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則舒服地枕在這對眼瞳主人的手臂上,親暱地倚在他的懷中。
「早安,我的小睡美人。」封律在她初醒還有些迷糊時收攬臂膀,把她靠在肩上的那顆小頭拉向自己,寵愛地親啄了她的唇。
這一吻可不得了,完全嚇醒了意識不清的區亦翎,她瞬間彈起身來瞪望著他。
「誰是『你的』啊?你為什麼——」她皺眉瞪著他叫,但當她發現自己接下來的話竟是要質問他「為什麼會在她床上」時,她倏地止住了口,昨夜的一切激烈與纏綿全數回到了她的腦子,在瞬間爆裂開來。
「我為什麼會睡在你床上嗎?」封律接下了她未完的話,支起頭悠閒地望著她的表情由生氣、怒瞪轉為驚訝,而後滿臉飛紅;果真是千變萬化啊!
這情況,還真像極了他們初識的那個早晨。
區亦翎看著他似取笑的表情,原本紅透了的臉立刻又漲滿怒氣,本想回嘴,但又驚覺他的笑容中還帶著些許邪氣,目光也慢慢從她臉上下移。
為著他這神情,她忽然覺得是不是自己哪裡不對了?她立刻直覺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
「呀啊!」一聲尖叫中,她立刻拉起床上的薄絲被將自己團團裹住,只露出一張火燒般的臉蛋,一雙眼眸溢滿了又是羞又是債的情緒,想怒瞪他,卻又難與他邪氣的黑瞳對視。
原來,她竟是赤身露體地坐在那兒質問他,而他竟還過分的將她一覽無遺!
「害羞什麼?昨晚我早將你全身的每一寸肌膚都看遍、吻透了,現在才害羞不覺得晚嗎?如果不是一整夜擁著你入眠,我可會懷疑你和昨夜熱情的小人兒是不是同一個呢!」
「誰……誰熱情了?你認錯人了!」她結巴地斥道。
再怎麼想否認,但昨夜自己那忘情的呻吟聲現下卻該死的不停地在腦中盤桓,像在為他的話作強烈佐證般,而那一幕幕親密的接觸與吻啄也如發生在眼前般明晰,更甚者,昨夜他停留在自己體內的那感覺也還……
想著,她愈加驚慌,而下腹因回想而傳來的微熱更讓她呼吸轉促。
天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羞得用絲被將唯一露在外頭的臉也給遮了,完全的鴕鳥心態;這次和上回喝醉酒時可不一樣,她現在腦中充滿的全是一夜纏綿的景象!
他上回也說自己熱情,難道之前她也是這麼表現的?天啊,讓她死了算了!
「我怎麼可能錯認我心愛的小妻子?」認錯人?虧她的腦袋想得出來!
他長手一伸,拉過把自己裡得像木乃伊的她,再度將她置於懷中,並一把扯住她覆住自己的絲被。「或者,你覺得我該再確認一次——」他扯起慣有的邪氣笑容,把她的被子更往下拉,露出一截雪肩。
「不需要、不需要再確認了!」像溺水之人攀住最後一根浮木般,她緊緊扯住這條薄被大叫。
自從遇見他開始,她發現自己不是在尖叫就是在怒吼,完全不像她了!
「那你是承認了?」他放鬆被子,揚笑睨著她道。
但區亦翎沒有回答,只是把被子再度拉高,只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眸瞪著他討人厭的笑容。
「不回答,是不確定了?」說著,他又要與她奪被子。
一見他帶著壞透了的神情伸手而來,她立刻像遇到惡魔般恐懼得不再堅持。「等一下!」她大叫,雙手死命地拽住被子。「好,我承認、我承認!這總可以了吧?」
「承認些什麼呢?」他挑眉故意道,就愛惹她。
「就是承認你要我承認的嘛!」管他要她承認什麼,只要別拉下她的被子就好!此時她幾乎忘了他剛才究竟說了些什麼,現在這條被子等於是她的一切,她要死守著,其他都不重要了。
「能不能具體一點?」他俯下身貼近她,兩人的距離更短了些。
「怎、怎麼個具體法?」因他的貼近,她再度結巴,開始覺得這薄薄的絲被根本抵擋、隔絕不了什麼。
「就是承認你是我可愛的妻、承認昨夜的你的確熱情、承認你的熱情是被我所挑起,而這份熱情也只屬於我……」說著,他發現自己竟在向她索討承諾!
