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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懷嬌妻 第五章 作者:惜之

  星期三上半天課,中午接過致淵、致博後,他們直嚷著要到公司找爾眾。

   育臻拗不過兩兄弟,只好和他們約法三章,如果爸爸太忙,就要乖乖回家,不能逗留在公司,影響爾眾工作。

   不到兩百坪的辦公室,員工不超過五十人的公司,一年內竟能創造出幾十億的營業利益,要不是裡面的員工大精優,就是辦公室的風水地處龍穴。

   下一回總統大選,她應該建議荀爾眾將辦公室高價出租給候選人。

   午休時間,十二點半了,照理說辦公室裡應該空無一人,但是奇異地,每張計算機桌前都有人,忙碌、忙碌、忙碌……育臻在所有人臉上看出同一號表情。

   他是怎麼辦到的,讓所有下屬都竭盡心力為他賺錢?

   母子三人往前走,秘書位置上是空的,沒人能幫他們通報。

   環顧四周,那群忙碌的員工大概也無能為力插手通報事宜。

   聳聳肩,育臻決定直接走進總裁辦公室。

   敲兩聲,沒等回應,扭開門把,她和致淵、致博走進門內。

   胡儷晶攀住爾眾的肩膀,塗得鮮紅的蔥丹貼在胸口,柔軟唇瓣在爾眾耳邊摩蹭,當他正懷疑她的挑逗功夫是不是變弱了,否則怎擺弄半天都惹不起他興趣同時,育臻領著兩個兒子進門,打斷一場春色。

   「你是……哦哦,瞭解,是爾眾花錢買斷的保母。」挺直背,敵人站到眼前,胡儷晶的戰鬥能力提升百分之七十,達到完全攻擊狀態。

   「她是我的媽咪。」致淵、致博異口同聲。

   「想當你們媽咪的女人很多,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非要挑她?」

   「全世界沒有人比我媽咪更好。」致淵挺胸站出,誰都不能污辱他的媽咪。

   「你們年紀小,眼光不准,比她好的人多得是。」胡儷晶恨得牙癢癢。

   要不是這兩個小鬼跳出來壞事,她是爾眾身邊女人當中呼聲最高的。

   「誰比我媽咪好?你嗎?不要開玩笑,以我爸的身份地位,怎麼會娶一個花癡?」致淵說。

   「你罵我花癡?誰教你的?看來你們家『保母』的教育方式有問題,之前他們可是一對知書達禮的小兄弟。」胡儷晶抵死不承認育臻是荀太太。

   育臻沒動怒,她原就是個溫和人物,對別人的挑釁向來沒太大感受。

   蹲下身體,她對兩個兒子說:「致淵、致博,你們聽我說,不管理由是什麼,我都覺得罵人不是一件好事情。」

   「是她先罵你。」先罵的人先錯,致博認為哥哥回話沒錯。

   「可是在你罵了阿姨之後,她就停止了她的憤怒,還是生氣得更嚴重?」

   她一問,兩人都不接話。

   「所以羅,你們的作法並沒有解決問題,反而擴大了問題,是不是?」

   「至少,我們罵一罵會很高興,而且不會輸。」致博擺明了賭氣。

   「你們罵完人之後,真的覺得心情高興?不會吧!一來一往爭執吵鬧,只會讓兩人間的怒氣越燒越旺,對事情一點幫助都沒有。況且,不論有沒有爭執,我們都只會贏不會輸。」

   「為什麼我們不會輸?」

   她拍拍致淵、致博的肩膀,走到爾眾身旁,作戲般親暱地勾住他的手臂,頭靠在他肩膀上,聲音在他耳邊輕送:「親愛的老公,你有和我離婚的打算嗎?」

   早在胡儷晶和致淵爭吵的開端,爾眾就該開口制止,他故意保持沉默,就為了看育臻怎麼和人對招。

   人人都說她是柔順女人,連報告書上的評語也不意外地填上溫和兩個字,他想知道,「溫和」是不是代表碰到對手時無能為力?

