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君則思踢翻茶几後,崔羽和崔傲便連袂趕走了所有的客人。
其後,崔羽更將自己深鎖在房內,不肯見任何人。
老管家出馬請她出來、她不理;崔傲戲言激她、她也當作沒聽見;就連君則思派出娃娃極盡撒嬌之能事、對她又笑又哭,也打動不了她執意龜縮在房內的舉動。
眾人拿她沒轍,只得由著她去。
因此,這一夜的晚餐難得地只有君則思和崔做兩個人享用;崔胤風上班還沒回來,而娃娃早吃飽喝足、夢周公去了。
崔傲看著君則思表情沉重的側臉。「早上,你踢翻茶几是因為食物裡被摻了不該存在的東西吧?」
君則思不說話,就當默認了。
崔傲歎口氣。「你跟我家胤風弟弟還真有幾分像,同樣寡言內斂,難怪老姊喜歡你。不過你還比胤風多幾分陽光氣息,我們家胤風太陰暗了。」
君則思揚起眉,雖有好奇心,卻不喜采人隱私,因此他沉默地等著崔傲自動將故事告訴他。
「我跟你說個故事。」話到一半,崔傲突然離席,走到客廳的酒櫃旁取來一瓶葡萄酒,自斟自飲了起來。「不過在聽故事之前,我要你答應我,不管日後你是否愛我老姊,這輩子都不准欺騙她。」
「我答應你。」君則思慨然應允。
崔傲瞇起一雙細長的鳳眼,斜睇著杯中艷紅的酒液。「事情是發生在二十年前,你大概曉得,我和羽是同父同母的姊弟,和胤風卻是同父異母。」
君則思點頭。
崔傲續道:「那日,胤風的母親帶著他到我家找我父親談判,希望我父親給她一個名分;但她不知道,我父親其實是個懦弱自私又花心的男人,在我家,真正當權作主的是我母親。可那時我母親大病初癒,哪禁得起此等刺激,當下便被氣得口吐鮮血,離開了人世。我和羽看見母親死得這麼慘,豈有不怨恨之理?而胤風的母親在闖下大禍後,立刻丟下胤風一個人逃走,我父親又很會躲,留下呆呆的胤風,承受我和羽瘋狂似的傷心與怒氣;那年,胤風五歲。」
往事淒厲,不堪回首,崔做得不停地喝酒,才能將心底那無窮無盡的懊悔與憤恨一點一滴吐出。
君則思移了位子,坐到他身邊,攬著他的肩,與他對飲了起來。
崔做深吸口氣,只覺猛烈撕扯著的心靈彷彿在君則思體貼的行動下,逐步被安撫;有點瞭解崔羽為何偏愛這等沉穩內斂的男人了,因為唯有這樣的深度,才能理解崔家三姊弟、心中深沉的痛,並且適時地給予撫慰。
仰頭灌下一杯酒,他繼續說道:「我和羽太生氣了,失去理智地拚命打胤風,媽媽會死得這麼慘,全是他們害的,我們一心要為媽媽報仇,根本忘了他才五歲,他還那麼小,而我和羽這麼大了,我們把他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若不是管家伯伯及時回來,我想……胤風已經被我們打死了。」捉著君則思的手臂,他全身發抖,險些兒殺死人的罪惡感正在啃噬他的心靈。
君則思不停地捏著他的手臂給他安慰。
「我……當我和羽回過神時,胤風已渾身是血昏倒在地,而我和羽身上也沾滿了血,一半是媽媽的、一半是胤風的。我和羽都呆了,看著自己的手、再望向地上小小的胤風,我們覺得自己……,像人渣,錯的人又不是胤風,我們怎麼會……:這樣拿他出氣,尤其他才五歲,站起來都還不到我的胸膛,我們居然……」
「那也不是你們的錯。」君則思低言,上一代的罪本就不該由下一代來承擔。
「我知道,我、羽,和胤風心裡都很清楚,那件事不是我們的錯,可差點殺了人的震撼實在太大,我們擺脫不了。」
「那也是你們人生的一部分,何必擺脫,只要讓它過去就好。」
