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她驚駭的想:我做了什麼?我竟讓江森佔有我?
江森是祁家的仇人,在那一刻,我為何會忘了!還那樣毫無保留的奉獻自己?
我的貞操,我對仁軒的誓言,全因一個「綠眸怪物」而付諸流水。
她瘋了!她一定是瘋了!到底是什麼迷惑了她的理智?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江森了。
我……我必須離開他。
逃不掉的,她鐵定會迷路,而且,很可能會被猛獸咬死……不!我不能不走!我怕面對他,他有一種魔力,可以控制我,令我無法自拔,只會越陷越深。
千百種不同的情緒,令霧霧不安。她的視線落在遠方的馬上,她悄無聲息的走向馬的身邊。
猶豫間,她還是顫抖的解下馬繩,江森並未露臉,她有種無法言喻的心情。
聽到草叢中的沙沙聲,她駭然的回頭——一隻大怪物,在不遠處盯住她。
這是什麼?她壓根喊不出名字,喉嚨似乎有硬塊卡住,她想跑,卻無力動彈,只能呆呆的愣在原地,睛睜睜瞪著大怪物向她衝來。
霧霧腦中一片空白——突然一個壯碩身軀衝出來,擋在她前面。「退後,霧霧……」
山豬已衝向江森,江森往旁邊閃躲,山豬以令人想不到的速度追逐他,它的利牙撕裂江森的褲管。
霧霧軟弱的無法動彈,她整個人癱在地上。
在千鈞一髮之際,江森抽出藏在鞋子內側的小刀,他將刀刺入野豬的背脊,山豬發出一聲長而尖銳的叫聲,遁入草叢裡。
江森渾身泥濘的起身,手中的刀沾滿鮮血,霧霧還是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江森劈頭就罵:「你為什麼不爬上樹?」
「我——嚇得不能動——」
江森噗哧一笑,剛剛真是太危險了!不只她害怕,連他也是。他這一生從未如此害怕過,看著野豬險些傷了霧霧,他——不能失去她。
他定一定神,卻發現已脫疆的馬繩,而霧霧目光閃爍不定,垂著頭,不敢望他。
江森發現「事實」,火冒三丈的吼叫:「原來你還是想逃,還想回去通風報信。」他抓住的雙手緊箝住她。「你這笨蛋!你知道嗎,這裡不僅有山豬、毒蛇,還有一大堆你想像不到的野獸。」
霧霧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逃跑,真的是最愚蠢的行為。
沒有他,她鐵定會死在深山裡。
可是,江森,你誤會了。
我不是要通風報信,而是為了躲開你。
我怕你,我真的怕你。
霧霧心有餘悸的別過臉,是的!她堅決的告訴自己——她不會再逃,但也不會讓江森再碰她一根汗毛。
其實,受傷最大的還是江森。
霧霧,你真的那麼討厭我?經過昨夜的纏綿,以及你最後的「告白」,難道都是敷衍我?今早,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棄我而以為你的心,真的屬於季仁軒?
那晚,霧霧對江森說:「我要一個人睡一張床。」
江森心都疼了,這麼說,霧霧,你真的後悔了。他口氣很硬。「隨你便。」把睡袋丟給她。
而他則睡在草堆上,背對著她,一整夜都如此。
霧霧整晚都未合眼,她蜷在睡袋裡,她不明白,為何會覺得好孤單。
隔天的情形也是一樣,霧霧擺著一張撲克臉,整日不苟言笑,她的眼睛紅腫,下眼瞼有著黑眼圈,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但是,江森對她還是不聞不問。
今早,他們又繼續深入森林。
他們在山頂上札營,霧霧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靠近天,滿天的星斗,對她眨眼睛。
江森顯然沒有興致與她共賞,用完餐,就躺在軍毯下睡著了。
霧霧一個人對著星光發呆,寒風颼颼地吹來,霧霧縮在睡袋裡,卻怎?也睡不著。
情愛與理智糾葛著她,她忍不住痛哭失聲,哭聲迴盪在山谷裡。
江森心悸的醒過來,看著淚眼婆娑的霧霧,他的?裝全毀了,他情不自禁的把她摟在懷中。「怎為了?到底怎為了?」
「我應該恨你的,你會毀了我的家,可是,我又無法忍受你對我不理不睬,我——」霧霧痛苦地搖著頭。
「忘了我是你的敵人,好不好?在這山裡,只有你和我——」江森情真意切。
她把頭埋在江森的胸前,聞著他的體味,喃喃地說:「我該怎?辦?遇見你之後,使我的生活大亂,我真的好痛苦,你?
