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接到刑淑依的電話,韋秋純不會知道石瑞剛被打得傷重必須住院,她去向她的父親詢問,而她父親證實了這件事,她沒有再說第二句話,第一個產生的念頭就是到醫院去看石瑞剛。
當她趕到醫院後,在走廊碰到了剛好領完藥要回病房的淑依,她立刻衝了過去。
「情況如何?」
「你事先知道嗎?」刑淑依只想確定這點。
「我不知道!」她臉色蒼白。「接了你的電話我才知道!」
刑淑依知道她不會說謊,而且從她的臉色看來,她的確是不知道。「辦公室的人說來了四個人,你父親畢竟是手下留情,只打斷了瑞剛四根肋骨,沒有要他的命,也沒有要瑞剛斷手斷腳。」
韋秋純沒空去想刑淑依的話中到底有沒有諷刺的意思在。「他現在怎麼樣了?」
「你真的關心?」
「刑淑依!如果你不希望我來,你為什麼要打電話給我?」她光火了。「你應該知道我既沒有報警也沒有向你們報復的意思!」
「那你父親為什麼要帶人來?」
「我爸爸就是那種脾氣,他可以不報警,但是他一定要討回公道。」
「公道?」刑淑依心痛道:「你受到傷害了嗎?誰又能還我們公道?我們失去了親人!」
「現在不要再說這些了,我想看看他!」
「我不知道他醒了沒有。」
「我只是看看。」
她們一起走進了病房,韋秋純只見到石瑞剛的胸部綁著紗布,臉上和身上有多處的瘀青,臉腫得有些變形,一副慘不忍睹的樣子。她不知道她爸爸會這麼狠,下手逭塵的重,如果只是單純的要教訓他,給他幾拳就是了。
「你看到了吧!」刑淑依含著眼淚說。
「他應該沒有生命的危險吧?」她也有些鼻酸。「我沒有看到他吊鹽水。〕
「他不讓醫生給他吊,他一直堅持要出院!」
「他以為他是超人還是蘭保?」她不滿的說。
石瑞剛這時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到韋秋純時,他有些意外,明明渾身沒有一處不痛,他還是咧嘴一笑,一副他是打不倒的樣子。「你是來看看我有多慘嗎?很抱歉要令你失望!」
「聽你這麼說,看來你是死不了了!」她並不想說這種帶刺的話,是他先激她的。
「回去告訴你爸爸,我死不了,而且我會去找他!」
「然後呢?」她忍耐的問。
「我會還他的!」
「然後他再還你!」她尖聲的說:「要到其中一方死去,你們之間的帳才能清嗎?」
他沒有作聲。
「我讓你們聊聊。」刑淑依插進話來,她把藥放在床頭櫃邊。〔一會兒他要吃藥,麻煩你了,韋秋純。」
她點點頭。
「看在他現在是一個病人的份上,不要再激他!」
「我盡量控制自己!」
石瑞剛沒有留刑淑依,事實上如果這一頓打能讓他見到韋秋純,那他覺得值得,只是他永遠都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這一點。他沒有指望韋秋純會來,但她居然來了,莫非這種異樣的感覺不是只有他單方面的?