「讓它過去?」崔傲愕然地望了君則思一眼,瞧見他沉穩的眼讓他惶然的心再次安定了下來。「你知道嗎?羽能夠碰見你,真是好福氣。」
「我也覺得自已很幸運,居然可以碰見她。」
崔傲大笑。「OK,我知道你和羽深情永不渝,你不必再特地強調來讓我嫉妒了。」
君則思靜靜地喝下一口酒,品味著葡萄酒液芳香怡人的美味。
崔傲歎口氣,又繼續說:「總之那件事過後,我們都變了,我和羽再也無法相信人,胤風則封閉自己的感情。但有一點很諷刺的是,最後讓我和羽打開心房、重新接觸人群的卻是胤風。」
「他是個誠懇善良的人。」君則思一眼就覷穿了崔胤風的本性。
「沒錯,在我和羽打得他躺在床上三個月爬不起來後,我們滿心愧疚,又拉不下面子去看他,唯有暗中托人照顧,直到他出院回家。我和羽本以為經過那件事後,胤風要不是怕死我們、就是恨死我們;但結果卻不然,胤風很坦然地面對我們,並一肩扛起母親造下的罪孽,就是這份誠懇打動了我和羽,讓我們知道,世間除了有我父母及胤風的母親那等軟弱自私的人外,亦有值得深交與信任之人。」說到這裡,崔傲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知道嗎?打那時起,羽就瘋狂愛戀那種沒啥兒表情、又不多話的男人。我很清楚,羽是想在外面的男人身上尋找跟胤風一樣可以信任的特質,但她實在很蠢,每回找到的男人不是酷得像冰、就是遲鈍得像根木頭,沒有一個是能兼具寡言內斂與聰敏的。」
「直到我出現。」君則思揚眉,再喝一口酒。
「沒錯。」崔傲大笑。「老姊根本就把寡言跟不會說話、不愛說話給搞混了。你和胤風那叫有智能的惜言如金,至於其它兩種嘛……」他用力一搖頭。「一種是冷漠無情的冰塊、一種叫遲鈍呆滯的木頭,所以啊,」他突然貼近君則思耳畔。「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外人看羽容貌冶艷、風情萬種,便以為她閱男多矣,哪知她活到這把年紀,根本連初吻都沒有過。」
「吻過了。」君則思指著自己的唇。「她吻過我。」
「什麼?」崔傲突然跳起來。「臭老姊,怎麼可以比我還快?」
君則思抬眉斜睨他一眼,原來看似花心邪肆的崔傲也是童子雞一隻。
「看什麼?」紅潮失控地蔓延上崔傲的臉。「沒見過處男嗎?」
「這麼老的處男是很少見。」
崔傲一張臉紅得像要噴出火來。「隨便你說啦,反正我把老姊的事都告訴你了。老姊因為戒心強,不太信任人,所以朋友不多,可一旦她接納對方踏入自己的生活圈,便會竭盡所能地去維護這段情誼。」
「正義盟盟主與黑虎幫幫主之護短,我早有耳聞。」因為真正能成為朋友的人實在太少了,所以任何一位朋友都彌足珍貴。
「哼哼哼!」崔傲輕哼了幾聲,當是默認。「今天早上生日會那場意外……我想老姊八成是猜出了主謀者的身份,才會難過地將自己關了起來。」
君則思也猜出來了,所以他一句話不說。
「我大概也知道那傢伙是誰,他是近年來難得被老姊賦予信任的人,所以……老姊這回受到的打擊一定很大。」
「我會守著她。」
「就等你這句話。」崔傲兩指交叉一彈。「既然所有的事情你都曉得了,老姊就交給你了。」他提起酒瓶,微醺地走了開去,吐盡心底鬱悶後的釋懷感,令他忍不住想要好好醉上一場。
崔傲離開後,君則思走到客廳的酒櫃旁,取了瓶葡萄酒出來,再準備一盤小薄餅、一桶冰塊、兩隻水晶杯,探訪崔羽去也。
他先輕敲一下她的房門,沒有反應,意料中的事。
但她可以鎖門,難道他就不能開門?
