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是個中年婦人,年過四十尚未結婚,她將育幼院當成終生事業經營,希望能做的有聲有色,好讓自己拿下一張模範青年獎。
育幼院的維持,靠的是善心人士的善款捐助,每年固定的幾家大公司會送來捐款。
另外,院長很懂得人力資源利用,院童上小學後要開始學做代工、種植蔬果,貼補生活所需。
這一天碰上假日,爾眾、爾書兄弟帶著盼盼在後院澆萊,他們三人的感情相當要好,不管走到哪裡都是焦孟不離。
這份好情誼,也許是因為他們在同一年進入育幼院的關係,也許是因為盼盼性格軟弱,格外需要人照護,有著英雄性格的兄弟,便主動以她的保護人自居。
「今天有大老闆到院裡參觀,他會給我們很多錢,還會送我們一部鋼琴,鋼琴……好好哦!」盼盼嬌嬌甜甜的嗓音傳出。
「我不喜歡有大老闆的場合,我才不要到前頭去。」弟弟爾書說話。
「我也是,我討厭別人用同情眼光看我。」哥哥爾眾嫌惡地皺皺眉頭。
「院長說,今天大老闆和他的女兒都會來,我好想看看大老闆的女兒長什麼樣子,她們那種公主肯定和我們不一樣。」盼盼滿腦子都是公主王子幻想。
「有什麼不一樣,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頂多舌頭比你長一點,心眼比你多一點,長相噁心一點,其他的不會相差太多啦!」爾書澆她冷水。
「爾書最煩啦,人家不要跟你講話。」盼盼背過他,面向爾眾。
「不要羨慕她們,在我們心目中,你才是貨真價實的公主。」爾眾說。
「我才不是公主,公主不會被父母親扔掉,公主會穿漂亮的衣服,會彈鋼琴,會人見人愛,我不是公主、不是公主!」嘟起嘴巴,盼盼氣他們不懂自己。
「等我和哥哥長大,我們會賺很多很多錢,給你買大房子、大車子,買幾百件漂亮衣服和玻璃鞋,你會變成世界上最美麗的公主,你忘記了嗎?仙杜瑞拉沒當公主以前,要先做灰姑娘。」爾書試圖說服她。
「你不想陪我到前面看公主,我自己去,不用講一大堆討人厭的話。」盼盼說著,推開爾書,逕自往前院走去。
爾書盯住盼盼背影,嘴巴還在賭氣。 「什麼公主嘛,女人最無聊。」
「你真不跟去?月月也在前頭。」爾眾笑問。
月月是院裡另一個女孩,年紀和他們差不多大,她不喜歡盼盼佔住兩兄弟的注意力,常常尋事欺負盼盼。
「不去不去我不去,我又沒綁著你的腿,叫你不能保護她。」爾書連聲大喊。
男子漢說不去就不去,哪有隨便反悔的道理,雙手橫胸,他昂高下巴,往寢室方向走去。
回房,爾書在床邊坐下,拿起課本翻兩翻,盼盼的照片跳出來。
他很喜歡盼盼,非常非常喜歡,除了她是個漂亮女孩之外,他還喜歡她的單純與良善。
只不過她實在太可愛,可愛到喜歡她的人不止他一個,全班有一半以上的男生都喜歡她,而那些人裡頭有一個是他大哥!
將來他們要怎麼辦?盼盼對他們兄弟的喜歡程度不分軒輊,他能和大哥搶盼盼嗎?還是模仿孔融讓梨?
抓抓鬈鬈的亂髮,他有點心煩氣躁,十五歲的少年為初嘗情事而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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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前,爾眾在路上撿到一棵小植物,兄弟倆一起把它種在菜圃園裡,施肥澆水,細心呵護它長大,直到最近幾天結下一個小小花苞,粉紅色的,他們才看出它是玫瑰。
清晨,爾書澆菜時發現小小的花苞綻放,清冽香甜的芬芳氣息傳來,整個人精神為之一震,他們的辛勤終於看到代價。
轉身回房,他急忙想把喜悅分享給盼盼,人家說,女生都喜歡美麗的花,他要把它送給盼盼,順便告訴盼盼他喜歡她。
敲敲女生宿舍窗戶,睡眼朦朧的月月來應門。
「爾書,是你?」
月月看到爾書,彎彎的眉笑得好甜,他們兄弟是育幼院裡面最帥的男生,不、不、不,她講錯,他們是整個初中裡面最帥的男生。
「早安,盼盼在嗎?」十五歲的大眾情人笑彎一雙桃花眼。
「盼盼……」她回頭看盼盼的床鋪。「她不在,你找她有事?」
「沒什麼重要的事情。」
「爾書……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學嗎?」
上次同學看到她和爾書一起上學,羨慕極了,紛紛繞到身旁向她問東問西,成為眾人矚目焦點的感覺真不錯。
「你最近有沒有欺侮盼盼?」爾書眼睛瞇成兩道漂亮弧線。
「沒有,我對她很好,不相信你可以問她。」她指天發誓。
「真的?」
「真的,我在學校有幫她做掃地工作,我也常把作業借給她抄,你知道她的功課很爛,要不是我的考試卷借她看,她這學期一定會補考。」
她翻出一堆子曾做過的「好事」來證明她對盼盼「很好」。
「好吧!七點十分門口見,不要讓我等你。」跨開大步,他沒理會她的回應,逕自往外走去。
Yes,爾書要和她一起上學!
七點十分……月月看一眼壁鐘,啊……剩下不到十分鐘,她跳腳衝進廁所刷牙洗臉……上學上學……她要和爾書一起上學……萬歲……萬萬歲……
爾書再次繞回菜圃時,發現大哥和盼盼站在那朵瘦伶伶的玫瑰花前,他們俯身嗅聞玫瑰香氣,同樣的滿足掛在兩個人臉上。
「我和爾書商量過,幫這朵花取名字叫盼盼玫瑰。」爾眾說。
「盼盼玫瑰……好好聽哦!爾眾,你對我真好,等我長大,我一定要嫁給你。」
盼盼投身到爾眾懷中,爾眾抱起她繞圈圈,她的笑聲傳人爾眾耳裡,也蕩在爾書心間。
他們相當快樂,很幸福,大哥不愛笑的臉出現笑容,世界上能讓大哥開心的人只有盼盼了!
向來掛在嘴邊,那抹不在意的微笑隱去,爾書的身子斜靠在牆邊,眼前兩人都是他的最愛,他在乎他們的感受,介意他們是否開懷,其餘的……對他似乎不再重要。
舉足往外,他回房間背書包,走到大門口,月月已經等在那裡。
註冊笑容重回臉上,不在乎、邪氣,吊兒郎當的痞子態度回復,他一手勾住月月的肩膀,一手勾著斜背書包,柔聲在她耳邊說:「我們走吧!」
從此,玫瑰只在他心中,不輕易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