何其荒唐!但不可否認,這些話他的確想聽她複述一遍。
昨夜,他未曾合眼,只是注視著她,看著她因過度勞累而沉沉睡去的臉龐、聽著她細小而均勻的呼吸聲,感受著心底莫名起伏的情緒。
這場婚禮原本就只是他玩笑下的產物,對於婚姻他從未抱持著什麼特殊期待,而本來就不按牌理出牌的他自然也選擇了異於常人的方式來完成「終身大事」。
以一個要領導企業的人來說,婚姻是必要的。這可以省去許多不必要的困擾,就連簽署合約時婚姻也會成為一種考量。
到達一個年齡的成熟男子若少了婚姻,「不正常」的猜測就會出現;當然他在乎的並不是這些,對他來說外在的評價與揣測根本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婚姻會給人帶來「穩定」的感覺,讓人覺得可以信任,而「穩定」與「信任」正是企業間合作時的重要評估,基於這個考量,他明白自己需要以婚姻來增加更多的優勢。
所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雖然他不屑於接受政策性的企業聯姻,但這場婚禮卻依然是他心底的策略;雖是玩笑,卻也帶著某種程度的考量。
但現在不同了,就在昨夜他發現自己竟會為了一個女人狠狠壓抑自己勃發的慾望時,他就曉得有些不一樣了,她在他心底的地位似乎不是他想像的單純。
他看了她一整夜,想尋出緣由,可依然得不出個像樣的結論。
我最喜歡的人都娶了別人了,我還當什麼新娘啊?
雖然沒有任何結論,但她酒醉那一夜的醉話他倒是沒忘過,而在之後他也從她父母口中得知那天原來是她從小愛慕的對象結婚的日子,所以她才會醉得亂七八糟,又在路邊揪著他的領口要他娶她。
「亦翎對宸宇的感情與『愛情』無關,她只是像小孩子心愛的玩具被人搶走一樣在鬧脾氣,她還不懂得什麼是愛,我希望你能讓她體會什麼是『愛情』。」
她的父親如此說。
的確,她的言行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從她賭氣說願意嫁他時就很明顯地表現出來。而她父親心裡頭的打算他也不是看不出來,對他來說他是托付區亦翎及他的公司的最佳人選;這也是他對於這個策略性婚姻不抱什麼罪惡感的原因,反正他的小妻子「最喜歡的人」也另有其人。
可是現在可不一樣了,他十分在意誰是她「最喜歡的人」,從吻住她的唇、將她緊擁入懷之後,他對這樁婚姻的看法就改變了。
他不想擁有一個心意不確定的妻子;他要的,就要徹底佔有!
區亦翎看著他認真凝視自己的黑瞳,這目光讓她又開始呼吸不順。
她捲著被子翻過身,掙脫他的懷抱,躲至大床的邊緣,羞惱地瞪著他。「你、你少亂說話,不要太過分了!」
從昨晚起,她就老是心跳失速、呼吸困難,身上又老是那麼熱燙燙的,難過死人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而現在他竟還要她承認東、承認西的?她才不要呢!
什麼她的熱情是他挑起的、她是屬於他的……
區亦翎一想起他剛剛的話,也同時想起昨夜種種。立刻,她失去怒瞪他的勇氣,咬唇別過眼去。
什、什麼嘛,光用想的,她就要起雞皮疙瘩了!
但她沒有起雞皮疙瘩,事實上是紅透了臉,還一路紅至她掩在絲被下的肌膚。
「我可是句句實言,正所謂事實是殘酷的,你愈想否認就代表我說的是事實。昨夜,你的確在我的懷中變成一個熱情又敏感的女人,沒錯吧?」封律微笑著再度支起頭望著她緋紅的臉蛋,言語間依然充滿調侃。
熱情又敏感?他的話讓別過眼去的她又怒不可遏地瞪向他。
「我、我怎麼會做那種事!?還不是因為你太惡劣了,我才會……才會……」她想說自己才會發出那種奇怪的聲音,可是又突然覺得完全說不出口,話到一半又硬生生吞了回去,於是她又低下頭,咬著唇說不出半句話來。
「惡劣?也可以啦,我不反駁自己昨晚的確是很『惡劣』的『吃』掉了你,但也是因為你太美,讓我不得不如此;不『惡劣』,那可有違男人的天性了。」他挑眉道,並以眼光在她週身看了一回,彷彿可以透過那層被子看透她般。
「你——不准看我!」被這種目光一掃,區亦翎立刻敏感地意識到這一層,覺得自己包裹的被子根本就是「國王的新衣」!
為什麼他老是一副無所謂又開心的表情,而她偏偏就是說不過他,一個人氣得半死?真是太過分、太氣人了!
