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宅只有杜金海一個人在家,雷黛莎凝視著富麗堂皇的房宅,她提起勇氣,按下門鈴。
杜金海出來開門,一見到雷黛莎,他笑咪咪地道:「你比我帶猴急呢!昨夜,我們不是才見面?」他一開門,就立刻貼住她。「你這麼想我啊!小莎莎,臥室在三樓——」
「夠了——」她不客氣的甩開他的手,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趾高氣昂地面對杜金海。「遊戲結束了!我將過戶到我名下的資?單據,完全還給你,另外,請你不要跟你的妻子離婚。
我希望你回復以前的生活。」雷黛莎正襟危坐嚴肅說道。
她將重要資?證明,如數放回桌上。
「你——你是什麼意思?你當我是什麼?供你玩玩的男人?你玩弄我——」他咆哮著。
雷黛莎帶著弦外之音道:「你不也是喜歡玩弄他人?你比我更毒、更壞,你還是劊子手、嗜血狂呢!而我還算善良,只不過用美麗的外表及語言欺騙你罷了。」
「你——」杜金海凶狠地道。「我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你的——你給我說清楚——」
「好!」雷黛莎毫不畏懼,從容自若地道。「你的妻子簡秋香及你的女兒杜雨凝,她們也不會放過你。」
「你——」杜金海的臉霎時蒼白如紙,如巨雷轟頂,頃刻間,他被震得說不出話。
雷黛莎優雅地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你以為,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嗎?」她吆喝著。「我告訴你,她們母女做鬼,也一直記得要向你討回這筆債,她們會一直陰魂不散地跟著你,直到你入陰間地府?止。」
杜金海嚇得魂飛魄散,他往後傾倒,呆愣地跌在沙發上。
「不!不!不……你不可能知道這些事……」
雷黛莎一五一十地道:「你三十歲與簡秋香結婚時,簡秋香只有十九歲,還是花樣年華的少女呢!你們生了一個女兒,名叫杜雨凝。而你才結婚四年,就?棄她們母女,不管她們的死活,每天流連在風月場所,後來,你認識了酒家女李寶珠,她瘋狂地愛上你,為了你,她脫離舞女生活,與你結婚,之後,生下一子,名叫杜雨生。
「這十幾年下來,你倒尚知上進,也戒賭了。李寶珠拿出她的積蓄供你創業,很快地,你在商場上就闖出了一些名氣,當你富有之後,你卻依然對簡秋香及杜雨凝不聞不問。
「直到六年前,杜雨凝十五歲,杜雨生十一歲時,你的賭性又犯了。那一夜,你打扮得像個落魄的寒酸老頭,在賭場裡玩了一夜,輸了兩百萬……為了你自己的名譽,為了你在商場上的聲望,你壓根兒不敢承認你是杜金海,更捨不得自掏腰包還錢。在被賭場的保鏢逼急的情況下,你想了一個一石二鳥的方法——」—說到這裡,雷黛莎有些泫然欲泣。「你終於想到了你還有一妻一女,老的嘛,也不算老,只有三十四歲而已,小的嘛,剛滿十五歲,正是亭亭玉立、清純又誘人的年紀,以前,你從不管她們的死活,不過,當你需要錢時,你就毫不遲疑地出賣她們。」
她嗚嗚咽咽道:「杜金海,你把她們以兩百萬賣給人口販子,你打好如意算盤,老的可以接客,小的可以做雛妓,這可是現在最熱門的貨色呢!那時,我想你的心一定是被狗啃了。」
她幾近崩潰地指控著。「你是安然無事了,沒想到——隔天報紙上刊出一家育幼院,一位婦人上吊自盡,而她的女兒,卻莫名其妙失蹤了——警方研判是自殺,所以草草結案。」她一口氣說出當年的往事。
「你——」杜金海忍不住全身發顫。「你是誰?我……做得很好,不應該留把柄的,為什麼你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雷黛莎露出一絲詭譎的笑容。「爸爸!我是你的女兒杜雨凝。」
「啊——」陣陣尖叫聲迴盪在室內。「不!不!你是鬼,你是鬼!」在這科技發達的時代,再也沒人相信會有「借屍還魂」
這回事了。」「鬼!鬼——」杜金海快嚇死了。
「是的。」雷黛莎毫不避諱地道。「我是鬼。而且,是怨氣極重的女鬼。」她嗤之以鼻道。「原本,我想讓你家破人亡,不過,這個女兒突然良心發現,想想算了,原諒你吧!」她再次凝視杜金海惶亂的臉色。「就讓一切隨風而逝吧!再見!爸爸!」她直起身,頭也不回的想離開。