「要不要現在吃藥?」她問他,想起她重感冒時,他照顧她的情形。他的態度是強迫中帶著溫柔,所以她始終都知道他絕不會傷害她,如果不是她父親假裝心臟病,她現在還會在他的別墅中。
「我可以自己來。」他不要像只病貓似的讓人服侍。「你也看過我了,你可以走了!」
「你真的希望我現在就走?」她大膽的問。
他沒料到她有此一問,無言的看著她。
韋秋純照著藥袋上的指示,拿出了幾粒藥,倒了杯水。「我餵你!〕
他想坐起身,但是他發現那是和自己過不去,只是引來另一陣的劇痛,他挫敗的躺回床上,拒絕看她,拒絕面對自己的狀況。
「你再逞強嘛!」她當他是個幼稚的小孩。
「你閉嘴!〕
「如果我不閉嘴,你要怎樣?」她似乎以激他為樂似的。「打我嗎?〕
「別逼我!」他咬牙切齒。
「那也要你爬得起來!〕
「韋秋純!」他很想證明他能,但是他的任何一個蠢動都只有教自己更加的痛苦。「風水早晚會輪流轉,你不要得意忘形!〕
「承認你現在拿我沒辦法?〕
「滾!」
「被打成這樣了,脾氣還這麼大!〕
「我會叫護士把你轟出去!〕
「那你叫啊!」
他不會真的叫護士來把地轟出去,但是他的態度也絕不會軟化,愛上自己所恨的人的女兒已經夠槽了,如果再在她的面前示弱的話,他乾脆叫醫生給他一把手術刀,他自己切腹算了。
韋秋純知道適可而止的藝術,她先把藥和水放到一邊,手撐著他的背,扶起了他,讓他靠在她的胸前,然後轉身拿藥放進他的口中,再拿杯子就他的口,雖然他的頭就在她的胸部,但是她故意去忽視那種酥軟和異樣的感覺。
喂完藥,她將他放回床上,動作快了些,引來他一陣咒罵。
〔豆腐都讓你吃了,你還叫!」
「我沒叫你自己送上門!」
「當心我把水潑到你的臉上!」她警告的說:「不要引誘我這麼做,如果你給了我好理由,我會這麼做的!」
石瑞剛忽然重重的歎了口氣,他們就像兩個小孩似的互不相讓,互相攻擊。
他如果不好好把握這一次的機會,下一次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她。
「你為什麼不報警?」
「我不要淑依坐牢。」
「除了這個理由呢?」
「我同情你,行嗎?」她不想這麼說,但是話還是脫口而出。「你們去坐牢並不會讓我快樂,我爸爸找你算帳則是因為你綁了他的寶貝女兒,現在你能不能就當逭件事是扯平了?〕
「有機會我還是會報復的!」
「那你當初為什麼不在綁到我時就殺了我?」她恨恨的說:「那是對我父親最狠又最致命的報復,你可以這麼做,為什麼你不呢?既然你是這麼想向他報復,這麼的不顧一切!」
「你希望我殺了你?」他冷然的望著她。
「如果能令你洩恨的話!」
「韋秋純!我不是殺人魔,我也不是劊子手。」
「那麼你已經失去報復我爸爸的機會,你不會再有綁到我的機會!」
「你現在就在我的面前。」
「但是你有能力做什麼嗎?」她忍住發笑的衝動,他是那麼慘兮兮的躺在床上,她不想再嘲弄他的無助。「如果你聰明的話,應該把過去的那場火忘掉,畢竟很多事你真的是無能為力。」
「包括忘掉韋大鵬帶著人來毒打我的事?」
「誰教你綁了他的女兒,錯在你!」
「不!我忘不了,我身上的傷會好,但是我心中的那道傷口卻不會癒合,你如果想當和平大使的話,那你已經失敗了。」他忍著疼痛,換了個姿勢。「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如果我求你呢?如果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呢?」
他用一種饒富興味的眼神去看地。「韋秋純!如果你是想用美人計的話,那你會發現我的品味很高,而你……」他存心傷害她的說。
「我怎麼樣?」她忍著那種羞辱的感覺。
「你還達不到我的標準。」
「更何況我是韋大鵬的女兒?」
「對!」他自己的心在滴血,那種痛比這種肉體上的痛還厲害。「我發現任何女人都比韋大鵬的女兒來得好,所以你不要以為你有能力扭轉乾坤!〕
「我更不該厚著臉皮到醫院來看你對不對?」她半是絕望,半是冷淡的說。
「你是不該來!」
「我現在知道了。」
「那你還等什麼,走啊!」他必須做出這痛苦的決定,他不能讓她軟化他的意志,成為她的裙下臣,把過去幾年來根深蒂固的恨全都排除,他不能對不起他死去的父母,哪怕這一輩子他要在悔恨中度過。
「我不會再來看你!」她宣佈。
「我反正準備出院了。」
「這是永遠的結束。」
〔根本就沒有開始,哪來的結束?」石瑞剛把頭轉開,他不要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如果他不去看她,他就永遠不會去記住她走時的模樣。
這會兒她知道任何的言語都是多餘的,他已經表達出了他的想法,是她高估了自己,是她太過自信於她的感覺,他並沒有同感。
抑或他根本就不敢讓自己有同感?