她當初的雄心壯志上哪兒去了?說要氣死他、煩死他、讓他後悔娶了自己的人是誰?是她呀!可是以目前的狀況看來,她實在是慘得很哪!
她非得扳回一城不可!
「哼,就算我真的很熱情又怎麼樣?你別得意,因為我會嫁給你,也不過是因為宸宇哥哥娶了別人,昨晚的一切不過是應盡的『義務』而已,其實你根本就只是替代品!」說完,她就揚起頭來,很高興自己終於也可以「惡言相向」一番了。
這回她可佔上風了吧?她倒是要看看他還能拿什麼話來堵她?
可是當她揚著頭好一陣之後,才發現室內充斥著可怕的寧靜,她竟沒聽見任何出自他的可惡話語,凝滯的空氣讓她忽覺得不自在。
她低下頭狐疑地看向封律,想不到竟接觸到一雙陌生而森冷的黑眸,它們沒有任何感情可言地盯著她,讓她不由得僵住了。
「你……」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沒出現她熟悉的模樣,繼續和她鬥嘴?
「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封律緩緩開口,冷得像冰。
他的改變讓區亦翎頓時發慌。是她的話說得太過分了嗎?可是他自己也很過分啊,老說些氣人的話,好像看她生氣是件有趣的事,臉上老掛著那種可惡的笑容!
一思及此,她立刻深吸一口氣道:「當、當然!」
「你心裡愛的真是聶宸宇?」提到「聶宸宇」三個字時,他一直平冷的眼眸忽然閃過難以察覺的波動。
「那……還用說……」她很想貫徹剛才的氣勢,但只要他的目光還盯著她,她就慌亂,聲音不確定得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封律冷盯著她慌亂無措的眼眸好一陣,才道:「我知道了。」
說完,他不再賴在床上,赤裸而精壯的身體突然從床上躍起,連再看她一眼都沒有就背過身走進浴室裡。
區亦翎還愣坐在床上望著浴室那扇被關起來的門,不知道怎麼會突然衍生出這種情況?她好莫名其妙!但在莫名其妙之際,她心中卻湧起強烈的恐慌與失落,有種被丟下的感覺。
是不是她的話真的很過分?她好像說得太快、太不經大腦了一點。
他問她是不是真的愛宸宇哥哥?其實,在講那些話之前她根本沒想到宸宇哥哥,只是一心想扳回一城而已……
對啊,為什麼她會回答得那麼不確定呢?她應該是最喜歡宸宇哥哥的啊,可是為什麼她最近都沒像從前那樣總想起他?自從認識了封律、被他氣得半死之後,她似乎老在想著要如何說話贏過他,佔據她腦子的幾乎都是他的身影。
而現在……她算是勝利了吧?
可是她怎麼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反而因為他突然改變的態度而覺得不知所措,甚至是難過……她低下頭絞著薄被,心情複雜。
但漸漸,另一種情緒開始伴隨著雜亂的心情而來——怒氣。
憑什麼氣人的話只有他能說?他說了那麼多可惡的話,她好不容易才回敬了一下他就變成這樣,一點風度也沒有,憑什麼她就得難過啊?他說那些惹人生氣的話時,一點也看不出會難過,如果只有她難過,那不是很不公平嗎?
愈想,她就愈覺得自己沒必要為了他的態度傷腦筋。
就在這時,浴室的門開了。
區亦翎本來很想掉過頭去不看他,可是就在門開的瞬間,她一雙眼竟十分不聽話的還是望向了浴室。
他不再像剛才那樣赤裸裸的,但也只是在腰部圍上一條浴巾,健碩的胸膛與肌理分明的手臂散發出渾然的男性魅力,讓人不由得屏息。
可是,他那雙冷然的黑眸卻會讓人凍僵。
見到他的表情依然酷冷,區亦翎馬上又咬住唇別過頭去,像與他嘔氣。
沒錯,她是在等他開口,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只聽見布料抖動的聲音,她因此忍不住偷偷望向聲音來源,卻看見他已穿好了衣服。
他一身西裝再加上那副冷淡無情的神情,光看就讓人覺得不敢開口。
這時的封律,給她一種好陌生的感覺,而這種「陌生的感覺」當下驚住了區亦翎。
是很陌生沒錯啊……他們本來就只是在她喝醉時認識的,然後她又因為賭氣才嫁給他,雖然他們發生了……發生關係,但事實上根本就還是很陌生。
既然如此,那她為什麼會突然覺得「現在」的他陌生?