拿出自老管家手裡借來的備份鑰匙,他伸手開了房門,濃烈的鬱悶與幽暗瞬間衝出,幾乎教人窒息。
君則思輕歎口氣,走進房內,迎接他的是一室的默然。
偌大的套房寂靜如墓穴,顯見崔羽對背叛之人的憤恨有多深切。
君則思在牆壁邊找到了電燈開關,伸手按下,光明霎時逐退了黑暗。
他的視線捕捉到崔羽平躺在床上的軀體,少了點生氣、多了些落寞,她顯得纖弱,瞬間擰疼了他的心。
「羽。」他走到她身邊坐下,倒了杯酒給她還有自己。「要來一杯嗎?」
安靜……她堅持回以一貫的無言。
「剛才傲告訴我,你、傲,還有胤風二十年來的糾葛了。」他自斟、自飲、自言。「我知道你很懊惱,但早上的事既然沒造成任何傷害,那就算了吧!」
「你以為我是為了思考如何維護周延而煩惱?」她起身,接過酒杯,淡飲一小口。
「要說是煩惱,不如說是生氣;周延這回做得太不漂亮了。」君則思分析。
「豈止不漂亮,簡直笨透了。」崔羽咬牙。「我已經想盡辦法暗示他了。早在發生娃娃墜樓意外時,我便看出周延對你和娃娃的嫉妒,但他畢竟是我的副手、黑虎幫副幫主,我不想讓他太難看,因此只是帶著你們搬家,也不曾對他的所作所為施予任何懲罰。後來,我料到他不是輕言放棄之人,一定會派人調查你我的夫妻關係,以及娃娃繼承我名下產業的確實資格。於是,我讓人反調查他、收買他派出來的調查人員,給他製造一種我倆婚姻幸福美滿的假象。他要聰明,就該立刻收手,畢竟,娃娃能繼承的,只是我得自崔、白兩家的財產,至於黑虎幫的一切,那是屬於有能力者的,只要周延這個副幫主做得稱職,未來,那全部都是他的,他還有什麼好不滿,竟非得置娃娃於死地不可?娃娃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嬰兒啊!」這一點最教她不齒,對一個毫無反擊能力的弱者下手,那根本是人渣的作為。
至此,他有一些明白她愁緒整日的原因了。看見周延、她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因一時的意氣,她在二十年前對自己五歲的幼弟崔胤風飽以老拳的往事。
不論是崔羽、崔傲,還是崔胤風,他們的人生都在二十年前被徹底扭曲了。該怪誰呢?誰也沒錯,錯的是……命運吧!