韋秋純悄悄走出病房,眼淚根本就無法表達出她此時胸中的感覺,她好像火燒到屁股般的趕來,原以為自己能做點什麼,沒想到卻是來和他做了真正的了斷,真正的永別。
那場火。
他們的父親。
她和他根本就不可能有開蛤,不該有開始,他是對的,而這一秒鐘,她也恨起那場火。
一出醫院,刑淑依就被守在醫院門口的寇孝凱攔住,似乎他已經等了好一段時間。
「這次你想問什麼?」她的態度不再如前兩次那樣的合作。「若你沒有拘捕令的話,那我不想回答你任何的問題,你可以等我有律師在場時再問我話!」
寇孝凱瞇起了眼,他一直以為刑淑依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小女人,沒想到她也是一隻有著利爪的小野貓,在必要的時刻,她也可以凶悍得很,他喜歡的就是這種能動能靜,可以很溫柔,也可以是潑辣型的女人。
「我今天不是以督察的身份來。」
「那你是以什麼身份來?」
刑淑依不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但是她把他歸類到韋大鵬的那一派。她也不知道當她不在時,病房中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當她回病房時,瑞剛像一隻暴跳如雷、而且受了重傷的獅子,問他什麼他都不答,只是三字經和詛咒的話不停的由他口中冒出,似乎只有藉著那些她聽了都會臉紅的髒話來發洩他心中的怒氣。
他並說如果不讓他出院的話,他要把醫院給拆了,後來動用了兩個男護士,才幫他打了一針鎮定劑,醫生並向他保證明天讓他出院,他這才慢慢的恢復他平常的樣子。
在他入睡前,她清楚的聽到他在叫著:「該死的韋秋純!〕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該不該怪韋秋純?
然後是他出現了。和韋大鵬有著密切的關係。
「我可不可以請你吃點什麼,找個地方聊聊,和公事無關,你可以當我是朋友。」
「朋友?」
「那麼當我是保母如何?警察不是人民的保母嗎?」
「你還是以警察的身份來的?」她故意雞蛋裡挑骨頭。「可惜一般人對警察的印象不是很好,我對你也是一樣,我不想——」
「只是談談。」寇孝凱的語氣強硬了些。「我不是來陷害你,也不是身上暗藏了錄音機要錄下你所說的話,我知道你的合夥人石瑞剛被打的事,而且傷得不輕,但是你們並沒有報警。」
「如果你知道石瑞剛被打的事,你就應該知道是誰下的手。」她的眼睛憤怒的瞇起。
「如果你報警的話,我會處理。」
「你會嗎?」她不信的指責。「你和韋大鵬——」
「你要報警嗎?」他不理會她的憤怒反問道。
刑淑依望了他一眼,搖搖頭。「不!這只是私人恩怨。」
「而且牽涉得很廣是不是?」他斬釘截鐵的陳述問句:「韋秋純回家了,但是她的嘴巴比什麼都緊,什麼都不肯透露,口口聲聲說沒有綁架那回事,而我們的心裡都有數,是有那回事,對不對?」
「你去問她啊!」
「你也有份,對不對?」
「只要你拿出證據來!〕
「我並不想抓你,我也不希望你因為綁架罪而被起訴,我只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不像是為了一個代理權就使出那種下流手段的人!〕
知道他正等著她回答,她就是固執的不肯說話。
「好!在這裡談話怪怪的,對面就有一家小咖啡屋,至少讓我請你喝杯咖啡。」
「你無法從我口中問到什麼。〕
「那就光是喝咖啡好了。〕
她是想拒絕他,但是她還是跟著他一起走向了那家小咖啡屋,她繃緊了神經一天,現在需要鬆懈一下,幸好瑞剛沒有很嚴重的內傷,外表的傷口會慢慢的消失,可見韋大鵬並沒有要置瑞剛於死地。
這件事到底有沒有了結的一天?