「站住——」杜金海咆哮著。「哼!你別距我,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上你的當?你明明是雷黛莎,三言兩語就想騙說是我的女兒杜雨凝,少來了!」他力圖鎮定。「你一定是心懷鬼胎,有備而來,你會知道六年前的一切,表示,表示……我不能留活口,我要消滅人證……」他蹣跚地衝向她。「我根本不信鬼神之事,更不相信世界有正義公理,我不會受因果報應的,你別以為你可以來去自如,今日,你算是自投羅網,我不會饒過你的。我要殺了你!」杜金海面色猙獰,已失去理智。
在雷黛莎措手不及間,杜金海已掐住她的玉頸,他要讓她窒息而死。雷黛莎卻毫不掙扎,她無法置信天底下竟有這種殺人不眨眼的父親。她喉嚨梗著無法出聲,但還是努力發出唇形,叫著:「爸——」她的淚珠滴在杜金海的手臂上。
頃刻間,杜金海彷彿是見到鬼一般,他青黑的臉色倏地發白又轉紫!因為,雷黛莎的臉居然轉變為簡秋香的容?,不一會兒,又轉變成杜雨凝的容貌,來回交錯不已,他發出聲聲尖叫,鬆了手,跪在地上哀嚎:「原諒我,秋香,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將你們出賣,雨凝,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走投無路了……別找我算帳,你們該找那些人口販子……」他猛在地上磕頭。「求求你們——」
是媽媽在幫助我嗎?她詫異著。
她注視著跪在地上求饒的杜金海,深深感受到,此時他內心所受的良心譴責,才是最大的折磨啊!
她於心不忍,輕聲道:「爸——」他彎身想扶起他,不想讓他的額頭磕到流血。「爸,我不是鬼,我是人——」
但杜金海已哧得屁滾尿流了。「求你!求你!離開我——」
此時的她只能選擇悄無聲息的帶上門,神情哀傷的走出杜宅。
這時,她淚如泉湧,不能自己她做錯了嗎?她把父親哧得魂不附體了。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就算杜金海再壞、再狠,他還是他的父親啊!可是,他卻也是一等的大壞蛋。
這叫她情何以堪啊!
待她開車遠去後,她並不知道,有一個老頭從陽台上摔了下來……天煒一早起來,發現床的一側上殷紅的血?,昨夜的種種,慢慢湧上他的心頭……他呆坐了了好久。雷黛莎,回神過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雷黛莎人呢?
他跳下床,急急找尋她的影子。
該死!他遲了一步,她又出門了。她真的不在乎昨夜發生的事嗎?天煒雙拳緊握,不停地踱步。他垂頭喪氣,煩燥不安,忽地,他?頭看看時鐘,他驀然知道該怎?做了。
他火速打電話給珠寶店及花店,安排一切,兩個小時後,他衣裝筆挺,瀟酒帥氣地坐在沙發上,耐心等她歸來,桌上,有一大束海芋花,他口袋裡還有一隻紅絲袋盒子。
這真是在考驗天煒的耐力,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覺得自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當雷黛莎一臉憔悴,失魂落魄地出現在他眼前時,她一看見天煒就羞赧地想溜走。她覺得自己無臉見他。她轉身,卻被天煒狠狠拉住,他怒氣沖沖。「你跑到哪去了?」
聽他這惡劣的口氣,天煒還是不屑她嗎?她緩緩說道:「我……來收拾行李,我要搬家——」
「不准。」他吆喝著。冷不防,他緊緊地抱著她,讓她動彈不得。「我——不——准——」
雷黛莎拚命掙扎,她叫嚷道:「你是不是又要用領帶綁住我?我不會讓你得逞——」
「我不需要用領帶了。」天煒心意已定。「我要用我的身體綁住你,一生一世。」他言中有意。
她還無法會意,只是又踢又打,她的腳踢翻了桌子,海芋
花落在地上,散成一地,自然形成一張花床。下一秒,天煒抱著她,兩人滾在花床上,他用他強壯的身軀壓住她。「小莎——」他呢喃低語著。
他喚她親暱的小名?這麼久以來,天煒一直是喚她「雷黛莎」,直到今天,他終於親密地稱她「小莎」?
