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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情 第四章 作者:有容

  「是誰?」

   「萱王府的萱王爺。」她紅著臉。

   是他!自己怎麼忘了這個京城第一美少?

   「是他?」這可不太好說話。「玲丫頭,雖然我跟他還算不錯,可是我不得不提醒  你,他很花的,也不怕你知道,我和他一塊出去,不是狩獵就是……就是到秦樓楚館去  。」

   「不管他如何,我就是喜歡他。」

   「不好吧?比起你來,我覺得他會比較喜歡年紀大的女人。」大概從小失去娘親吧  ,他真的有戀母情結。「每回我陪他到醉仙樓,他叫的永遠是一個四十幾歲的老美女,  爹會不喜歡他,恐怕也是原因之一吧!沒辦法,爹也喜歡那女人,而那女人很明顯地也  比較喜歡萱王爺。」老牛會比較喜歡吃嫩草也沒錯啊!

   「我勸你打消念頭,更何況他從不把女人看在眼裡。」雖然自己長期在花叢中打滾  ,早忘了什麼叫真情真意,不懂得怎樣的眼神才算有愛,可是自己很清楚地感受到,萱  雪寒的眼神冷得像冰、利得像刀,令人不解的像團謎,他眼中也不曾有愛,就算和那叫  崔雲的老美女在一塊兒時也不曾見到。

   賀香玲一震,她幽幽的低下頭。打從第一眼到現在,她已經暗戀了他多年了,今天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打探萱王爺的口風,沒想到事情還沒開始就結束。

   不!這不是賀氏作風。

   「一旦我認識他,我會讓他忘不了我的!」她十分堅信。「義兄,你……你可不可  以幫我問問他是否有意中人?若沒有……幫我探探他的口風,問他對我的感覺。」他曾  在皇上御賜的宴會上見過她,相信他會有印象的。

   「萬一人家有意中人呢?」見她臉色不對,鍾運國又補了句,「呃……應該不至於  啦,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嘛。」

   賀香玲臉一沉,「那我得要看看萱王爺的意中人如何了,除非他倆已成婚,否則我  不會放棄他的。」

   「那……好吧!我幫你探他的口風。」他這義妹性子是有名的可怕,若她是男子,  一定是強搶民女惡少型的。

   萱雪寒該慶幸她是女的而不是男的,否則兩人一卯上,那不大亂?不過,現在這種  情況也不頂好,畢竟對於玲丫頭要不到的東西,就以往的經驗,她不是毀了那東西就是  毀了擁有那東西的人。

   「多謝義兄。」

   「不過之前我得提醒你,結果若如你願,義兄恭喜你,若無法如願就鬆手,別頑固  地使性子,知道嗎?萱雪寒真的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以前爹這麼說萱雪寒,自己總不  以為然,可是和他相處愈久,就真的愈有這種體會。他的情緒內斂沉穩,一張笑臉掩去  所有的內心世界,讓別人無從探索起,這種人真是可怕。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鍾運國摘了顆果實到她手上,「近期內我會問他,相信很快可以給  你答案。」

           ☆          ☆          ☆

   黑漆漆的黑幕。

   現在是幾更天了?怎伸手不見五指?這地方又是哪兒啊?怎麼連個人家也沒有?一  大片黑漆漆的。

   說遲也不遲,正想找個人問問時,前頭就來了個人,是個姑娘哩。

   李大嬸向前走去看清那姑娘面目時,忽地臉色蒼白地大叫一聲,「啊!小玉?!是  小玉,你……你怎麼全身是血?胸前還插了把匕首?小玉……」她伸出手想幫女兒把匕  首拔開,小玉卻轉身離開,速度之快令她根本來不及追上。「小玉,你去哪兒啊?等等  娘,小玉──」她大聲地吼著,小玉卻充若未聞。

   「小玉──」李大嬸大叫了一聲,坐臥了起來,看著外頭天方露魚肚白,拭拭額上  的冷汗喃喃地說:「原來是場惡夢。」

   鬆了口氣,她下了床為自己倒了杯水喝。

   也不對!小玉到鍾府快一年了,每個月她都會托人送一、兩封信回來,若鍾府給一  點小賞,她也會悉數交給自己,怎地有一段時間沒她的消息了?又……也不知是這幾天  怎地,若夢見她,一覺醒來眼皮又跳得厲害。

   前天托人送個口信兒到鍾府,至今仍沒回應,這可真教人急死了。

   小玉不會真發生什麼事了吧?萬一發生了……他們是賤民,一旦賣入官家,性命就  比螻蟻不如,這……可怎麼辦才好?