偏偏寇孝凱又湊了一腳進來。
「咖啡?」他問她。
她點頭,疲倦的神色頓時全湧上了她的臉龐。
「這一天不好受?」他將菜單還給侍應生。「你和石瑞剛是什麼關係?」
她的眼眸定在他的臉上。「是一種非比尋常的關係,在這個世界上,他對我而言是唯一有意義的人,我會去做他要我做的任何事,他叫我往東,我絕不會往西,我和他就是那種關係!」
不該有醋意,但是寇孝凱的心中卻有一陣又一陣的醋意加怒意,她話裡的意思好像是在說她可以為石瑞剛去死,她可以為石瑞剛付出一切。
「你們是戀人?」
「比戀人的關係更親密。」
「你們沒……沒有結婚吧?!」他不該問這種問題,但是他管不住他的思想和舌頭。
「沒有。」
「但是你們住在一起?」
「是啊!」明知道他會想歪,明知道他不可能瞭解她和瑞剛的那種關係。她卻任他想歪。「我們是住在一起,我們共同擁有一家公司,我們分享彼此所有的事,誰也無法拆散我和他,這樣說你瞭解了嗎?〕
他不知道自己正抓著裝滿白開水的杯子,他只知道他有一股沒由來的憤怒,他將杯子重重的住桌面上一放。「你沒有一點羞恥心嗎?你好像很滿意目前的狀況似的,如果他叫你和別的男人上床,你上不上啊?」
她神情詭異地看著他,不作任何反駁。
「你不像是這種女人!〕
「你覺得我該是哪種女人?」她發現戲弄他給自己帶來不少的樂趣。「我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沒有羞恥心,我愛他啊!」
「如果他是主犯,你就是從犯,你會被他害死,你知道嗎?」寇孝凱粗暴又嚴厲的說。
〔值得的!」
「他真的值得你這麼做?〕
「我說過,」她一副哀怨而且毫無怨尤的表情。「我只在乎他一個人!」
忽地,寇孝凱掏出錢包,拿出一張簇新的鈔票。「我現在沒有喝咖啡的心情,錢在這裡,你想喝就慢慢的喝吧!〕他丟下錢,起身,這是他不該有的舉動。
「我替你不值!」他幾乎要撞倒正送著咖啡過來的侍應生。
刑淑依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了笑意。覺得自己報了一箭之仇。霎時她感到今天不再是那麼的難受,寇孝凱對她有意思嗎?他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
一進家門,韋秋純就筆直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對坐在沙發上的老爸,好像視而不見。
「秋純!」韋大鵬叫住自己的女兒。
她回過神,好像這會才看到地父親,繞遇沙發,她在父親的身邊坐下。「對不起!我剛剛沒有看到您,想事情想出了神。」
韋大鵬將手中的報紙隨手一放。「你見到他了?」
「見到了。」
「他現在的情況如何?」
「爸!」她終於能表達出她的不滿。「你為什麼要帶人去打他?你又不是什麼黑社會的老大,和石瑞剛也沒有深仇大恨,為什麼不放過他?」
「他不該綁架你!」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舉動。」
「我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但是我可沒說我原諒他。」韋大鵬姑起身,對自己的女兒向著石瑞剛那小子,感到不快。「難道我該為八年前的事負責嗎?他今天的事業又是怎麼來的?」
〔但是他知道你住院,不是馬上就放我回來了嗎?可見他並不是真的喪盡天良!」
「如果我真的有心臟病,而且真的發作死了呢?」
「但是你沒有嘛!」
「秋純!」韋大鵬心中的疑慮如果不解的話,他的日子會很難過。「我問過你一次,你也否認了,但是從你聽到他被打就趕去醫院的那種速度,我懷疑你是不是對你老爸說實話!〕
她迴避著她老爸的視線,她自己也還沒有理出頭緒,在別墅的那段日子,他有時的確教她恨得牙癢癢的,但是這幾天她心中又有股失落感。
一股她不敢讓任何人知道的失落感。
「秋純!我再問你一次,你對石瑞剛——」
「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你所想知道的那種感覺!〕她硬著頭皮的說:「我和他沒有一見鍾情。」
「那你為什麼要到醫院去看他?」
「為了……」
「為了什麼?」