什麼闖進我家,破壞我的寧靜?」
江森輕歎:「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會嗎?」
她閉上雙眸,晶瑩的淚掛在兩頰,緊皺的眉,說明了她的痛苦。
江森可不是石頭,怎能無動於衷?
「忘掉一切憂愁呢?」江森在霧霧耳旁低喃。
他滑進睡袋,愛撫她冰冷的肌膚,她只覺得渾身都已點燃火焰……他的手指滑過她的蓓蕾,令她渾身輕顫。
江森以唇代手,不斷撫摸她,戲弄她,她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輕柔的低語飄浮在黑暗中。不過,在霧霧的手滑下他的胸膛時已經化?尖銳的抽氣聲。
她學得真快!江森氣喘呼呼的想。
她的柔細小手越過他的腰,滑進他的隱密之處……???
自從那一夜起,兩個人的關係,有著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他們相處融洽、親密,渾似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霧霧不再與他爭執,她看江森的眼神,更是溫柔的可以滴出水來。
江森抓魚,她會在一旁加油,她也會興高采烈地和他拔野菜,順便學習。江森會告訴她,那些可以食用,那些是有毒的,在霧霧看來,江森好像是上古時代的神農氏。
晚上,他們常會觀賞天上的繁星,江森會說著十二星座的宮位及故事。
一遇到山泉,江森就會赤裸地跳到池中紓解一番,霧霧還是不敢如此大膽。
江森會故意誘惑她。「一起下來玩一玩。」
「不!」她羞紅了臉,不敢看他。
不知何時,江森悄悄上岸,橫抱著她往水中一扔。
「這樣,你就不得不玩了。」他哈哈大笑。
她生氣的用水潑他,他也不甘示弱的回擊,像兩個不經事的小孩,互相嬉鬧。
江森看著宛如出水芙蓉的霧霧,不禁緊緊攬住她,輕喃道:「答應我,Pleasemarryme!」
霧霧霍地睜在雙眼,內心掙扎不已。
「我不能騙自己,你也無法隱藏自己的感情。」江森老實道。「唯有在這裡,你才能完全屬於我,我一直想向你說這三個字,奈何沒有機會。霧霧,求你暫且忘掉外面的『風風雨雨』,讓我們珍惜現在。」沒有玫瑰及鑽戒,在這原始的茂林裡,江森就是如此直接。
霧霧目光朦朧,沉吟著。
就如江森所言,暫且忘記一切仇恨吧!讓愛就此停留吧!
「我愛你,嫁給我吧!」他迫切道。
「我答應你。」霧霧用力的點頭。
江森欣喜萬分,感謝上帝,這真的是他夢寐以求的事,多年的等待,不就是為著這一刻?
他渾然忘我的低頭找尋她的唇,很快地,他們迷失在彼此的激情裡。
???「我們到底要去哪?」她撒嬌的賴在江森懷中。
「乖,再忍耐一下,新郎倌要帶新娘入洞房。」他柔情道。
霧霧聽話的閉上眼睛。
他們在傍晚時分到達目的地。
這小木屋的位置好高,好像是在山頂,它是依山崖形勢所築的木屋。
江森把霧霧放在床上,他點燃油燈。「哢」一聲,霧霧醒了。
「這就是新房?」她睡眼惺忪的問。
「是的。」
沒有現代人的傢俱及用品,但這房子卻很乾淨,每樣傢俱好像有人在保養,連她睡的床,也是新的紅木傢俱。
「這是哪弄來的?」她好奇的問。
「特別?你準備的。」他神秘的說。「你是嫁給一位山地青年,所以——」他拿了一件山地姑娘的衣服。「換上這件。」
他自顧自地?她換上,然後,自己也穿上了山地青年的衣服,頭上還綁了條紅巾。
於是,山地夫妻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江森會一早起來打獵,中午前,他會帶回豐盛的午餐,野兔、山雞……等,不過,霧霧一見到那些動物,便覺得它們好可憐,根本食不下嚥。