   「我當然沒這個打算。」他先大聲說完這句話,然後在她耳邊輕言:「我的錢雖多,卻不打算拿來浪費,七億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難怪她會曉得自己是他花高價錢買斷的保母,除了這個放送台之外,誰會四處去傳話?瞪一眼「親愛老公」,育臻再次端起滿面笑容。

   「是囉!我們家爸爸沒打算和我離婚,就表示不管這位小姐再怎麼生氣、再怎麼不滿,也不能取代我的地位。既然我已經是勝利者了,又何必對失敗者苦苦相逼?何況,永遠都翻不了身的『輸』,是很痛苦的經驗,我們是不是該給予她更多的同情和悲憐?」

   育臻驕傲地對致淵、致博招手,把他們招到身邊來。

   一個爸爸、一媽媽、兩個聰明可愛的小孩,他們正在歡唱「我的家庭真可愛」。

   「你不會贏太久的,想坐穩荀夫人的寶座,沒那麼容易。」胡儷晶挑釁地挽起爾眾,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這回爾眾的配合度是百分之百,鬆手育臻,他想看看她還有什麼狠招。

   冷漠的臉浮上一抹狡繪,他的「小妻子」很有意思,不曉得吵架是不是當老師的必修學分?

   劍拔弩張的兩個女人望眼對方,彷彿想把對方撕碎,好把骨頭叼走……

   骨頭?這是哪國爛比喻,身價幾百億的荀爾眾成了攔骨頭?他的眼光落在育臻不發怒的臉龐,他猜她輸了,她的氣勢輸掉她的第一場。

   「謝謝關心,我會努力坐穩,況且我還有兩個兒子幫我,不會有大問題的。」

   輕鬆幾句話把胡儷晶打得落花流水。

   沒錯,荀爾眾寵孩子寵上天,這回不就因為兒子幾句話,就讓她幾年經營的夢想毀於一旦。

   「你不用囂張得意,你有的不過是名分,我有的卻是他的愛、他的身體。你曉得他的敏感帶在哪裡嗎?你曉得他最喜歡什麼刺激嗎?」

   她刻意挑起育臻的嫉妒,無奈她的表情沒改變,還是一臉無所謂。

   「愛?你拿到幾分之幾?有沒有千分之一?我老公『能力』很強,對主動送上門的女人很少拒絕,若那可稱之為愛的話,我想成分稀薄的可以。對不起,我兒子在場,我不希望他們耳濡目染大人世界的污濁,所以你的『愛』請你留著慢慢品嚐,我不想在這裡和你討論。」

   走到爾眾身邊,再度勾回他的手。

   「老公,你有空嗎?能不能一起去吃飯?我們都餓了!」

   她愛嬌的表情像足了被寵壞的小女生,荀爾眾不捧場地大笑起來。

   該死,她演得這麼辛苦,他竟不會接戲,讓她僵在舞台上,找不到台辭下場。

   「老公,你不去嗎?」她的眼睛在他和胡儷晶臉上扣轉。

   爾眾俯下頭,一臉曖昧地問她:「告訴我,你有多餓?」

   「很餓很餓,餓得想抽鞭吃肉、飲血咬皮、啃骨頭生吞內臟。」她的氣累積到喉嚨頂了。

   「這麼想吃我?看來我讓你空閨獨守得太久。」

   他看見藏在溫和底下的蔣育臻。第二次,在有她的地方,他找到快樂……

   快樂對他!是很遙遠的東西呵……

   「眾……你答應帶人家去吃飯,我們還有合約要談……」胡儷晶拉拉他。

   「吃飯不用了,合約我另人找人和你談。」對於午餐約會,妻子向來有優先權的不是?