天煒恐哧兼威脅道:「小莎,你亂動,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全身酸痛嗎?尤其是經過昨夜,你不希望自己疼上加疼、痛上加痛吧!現在,乖乖躺在我下面——」
昨夜?倏地雷黛莎雙頰脹得晚霞,她羞怯的別過臉,急急道:「你……不關你的事——」
「我昨夜一定弄疼你了吧!」天煒柔情似水地問。「只怪我昨天太火爆,而且,我又不相信你是處女——但我很高興你是處女,我是風流花心大少,何德何能居然能擁有你的第一次,這輩子,我都不放你走了,我要用我的愛包圍你——」
愛?她聽錯了嗎?「你不用負現任,我是……心甘情願的。」她緊握雙拳,抵住他的胸膛。「放我走——」
他卻握住她的「小饅頭」,就像當初天煒握住雨凝的小拳一樣。「我不會再放你走了。」他的綠眼此時略顯哀傷。「也許你已不愛我了,但是,我決定要再次掠奪你的心,讓你屬於我——」他獨裁狂妄地道。「你只能在家乖乖伴著我。」
「你憑什麼囚禁我?我們什麼也不是——」
「就憑我們是夫妻。」他從口袋裡取出絨絲盒,打開它,兩隻一百克拉的鑽戒,正閃閃發光。「我要用真正的婚姻綁住我們倆。我要再次把戒指戴到你手上,我要防止外人侵犯我東王天煒的妻子,要是有人敢色引東王的二少奶奶,我格殺勿論。」他說得斬釘截鐵,一副凶神惡煞樣。
「你——」她恐慌了,「為什麼?你變得好可怕。」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唯我獨尊、自命不凡的東王天煒,這輩子,他終於俯首稱臣,拜倒在這位揚名國際的名模特兒前。「因為,我愛你——」他低聲下氣道。
她只覺得如刀割,霎時沉入一片黑暗中。
「曾幾何時,嫌厭你至極的我,竟也愛上你了,你早已超越雨凝,凌駕著我的心——」他容?有著前所未有的柔情。「我不能沒有你。以前,我待你的種種——我真不是人,這一定是我的報應,讓你不再愛我,讓你離我而去。」他火速返開她的纖指,?她套上戒指,也套上自己的。「我要用我的生命捆綁你,一生一世,讓你再次愛我,讓你不能沒有我,給我機會,讓我愛你——」他乞求。「我愛你——相信我,我會做個好丈夫——」天煒道。
雷黛莎的淚水一直往下掉,她強忍椎心刺骨之痛,嚷道:「傻瓜,我怎?可能不愛你呢!自始至終,你都是我的唯一啊!天煒,我愛你——」
「小莎——」天煒擁緊她,這是多大的狂喜啊!震動的他流下銘感五內的淚水,他宣誓道:「我的心,從現在開始,完全屬於雷黛莎的,這世界,只有我和你,我愛你,我愛你……」
「天煒——」在狂喜的同時,她也感到痛苦不已。是的,她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嗎?天煒會棄雨凝而去,別的女人會佔有她的地位,而這女人,就是雷黛莎。她什麼也不是,只是一個飄泊的幽魂。
她別過頭,清新的海芋,依然綻放,往中一一掠過她的心田。那時,與天煒在海邊,也是躺在花床上……「海宇花,好美啊!」她忍不住說道。
「是的。」天煒在她秀髮邊磨磨蹭蹭。「是特別?你準備的。海芋花表示我最愛女人的幻影,當我愛上那個女人時,我就會送她海芋花。我不能欺騙你,雨凝是我第一個愛上的人,而你——小莎,是第二個。
「海芋花的花語是——少女的清新。不知為何,自殺後的你,莫名的具備了那些特質。清新、無邪。」