   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李大嬸想到了在萱王府的索情。

   索情在王府當大夫,身份可比他們這些為奴、為婢高了些,找她……也許她能透過  萱王爺幫忙問問小玉的近況。

   打定主意之後,李大嬸連忙準備梳理一番,天一大亮就到萱王府去。

   趕了數個時辰的路總算來到萱王府,李大嬸抬起頭來看那高高懸於門上的三個字─  ─萱王府。

   守門的侍衛看她鬼鬼祟祟頗為可疑。

   「喂,乞丐婆,你找誰?」一名侍衛見她衣衫襤褸以為是沿街乞討的乞兒。

   「這裡是萱王府,要飯到街坊上去。」

   「我……不……不是要飯的,我來找人。」

   侍衛冷冷地看她一眼,心想,來找的只怕也是下人、丫鬟吧,於是口氣不見得有多  好轉。「找誰呀?」

   「索大夫。煩請告訴她……我……我是索家莊來的。」

   「那不是賤民嗎?」兩侍衛互看了一眼,然後同時開口,「我們這裡沒有你要找的  人。」大家都知道,萱、索兩姓在京城裡可是水火不容,就算不替這賤民通報,王爺知  道了也不會怪罪才是。

   「索大夫明明是在這裡,怎麼會沒有這個人?」

   「跟你說沒有就沒有!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待一會兒就不要怪我們不通人情。  」

   不成!這麼一走的話,誰替她打探小玉的消息?索情真的是她惟一能找的人了。

   「官爺,請您行行好吧。」李大嬸上前拉住他們的袖子請求,「我是真的有要事要  找她,找完我馬上走,不會在這裡給您添麻煩。」

   「你這女人真惹人厭!」侍衛一腳踹了出去。

   李大嬸狼狽地跌了出去,馬上又爬了回來,「官爺,求求您──」

   「你這討厭的女人!」侍衛一腦火下手更重,甚至拿起棒子打她,不一會兒她即被  打暈過去。

   此時紅漆門的側門打開,一名馬僮牽出一匹白馬,不一會兒大門打開,萱雪寒由正門走了出來。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熟悉臉孔。

   那不是索家莊的人?有一次他到郊外找索情時,她正跟在索情身旁採藥,怎麼會傷痕纍纍地躺在萱王府門口?

   「怎麼回事?」

   「呃……稟王爺,這賤民……她……她到萱王府來胡鬧,屬下……這才給她一些教訓。」

   一個賤民敢到萱王府來胡鬧?萱雪寒早聽出語病,不過,索家莊的事,他一向不予理睬,就算侍衛將對方打死,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高深莫測的一笑跨上了馬,「萱王府前不該出現的人就不該出現。」說著,他一策韁繩揚塵而去。

   途中他巧遇天未亮即到郊外採藥正要歸府的索情,四目一交接,各自往反方向前進,半步也不遲疑。

   打從那夜她喝個酩酊大醉,迷迷糊糊被送回王府,一早醒來卻發覺自己正像只八爪章魚一樣纏著萱雪寒睡覺時,她就……就不太敢再接近他。而自那天起,他似乎也有意無意地避著她,同在萱王府進出的兩個人如同平行線一樣,幾乎沒有交集。

   這樣也好,免得她……她也擔心會發生一些不該發生的事。

   當一個人的視線愈來愈常跟著一個人轉,心思一直都牢牢地繫在一人身上,那種無  法忽略對方的感覺就像張網怎麼也掙脫不了。

   這是個門當戶對的社會,官位低的配上官位高的,尚引得閒人說高攀,平民飛上枝  頭更是難上加難,一個賤民若不知天高地厚地喜歡上官家,那只怕要落得「癩蝦蟆想吃  天鵝肉」了。

   這種念頭連想都不能想!