區亦翎愣望著他,找不出理由,更理不清腦子。
封律當然感受得到那雙直愣愣的視線,但他沒再看她任何一眼就走出了房間。
看著他冷漠無情地就這麼離去,區亦翎的目光由微怒變成不知所措、再轉為惶恐,而在他真正離開房間後她的眼神就變得無助和可憐兮兮。
怎麼回事?她真說了什麼罪大惡極的話嗎?為什麼他這麼冷淡……
她坐在床上呆了好一陣,之後,她忽然裡著被子跳下床追出門去。但等她打開門時,外面卻是一片寂靜,根本沒有他的身影。
「封律?」她四下張望,整個房子卻沒半點聲息,像是只剩她一人。
他、他上哪兒去了?他就這麼丟下了她嗎?
她頹然跌坐在客廳的厚軟地毯上,實在弄不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只覺得好難過、好難過,好像比宸宇哥哥結婚的時候還要難過。
可是,她卻沒辦法像平常那樣掉眼淚,只覺得胸口好悶、好問……
區亦翎獨自度過了一個空寂的上午。
她沒有打電話回區家,只是換了衣服坐在客廳的大落地窗前發呆,看著有些煙濛濛的台北市街景——陽光亮晃晃的,路上的行人和車子都很忙碌的樣子,只有她一個人很閒很閒的坐在這兒觀看,腦子還亂糟糟的。
正常夫妻都是這樣的嗎?大概不是吧,至少她父母就不是這樣子。
那為什麼他們會是這樣子呢?她說她是因為宸宇哥哥結婚了才會嫁給他,真的太過分了嗎?可是她說的的確是事實啊,而且他還不是無緣無故的娶了她……
對啊,為什麼他要娶她呢?
這個早該想到的問題直到此時才忽然飄進她腦裡。
她是因為宸宇哥哥結婚才會賭氣嫁給他,那他難道是因為在她酒醉時奪走了她的第一次,所以要負責嗎?可是她都說過不要他負責了啊!
或者像他說的,她在喝醉時逼迫他娶她,所以他就真的娶她了?
怎麼可能嘛,就算再笨的人也不會相信!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是她不知道的,說不定他也正好失去了所愛,才會無緣無故的娶她。
對,一定是這樣,所以早上他才會這麼冷淡的對她;說不定他會這麼不高興,是因為她的話讓他想起那個他所愛的女人,才會——
想到這兒,她的腦子像是突然卡住般的停頓下來,無法再繼續「推理」。
他所愛的女人……
他會喜歡的女人是什麼樣子的?很美嗎?還是很聰明能幹?他們有多要好了?怎麼認識的?他有多愛她?為什麼分開了?她又怎麼會拋棄他?
不、不,不可能他被拋棄!可能是那個女人發生了什麼不幸,像車禍或是癌症之類的事奪走了她的生命,他也一定曾經很痛苦的守在她的病床邊……
她是因為宸宇哥哥另娶他人才嫁給他,而他卻是因為愛人去世才娶她;所以他才會強顏歡笑,故意氣她,結果她又亂說話,讓他想起那個他所愛的人……
嗯,一定是這樣的,否則他不可能這麼隨便就娶一個在路邊揪住他的人,世界上像她這種會因為賭氣而隨便結婚的人大概不多吧!
那……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他……很愛她吧?他一定不會像今天早上對自己那樣對她,他一定很呵護她,絕不會給她臉色看,不會故意氣她,更不會像昨晚那樣把她弄得好痛!
一想到昨夜,她的臉又紅了。
他們……他們是不是也做過相同的事?他和那個他所愛的女人是否也曾那麼親密的接觸過?他是否吻過她的唇、撫過她的發、緊緊的擁抱過她、喊她的名……
所有他曾對自己做過的事,在區亦翎的腦子裡全轉到一個虛構出來的女子身上,而這種想像讓她突然沒來由地忿怒起來。
「討厭,我不要!」她突然搖頭大叫。
就在她還在那兒甩頭大叫討厭的同時,公寓的大門被人打開了。
聽見聲音,區亦翎立刻止住動作回頭望向大門,但出現的並不是她所期待的那個高大身影,而是一個身材中等、頭髮略白、打扮優雅的老婦人。
「少奶奶,我是來接你回本家的。」那婦人走近了區亦翎,微笑而恭敬地道。
「……少奶奶?」是指她嗎?區亦翎狐疑地瞪大眼,指了指自己。「少奶奶」這幾個字聽來好生疏,又好像古代的稱呼,好奇怪。
那婦人以點頭回答她,之後才又道:「少爺早上搭機前往紐約,吩咐我過來接少奶奶回本家。」
「紐約!?」她不可置信地叫出聲。「封律去紐約?為什麼我不知道?」他竟然沒告訴她!她記得爸爸每回要去哪裡都會告訴媽媽的,為什麼他竟一聲不響?