江森會疼惜的對她說:「那我們只好吃『菜』嘍!」
「好。」
茂郁的幽林,有許多植物,所以,他們能吃的野菜,也就種類繁多。
霧霧很靈巧,而且也很能適應深山的生活。
江森劈柴,她在一旁打水,洗衣服,現在的她,完全不像豪門女子。
夜晚,他們會圍著火爐,互訴衷情。有時,他們什麼都不做,只聽聽蟲嗚的聲音,但是山林中的風,瑟瑟蕭索,霧霧老覺得是魑魅的叫聲。
這時,江森會?頭挺胸道:「躲在我的懷裡,讓我保護你。」
每當江森這麼說,霧霧就勇氣大增。因為他的臂彎總是那麼強壯溫暖。
「霧霧,我愛你!」江森時常對著另一頭山林喊。
山谷中餘音繚繞,我愛你,我愛你……霧霧有時興起也會對著山大叫:「江森,我愛你!」她的話響徹雲霄,直達雲層。
「你知道嗎,江森。」她投入他的懷中道。「我一直希望過這種生活,不問紅塵俗事,只與心愛的人隱居,就像楊過與小龍女,想不到,美夢真的實現了。」
江森緊擁著她,不發一語,但內心掙扎。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與霧霧如此一生一世,可是——世間的恩恩怨怨,他豈能不顧?「霧霧,我愛你!」望著熟睡中的霧霧,江森在她耳畔低語。
不管將來如何變化,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的話——你愛我。
你要嫁給我。
???一大早起來,江森已不在床上。
看著床尾擺的小背心及牛仔褲和床角下的馬靴,霧霧不得不面對現實。
她真的離家太久了!家裡一切平安嗎?爸爸好嗎?祁氏企業又如何?她抑鬱不樂的想。
所有的潛在問題,又統統湧上心頭。
江森,是「老尼克」的特別助理,他會使祁家倒閉。
我豈能與他結婚?這陣子,她真的「自欺欺人」。
她忐忑不安的思忖,這時江森正好從外面走進來,他看到霧霧愁雲慘霧的臉。
他強烈的害怕,是否一回到都市,她會忘了她的諾言,她會背叛他,投入季仁軒的懷中?
他強?歡笑。「霧霧,要下山了,到山下舉行婚禮了。」
「喔——是嗎?」她一語雙關道。「我也好久沒回家了,不知道爸爸好不好,下山就可以看到他了,是不是為」
有那麼一?間,霧霧看到綠眼中有著憂傷和哀慟,也有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難捨之若。
「當然。」他以幽默的口吻道。「蜜月結束了!老公要下山做工,養家活口了。」
霧霧脫下山地裝,江森從後面擁住她。「霧——我的愛!」
他本來想說,這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夜,但他突然止住口,這句話讓他有不祥之感,是否她真會棄他而以為「老公!」她用撒嬌來掩飾她的悲傷。「幫我換衣服,好嗎?」
江森激情的吻住她……???
往回走,速度快了許多。走了兩天一夜,在凌晨時分,育幼院已近在眼前。
霧霧已在馬背上睡得不省人事。
因為趕路,使她的臉有幾分憔悴,江森愛憐的注視她,他小心的抱她下馬。
他輕輕的抱她進入早已堆滿灰塵的小車中,?她調整車椅高度,想讓她睡得舒服些,他避免吵醒她,不過,霧霧還是醒了。
「我又回到小車子裡!」她咕噥道。「告訴我,你把它藏到哪去了?」
江森粲然一笑。「這是秘密,以後再告訴你。」他輕吻她的小鼻尖。「你一定餓壞了,想吃什麼?」
她嘴角上揚。「先到超市買微波食品吧,我怕我撐不下去了。」她佯裝餓極了,頭往江森大腿上一倒,腳就翹在右車門玻璃上。
江森看著她的美腿,垂涎三尺。「如果可以,我真想吃了你的腿。」他舔了舔上唇,色迷迷地說。
「哎!我碰上食人族了。」
她的俏模樣,永遠令江森無法忘懷。