   是什麼時候發覺對萱雪寒有不同的情感?一直以來,她不是都很討厭他?

   討厭!這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也許……早在第一次見到他,芳心早已暗許,只是她  驕傲的心一直拒絕承認這些心情,也許是她早知齊大非偶,因此理智一直為她找借口不去承認這樣的事。

   月老捉弄人!

   且別說她是賤民,他貴為王爺。就單憑著萱、索兩家的恩怨,他們就完全沒希望了  。

   萱雪寒不可能喜歡她,他該恨她的,不是嗎?

   踏著沉重的步伐往萱王府走,遠遠地,索情看到兩位侍衛拖著一名衣衫襤褸的婦人  往河邊的方向走。那熟悉的身影不是……「你們幹什麼?」

   兩人一看來者是索情時原有幾分懼色。隨即一想,有王爺當靠山,於是將頭一昂,  「王爺叫我們把這人『處理』掉,沒指示怎麼做,想必隨我們了吧!」

   索情蹲下身子察看李大嬸身上的傷,忍住氣,心想,她犯了什麼錯,給打成這樣?

   「這人就交給我吧。」見兩人猶豫不決,她冷冷的說:「若是王爺怪罪,就由我擔著。」

   「你也不過索家出身的賤民,王爺真怪罪了,你哪只肩膀硬擔得下來?」一人見他同出身索家沒啥來頭,不客氣的頂了回去。就算他跟在王爺身邊又如何?萱王爺就憑自  己姓「萱」,就不可能為索情出頭。

   「橫豎命一條,我隨時等他拿。」索情抱起李大嬸往道旁的楓林走。

           ☆          ☆          ☆

   經過早上李大嬸的事後,索情的心情一直都十分低落,不單單只是為了小玉擔心,同時心思細密的,她由李大嬸描述自己到萱王府找她,侍衛拒絕通報,甚至暴力相向的經過,以及她回王府途中遇見萱雪寒等事作一連接。

   李大嬸昏倒在萱王府前的事,萱雪寒是知道的,而他竟縱容侍衛的凶暴行為,由此可見,他是多麼恨索家莊的人。

   只要是索家莊的人,他都毫無同情心的冷眼旁觀他們的生死,那身為索丹青之女的她,是不是更被視為眼中釘?

   奶奶說得沒錯!萱雪寒要她進萱王府是為了要折磨她,他遲遲未有行動只是時候未到,一旦時機成熟了,她會知道他是個多麼可怕的人。

   她不是個愛哭的人,可是一想到可以預期的悲哀未來,終是忍不住地潸然落淚,偏偏這地方她根本就走不了,走得了的話,當日她就不會進來了。

   啊,命啊。

   門被無聲無息地推開,一道高挑身影閃入了屋內,沉於愁緒中的索情竟沒發覺,直到她拭去淚水一抬眼──「你?!」屋內多了個人,使心無戒備的索情吃驚不小,她深吸了口氣,「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萱雪寒打量著她方哭過仍漾著水意的眸子。「你哭過?」

   「沒有。」

   「女人天生是眼淚多的動物,你毋需掩飾。」他嘴角揚起嘲諷的笑容。「不過,也  難得,是啥事惹得一向外表裝得堅強的你落淚?」

   「你今天來這裡是看我笑話?」

   「索家莊的人,對我而言都是醜角,你以為自己是例外嗎?不要以為我把你留在我身邊就代表什麼不同的意義。」

   「有過不同意義嗎?」索情脫口而出,心裡頭已被傷得千瘡百孔。「我來自索家莊,進萱王府時就不巴望會有什麼禮遇,其他索家人也是如此。身為索丹青之女就更該認命。」她眸子中燃著火焰,一把企圖把自己燃成灰燼的火焰。

   她看著萱雪寒,臉上有抹冷絕的笑意,「你萱王府一家四百多口人不全喪命在我爹爹的誣陷?你很恨他吧?可惜他死了,你動不了他。我是他女兒,所謂:父債子還,我現在人就在你面前,有本事就殺了我吧。」她看著她,盼他真的能出手殺了她,只要一  掌,她可以從所有的痛苦中解脫,把一切的愛恨情仇全拋下。

