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對祖孫久未見面,即將見面時的心情是像他這樣複雜的?又期待,又怕受傷害。
他就是不明白,他手下的產業有多少人夢寐以求而不可得,偏偏這渾小子就是視若敝屣,欲丟之而後快。
為了逼他接下產業,自己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白了多少頭髮。對付他的方法也由利誘到威逼,已到了軟硬兼施的地步,就是沒有一樣有效。
因此老實說,他對於此次祖孫倆會面能說服孫子繼承家產,仍不抱太大期望。
他真是自己的剋星!
站在落地窗前的哈特,一想到他那又愛又恨的寶貝孫子,不由得緊鎖了眉宇。後頭房門傳來一陣開闔的聲音,他知道誰進來了。
大理石地板上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接著在他身後停了下來。
「爺爺。」
哈特轉過身去。「好久不見了。」他刻意裝得冷淡的態度仍透露出些許情感,畢竟舞流雲是他最鍾愛的孫子。他找了個位子坐下,示意舞流雲也坐著。
「爺爺,這次找我回來是……」
「老問題。」哈特開門見山地明說。「你何時回來接下我的產業?我快六十四歲,該有些時間去環遊世界。」
「你早就可以去了。」舞流雲也回答得很阿莎力。
「你的意思是……」這小子想通了,想回來接管家業了嗎?
「只要繼承人不是我,你早玩到頭暈。」怎麼這老人那麼固執?打從自己在小時候被他選為繼承者開始,已經足足和他對抗二十幾年,那樣長的時間仍不足以叫他死了這條心?
他還真是對他情有獨鍾。
「你……你這不務正業的小娃兒!」哈特忍不住開罵。他縱橫商界數十年,哪個人不是對他唯唯諾諾?偏偏這他從小帶大的臭娃兒就是老不順他的意。
「你這固執蠻橫的老人!」對罵了二十幾年,他早練就輸人不輸陣的反應。
他太清楚自己的爺爺,只要發現他似乎稍加猶豫或軟化,以後自己就沒好日子過了。所以,他除了意志絕對要堅定外,嘴上更不可落於下風。
「你太不尊重我了。」哈特怒眼圓瞪。
這臭男娃打從四、五歲開始,就會和自己吵架,有時還常堵得他說不出半句話。十歲那年他到英國去,原以為到那地方,受人文熏陶能收斂些,沒想到他非但沒收斂,和自己對罵的技巧更上一層樓。
「那是因為你也沒尊重過我的選擇。」舞流雲正視著他,「你早清楚,依我的個性是不可能為你經營家業的,更何況家族中的反對者……總之,許多問題在繼承者不是我的情況下,會比較好解決。」
「你知道我不會輕易更改我屬意的繼承者。」哈特歎了口氣,「你父親是我眾多兒子中最優秀的,只可惜他年紀輕輕就死了。他惟一留給我的希望便是你,而你也沒讓我失望,成為一個堪承家業的頂尖人才。可是你的態度卻一再的令我失望。」
對於祖父的怒顏指責,舞流雲一向都吊兒郎當矇混過去。可他最怕祖父提到自己的父親,那令他心裡十分不好過。「家族中不乏優秀人才,你不妨從其中挑選。找一個有才能又對經商有興趣的人,可能勝過我這種被追趕鴨子上架的人。」
他的背景真不是普通的複雜,更恐怖是,祖父和外公英雄所見略同,都屬意他當繼承人,他拒絕哪邊,抑或答應哪邊都不對,所幸他一向對經商沒興趣,否則實在很容易得罪人。
哈特瞇眼看著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定,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拒絕繼承?」
「當然。」
「好!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在今年年底前娶了妻子,且在明年年底生了男娃,那麼繼承的事我便不再強迫你。」
「你……什麼意思?」其實舞流雲已隱約猜到他的用意。
「我今年六十四歲,身體健康情況良好,足夠再花個十幾、二十年親自訓練出心目中的繼承者。」有這樣的不肖孫子,他也只能看破了。
「不會吧?」舞流雲深感不可思議。
「不管會不會,這提議已經是我對你繼承問題的底限,別再希望我會作任何讓步。」看到孫子臉上頓現的懊惱,哈特心中湧現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呵呵呵,這小子也有今天!
「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現在距年底只剩幾個月,他打哪兒找結婚對像?又不是路上隨便找個女人就可以進禮堂。結婚的對象如果可以那麼隨便就決定,他早是一大群孩子的爹了!