   「哼!」濃濁氣體從她的鼻間呼出,她狠瞪育臻一眼,跺腳走出辦公室。

   「等等,有件事情我忘記通知你,我在辦公室裡裝針孔攝影機,下回想勾引我丈夫,麻煩換個地方,免得成了璩美鳳第二,到時只好改行當歌星開演唱會,但願你的歌喉比她好一些。」

   臨行前,她沒忘記重踩狐狸尾。

   「死女人!」她又重重一跺腳,這回沒上次那腳幸運,鞋跟在力道著地同時,應聲斷掉。

   重心不穩的她險險摔跤,穩住身形後,回頭,她看見四張臉上全憋起笑容。

   砰地!她怒不可遏地甩上門。

   門關,育臻、致淵、致博大笑大叫成一團,連連幾聲GiveMeFive,幾個擁抱,這回他們贏得好徹底!

   笑過、鬧過,育臻想起自己的身份,蹲下身抱住兩個兒子說話:「你們看到了,發脾氣不能解決問題,只會自取其辱,下回碰到事情,千萬千萬別讓情緒主宰你們,知不知道?」

   她又恢復老師身份,說著合宜的言語。

   爾眾忍俊不住笑開,誰敢說哪個女人不多變?

   「可以去吃飯了嗎?他們下午還有課。」

   「走吧!親愛的老婆。」爾眾順從民意,一手搭住育臻的肩膀,一手擁起兒子,他越來越習慣有「她」當一家人。

   在攬住育臻同時,爾眾將胡儷晶判決出局。

   當然,他並非害怕育臻的針孔攝影,而是相信他的「小妻子」有能力提供更有意思的「秘密武器。」

   只有兩天假期,他們選擇到南台灣的墾丁一遊。

   除了海水和國家公園,墾丁還有許多好玩的地方,今天他們到達的第一站是車城的海洋生態館。

   汲汲營營了十幾年,爾眾的生活中,工作是賺錢,娛樂也是賺錢,他的生活扣除兒子和賺錢,剩餘的部分叫作空白。

   他從沒看過活生生的珊瑚蟲,不曉得爬巖鰍是台灣特有種,更不知道台灣有一種叫作櫻花鉤吻鮭的國寶魚,一趟生態之旅,育臻又讓他有了新視界。

   他誇她博學多聞,她只淡淡回聲:「那是我的工作。」比起很多女人,她的聒噪程度是最低級。

   車行到旅館,他們事先沒預訂旅館,臨時找不到獨楝的木屋,只好住進一間四人房。

   裝潢還不錯,視野也很好,只不過同一個房間,育臻難騙自己說習慣,畢竟和他同一個房間……這種親蜜……是陌生……

   都洗過澡後,臻淵、臻博在兩張雙人床上跳來跳去,中間的「海溝」影向不了他們的飛渡樂趣,的飛渡樂趣。

   從剛開始的不放心,到後來乾脆加入遊戲,爾眾再次走入生命中空白的那段童年。

   育臻看著笑鬧成一團的父子,她一面整理行李,面偷眼瞧他。

   幾時起,這種流汗的活動在他心中成為值得?