「我怕淑依會受不了。」韋秋純胡謅著:「我和她成了明友,她打電話給我時,好像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我是為了她去的,她曾經精神崩潰過,我怕這一次的打擊會讓她承受不了。〕
「石瑞剛挺得住,他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矯弱!」
「他斷了四根肋骨,而且他說他會——」
「找我?」韋大鵬笑笑,好像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他可真有種!」
「爸!你喜歡這樣沒完沒了下去嗎?我不能看到你受到和石瑞剛一樣的遭遇,那會使我對他——」她警覺的打住話。「爸!我們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不好嗎?以後我會處處小心,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你和石瑞剛的恩怨就告一段落好不好?」
「是他說要來找我的!」韋大鵬無辜的攤攤手。「那小子的膽識還教我挺佩服的!」
「如果我能說服他忘掉這次的事,你是不是也能不再提綁票的事?」
「我好說話得很!」
「那他那一邊就交給我!」
「你還要再去見他?」
「我可以和淑依談。」她不想再見他,他已經斷了他和她之間的所有生路。
「由淑依去轉達給石瑞剛,至於那個代理權,你可不可以讓給他們?〕
「決定權是在美國財團的身上,沒有什麼讓不讓的,大家公平競爭,各憑本事,石瑞剛是中了邪才會想出綁架你來逼我就範的這個把戲!」
「爸!我們講好不再提這件事!〕
「好吧!談談另一件我關心的事,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五!」她困惑的看著她父親。
「你想過結婚沒有?」
「和誰?」她應付的說。
「和孝凱。」
「孝凱?」她差點跳了起來。
「有道麼出乎你的意料嗎?」韋大鵬不懂。「孝凱上進、奮發,長得英俊而且高大,年紀輕輕的就當上了督察,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清廉、忠厚,他是個可以當丈夫的男人,爸爸看了他這麼多年,我相信他能給你幸福,所以我想挑個黃道吉日——〕
「爸!」她主動的打斷她父親的話。「你問過孝凱這一件事沒有?」
「還沒有,不過——」
「爸!說不定孝凱早就有了對象,如果他想娶我,他早就向你開口了,不用等到你自己跟他提,而且我和他……」她扯了扯自己的頭髮。「我和他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覺。」
「你不喜歡他?」
「我喜歡他。」
「他的缺點很多?」
「不!我幾乎找不出什麼缺點。」
「那你還考慮什麼?」韋大鵬不懂女兒的心裡在想什麼。「你喜歡他,而且他沒有什麼缺點,你老爸又信得過,這樣的丈夫你還挑什麼?孝凱平日任務多、工作重,所以沒有時間好好的追求你,你和他可以婚後再培養感情嘛!來日方長。」
「我不要!」她快翻瞼了。「我不想嫁孝凱,我不管他有多好、多傑出,他不是我想和他過一輩子的人,我也不打算現在就結婚。〕
「爸想了卻一件心事!」
「不能拿我的未來開玩笑!〕
韋大鵬並不是急著想把女兒嫁出去,但是他再老、眼睛再花,他也感覺得出女兒對石瑞剛不尋常的態度,夜長夢多,他希望當他女婿的是孝凱,而不是石瑞剛,石瑞剛和他之間有太多的結——不好解。
「如果你不嫁孝凱,那爸爸給你介紹其他人,有好多爸的朋友都想和我們攀親家。〕
「我不想這麼早就——」
「秋純!由不得你!這點由不得你了!」
嘴上說不想和石瑞剛有任何的牽扯,但是刑淑依提出約她在別墅中談事情時,韋秋純還是沒有拒絕。至少她可以告訴自己她是去見刑淑依,而不是石瑞剛。
傭人將她帶到庭院去,並告訴她說刑小姐晚一點會到,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刑淑依故意製造機會給她和石瑞剛,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她並不見得一定會看到石瑞剛,想必他現在一定還在療傷中。