荒謬、太荒謬了!
正這麼想時,一張絕美冷傲的臉浮現在舞流雲的腦海。
言琛?哎!舞流雲不禁歎氣。如果選擇的對象是她,光是追到手可能就得用一輩子。幾個月讓她和他進禮堂?是拿槍押著她,還是打暈她?
「強人所難?怎麼會?也不過要你幾分鐘的時間播個種而已。屆時我得到了繼承人,你也得到了自由。」
這個恐怖的老男人!他倒是和言琛一樣,把他當種馬看了。
「你知道我不可能答應那麼荒謬的事。」難不成他長得一臉種馬相?嘿!這實在叫人無法不生氣。「就算我答應了,有誰會在數個月內匆促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
哈特愈想愈覺得可行,說:「你有未婚妻了,不是嗎?言琛那丫頭是聰明到令人頭疼了些,不過卻是少數我認為配得上你的女人。怎麼,你不會不喜歡她吧?」
「喜不喜歡是其次,重要的是,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希望是出自她自己的意願,不管是答應或是拒絕。」舞流雲嚴肅地說。
愈是喜歡一個女子,在「真心」部分他就要求得愈嚴苛。感情若是出自被迫或是半被迫,那就索然無味了。
哎!他對感情的瀟灑態度,全給言琛磨得嚴肅了。
哈特看著他,似乎感覺到他對言琛有些特殊。「你對言琛似乎不同於其他女孩子。」
「她很特別。」
「那就早早把她娶回家。」娶妻對男人而言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一個家境富裕的阿拉伯男人,一生娶個四、五個妻子非常正常,像自己不就有六個妻子?「你也二十九歲了,我在你那年紀時已娶了第三任妻子。」
哈特並不知道孫子在感情方面並不肖自己。舞流雲之前那種視愛情為玩物的心態只用於未遇到真愛時,所交往的異性身上。一旦遇到令他心動的女子,投注了真情,那份感情對他而言是專注,而且惟一的。
舞流雲低垂下眼瞼,「娶妻是我的事,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要我不插手也行,反正數個月後我要看到你進禮堂。」
哈特盯著他看,「還有我知道言琛是個倔強而有些難纏的女孩。她雖然和你有婚約,可若是她不願在年底陪你進禮堂,我這裡有其他人選。你可記得妲達?她是個不錯的人選,模樣漂亮,又加上也同是留美的洋化女子,相信能和你處得不錯。」
說到這裡時,傭人端了熱茶進來,恭恭敬敬地為兩人換下涼水。
「這麼做言琛家不會說什麼?」舞流雲心裡有些不舒服,討厭阿拉伯男人「博愛」的心態。
「對於阿拉伯男人而言,結婚先後不太具有什麼意義,誰能先生下子嗣,那才是重點。」哈特端起了熱飲啜了一口,暗示傭人可以先行離開。「我覺得言琛雖好,妲達也相當優秀,你覺得呢?」
對於早有一套自以為是的思考模式的祖父,舞流雲不想多說什麼。深吸了口氣,他說:「我說過,這件事我自己處理,不希望任何人介入。」
「這件事該早一些解決。」哈特語氣轉為嚴厲。「你如果不打算娶妻生子也行,你就乖乖回來繼承。」
舞流雲一翻白眼,「我還有幾個月的期限,你也太急了吧!」他站了起來,「我想你這回把我找回來大概就是因為這件事吧?沒事的話我先離開了。」
「慢著。」哈特叫住了他。「後天有個國際級的大宴會,我希望你能出席。」
舞流雲略有保留地說:「我盡量。」他實在對那些宴會十分沒興趣。不過就是吃吃喝喝,同一些不認識的人攀關係嘛。
「那場宴會,你在密警的恩師克羅夫博士會同一些從事研究的人員參加。我想這原因足夠讓你排除萬難前往了吧?」哈特知道舞流雲和克羅夫的感情十分好。
「老師在阿拉伯?他此刻不是該在英國?」
「他帶著一群藥用植物研究者到這裡來,考證沙漠氣候的藥用植物。我知道你和克羅夫博士有著深厚的師生情誼,因此邀他和研究員參加宴會。」其實哈特醉翁之意不在酒,偶爾也該讓一些朋友看一下他所得意的孫子。
「怎麼,不想見見你的恩師嗎?」
祖父的心意他怎會不明白?「宴會幾點開始?」
「後天晚上八點。」
「我會準時到。」說著,他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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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因為父親的關係,曾經在阿拉伯住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可畢竟她還是離開這裡很久了。原以為自己的阿拉伯語說得一定不是很靈光,在聽的部分也一定不行,哪裡知道她的說聽能力還是相當強的。言琛有些自豪地想。
在舞流雲的地盤已經住了一小段時日,打從她病癒後,那傢伙就成天忙得不見人影。
唔,好像有兩三天沒看到他了吧?