   在兒子面前,他輕鬆、愉快,像天下父親一般,寵孩子籠得無法無天,他把那位專併吞別人公司的冷面刀Richard,留在辦公室裡面。

   收拾好行囊,育臻取出故事書,走到他們身邊,致淵手一拉,就要將她拉進枕頭大戰中。

   「不付不行,要快睡覺,養足精神明天再出發。」

   走到沒人的空床鋪邊,她鋪好枕頭,安頓兩個頑皮小鬼。

   「今天要講什麼故事?」蓋住被子,致博問。

   「講『愛吞子彈的奇奇』,很有意思哦!」

   她躺到兩個兒子中間,翻開書頁,三顆頭顱緊靠在一起,彼此挨著的身子在棉被下製造出起伏。

   她的聲音很柔軟,輕輕的嗓音慢慢將他們哄入睡夢中。

   放下書本,她緩緩起身,不大的力氣在他們的手臂間拍撫,她是他們最溫柔的媽咪。

   「明天你會叫我嗎?」模模糊糊地,致淵咕噥一聲。

   「放心,我會叫你。」在他額間落下親吻,撫開他的亂髮,育臻又笑了。

   一個錯誤章法,她有了兩個讓人驕傲的兒子,他們是她在這場婚姻中最大的收穫。

   為他們蓋好棉被,回身,她的視線對上他的,來不及躲,被他牢牢捕

   「談談好嗎?我不習慣早睡。」爾眾要求。

   「到陽台上吧!才不會將他們吵醒。」育臻建議。

   走出陽台,外面的月色正好,靠在欄杆上,他們並肩站齊。

   「我不曉得致淵、致博有聽床前故事的習慣。」

   「他們和你一樣不習慣早睡,結果第二天上學精神不濟,我只好拿小時候媽媽哄我入睡那套,用到他們身上,效果不錯。」

   側望他,他有漂亮的五官,致淵、致博的優良遺傳來自他身上。

   「學校老師打電話給我,你也改變了他們憎惡女人的習慣。」

   這通電話讓他虛榮了好些天,兒子的優秀是天下父母親的快樂來源,幾次爾眾想找她分享,但不是他太忙,就是育臻正忙!她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兒子身上。

   「以前我認為他們對待女同學的態度是因為憎惡,相處過一段時間後,我不再這麼想。」

   「現在你怎麼想?」

   「有個寓言故事,狐狸看見籐蔓上掛著許多紫紅葡萄,令人垂涎三尺,它連連跳好多次,都無法將葡萄咬下,於是他告訴自己,葡萄很酸、一點都不可口。」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指的人是我兒子?」

   「他們渴求母愛,對於母親這個名詞,他們在書上、童話裡尋求形象,而你身邊的女人破壞了他們設定的想法,於是他們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大大反對起女人。這樣做,會讓他們的失望減少,心態和吃不到葡萄的狐狸一樣,都是一種心理上的自我保護措施,會讓自已少受傷害。」

   「你對我身邊的女人有意見?」挑眉,他望眼她。

   「我只是道出事實,不過,對於你身邊的女人……你想聽實話還是謊言?」想起什麼般,育臻噗哧一聲,又大笑。

   「你聯想到什麼?」爾眾追問,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和她聊天。

   「我看過一則短短的小故事。」腳有些發酸,背靠陽台圍欄,手撐住,往上蹬兩次,坐不上去,不曉得是圍欄高度太高,還是她的體能變差了?

   爾眾自然而然伸出兩個大掌,握住她腰間,下一秒,她已經在圍欄上安坐穩當。

   「說說看你的小故事,我想聽!」他翻過身和她一同面向屋內熟睡的兒子,他的手臂頂在圍欄上、靠在她大腿旁邊,兩人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深吸氣,她排拒他帶來的影響。

   「有天,『真實』和『謊言』到河邊洗澡,先上岸的『謊言』偷偷穿上『真實』的衣服不肯歸還,固執的『真實』不願穿上『謊言』的衣服,只好一絲不掛地走回家。從此,人們眼中只有穿著真實外衣的謊言,卻怎麼也無法接受赤裸裸的真實。」

   「你在暗喻,我無法接受你口中將說出的事實?放心!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準備好接受一個裸體美女在我眼前大跳艷舞。」

   「你從來沒有再婚的意思對不對?」

   「我娶你不是事實?」回望她,她的黑眸澄澈得像個孩子。

   「我是你送給兒子的禮物,你寵孩子寵過度了。」她盡量不讓話透露酸澀。

   「你從什麼角度看出我不想再婚?」

   「你交往的女生都是美艷大方、不乏人追求、提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你圖的是什麼?短暫的關係,一晌歡愉,還是愛情的感覺?」

   「在你眼中,愛情是什麼?」

   愛情?她碰見過愛情嗎?

   愛情是她收在木盒裡的銀項鏈,時時翻騰她的夢她的心?或是天天在她耳邊、眼前出現的學長,用耳提面命來提醒她愛情的終點站是婚姻?