沿途經過超商,這是這附近唯一的二十四小時商店。一停車,霧霧已迫不及待的衝入商店。
她拿了微波炒麵、炒飯、粽子,看到綠豆糕,她也不忘放進籃子裡,她邊走邊來到結帳櫃檯,經過報紙區,她隨意一瞄,手中的籃子掉在地上,食品撒落一地。
偌大的字?刺激著她:「曾經叱吒風雲的北伐將軍——祁振華,今天下午病逝於T大醫院,祁氏企業宣佈倒閉……」她的眼前一黑暗。
「霧霧!」江森立即摟住她,看她面色如土,他關心的問:「你還好吧!」
她狠狠的瞪著他,眼中充滿仇恨。「江森,我——恨你!」
她迸出這句話,猛地推開他往外跑。
江森瞥了報紙一眼,尾隨的衝了出去。「霧霧!霧霧!」
跑沒兩三步,江森就已從後面狠狠抱住她。「聽我說,霧霧!」「沒什麼好說的,你是兇手,你——殺了我的父親。」她哭喊著。
「這是沒有辦法的,我也是替別人做事,況且,你的父親本來就——」他有口難言,但為了挽回她的心,他道。「一切都是『老尼克』害的。」
「我不要聽!我恨你,我恨你,沒有你,我爸爸也不會死。」她瘋狂的捶打他的胸。「我無法原諒自己。」她跪在地上痛哭。「爸爸!爸爸」
他以哀傷無比的眼神望著她。「一切都結束了,這場戰爭與我們無關。」他心虛道。「是『老尼克』害的,不是我,相信我,我們相愛並沒有錯。」
「我們相愛?」她狂笑著,她要傷害他。「你忘了嗎?江森,我是個有婚約的女子,我有未婚夫仁軒了!」
江森彷彿被毒蛇蛟了般的痛苦,他狂亂的抓住霧霧的肩膀用力搖晃。「霧霧,你忘了嗎?我們在山中——」
「住口!我愛的是季仁軒。」她對他大吼。「我要回去與他結婚。」她不顧一切道。
「你還真是個傻瓜!你太天真了,山中的話,你還真的相信。我是在騙你,在玩你——」她雙眸迸出仇恨與淚水。
江森心痛如絞的看著她,雙拳緊握著。
「很好!」他反唇相稽。「反正在山中那些動人的話,完全是為了想得到你那迷人的肉體,這樣你我都不吃虧嘛!現在回到文明世界,我們誰也不欠誰。」
他嘲諷的對她一笑。「再見,可愛的霧霧!美麗的胴體!」
「江森!」她努力讓自己不流下淚。「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她要讓愛消逝,只剩仇恨。
???凌晨的街道空無一人,霧霧很快地就回到睽違已久的家。
她顫抖的雙手輕按電鈴。
「霧霧,我的孩子,你可回來了!」奶媽緊摟著霧霧。「發生了什麼?我的孩子。」她看著小女孩淚痕斑駁的臉。
「奶媽!」她激動的無法言語。
「這兩個星期,你跑去哪了?怎?瘦得不成人樣?告訴我,怎為了?」
在奶媽慈藹溫暖的懷裡,霧霧娓娓道出一切,只隱瞞了江森與她親密的部分。
「我可憐的孩子!」奶媽疼惜道。「安全回來就好,一切都結束了。」
結束了嗎?父親還能復活嗎?她再也不是處子之身了。
想著,淚水又從紅腫的杏眼大量湧出。「奶媽……」她在奶媽的胸膛上哭訴。「一切都完了!都不一樣了!爸爸死了,家裡也垮了,我……也不再純潔了。」
她捶胸頓足。「我是大傻瓜!大傻瓜!」
「什麼意思?」拓金妹敏感又犀利道。「他欺侮你?對你不禮貌嗎?」
霧霧的呼吸急促,雙頰嫣紅,一切都逃不過奶媽的「銳」
眼。
「我……」她根本無法言語,就嚎啕大哭。「他——下流、無恥,他……」她把一切都怪到江森頭上。
「別怕!把真相告訴我,我是撫養你長大的媽咪,你是我的心肝,那個男人強迫你,是嗎?」
「不!他沒有,但是……他……一碰我,我就無法控制自己……我好恨他!」她口是心非。
拓金妹愁眉深鎖。她明白這種事一定是兩情相悅下,才會發生的,她從小看著霧霧長大,知道霧霧是個外表新潮,內心卻極?保守的女孩。
可是,她又心甘情願的把貞操給那名男子。
只怕霧霧是愛上他了。
他愛霧霧嗎?還是在玩弄她?