真怪,平時看到他時自己老處於備戰狀態,現在真正沒看到他,又好像有些……想念。
女人真是種奇怪的動物,怪不得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
沒和舞流雲鬥嘴的時間裡,言琛惟一的消遣就是聽傭人們交談,幫自己練習聽力和會話能力。
她在這裡,傭人們只當她是舞流雲遠道而來的朋友。至於她第一次出現在這裡時,上半身只披了件舞流雲的西裝外套,下半身穿了件薄紗裙的奇怪模樣,基於她是舞流雲的朋友,她們也不敢多說什麼。
正因為他們當她只是他的普通朋友,因此一些話題他們在她面前也不會刻意迴避。
就像現在,她人在客廳吃水果,傭人們在廚房忙碌,交談的聲音仍大到她足以聽得見。阿拉伯人的大嗓門真特別。
「呃,你知道嗎?聽說哈特主人有意讓穆蘭德少爺迎娶妲達小姐呢。」
「妲達?」另一個女傭說:「不是說少爺有未婚妻了?」
「那不僅僅只是聽說。」停了一下,她又說:「少爺要娶妲達的事可是今天我上市集購物時,從哈特主人家的傭人那兒聽來的。」
「那消息相當可靠嘍?」
「可不是。也好啦,兩家都是名門,對方的財富也過得去,而且妲達小姐又是美人,配得起少爺的……」
他們的對話一句一句傳入言琛耳中,一寸寸地令她擰緊了心。手中的水果是自己最愛吃的哈蜜瓜,她卻突然沒了胃口。心中不斷地吶喊著,他們說的是真的嗎……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她的心混亂成一片,窒息的感覺令她白皙的臉更顯蒼白。
她有股想哭的衝動,卻心痛得哭不出來。
她……怎麼會對傭人的話有那麼強烈的心緒反應呢?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背叛,甚至被拋棄!
為什麼?她不是只是對舞流雲頗有好感、只是喜歡?那麼,她那麼大的情緒反應所為何來?突然間,她腦海中頓現一個字,那字像很陌生,又像已在她心中擱放許久一般熟悉。
愛?!
言琛吃驚不小,帶著小心翼翼的心情,她開始追溯起她初識舞流雲到此時的心情……
高傲自負的她在遇到行為舉止和自己理想對象,簡直是「顛覆版」的他時,初初她的確是很難接受,可是,又似乎不得不為他所吸引。舞流雲似乎天生就有這種魅力,能迷惑她未曾防備的心魂。
至於什麼時候由好感轉為喜歡,又由喜歡提升到愛,她自己也無法分別。
也許是她看到他救人時認真專注的神情,也或許是他從杜拉手中救了她,又在她生病時不眠不休地照顧她……
總之,這一刻她終於肯正面地對自己承認她對舞流雲的感情。但她才肯面對那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情感,卻發現他打算迎娶別人,她情何以堪?
正當她窒郁得連呼吸都彷彿快成困難時,舞流雲走進了屋子。
「言琛?」他叫喚她,她卻沒反應,於是他又叫了她一次。「難得呢,我以為你啥時候變得溫柔文靜了,原來是發呆來著。」他似乎習慣了一見到她就非得逗著她玩。
以往言琛會理直氣壯反駁他的話,但一知道舞流雲的「背叛」後,他的每一句開玩笑似乎都成了他「拋棄」她的理由。
「我就是愛這樣,你管得著嗎?」她難受無比地嗔道。
「管不著,也不想管。」是他根本想包容她的一切。
她可愛和令人頭疼的地方就是她那倔強的脾氣,以及無人可及的伶牙俐齒,失去這些,她似乎就不再是他所認識的言琛了。
他包容的言語在此時極待人安撫的言琛聽來,是多麼的令她心痛!她不禁大聲地說:「你……你的確沒有這樣的權利!」她激動的站了起來。
言琛心中不斷地吶喊,原來你對我完全不在乎,難怪……難怪會另結新歡。
舞流雲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激動起來。以往她和他鬥嘴也常氣呼呼的,可卻不曾像現在這樣。那模樣像是為了某事而傷心、絕望。
「你……」他的手還舉在半空中即被她用力拍掉,瞪著他的一雙水眸蒙上一層令人心疼的霧氣。
「我……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一旋身,她快速地跑上二樓。
舞流雲莫名地愣在原地,不知道她今天的激動情緒從何而來。
他招惹她了嗎?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沒有啊!