君則思大掌攬過飽受住事折磨的她。「別把過去的你和周延重迭了,你和他根本是兩種不同的人。」
「哪裡不同?」她苦笑,仰頭飲盡杯中酒。
「問胤風就知道了。」
「問他什麼?」崔羽索性奪過酒瓶,大口灌了起來。「怕不怕我?恨不恨我?還是……」
他伸手摀住她的嘴、截斷她的話。「要問他愛不愛你這個大姊?」
「你在說什麼笑話!胤風見到我逃都來不及了,還會愛我?」
「可是他很疼娃娃喔!對我也很有禮貌,每次見面都會打招呼,有一回我在廚房做菜,他還告訴我,你昨晚喝醉了,今天一定會頭痛,要我做些清淡的東西給你解酒,他很關心你的。」
她吸吸鼻子,眼眶突然紅了起來。「你是說……」
「他很關心你、關心傲、關心這個家。」他拍拍她的肩。「他能一下子就接受我和娃娃,我想也是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
「真的嗎?」對過去的事,她其實一直很後悔。胤風第一次來家裡時很可愛的,後來他卻漸漸不笑、也不說話了;雖然他誠懇可靠依舊,但一個封閉了感情的人,還有何幸福可言?每回想起,一個大好青年就這麼毀在她手中,她就好難過,傷心得快要死掉。
她好想對他好、對他親切,可是卡在殺母之仇、毀家之恨上,她根本做不到,最後,只能用那種嘻笑怒罵的方法去面對他,展示她不易被人察覺的真心。
「別再沉溺於往事中了,睜大你的眼好好看看胤風,他長大了,已經是一個穩重的好男人,而且他也開始談戀愛了……」
「胤風談戀愛了?」她突然跳了起來。「為什麼我不知道?」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曉得喔!」他輕笑了起來。
她眨眨眼,驀地蹦過來捉住他的衣襟。「你發現了什麼?快告訴我!」
「胤風每天早上都會去同一家早餐店喝豆漿,再外帶兩個三明治當早餐。」
「咕!這跟戀愛有什麼關係?」崔羽推他一把。
「十年如一日喔!」君則思神秘兮兮地搖搖手指。「而且,賣早餐的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的。」君則思將她攬進懷裡。「記得你曾叫我幫你帶便當上公司好幾回嗎?我就是在那時候發現的,不過我瞧胤風自己好像還不曉得他動心了,因此也就不說破,靜待事情的發展。」
她聽得張大了嘴,靈活的水眸骨碌碌地轉著。
「別打歪主意。」君則思幫她把嘴巴合上。「你要想看見胤風有幸福的一天,就暫且按兵不動,直到胤風察覺出自己的心意為止。況且,眼下你最重要的事是處理周延吧?今天早上他下毒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我怕他還不死心,因此我希望你能確保這種意外不再發生。」他可以自己動手,但周延畢竟是她的人,他不想惹她不開心。
「周延的事我早想好解決辦法了。」她會把事情撩開來和周延講清楚,並給他一個重重的警告。「現在我煩惱的是,胤風若一直不曉得自己的心思,那該怎麼辦?」
「你想當紅娘?」
「不行嗎?」
「最好不要,以免弄巧成拙。」
「不會吧?!」
「將心比心,若有人對你做出同樣的事,你會如何回應?」
「我?」以她的個性一定是故意反其道而行,然後……一段大好姻緣便這麼毀了。「嗚,怎麼這樣!」如此好玩的事她居然不能參上一腳,大沒天理了。
「等事情有了眉目再來玩,不是更有趣?」他實在太瞭解她了。
她皺皺鼻子。「你知道嗎?你這種讀心術的能力雖好,但也要為被你看透的人著想;老是一天到晚看穿別人的心意,很容易招人厭惡喔!」
「你以為我有興趣花心思去瞭解每個人?」他倏然低下嗓音。
他的意思是只對她特別嗎?她的心跳驀地漏了一拍。「我該謝謝你。」
「那不是我要的。」他幽黑的眸定定地鎖著她。
她被瞧得臉蛋酡紅。「我怕你要的東西我給不起。」
「誰要你給了?」他揚眉。「我要的東西,我自己會去爭取。」他俯下頭,密密地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腔裡尚存著淡淡的葡萄酒味,微酸、微甜,還有芳郁的草木香,讓他不禁酣然沉醉。
她的心跳被催得急,連帶也激起體內岑寂多時的情慾,轟燒成烈焰。
「則思……」軟弱的呻吟逸出鼻端,她既想愛他、又怕愛他。
「噓,別怕。」他輕吻著她的唇、她的頰,而後移到她耳畔,輕舔著她柔嫩的耳垂。「不敢愛我沒關係,你只消讓我愛你,我有自信,有朝一日我的愛將會填滿你空虛的心,屆時,你就再也不必擔心背叛的問題了。」
真的可以這麼簡單嗎?她一方面渴望,一方面又氣憤起自己的卑劣,她怎能什麼都不付出,只一味地接受他的給予?