天煒道:「如果,雨凝是我的劫數,那雷黛莎就是我的良緣,雨凝是我的過去!雷黛莎是我的未來——」他哽咽道。「我原本以為,你不管我了,而上天也不給我機會彌補你——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我們彼此相愛呢!我們可以重新開始。謝謝上帝,沒讓你被死神帶走……」他指的是上次她跳海自殺之事。
「我好愛你——」
「天煒——」她熱淚盈眶。「我也好高興,我是人,我有肉體,能伴你一生一世。」她的眼神忽而轉?空洞呆滯。「昨夜,你喊我雨凝,你當我是雨凝吧!這對雷黛莎是不公平啊!我現在以雷黛莎的身份,請你好好愛我一次。」這是她唯一「回饋」給雷黛莎的肉體的,因為,真正的真正的雷黛莎,不是一直盼望得到天煒的愛嗎?
天煒聞言,立刻反應過來。「小莎!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這一刻,是雷黛莎伴著我,不是雨凝——」天煒發誓道。「從今後,小莎是我的唯一。雨凝已從我生命中消失了。」
就在這美麗浪漫的「花床」上,天煒飢渴地撫摸她的胸脯,用舌頭和牙齒輕輕逗弄著她的蓓蕾,然後,他的舌頭親吻著她平滑的腹部。「小莎,你好美,你好美啊!」她真是性感女神,天煒心顫不已,為什麼以前他會那樣的無動於衷呢?
幸好,他清醒了,也開悟了。他愛小莎,她是他的他不會再放她離開了。他的舌及唇逗弄她最美妙的地帶。
強烈的感覺讓雷黛莎喘不過氣,而且情不自禁地配合著他,他們的身體以同樣的節奏擺動著,直到雷黛莎大叫:「天——偉!天煒!」好似雨凝在喚他。
他閉上眼睛,被她的呼喊衝擊出更多激情,猛地一挺身,他往前衝,在她的尖叫聲,衝入她溫暖的體內。
他們狂亂呼喊彼此的名字,直到他們的身子痙攣。
窗外,不知何時,竟又下起大雨來了……他們滿足地相擁,小憩一番。
「小莎,我愛你——」天煒睡眼朦朧道。而在陷入沉睡中的一?那,他的腦海中,卻又浮現雨凝的容?——彷彿墜入交錯的時空中,同樣的夜,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雷電交加,滂沱大雨,天空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而濤濤大浪擊打著岩石,一望無際的海深不見底,在她的眼中,她的世界就像這片黑天、黑地。她絕望的想自殺了結自己的餘生。
她對「她」道:「雷黛莎,你一定很高興吧!天煒愛上你,而你,也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天煒。而我,什麼也不是。
借用別人的肉全,為何這麼痛苦呢?
為什麼我不能擁有自己的身體?
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的苦、我的恨、我的怨,誰明瞭?
我嫉妒你,雷黛莎。我恨你,我討厭你,我不要你的身體了——我偷你的身體有何用?這一切並不是我要的啊!
我原本一廂情願的認?,杜雨凝是雷黛莎,雷黛莎是杜雨凝,我願意無怨無悔地做雷黛莎,伴著天煒一生一世。而今,我卻沒有那種度量了。因為,我知道我永遠是杜雨凝,不是雷黛莎,我不能忍受天煒上別的女人。
我怎會傻的以為借用你的身子,一切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
人與鬼可以結合嗎?這根本是天方夜譚啊!