女人吶,女人。他十幾歲就徘徊流連花叢,什麼樣的女人沒遇過?偏偏沒遇過言琛這一款的。
在遇到她之後,他深深的知道,女人其實也可以很恐怖的。
而他,偏就愛上她這個恐怖的女人。
以前不相信緣份的他,還真不得不找「緣份」兩字來當他愛上她的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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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想成天悶在舞流雲家胡思亂想,言琛接受了在阿拉伯從事醫學研究的好友威爾的邀請,一塊參加宴會。
再過幾天她打算回美國了,父母在得知她遭綁架,又被舞流雲解救後,曾要她養好病後盡快回來,所以她該去看看許久不見的好友,也順道欣賞阿拉伯風光,為此次在計劃中的非常態旅遊留下一些回憶。
其實一般的公開性宴會,許多較傳統的阿拉伯人不會讓妻女露面。不過,因為他們參加的宴會來了許多國際各界名人,因此,這場宴會允許攜帶女伴。
這樣的宴會,讓言琛原本所期待看到的民俗色彩減低了許多。環顧了一下四周,她有些失望地輕啜了一口果汁。
「我以為這場宴會會很有阿拉伯風格呢。」言琛說。
「來了那麼多外國人,若宴會整體感太阿拉伯式,怕來賓不適應吧。」威爾笑著說。「不過,這宴會上好歹沒有酒,食物也沒出現豬肉,對吧?」阿拉伯人是不吃豬肉且持禁酒令的。
言琛輕吐了口氣,喃喃地道:「真正需要酒的時候反倒沒酒了。」如果可能,她現在只想貪杯買醉,把一切痛苦的、不愉快的記憶都忘記。
威爾沒聽清楚她說什麼,反倒注意到一個朋友也來了,他匆匆地對言琛說:「我看到一個朋友,去打個招呼,馬上回來。」
威爾一離開,有許多雙愛慕的眼光便不客氣地投射到言琛身上,心情不太好的她只是皺著眉,匆匆地找個較安靜、不受干擾的地方躲藏。
順著一個和會場相通的小走廊,她來到一個可供乘涼的庭院。還來不及找地方坐下來,她即聽到花叢的另一邊有女人的交談聲,那兩個女人並沒有發覺她的出現,仍繼續談論著她們的話題。
「妲達,你可真是好福氣,聽說你有可能會嫁給穆蘭德呢!」年輕的女子語氣中有著羨慕。「不過,聽說他早有個未婚妻了,不是?」
妲達?那不是舞流雲打算娶的女人?一聽到「妲達」和「穆蘭德」的名字,言琛不禁屏氣凝神地聽著她們的對話。
「未婚妻又如何,他又沒打算娶她。」妲達雖是阿拉伯女子,可幾乎算是在外國長大的,基本上她認同一夫一妻制。「放心吧,我對自己相當有信心,只要穆蘭德娶了我,他很快就會忘了他有未婚妻一事。我要他專屬於我。」
「可萬一他的未婚妻容貌也不在你之下呢?」
這句話似乎直接的質疑妲達對自己美貌的信心,她很不悅地說:「那個女人算什麼?她的樣子平凡得可以,否則你以為穆蘭德為什麼遲遲不肯娶她?」
「他的未婚妻長得平凡?你見過?」
為了使朋友相信她的話,妲達不惜撒謊。「我父親曾問過穆蘭德,他遲遲不肯和指腹為婚的未婚妻結婚的理由,『長相平凡』就是他的回答。」
「哦,那你鐵定會成為穆蘭德的最愛了。」對方更加羨慕了。穆蘭德的俊美是無懈可擊的,再加上他那傲人的家世,這樣的男人真是萬中選一。
「我不只要成為他的專寵,也會是他惟一的妻子。」
「你很自負哦!」
妲達笑得得意,「誰叫他有個那麼平凡的未婚妻,我的自負來自於她啊。」
她刺耳的話語一句句地送入言琛耳中。
有了月光的幫忙,言琛清楚地看到妲達的模樣。唔,果真是典型的阿拉伯美人,明眸皓齒、身材婀娜,想必也有一身健康的蜜色皮膚吧!怪不得她會如此自負、目中無人。
言琛幾度偷偷深呼吸,壓抑著悲憤和怒意,心被徹底地傷透之後,淚水已不足宣洩內心的不甘和恨意。
報復!她一定要報復!