   「正因為你是索丹青的女兒,我才不可能一掌便宜了你。」萱雪寒雙掌握得出汗。

   「我知道你要我到萱王府來的原意的確是如此!你想好好折磨我,讓我爹爹在天之  靈不得安息,可是有一事我卻覺得奇怪。」她看得出來他一直在壓抑著怒氣,只要再激  他一激,很快她就能達成目的。

   索情臉上的挑釁笑意激怒了他,「什麼奇怪。」

   「來到萱王府也好一段時間了,我過得舒適得很,不覺受到什麼折磨,怎麼,難不  成你也對索家人同情起來?」她冷笑。

   萱雪寒瞇著眼,森冷的笑意在他臉上綻開,那是邪肆而嗜血的神情。「你一直都是  如此有恃無恐?怪不得你敢為了一個索家莊的婦人對侍衛說:『若王爺怪罪就由我擔著  。』沒想到我竟成為仇人之女的靠山了。」他忽地大笑,笑聲中有著諷刺和怒氣。

   「你一向不都是如此放任我?」她執意激怒他。

   「所以你最好節制一些。」他托起她的臉,「會放任你是因為我還沒找到折磨你的  法子。」

   「真是這樣?」索情瞪視著他,因他無情的話語,眼中泛起一層水霧。「還是你打從一開始就沉迷於我的美貌,遲遲不肯下手是因為你……愛上了我?」明知是不可能的事,為了求死,她不惜捏造漫天的謊去為自己的死路鋪道。

   萱雪寒一怔,眼中掠過一抹不知所措的倉皇,「你……」他心跳快了一拍。

   「被我猜中了,無言以對?」她搖頭苦笑,「萱王夫婦也真可憐,怎會養出你這種兒子?早知長大後的你會這般沒志氣,當初就不該留下你。當年代替年僅六歲的小王爺  赴刑場的小孩也感不值吧?我若是他們……」

   萱雪寒如同來自地獄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夠了沒?不要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她為的正是如此。「你不敢!因為你背棄了對亡父、亡母的承諾,你愛上了我──  」她的話噎在喉嚨出不來,因萱雪寒的手掐住她的脖子,他的力道正逐漸地增加。

   索情痛苦地閉上眼,她想掙扎,可終究放棄,求死的念頭杜絕了一切的求生意念。這是她所求的,不是嗎?

   她投錯了胎,使她生在索家,更罪無可恕地愛上了不能愛、不該愛的男人。

   死是她最完美的解脫。

   能死在萱雪寒手中是她的福氣,索家欠萱家的債因她而減輕些,就一命抵一命的苛求,她多少也扯平了四百餘人中的一個。

   錯誤地愛上一個人,由那個人來「糾正」自己犯下的錯、幫自己解脫,那是他對自  己的恩惠、上蒼的仁慈。

   如果死了,就再也見不著他,算是奢求吧,讓她再看他一眼,帶走對他的眷戀,就一眼也好,她將不會忘記,生生世世,不會忘記。

   在黑暗吞噬她之前,索情眷戀地睜開了眼。只要一眼……能記住他……是不是死到  臨頭的人對生前想記住的東西總能憑著意志將其美好化?

   她看到了萱雪寒眼中的愛恨交織。

   愛恨交織?他對她只該有恨,哪來的愛?那……一直是她想從他身上得到的,而他根本不可能給的……他眼中閃著有感情熱度的星眸好美。索情費力地抬起手想去碰觸,  手懸在半空中忽地掉了下來,身子一軟就失去了知覺。

   「水……我要……」喉嚨彷彿被火灼燒一般,又痛又干,仍在半夢半醒間的索情皺  著眉囈語著,一隻手撫上喉嚨有些困難的說。

   喉嚨好痛!痛得連吞津都困難。

   神智仍未完全清醒,似乎也不記得夢中出現了什麼,淚水卻是無意識地流不止。

   有人拂去了她掛在臉上的兩行淚,一口一口地將她想要的水餵入她口中,似乎是怕  她嗆著了,餵水的速度十分緩慢,動作輕緩溫柔。

   是誰?這世上有誰會對她這麼好?像待個易碎陶瓷一般地讓她依在懷裡餵水?是師父嗎?不!師父為了鍛煉她獨立的性子,從來不與她親近,縱使自己生病也一樣。

   這剛硬堅挺的身子、寬闊厚實的胸膛不該是女子的,是誰?她死了嗎?死了之後和  長大後來不及見面的親人見面了嗎?