我會遠走高飛,走得遠遠的,讓世人永不知道杜雨凝,也看不到雷黛莎——」一樣的衣著,半透明的蕾絲晨縷,遠方的電光閃耀,照射出她站在懸巖旁的孤獨身影!
她全身被雨水打得洋涼無比,蒼白的臉上佈滿淚水與雨水,性感半裸的嬌軀,在這天地間,傲然直立——她說出最後的一句話:「雷黛莎,你的身體還給你!」
天煒突然驚醒了。
遠方如獅吼般的轟雷聲夾雜著閃電,大雨打在落地窗的鏗鏘聲,以及肆虐的暴風,把天煒搞得眼皮直跳,心神不寧。
「雨凝——不!小莎呢?」他觸碰床的另一側,撲了個空,他心驚肉跳地下床。「小莎!小莎!」
落地窗沒關好,大雨直打進來,把地毯弄濕了,天煒走向前,想關上門窗,雙眼不經意一瞥窗外,不由得大驚失色,血色全無。「不——」雷黛莎又要自殺?他幾乎是跳著下樓,而且只穿件長褲。
他狼狽地衝入雨中,他矯健魅梧的身軀,在強風豪雨中,如一名挑戰自然的勇士,帶給黝黑的天地一線生機。
「小莎!小莎——」他輕喚著,一步一步,緩緩走向懸崖,不敢驚動她。
她背對著他,對他的呼喚置若罔聞。
狂風懼浪,掩蓋了天煒越靠近她的腳步聲,在雷黛莎縱身往下跳的一?那,在天崩地裂的一瞬間,天煒狠狠抱住了她。
雷黛莎奮力抵抗。「讓我死,讓我死,讓我——」她了無生存意識地道。
「不行!小莎!不行——」他將她壓在岩石下,凹凸不平的小石子割傷他的背部,僅是扣緊雷黛莎,讓她無法動彈。「小莎,清醒些!不要亂來——」他在她耳際間狂吼。
雷黛莎也崩潰了,她失去一切理智,又哭又叫:「我不是雷黛莎,我不是雷黛莎,我是雨凝,我是雨凝啊……別叫我小莎,叫我雨凝——」
她瘋了嗎?天煒目瞪呆,無法置信。
在生不如死之際,只有她仰首對著天空叫嚷:「雨凝是個鬼——死無全屍,又無牌位的孤魂野鬼,她的靈魂附在雷莎身上,不為什麼,只因為——人與鬼是無法結合的,於是她有了那份癡心妄想,想用雷黛莎的身體,成為一個人,一個有肉體的女人,只為了能待在天煒身邊,終此一生,她想要伴天煒到天長地久。她愛天煒,愛得驚天動地,神鬼動容。」她幽幽訴說那個噩夢,在這個天搖地動、淒風苦雨的悲情之夜——「有一對母女相依?命,那小女孩的父親在她四歲時,就離家出走了,再也沒出現過。小女孩的母親為了要養家活口,只好去充幼院做清潔工,因為,那起碼有六尺之地可供擋風遮雨。不進,那些微薄的薪水,到小女孩念小學時就不夠用了。那時,小女孩的媽媽只好下海做舞女陪客,小女孩就在舞廳內幫客人換毛巾賺取小費。
「不知是上天有意或無意的安排,那一日,小女孩居然看見了自己的爸爸和另一位舞子卿卿我我,摟摟抱抱……不過,那個小女孩的父親,壓根兒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女兒——「後來,小女孩總算快念到國小畢業了,女孩的母親也不願再待在那種龍蛇混雜之處,她離開了。用她的一些積蓄,買了一台小發財車,開始與小女孩沿街叫賣青菜蔬果的生活,日子雖清苦,但兩人卻安貧樂道,直到小女孩國中畢業,十五歲時——突然間,遠方雷電交加,直貫而下,白花花的閃電割開黝黑的天空——她身子頓時簌簌發抖,猛打哆嗦,她不是被雨凍得發冷,也不是被雷擊嚇得發顫,而是被心靈深處的噩夢凌遲、蹂躪,以致不能控制的害怕……天煒莫名的全身緊繃,他用力按住了她的雙肩,拚命地安撫她。「沒事,沒事……?