除了報復舞流雲之外,她也要給那目中無人的妲達一些顏色瞧瞧。她會以行動來告訴她,她不會是舞流雲惟一的專寵,也不可能是他惟一的妻子!
她會讓妲達知道,她的自負絕對不是來自於自己的平凡;她會讓妲達知道,一個太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女人下場是如何。
言琛心中正盤算著心事之際,又聽到妲達的朋友說:「今天的宴會你不是說穆蘭德會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他的蹤影?」
「哈特先生說他一定會來的,可能是因為什麼事而耽擱了吧。」妲達站了起來,「咱們到會場上看看吧。」
兩人離去後,言琛才意興闌珊地找個位置坐了下來,好一會兒也跟著走回會場。
一進到會場,她很快地便看見舞流雲正噙著笑意和笑瞇了眼的妲達在另一頭有說有笑。
悶燃的怒火一把燒向胸口,復仇的念頭不斷竄升。
她向侍者要了一杯果汁,然後佯裝不經意地讓杯子滑落——
薄脆的玻璃杯在撞向大理石地板時「匡啷」一聲,輕脆的碎裂聲立即引起在場佳賓的注意。
舞流雲在進入宴會會場和恩師一行人見過面,約了再見面的時間後,即打算先行離開。
下午言琛出去後一直沒回來,他原本打算帶她出席這宴會的,可他根本等不到人,為此,他挺擔心。
他正打算離開時,卻被有過數面之雅的妲達逮個正著。原以為和她寒暄個幾句就可以擺脫她,沒想到她大肆地談論著她求學期間的一些事情,一講就沒完沒了。
他禮貌性地嘴角揚著笑,心中卻想著如何才能脫身。正在此刻,遠處似乎有人打破了杯子,引起一陣小騷動,他好奇地把視線投向那頭——
「言琛?!」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引起騷動的女子,然後快步地走向她。
「穆蘭德……你去哪?」妲達看他連招呼也沒招呼她一聲就走,有些不高興,站在原地跺了一下腳,又馬上跟上去。
「言琛……」舞流雲來到言琛面前,在這裡看到她,不可否認的,他很訝異。「你怎麼會在這裡?」
「和朋友一塊來的。」她看著站在舞流雲身後的妲達,特意掩去平常時候的那股倔強之氣,將最嬌柔的一面表現出來。
「我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你可不可以先送我回去?」她一雙漾著水意的瞳眸,盈盈楚楚地帶著乞求之意看著他。
任何人對於這樣的請求絕對拒絕不了。舞流雲自然也不例外,不過,他卻清楚此刻的言琛似乎是為著某種意圖而如此做。
他好奇她的意圖。
舞流雲看著她,一雙銳利的眸子在她臉上佇留了一會兒,「去跟你朋友打聲招呼,我將車子開到廣場前等你。」
他正要邁開步伐離去,身後的妲達急急地說:「穆蘭德,你……」
「有事?」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宴會才進行到一半,你這麼離開會不會……有些不禮貌?」妲達帶著敵意看了一眼已邁開腳步離開的言琛,「更何況有些事我想和你聊聊。」
「下次吧。」舞流雲的視線停在另一頭正和威爾說話的言琛身上。
不管言琛的態度為何改變,他注意到她的臉色不對勁。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一個人回去。
看他專注的眼神,妲達不禁皺起眉來,「她是誰?你似乎很關心她?」
舞流雲收回溫柔的視線,冷淡地看了妲達一眼,「妲達,你管得太多!」不管祖父給過她什麼承諾,那都不代表他的立場。他期望由他對她冷淡不熱絡的態度,她能明白他的拒絕。
禮貌性地向她一頷首,他說:「希望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目送著他離去,妲達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