   是……是爹爹嗎?索情猛一吸氣,嗅到一股不算陌生的衣服薰香的氣味。

   萱雪寒?

   這三個字震撼了她將明未明的思緒,不顧一切地睜開了眼,她杏眼圓瞪。

   她沒死!此時倚靠的人也不是她爹爹,而是萱雪寒?!他沒掐死她?

   看她訝異的樣子,萱雪寒只冷冷的說:「你沒死,我不是閻羅王,不必如此駭然的看著我。」他將她放回枕上,站了起來,由桌上的藥壺倒出一碗藥。

   「為……什麼?」

   他知道她想問他為什麼沒殺了她,他要殺她原不是件困難的事,不是嗎?萱雪寒沒打算回答,避重就輕的說:「大夫暈倒了,沒人開藥,只得我自己來了。」他不精此道  ,不過在崑崙跟著太師父學武時學了一些簡單藥理,一些外傷還難不倒他。「放心吧,  毒不死你的。」他端著藥走向她。

   「我是問……」

   「閉嘴!喝藥。」他喝住她,不太喜歡女人過分追根究柢,他不想回答的話任誰逼他也沒用。

   「這麼凶。」她嘟噥,然後說:「你叫我『閉嘴』,我怎麼開口喝藥?」她接過瓷  碗,喝了口藥,發現裡頭的藥方配得不差,是專治喉嚨受傷的。「你懂岐黃?」

   「不算懂,一些粗淺的而已。」

   索情低垂著眼一口一口地將藥喝完,又輕拭一下嘴角的藥漬,才將瓷碗還給他。

   他方才一直看著她?否則當她一抬起眼,他為何不太自然地別開臉?

   「有時候……我實在不太瞭解你。」只是不太?不!應該說她瞭解他的部分少之又  少吧!而他,似乎也刻意地戴上一層面具不讓人瞭解他。

   「瞭解我做啥?」他冷笑,「女人都喜歡花時間在沒有意義的事物上嗎?原以為你會不同。」

   不同?!她一怔,然後大膽的問:「在你心目中,我真的與眾不同?」

   「只有你敢不怕死活地激怒我。」

   若非她與眾不同,他的理智不會被蒙蔽,任由感情姿意行事,忽略她是仇人之女而愛上她。

   他天不怕、地不怕,再大的磨難都擊不倒他,可是……天曉得他多麼害怕承認愛上  她。

   他們萱王府真的是被詛咒了嗎?

   看盡天下美女,一向不把女人當回事的他,竟會把心遺落在一個女人身上,而且最罪無可恕的是,他竟愛上索丹青的女兒。

   「原來我的『與眾不同』就只因為我不怕死?」索情苦笑,「其實你太抬舉我了,我真想死,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成全我了,不是?」

   「你方才不也打定主意不想活了嗎?」他掐住她時,她連求生慾念的掙扎都沒有,那不視死如歸?「待在萱王府這般痛苦,讓你痛不欲生?」方纔她昏迷時,在他心中已  經有了決定,雖那決定便宜了索家人,可他不想再糾纏不清,該是快刀斬亂麻的時候。

   索情看著他,臉上有他無法解讀的情緒。

   女子心事太繁瑣,任他眼光再精銳仍是男兒,理不出個所以。

   「王爺,你有喜歡過人嗎?女子,一個令你情之所鍾的女子。」

   她突來的問題,亂了萱雪寒的心,他不明白她問這是何用意,便以沉默代替回答。

   見他不語,她沉沉的說:「那麼我的心情你不會懂,說了,你也不明白。」

   女孩家的思緒果然十分沒條理,方纔他問什麼,她又扯上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還  自問自答,怎麼連他這樣聰明的人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現在,換他告訴她一個一定會令她雀躍不已的事。

   「索情,你想索家莊的人嗎?」

   不明白他怎會如此問,她回答,「我沒自由回去,不是嗎?」

   「你已獲得自由了。」他淡然的說,「身子一恢復你就可以回去了。」他原初的用  意是要想辦法折磨她,尚未付諸行動,自己就已不對勁了。

   再讓她待在萱王府,他所受的傷不會比她輕,肉體的傷易愈,情傷則大羅神仙也難治。

   他明為放了她,其實是解放了自己。

   「為什麼?」他的決定令她太訝異,他忘了她是索丹青的女兒了嗎?