   緩慢搖頭,對愛情,她陌生。

   「沒有人能把愛情說透徹吧!就如瞎子摸象,誰也摸不出真象。」爾眾說。

   「我看過一篇故事,有關愛情的。」

   「又說故事?你不愧是個老師。」

   「從前有個島上,住著許多『感覺』,有一天島要沉了,大家紛紛駕船準備離去,可是『愛』的船破個大洞,它向許多人求救。

   『虛榮』怕泡在水裡的『愛』弄髒了它的船,『富貴』的船上裝滿寶石沒地方容納愛,『快樂』太快樂了,根本看不見『愛』……

   正當『愛』絕望了,一個老人伸手拉它上船,並把它放到一個小島後,又坐上船走了。

   『愛』一直沒機會問老人的名字,不久,『愛』遇上另一個老人『智慧』,它告訴『愛』,救下它的老人是『時間』。

   『智慧』說:時間之所以會救愛,是因為只有時間能肯定愛的存在。我的故事說完了。」

   回頭,她看見沉思中的他。

   「是這樣子嗎?」莫名其妙一句問話,育臻接不下腔。「愛在時間中一點一滴累積,而時間為愛情的努力作認定?」

   「是吧!只有全心全力的付出,才能回收愛情,我想愛情不是一時的情緒,需要雙方願為對方努力,這樣的愛情才會恆久遠,而時間也才願意為男女作認證。」

   「你是個腳踏實地、實事求是的女人。」

   「我從來就不奢望不勞而獲。」

   低眉淺笑,一次談話,他又多認識了她的小妻子一分。

   越知她、越瞭解她,就越難不喜歡她。她是個人人都會喜歡的女人,大概也只有這種女人,才能打破兒子心防,讓他們真心接納。

   很不爭氣的,育臻在浪漫的秋天染上重感冒。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讓致淵、致博進門,小孩子抵抗力差,她不想細菌四處散播。

   這麼簡單的道理任憑管家王嫂怎麼跟他們解釋,這兩個聰明小孩,非得讓想像力把事情膨脹數十倍。

   簡單的訊息———媽咪生病了,輸進他們的腦袋瓜裡,從生病到生重病到病到無藥可醫……他們聯想到育臻快死掉了……

   嗚嗚嗚……民間故事裡面有說到一個孤女小蓮—中很硬,專門剋死父母親,他們定是那種命硬小孩,剋死親生母親之後—又要剋死一個愛他們的媽咪!

   早知道他們的命那麼好用,就叫爸爸把那些女人一個個娶進門,等死滿一打後,就不會有壞女人一天到晚想嫁給爸爸。

   「爸爸,你還有多久才會到家?」這是致淵撥的第十七通電話。

   從放學回家沒看到媽咪開始,他們就四處打電話求救,外公、外婆、舅舅和接了十四通電話的爸爸,只差沒打電話叫來救護車。

   「快到了,再三分鐘。」匆匆掛掉,電話裡爸爸的口氣也很焦急。當然囉!媽咪要死掉是件大事。

   打開客廳大門,兩兄弟眼巴巴的守在花園裡。

   終於第一輛車子停下來,是外公和外婆。

   第二輛車子發出響徹雲霄煞車聲,這台車他們認得,是小李叔叔開的車子,可是……從司機座位上下來的人,居然是爸爸。

   在他們衝進門後,第三輛銀色車子出現在他們家大門口,隨隨便便停了車,就往裡面跑,他是會帶他們去湯姆熊玩的大舅舅。

   「怎麼一回事?」舅舅一下車就直對爸爸大聲問。

   爸爸沒回答,邁開兩條長腿就往屋裡跑。

   舅舅更神了,一面跑一面挾持小人質,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我昨天才和育臻通電話,怎麼今天她就病得快死了?」

   「是我們害的啦,誰嫁給爸爸誰就倒霉……」

   致博話沒回完,一群人已經站到育臻房門前,爾眾震天雷的敲門聲。

   一下、兩下、三下……只缺個雷母娘娘,否則這扇門早就被劈成兩半。

   終於,一臉憔悴的育臻走來應門,打開門,親人全員到齊,皺眉、苦臉,還有人哭紅一雙眼睛。

   幹嘛!告別式嗎?