「這樣子是不行的。」她低吟。
「說說看你不行的原因。」
「我不能那樣自私,相信你家裡的人也不會願意你被像我這樣膽怯的女人給拖住終身幸福。」
「戀愛是我們兩人的事,只要我不覺得你自私就好,何必管別人怎麼想?」
「人是群體動物,怎能不管別人的想法一意孤行?」
「戀愛是最私密的事,即便親如家人,亦無權置喙。」無論她如何辯解,君則思總有理由反駁。
崔羽不覺地被他打敗了。「你這個人實在是……」
「太有男子氣概了。」他截口搶了她的話。
「錯,是霸道。」她藕臂圈上他的頸,但她連他這份霸道都喜歡。「我沒辦法給你承諾,所以給你另一樣東西。」
他緩緩揚高了唇角,在她白皙的額上印下一吻。「我想,我會喜歡你另一樣禮物。」
「是嗎?」她愛嬌地橫了他一眼。「我只怕那玩意兒你早享受得不想再享受了。」
「冤枉啊!我承認自已因為工作上的需要,閱女無數,但除了兩年前被李馨下藥那次外,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從未與委託人亂來過。」
「真的?」
「哼!」君則思不悅地撇撇嘴。「事實上,若沒有李馨的設計,我的記錄會更完美,她把我的自尊心都給打碎了。」
「有這麼嚴重嗎?」雖然李馨的手段不足取,但他應該是得了便宜的人吧?
「開設販夢俱樂部雖然賺錢很容易,但畢竟非長遠之計,因此我們五姊弟都另習了一門手藝,以備日後所需。我學的是廚藝,打十八歲起,我就拜有名的外燴師父黃齊為師,在他門下當學徒,師父很看重我,因為我擁有一副難得的好舌頭,任何菜餚只消讓我嘗上一口,我便能分析出它的材料,重新如法泡製一盤出來。我跟著黃師父學了四年,直到大學畢業,拿到中餐丙級和乙級的執照為止;接著,我入伍當兵,退伍後,黃師父介紹我到K飯店工作,我一進去,裡頭的主廚就特別看重我,我也很努力,比任何人爬升的都快,而就在我正得意時,誰知道居然上了李馨的惡當,她給我下藥,我完全沒有發覺,虧我還對自己的舌頭充滿信心,結果根本是我太自大了,連安眠藥都吃不出來,丟盡了廚師的臉。」
崔羽想起徵信社對他的調查報告有兩年空白的事。「後來呢?自那之後,你上哪兒去了?!都在做些什麼事?」
聞言,君則思一楞,半晌後,得意的笑緩緩浮上他唇角。「你終於對我產生興趣,請人調查我的過往了,對不對?」
這傢伙,老是聰明過了頭,教人忍不住想要踹他一腳。「廢話少說,快告訴我,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她揪住他的衣領逼問道。
「也沒什麼。」他笑咪咪地以一雙大掌包裹住她綿軟的柔荑,將她整個人往懷裡帶。「我自尊心破碎,便想辭職從頭學起;可是我們主廚挽留我,不讓我辭職,還介紹我到世界各地有名的餐廳、飯店去實習,我到處學人家的技巧,流浪了兩年,直至主廚年屆退休之齡才被叫到美國K飯店的集團總部,通過了一連串的試驗與考試後,他們就讓我回台灣接替主廚之位了。」
聽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她知道,那過程必定是辛苦的。如今,他能擁有如此寬廣的胸襟與體貼人的心意,應全是在那時磨練出來的吧!唯有真正受過傷的人,才會明瞭何謂寬容的慈悲。