她霍地哭喊。「那一日,雷電交加,在育幼院內什麼人都沒有,只不小女孩與母親,她們睡在二樓的閣樓裡,屋頂開始滴水,室內也下起小雨來了……突然間,一群人衝進了育幼院,他們全是蠻橫凶狠的流氓,他們要……要捉小女孩和母親去……去……」她再也說不去了。
她的身子劇烈顫抖,天煒用力擁緊她。「如果你很痛苦,那就別說了——」
「不!不!」她充滿怨怒和憤恨。「十年中,小女孩沒跟爸爸碰過面。可昌,她的父親竟會知道小女孩和他的妻子身在何處!第一次,在小女孩面前,那些流氓訴?著女孩爸爸的名字,流氓們說:「因為你爸爸欠了一大堆賭債,所以只好將他的妻女買掉。
「女孩和母親奮死抵抗,她的母親被那些惡魔抓住後,不斷地叫喊:『逃快逃!我的女兒寧願死,也不要被他們糟蹋——』所以,女孩拚命逃出育幼院,她不停地往前跑,向前衝,背後一大堆流氓拚命喊叫追趕,叫聲是這麼淒厲、駭人!
「小女孩一直跑,一直跑,她知道,後面有七、八個壯漢在追她,她告訴自己:不要落入這斑喪盡天良的惡人手中。最後,她在一處懸崖邊停下來,她已走投無路了,因為前面是大海,後面是流氓,而那些流氓見狀,竟佇足嘲諷著:跳啊!跳啊!哈哈哈!哈!——」
天煒的一顆心似繃在弦上。「然後呢?」他緊張問道。「接著呢?」
她痛苦而傷心欲絕的哭訴著。「女孩選擇跳海自盡,就在那波濤洶湧、大風大雨的夜晚,她死了,而她死時只有十五歲。女孩的媽媽被十幾個狼心狗肺、喪心病狂的惡男輪姦……之後,她上吊自殺——」
「天啊!」天煒聽得傷心無比。
「女孩的靈魂在海浪中飄泊長在三年,因為,她屍骨未寒,死無全屍,她沒有牌位,又有很重的冤氣,使她無法轉世投胎。她只能做孤魂鬼,四處飄泊,沒有歸宿。而她的母親,死後被葬在辛亥墓園中。女孩想念媽媽時就到墓園去找媽媽,不管是生前不斷是死後,他們母女兩人依然相倚相偎。
「女孩生前一直好羨慕那些海報上的模特兒,她覺得她們好漂亮,她也聽說:「一位富豪公子能將平凡的女子,變成閃爍的天仙美。所以,那一股愛慕他的心使她死後,不惜一切地去找尋他,就為了圓夢——她想做他的妻子。
「她在海中飄浮了好幾年,終於找到他了。沒有肉體的她,只好,在每個夜晚,侵入他的夢裡,與他相會……以求自我滿足。可是,這樣的會面並不能滿足她,她期待能與他最真實的接觸。因此,女孩常常徘徊在辛亥隧道中,等待,再等待,只希望有一天夢中情人會到台灣來——她一直癡癡地盼啊盼。
「那一天,女孩終於等到那位英俊多金的公子了,女孩何其有幸,沒想到,那位公子居然愛上她了!他們狂亂失控地愛上彼此。可是,那位女孩壓根兒不敢告訴公子哥,她沒有肉體,而只是一抹幽魂!人與鬼豈能相戀?結婚?結合?這是不可能的殘酷事實。
「可是,就在那個懸崖,在那個狂風驟雨的夜晚,在同樣的驚濤駭浪中,一位名模特兒跳海自盡了,她雖然死了,可是她的身體卻被那個女孩借來用了——從此有了肉體,所以升格?
人。」
「上帝——」天煒雙眼濡濕。「不!你!你———」他壓根兒無法接受。是多?令人難以接受、瞭解的事啊!