   「育臻,你生病怎麼不打電話告訴媽媽?」升格當祖母的人先發話。

   「我只是感冒,你們怎麼全來了?」抓抓沒梳齊的亂髮,頭痛啊……

   「只是感冒?」

   突然,致淵、致博的頭頂上方有燒灼感,四雙眼珠子不約而同落在同一定點,頭被釘死,再抬不高。

   「是誰說媽咪快死了?」

   冷冷一聲,這個錯誤訊息讓爾眾從一個十幾億的會議中臨時抽身,怒火燒到頭頂,看來不真死幾個人完不了事。

   「媽咪關在房裡不看我們,我才想……是哥哥說我們克母,哥哥說的。」致博很沒義氣的把責任往哥哥身上推。

   致博的話讓育臻心酸,她聽出端倪,蹲下身,再不管傳染問題,緊緊抱住兒子。

   「傻瓜,我生病跟你們沒有關係,小蓮是故事不是真的,世界上沒有什麼克不克父母的命,那只是民間傳說,就像你們會去相信真有仙女會用南瓜變出馬車嗎?」

   這一解說,在場大人都聽出原委,誰還捨得去責備兩個小孩子。

   「是嗎?親生媽媽死掉也跟我們沒關係,不是我們剋死她的?」致淵問。

   「當然沒關係。」她篤定回答,沒注意爾眾臉上的詭譎表情。

   「我不開門是不想把感冒傳染給你們,發燒、流鼻涕好痛苦呢!要是你們和我一樣頭痛到快裂開,我鐵定會很捨不得。」

   「好了、好了,沒事就好,我們都下去,這裡有爸爸照顧,舅舅帶你們去院子裡挖獨角仙幼蟲。」蔣育樺帶走一群人,把空間留給他們。

   走幾步,蔣家爸爸自顧自對蔣媽媽講話,嗓門大到讓身後夫妻很尷尬。

   「我就說爾眾是疼惜咱們家育臻的,你看育臻生病,他臉色鐵青,急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你還一天到晚亂操心。育臻要真嫁給莊楷臣,孤兒寡母的,你現在才要大大煩惱。」

   父親的話傳進育臻耳裡,將她蒼白的臉染出嫣紅。

   靦腆地看看爾眾,舔舔乾澀嘴唇,她訥訥說:「對不起,我沒事,你可以回公司去了。」

   是該回去,幾十億的生意,他有些不放心。但口裡的話卻和心裡想的全然不一,嘴巴逕自替他作主。「我下班了,不用回公司。」

   彎下腰,他打橫抱起育臻,走入房裡。

   這是他第一次進她的房間,很乾淨、女性化的擺設方式,幾個大型娃娃、幾隻可愛的狗狗,百分之百的公主寢室。

   「看過醫生了嗎?」

   「我有吃藥,現在正昏昏欲睡。」拉拉棉被,秋意漸涼。

   他端來開水,遞到她嘴邊。「多喝點水。」

   她很合作,咕嚕咕嚕一大杯水下肚,閉起眼睛,有個人在身旁的安全讓她心愜。

   「別怪致淵、致博大驚小怪,他們是讓童話故事嚇壞,我沒想到一個故事會對他們影響那麼大。下回我要慎選課外讀物。」

   「他們對母親沒有印象,我以為他們早習慣沒有母親的生活,誰想到這種事……永遠都無法習慣。全天下的孩子都需要母親嗎?要到幾時,他們才會忘卻失去母親的遺憾?」

   回想向自己,他在幾歲時期,才放棄對母親的迫切與渴望?