果然她的猜測沒錯,他一定是心中另有所屬才會這麼對她!
「我……我不要跟你回去!」什麼「本家」嘛,聽起來好可怕,說不定她一去就會像戲裡的女主角一樣被人虐待也不一定。
「少奶奶不回本家,那我就留下來好了。」那婦人說著就將手中的一袋行李放下,看來早有準備。「少爺吩咐過了。」
「你要留下來?為什麼?」她顯然有些吃驚。她還以為這個婦人一定會像八點檔連續劇裡的人一樣,硬要把她帶回「本家」哩。
「因為你什麼都不會。」那婦人像對孩子說話般微笑著道。
「誰、誰說的?」區亦翎聽了這話,臉瞬間紅了。
「少爺。」婦人平緩地說道。
「他怎麼可以這麼說!誰說我什麼都不會的?至少我會……會……」她在腦中急轉著,想說出些自己能做的事。「至少我會泡牛奶、煮蛋、烤吐司,也會泡麵啊!還有,我還會養盆栽,我家花園都是我整理的呢!」
那婦人沒回她的話,只是用一種長者慈愛的眼神看著她,聽她像小孩數珍寶般搬出自己會些什麼。在這種帶著微笑的目光下,區亦翎鼓起腮幫子,停下了話。
盯著對方好一陣,她才訥訥地問:「你……也在他家工作很久了嗎?」
用「也」字,是因為將老婦人和自己家中的年長工作者視為同一類人,因為他們有著很類似的目光與微笑。
「嗯,快三十年了。」婦人頗為得意地說出年資。
「那你一定知道封律那個死去戀人的事嘍?」聽見婦人這麼資深,她立刻急急詢問;她腦中萌生的幻想,現在已被認定成真了。
「死去的戀人?」婦人微笑的臉上首次出現疑惑。
「是啊,就是那個讓他魂牽夢繫,但卻死去的戀人。」區亦翎「敘述」著她的想像。「就是因為她死了,他很難過,所以才隨便的娶了我。」
「你什麼地方聽來的?」這種事聽都沒聽過,哪兒出現了個「死去的戀人」?
「是我……猜想的啦……」望著婦人明顯疑惑的臉,區亦翎結巴起來,畢竟這只是她的猜測。但轉念一想起封律早上驟變的臉色,她的氣就又上來了。
「如果不是這樣,他為什麼早上要擺臉色給我看,又不聲不響的去紐約,實際上他娶我本來就是個隨便的決定!」
看著區亦翎一副賭氣的模樣,又聽見那「死去的戀人」是猜想的結果,婦人就忍不住想笑。這個少奶奶的孩子氣和少爺的少年老成還真是種強烈對比,她猜想過千百種少爺會娶的女孩是什麼樣子,就沒想過會是這模樣。
「少爺娶少奶奶可一點也不隨便,他還親自到巴黎找設計師,而且我看他準備婚禮時還挺開心的,至少這些事他是自己打理的。」她忍住笑意,認真地替自己的少爺辯護。「其實婚禮的事他大可交給我們處理,可是在工作這麼忙的時候他還是自己來,他到紐約去也是為了公事,早上上機前他還特地吩咐我過來看你。」
「……真的?」區亦翎原本氣鼓鼓的臉頰稍微消了些,聽了婦人的話之後,她只是將視線左右緩緩游移著。她沒發現,其實她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的不確定、疑慮和開心,甚至臉還有些紅了。
他真的……很開心的準備婚禮嗎?
「不然這樣,你也去紐約好了,找到少爺親自問清楚。」婦人一眼就看穿了她單純的心思,知道她心裡非常在意少爺,於是大膽建議。
「我也去紐約!?這個提議讓區亦翎一驚,她想都沒想過。
「沒錯。」婦人確定地點了點頭。
本來就該這樣才對,依據當初可靠的消息,少爺這趟去紐約本來就該帶著少奶奶的,公事辦完後還要去歐洲小玩一陣子,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少爺竟丟下這麼漂亮可愛的新娘子;大概和剛才少奶奶口中說他早上「擺臉色」的事有關吧!
她想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雖然清官難斷家務事,但讓他們自己去解決不是挺好?而且她是真心的喜歡這位「少奶奶」呢,可不忍心見她這麼苦著一張臉,她要讓少爺原本的計劃繼續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