「我得為李馨的事向你說聲抱歉。」
「如果在當時,我會很恨她,但現在,我感激她;沒有那件事,我倆不會重逢。」而崔羽是個值得他付出一切努力去爭取的女人。
「則思。」她小手圈住他勁壯的腰桿,嫣紅檀口吐氣如蘭。「你真的可以接受一段沒有承諾、沒有婚約,甚至可能沒有未來的感情嗎?」
他摟著她的腰,將她輕輕放倒在床上。「有沒有未來要看你我之間的感情是否持續得下去,那種事情光靠嘴巴說是沒用的。」
她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一顆心逐次融化在他溫柔的目光裡。
他俯下頭輕吻著她,微粗的手指細撫著她纖細的頸骨;她的皮膚好細,像天鵝絨般,教人一經接觸便深受吸引、捨不得離去。
「則思……」她輕喚,語尾有些顫抖。
他彎起唇角,給了她一抹溫柔的笑以為安撫。
「唔!」她低歎,緩緩閉上眼,是為了信任、也是為了愛,她願將自己交給他。
君則思伸手解開她的衣襟,露出性感的鎖骨。他情不自禁湊過唇瓣,輕輕吸上一口。
「啊——」她驚呼一聲,嬌軀在床墊上大大地彈跳了一下。「你做了什麼?」她垂眸,看見自已白皙的肌膚上有一朵紅花正在綻放。
「好漂亮。」他陶醉地讚歎。
「你……你在我身上留下吻痕?!」她不敢相信,此後幾天都不能穿低領衫了,若給人瞧見她幹了什麼好事,她也不必做人了。
「你不喜歡?」這麼美麗的東西,她怎會不愛?
「誰會喜歡啊?」她酡紅的嬌顏脹紅得像要滴出血來了。
他覷著她一臉無顏見江東父老的表情,一抹了悟在心底升起。「你在害羞嗎?」
「你還說?」撇開她花蝴蝶似的外表,崔羽其實是個相當保守拘謹的女人,畢竟親眼見過父親濫情的淒慘下場後,誰還敢不慎重處理男女關係?
「我不說,我直接做可以吧?」他大掌環住她的腰,腦袋埋進她隆起的豐胸中,嗅聞她蘭芷般的體香。
「啊……別……別這樣……」她小手無力地推著他,被他蹭得全身都要燃起火焰了。
「我喜歡你的味道,可既然你不要我聞,那就……」他揚眉一笑,開始對著她的豐胸吹起氣來。
「呃……唔……」她抖著身體,拚命地喘息,好難過,身子要被燒化了……
他繼續解開她的上衣,露出裡頭艷紅色的蕾絲胸罩,襯著她雪白的肌膚,好似紛飛的大雪中盛開著一朵艷絕天下的妖花。
「羽,你真美,實在是太漂亮了。」他的手忙著脫下她身上的衣物,而他的嘴則努力咬著她胸罩的前扣。
卡——一記輕盈的彈扣聲響起。
下一瞬間,令人無法置信的美景出現在他眼前。
他忘了呼吸,只是貪婪地汲取她的美。
「別看了。」她羞不可抑,唯有伸手緊緊抱住他,阻擋他火熱的視線繼續焚燒她的身軀。
「呵呵呵……」他輕聲笑了起來。「我愛你,羽,你是全天底下最可愛的女人。」居然會做出這種自投羅網的蠢事,她的精明到哪裡去了呢?
他輕輕地壓下她,將縷縷柔情、編成一張天羅地網,將她徹底捕獲。
她無法反抗,只能乏力地跟隨他的激情翩然飛舞。
他帶領著她飛越高山、飛越大海,在一遍又一遍的性感高潮中,她的心被解放了。
「則思!」她修長的雙腿夾緊他的腰,瘋也似地高喊。
而浪漫的夜才剛開始,還有更多純粹的歡愉只供給有情人一起去摘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