   「盼盼很早就……」育臻問。

   「她在致淵、致博不滿半歲的時候離開……」

   她想問,盼盼是怎麼去世的?對那個強用銀鏈子換走娃娃的大姊姊,育臻印象模糊,她忘不了的是當年他對她的強力維護——

   他很愛盼盼?

   「如果那讓你痛苦,我們不談這個話題好嗎。」

   她的體貼讓他窩心。

   「好,不談。他們現在有你,你已經填補了他們心中的遺憾,謝謝你。」

   「這是我的工作,不是嗎?」

   她用工作二字,心情帶上酸澀,育臻多希望在他心中她不只是保母。

   對他,她有了期待與要求……

   期待?怎麼會?她向來不是貪心人……幾時起,心情轉變,在她不自覺中?

   「你喜歡孩子,所以當老師?」他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

   「嗯!我從小就喜歡當老師,一逮到機會就教鄰居小朋友畫畫、彈琴,或講故事給他們聽,當老師讓我很快樂。」順著他的話,她拋卻多餘心思。

   這句沒心思的話卻勾起他的回憶,在遙遠陳舊的記憶裡,有一個愛當老師的小公主,耐心地壓著盼盼的手指頭,一個音一個音壓出弦律。

   他硬要自小公主手中搶下娃娃,那是他第一次扮強盜,也是唯一一次覺得心虛,之後,強盜越扮越順手,他掠奪別人的公司、別人的、心血……他覺得理所當然,世間本是弱肉強食。

   「為什麼喜歡當老師?」

   「當老師可以把知識傳授給下一代,可以教導孩子正確的人生態度,一群好老師的影響力遠超過你想像。」

   看來他是少了一個好老師的影響,才會缺乏正確人生態度,以掠奪為樂。爾眾自我解嘲笑笑。

   「你為什麼想當商人?」育臻回問。

   「我想賺非常多錢,而商人是最容易把錢從從別人口袋裡掏出來的行業。」

   「你小時候很辛苦嗎?」

   「比你所能想像的更辛苦。我們的世界沒有名為父母的守護神,我們的世界只能用自己的雙手去爭取,在這種惡劣條件下,我不認為乘人之危有什麼不對。」

   他響應她對他的批評,曾經,她說他是不事生產的傢伙,卻不曉得他想爬到這一步,要比任何人都辛苦。

   爾眾沒想過自己會在乎起一個女人的批評!更沒想過會為了她的批判,修改自己的從商之道,但他就是將她的想法留在心間,鄭重地在乎起她了。

   「錢對你很重要嗎?它並不能買到天下間所有東西。」

   「但它買到了我的自尊,它讓我不再卑微鄙賤。」

   看著他,她的眼裡有了心憐,他受的苦遠比她瞭解的更多。

   「很抱歉,只從雜誌的片面報導就對你定下刻板印象,是我偏頗了。我不懂商,可是……你的職業似乎要得罪不少人,我總覺得,活著的時候被人咒罵一分,死後在地獄裡就要多受一分苦,如果你的錢賺得夠多,是不是可以換個方法賺錢,換個比較不……那麼尖銳的方法。」

   感冒當中,頭腦混沌,她想不出一個適當的形容詞,但心憐他受苦的感覺是真實而鮮明。

   他沒回話,卻在不經意間將她的話再度刻上心版。

   下意識地用手探探她額間溫度,仍然溫熱,潮紅的臉龐鑲著兩個油亮晶瑩,她是美麗的,即使是在病中。

   「睡吧!今天我陪你。」

   他作主在她身旁躺下,拉過被子,身體靠著她的,兩個人一張床,像一對正常的夫妻。

   「講床邊故事。」病人有權利撒嬌,她放任自己在他面前扮小女人。

   「好,我聽過的故事不多,我來講一個真實故事,從前從前有個棄嬰,他從不知道自已的父母是誰……」

   這天,他說了生活中許多片段回憶,不完整,卻讓她更加瞭解他,瞭解他的冷漠,他的無情,來自於……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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