你們的事我們都知道,」回答的是站在吧檯旁,一臉笑意的James,「翁先生跟雷小姐曾提過這事,以為太戲劇化了,所以我們都豎直耳朵聽,該聽的跟不該聽的全聽到了。」
Hermit瞪他一眼,「對不起,我可不像你,」她再將目光移到一臉錯愕的唐薇身上,「是你媽跟我說的,她還說她很高興你開竅了,可能的話,母女倆一起穿上白紗結婚,那是再浪漫不過的事了。」
唐薇眨眨眼,老天,她就知道,她跟男人上床的事,她媽一定會四處宣傳的!
「好,現在什麼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是真的有了?」
翁偉迪表情僵硬的看著她。
「我不知道,因為我曾經失望過一次,所以這一次我不想再去買驗孕劑,我寧可等待,若好朋友沒來,我再上醫院檢查。」
「那日子過了沒?而你剛剛跑去吐又是什麼意思?」
她想了一下,「好朋友應該在上星期就來了,可是一忙我反而給忘了。」
天!他的心臟快停了,「走!」
他拉著她出了酒館,跳上車,馬上開往婦產科醫院。
Kin 看了Hermit一眼,微笑的拿起薩克斯風,走到Narcissus旁吹奏起來。他有個預感,有一則美麗的故事就要發生了……
James則眸光發亮,直勾勾的看著Hermit,看得目不轉 睛的。
終於,她受不了的瞪了回去,「你幹嘛?」
他露齒一笑,「原來你每天算塔羅牌那玩意兒,是有意思的。」
拜託,你也幫我算一算好不好?看看我心中那個遙不可及的夢與希望有沒有機會成真?」
他的夢和希望遠在他從小長大的英國莊園裡。
「我沒空。」
「嘿,別這麼無情,我們是同事嘛。」
「我說沒空。」
「別這樣,求求你,幫我算一下啦!」
「好。」她直接將一到塔羅牌放到桌上,「你請便吧。」
「沒同事愛!沒良心!」他開玩笑的對她齜牙咧嘴做起鬼臉,但話裡的失望卻不是玩笑。
不過,不算也好,至少這個夢不會破滅,還在他心裡……
開朗樂觀的James拿起托盤,迎向推門而入人的客人,「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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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
一身白色西裝的翁偉迪跟一身白色禮服的唐薇從婦產科看診室雙雙走出來時,一如他們剛進來,同樣吸引了候診大廳裡的多名准爸爸、准媽媽的注意力。
因為兩人除了外貌吸引人外,也鮮少有人穿成這樣到醫院驗孕的。
兩人坐進車內。久久沒有說話。
唐薇其實是很興奮的,因為她真的懷孕了,可是她不敢喜形於色,因為旁邊的俊俏男子瞼色很差,可以說是鐵青陰沉。
「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吧?」
她一臉蒼白,神情忐忑,「如果我說不是……」
「我不信。」
他咬牙切齒。
「呃,這——」
「你好啊你,我想起來了,」他半瞇著黑眸瞪著她,「第一次你就設計我了,對不對?你說了一句『我需要你自精子』。」
她低頭,心虛的不敢面對他。
果然。「該死的,你是有計劃的讓我成了你肚子裡孩子的爸,對不對?」
可惡!很多男人都栽在女人的這一招上面,他居然一點警覺心都沒有!
她一定是用這一計要逼他負責,逼他娶她,好拿一張長期飯票!
看他怒不可遏的,唐薇也慌了。
她吞嚥了一口口水,「我、我承認,這孩子是你的,是我設計的。」
老天爺,他不會逼她結婚吧?不會要爭取什麼當父親的權力吧?!
一想到這一點,她的心忍不住一沉。
不要啊!她的計劃裡可沒有包括他。
他冷睨著臉色泛白的她,來了吧,她要逼他結婚了!「哼!我告訴你,我不會結婚,更不會認你肚子裡的孩子。」
她愣了一下,眼睛隨即一亮,「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才不——」
「謝謝你、謝謝你!你將問題簡化了,真的太感謝你了。」她開心得幾乎要跳起來了。
這下換他錯愕的看著眉飛色舞的她,「你——」
「我懷孕的事就先別讓我媽還有你爸知道好嗎?這樣最好,否則他們會逼你娶我的,所以這事咱們得同盟、閉嘴,好嗎?求求你——」
「呃,好——」他被搞糊塗了。」
「謝謝,我自己搭車回去,再見!」唐薇開心的下了車,伸手招了輛計程車。
翁偉迪真的傻掉了,這是什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