這個問題才是奶媽最擔心的。她無法忍受對方欺騙霧霧的情感。
「媽咪,仁軒……」她想起了她的未婚夫。「我對不起他。」她應該?他保守貞操的,她好無奈的想。
拓金妹可不認?這是個損失,也從來不認?仁軒有什麼好。
「不必擔心這個。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忘了他吧!」
可能嗎?霧霧知道奶媽是在安慰她。她告訴自己,儘管江森是殺父仇人,但她還是要忠於自己的感情,她會終生不嫁,以表示自己的忠貞。江森會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男人。
她嘴角抽搐著,用力搖頭。「爹地在哪?我要見他。」她頭暈目眩的站起來,要去爸爸的靈位祭拜。
「唉!可憐的孩子。」奶媽扶持著她。
霧霧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在一夕之間,世界全都變了?她身心俱疲,頭腦轟轟作響,她隱入恍惚之中。
腦海中全是那個「綠眸怪物」。
她突然地倒在奶媽的懷中……「大姐!」霧霧靠在霧雪的肩上,淚水不曾停過。
霧雪不分日夜跪在靈堂,她認?是她剋死了父親。
霧霜還是那樣的「冰冷」,幾乎沒有落淚。「她所擔心的是祁家所積欠的債務該如何解決?畢竟人死是不能重生的。
而霧霧明白,是江森害死了父親。
祁家陷入愁雲慘霧中。
霧霧的良心深受譴責。
霧霜只想著要怎樣解決祁家的債務。
霧雪被迫與傅鷹分離,她飽受清一峻源的騷擾,內心掙扎不已。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霧霜離家出走。而霧霧則又面臨一個驚濤駭浪的變化。她無法料想,自己真會嫁給殺父仇人。
???江森衣著筆挺,氣宇不凡的走進NHA在台分部。雖然他高高在上,但仍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哀愁。
他走入專屬辦公室,坐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他在美國的父親——安德森。
「爹地,我是江森。」
「為什麼不回美國,祁氏企業已經倒閉,你沒有必要再留在台灣。」安德森一點也不明白,精明能幹的兒子,為何會看上毫不起眼的凱陽飯店?
NHA財伐,旅館業遍佈世界各國,而他這個兒子,居然千里迢迢的從美國跑到台灣,「親自」收購祁氏企業。
只怕是太小題大做了!
一點也不像「老尼克」的作風。
「爹地,我不回美國了,我想暫時留在台灣。」江森直言道。
「留在台灣?」安德森不可思議。「為什麼?」
「我——」江森遲疑了一會兒。「我只是告訴你我的決定,請不要再問了,可以嗎?」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安德森明白,這就是江森的個性。
他們父子間,永遠客氣而陌生。他明白,江森永遠不會忘記他曾?妻棄子。
但是,這豈能怪他?他根本不知道他在台灣會有一個兒子。
年輕時,他曾經是駐守台灣的美國大兵,偶然也會一夜風流,卻不知因此而藍田種瓜。
回到美國,他專心一意發展事業,也未曾想過要娶妻生子,直到一場車禍,造成他終生無法生育。
上帝是公平的,在他心灰意冷之際,發現江森的存在,他當這是上天給他的禮物。
龐大的?業需要繼承人。所以他再次來到台彎,把江森帶回美國。
江森長得很像他,尤其是那對綠色的眼睛,經商的頭腦更是不輸安德森。
多年的相處,江森永遠是那麼寡言,那麼深沉,天生的領導架式,再加上後天的訓練,當他以「老尼克」之名接管財伐時,財團蒸蒸日上,擴張到安德森在位時的一倍以上。
就在此時,江森提出要回台灣「看看」。
安德森當然應允,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江森居然還打算留在台灣。
但他豈能不答應,江森有一半是屬於台灣的。
「好吧!反正NHA在台灣也要設分部,這一切就有勞你費心了!」
「爹地,一切交給我,再見!」
江森掛上電話,望著窗外許久。
霧霧,唯有留在台灣,我才能有機會——再次與你相見。
二姐霧霜走了,大姐霧雪變得抑鬱寡歡,對任何事不聞不問。在霧霧看來,大姐快成呆子了。
她與奶媽扛起一切事情。祁家一垮,所有的僕人都跑光了,只剩下拓金妹。霧霧盡量不想債務的問題,她認?「好死不如歹活」。
她現在只能過一天算一天。
她也明白大姐內心的愧咎,尤其是清一峻源,對大姐又死纏活賴,連她看了都反胃。
每天夜裡,「綠眸怪物」一定會出現在她夢中,她根本無法忘記他,及山中生活的種種……江森!江森!