啜著果汁,她想起上一次在這裡和現在是兩種完全截然不同的心情,這一次她可以自由的離去,可以不受到任何的限制,石瑞剛無法再用她的自由去威脅她,但是地卻若有所思。
「沒想到會在這裡再見到你,我以為你一定恨透了這裡。」石瑞剛的聲音由她的背後傳來。
她起身,轉頭看他。
他的情況比起前兩天,真是好多了,胸部依舊纏著紗布,但是臉上和身上的瘀青已經沒有那麼嚇人,他的眼睛也不再像只浣熊,也不像剛被打時那麼的腫,他恢復的速度出乎她的意料,也表示她必須盡快的得到淑依的幫助,阻止他可能的報復行動。
「你看起來比較像個人了。」她輕輕的說。
「有一股復仇的力量在支撐我。」
她厭倦了這個老話題。「我在等淑依,有一些事要和她談。〕
「為什麼要約在這裡?〕
〔淑依要求的。〕
「你可以拒絕。」
「我覺得在哪裡談都無所謂。〕
「你不怕見到我?〕
「你也不是什麼凶神惡剎。〕
久站似乎使他迅速的失去體力,他的眉頭輕皺,額上則冒著汗珠,她想也不想的便奔到他的身邊,把他扶列椅子上坐下。〔你要不要回床上躺著?〕
「我已經躺得不耐煩了。〕
「你不是無敵金剛!」對他的頑固和不知愛惜自己的身體,她歎了口氣。
「為什麼你不能稍微的認輸一下?承認自己並不是那麼的打不倒?」
「你想和淑依談什麼?」他馬上換了個話題。「淑依不會站在你那邊,她絕不會出賣我或是背叛我!」
「你非要把每件事想到最壞的方面嗎?」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不和他計較那麼多。「要讓你這種人快樂很難,因為你的肩上扛著太多的仇啊、恨的,其實人生中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那是因為你沒有遭遇到!〕
「生死有命!」
「你不知道真正的生離死別,你沒有嘗過真正心痛的滋味,所以你可以吊兒郎當,瀟灑自在的說那些廢話!」儘管用力說話會使他的胸部疼痛,但是他豁出去了。「你什麼都不懂!〕
「我也失去過我的母親。」
「感覺不一樣!」
「只有你的傷痛才是傷痛,別人的就無關痛癢是嗎?」要不是他已經傷得很重,她很想再給他一頓好打。「如果每個人的心態都和你一樣,這個世界就只有恨,不可能有愛了!〕
「任憑你說得天花亂墜,你還是改變不了我,我希望你離淑依遠一點,不要以為她好騙,還有我!」他不想和她採取敵對的態度,看不到她的時候,他想她、念她,真正見到她時,他們是一對十足的冤家。
「你真的一輩子都不可能改變?」
「不可能!」
「沒有任何事可以化解你對我爸爸的恨意?」她只想知道這一點。「即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願意給你任何你要的東西,只要我有。」
「你說什麼?」
「只要我給得出來,我會答應你的要求!」她沒有考慮任何後果的說:「我要你結束你對我爸爸的恨意,我要你不再用恨武裝自己。〕
「如果我要的是你呢?」他全無感情的問:「你會給我嗎?〕
「你要我?」
「如果我就要你呢?〕
「我會給你!」
這不是他以為他會聽到的答案,她居然願意把自己給他,只為了化解他對韋大鵬長久的恨意?
「你敢要嗎?」
「為了你父親,你真的願意拿自己出來賭?」
她聳聳肩。「要不要考慮一下?」
「我沒有那麼想要你!」他殘忍說著違心之論。「即使我真的要了你,我也只是玩玩你,不會和你認真,不會放感情進去,你喜歡自己被人用了之後就拋棄嗎?
還是這已經不是你的第一次了?」
長到這麼大,她沒有受過這種屈辱,沒有受過這種可怕的待遇。「石瑞剛!我真希望我爸爸帶去的那些人把你打死,至少要把你打成啞巴,你就不會有機會說出這麼可惡的話。」
「是你自己建議的!」
「但是我不知道你會冷酷到這種地步,我一直以為冷酷只是你的外表,沒想到你的心比你的外表更加的冷酷,我看錯你了!」
「那你以後就不要再提出這種自取其辱的建議!」
「我不會!」她大聲的吼。
「我寧可去要任何一個女人,但絕不會是你!韋秋純!你聽清楚了!」他的聲音比她的更大。
「我希望你的肋骨全斷光!」她拚命的提高音量。
刑淑依見到的就是他們互相叫罵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