   「我已經親手殺了你一次了,不是嗎?」萱雪寒轉身來到窗子前。窗子一推開,秋風掃落的黃葉拂了進來。「而且,你曾救我倖免於『閻王笑』,索家欠萱王府的人命,你已抵去你的那一份。」

   他的話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真的想放了她?

   索情低垂著眼睫,理不出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情。終於可以離開這地方,她該高興的,可……可是,一離開萱王府,那意味著他們來日要見面不易了。

   落寞淒然的感覺徘徊在她胸口久久不散。

   也好,就這樣斷了心底深處的妄想吧!回索家莊之後,她可能會雲遊四海、四處義診,日子一忙、一久,她很快能忘記對他的那份情。

   「王爺,多謝了。」多謝他放她自由,也是多謝他斷了她深陷「情」字的癡傻。

   萱雪寒旋過身子,沒多看她一眼即推門而出。他也想多看她一眼,可那一眼太沉重,打從出生在萱王府那天起,他就沒資格多費心力在其他兒女私情上,從前是如此,現  在更是如此。

   他離去的匆忙,沒注意到一雙貪婪的眼正透過方纔他推開的窗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半靠趴在床上的索情。

   「世上竟有如此絕色!」真沒想到陽剛的萱王府竟藏了個那麼美的姑娘!鍾運國不自覺地喃喃說道,正想走近再更接近索情時,兩顆石子由他身後打出,分別打在窗子上  ,索情房裡的窗子立即關上。他一回頭,正好對上萱雪寒那雙燃著火焰的眸子。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鍾兄,看啥看得這般入迷?」索情的臥姿極盡慵懶嬌媚,有時連他看了都不覺心猿意馬起來,更何況這廝?這人平時尚像個人樣,一旦關係到利益  或女人那可就不同。

   既然被逮到,萱雪寒也該知道他在看啥,方纔那屋內的女子身上穿著不似千金,想必是萱王府的丫鬟吧。於是鍾運國邪笑,「這兒春光無限吶!好個『佳人圖』。」他一  點也不覺偷窺有啥不對。「萱兄,那姑娘堪稱美若天仙,是萱王府的丫鬟嗎?」那嬌貴  的氣質不像低出身,然而,這年頭也有不少千金淪落官家為丫鬟或入了妓戶供爺們取樂  ,若確定那美人只是丫鬟,憑他和萱雪寒的交情,要個丫鬟侍寢,不至於要不到吧!

   看著那張露出淫邪表情的臉,萱雪寒臉覆寒霜的說:「鍾兄,今天特地撥空到萱王府,不會只是來問這沒意義的問題吧?」他竟那麼疏忽,讓鍾運國有機會看到索情的模  樣。

   這廝一旦對她起了興趣,事情鐵定沒完沒了,鍾運國因荒淫而屢忘身份的事層出不窮,和鍾運國交遊也非一、兩天的事,他真的不得不為索情擔心。

   「被美人勾了魂,倒忘了今天的正經事了。」鍾運國從懷中摸出請柬,「過些時候是我爹的大壽,屆時請務必賞臉。」

   「鍾國丈大壽,為人晚輩的我怎會不去?只是……這請柬由下人代送即可,你今天  專程來萱王府一趟,必有啥非親自走一趟的理由吧?」

   鍾運國乾笑了一聲,「還真什麼事都瞞不過萱兄,這麼吧,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他頓了一下說:「萱兄可記得賀王府的郡主?」

   「鍾兄說的可是那位刁鑽蠻橫的香玲郡主?」他對賀王府的人一向評價不高,那家子和鍾有期走得太近,幾乎是一丘之貉。

   想來當年萱王府的冤案,賀王爺就算沒參與,只怕也知詳情吧!更何況由他一手提  攜出來的數名武將都擁有一些兵權,若鍾老賊想造反,他必是鍾老賊極力拉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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