她淚滿面道:「那女孩就叫杜雨凝,那位公子哥是東王天煒。雨凝借用雷黛莎的身子復活,而杜雨凝的父親就是杜金海——「不!」這怎?可能?世上怎會有這種鬼神靈異的事呢?天煒愕然不已,他覺得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凍結了。
「對不起!天煒——」雷黛莎(雨凝)拚命求天煒原諒。「我並不是有意要欺騙你,我只是一直難以為齒。我是這麼的愛你,只不過,我已變成雷黛莎了,我無法再以雨凝的樣子出現了,更何況,現在,你又愛上了雷黛莎——」
天煒目瞪口呆,沒有絲毫反應。
雷黛莎(雨凝)淚眼朦朧道:「一開媽,我自以為是的認?,我雖有雷黛莎的外貌,但雨凝的本質、個性應該可以讓你愛上我,可是,你卻愛上雷莎,我嫉妒雷黛莎得到你的愛,我也好恨你的無情——」
「你——」天煒心亂如麻,大腦更是一片混亂。
看著天煒狂亂的眼神,雷黛莎(雨凝)突然釋然了,她嘲笑自己。「你不相信我,是不是為你不相信我講的話,是不是為我早該明白這種借屍還魂的的事說出來,別人只會視?荒誕不經、怪力亂神,然後捧腹大笑,沒有人會相信的。」她無奈地仰天大笑。「哈!哈!哈!我愛你啊!可是,你卻不相信我,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天煒啞口無言。她遙望大海,心力交瘁地道:「沒關係,反正,我什麼也不在乎了。」她狂喊。「我不想活了,我不要痛苦地活在這世上,雷黛莎,你的肉體還給你——」語畢,她用盡全力推開天煒,奔向懸崖,想不顧一切地往下跳。
天煒雙臂像鋼鐵般狠狠地箝住她,他一語敲醒了在死亡邊緣的她。「如果,你真是杜雨凝,你絕不會選擇再次自殺,因為,你已經有了一次死亡的痛苦,你必定不願再經歷第二次的死亡經驗,是不是為如果,你真是杜雨凝,是我東王天煒心愛的女人,我深信雨凝會更加尊重生命,珍惜肉體——」
「天煒——」雷黛莎(雨凝)痛哭流涕,說不出話來了!
「雨凝——」不!她是小莎?是雨凝?還是雷黛莎?天煒眼中一片迷惘。
他抬起雷黛莎的臉龐,低頭在她的芳唇上深深印下一吻。這一吻已足以說明一切了。
洗過熱騰騰的澡後,雷黛莎(雨凝)蜷縮在水晶床上,她並沒有發覺,此刻的她全身一絲不掛,只覆蓋了一條被單。
她依然抱緊那天天煒送給她的芭比娃娃,就如小女孩一般憨傻。
天煒望著她的一舉一動,驀然間,他竟對她感到有些生疏,如今他明知看的人是雷黛莎,而他又要稱雷黛莎?「雨凝」,這不是顛倒借亂的事嗎」
他根本無法接受啊!
「為什麼雨凝喜歡娃娃呢?」他問。
「我從來沒有擁有過這麼美麗的金髮娃娃——」她老實道。
「以前,就算我想要一個娃娃,我媽媽也買不起,她只能在後山一大付破爛、人家不要的垃圾中,撿一個洋娃娃送我,而那些娃娃,往往不是一個眼睛掉了,就是手足殘皚——」想到悲傷的往事,又讓她哽咽了。
「好了。」天煒但手制止她再說下去。「別再多想了,雨凝!好好睡個覺吧!」他心疼極了。
他關了大燈,只留下床頭櫃上的小燈。「晚安!」他道,然後,起身離開。
杜雨凝從來不習慣睡軟床,這是雷黛莎的喜好,不過,也許是她真的太累了,須臾,她已閉上雙眸,沉沉入睡。
她不願多想,也不也敢多想,揭發「事實」後,她和天煒之間究竟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