她躲在被窩裡淌著淚呼喚著他。
現在霧霧很刻苦耐勞,她陪奶媽上街買菜。
「雞蛋、大白菜、罐頭……」她看著架子上的食物,一一把她所需的放在菜籃裡。
購完物品走出超市,奶媽才直嚷著忘了買掃把,所以留下霧霧一人站在超市門外。
三個不懷好意的男子,在角落裡猛對霧霧詭笑著,又以邪惡的目光盯著她。
霧霧?頭挺胸,狠狠瞪了他們一下。
「哎喲!」其中一個人故意挑釁。「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還拽個屁,現在也只是個可憐蟲,沒有男人會要的。」
其餘兩個哈哈大笑。
這些惡意中傷,是特意說給霧霧聽的,那些人是有心找碴,霧霧知道。因為她見過他們。
祁振華還在世時,一個名叫王永德的流氓闊少,對霧霧相當有好感,常對霧霧獻勤,他曾請人提著上百萬的聘禮,來祁家提親。不過,卻被祁振華轟了出去,因為,他絕不容許女兒嫁給一個黑道份子。
梁子就這樣結下了。
「嘿!她在瞪我們呢!」他們走向她,把霧霧圍住。
霧霧想轉身快跑,但三個混混一把抓住她,往牆上撞去,她眼前一片黑暗。
「不知好歹的女人,以前你可以靠你的爸爸,現在可是不行了,把你抓起來送給老大,讓老大玩玩,看你還能如何——」
「住手!」一個粗嗄的聲音響起。「發生了什麼事?」
三個小混混同時回頭,霧霧詫異無比,是江森?
「少管閉事!這小妞現在是我們的俘虜,她家欠了我們很多錢,她根本還不起,所以——」
「她欠你們多少錢?」
「兩億。」
這個數字讓霧霧一時氣結。兩億?她相信就算把自己給賣了,也值不了那麼多錢。
江森走進那三個人中,要他們看看左右邊的巷子裡。
一群虎背熊腰的超級打手,在巷道裡聚集,他們統統是奉命來保護「老尼克」的。
三個混混已被嚇得魂飛魄散。「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了,小的有眼無珠,先走一步了。」
等他們走遠了,江森才回過頭。「你怎?那麼不小心,怎能隨隨便便出門,難道不知道,多少債主會找上門——」他太關切霧霧的安危,以致衝動的抓住她。
「不用找到你家,只要趁你在外遊蕩,他們就會找上你,調戲你,就像剛剛,若是我沒有出現,你就會被他們抓走。」
「放開我!」她掙扎著。「你憑什麼管我,我家垮了,我死了,這一切不是更稱你的心意?」她話說得很惡毒,很無情。
江森無力的放開她,呼吸有些急促。
「可惡!」她蹲在地上。「他們把我的菜都摔爛了。」她嗚咽的邊撿水果、青菜……江森彎身想幫她,但霧霧並沒有給他好臉色。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你走!」
江森深深吸了一口氣,衝口而出道:「嫁給我!」他當然明白,再說這三個字將會造成的困窘,但他要保護她。
「瘋子!」她只說了這兩個字,提起菜籃就走了。
江森望著她的背影,他的心好痛,是否一切都結束了。
一看到霧霧,他就明白,霧霧一樣想念他,可是仇恨卻破壞了他們。
祁振華,如果你在天有靈,應該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霧霧,我更希望有一天你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他沮喪的回頭,卻看見一個老婦人對他怒目瞪視,她執著掃把,全副武裝準備對付他的樣子。
江森好笑道:「你準備拿掃把打我?」
奶媽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掃把,剛剛看到三個小混混欺侮霧霧,她只想要搭救她的小娃兒,至於要拿什麼武器,她倒也沒想那麼多。
她還來不及說什麼,江森已開口道:「請不要讓她單獨上街好嗎?現在的她真的很危險。」他實在是好擔心霧霧。
奶媽冷哼一聲。「想不到你還挺關心她的。」她搖搖頭。
我才管不動她呢!這小女孩脾氣很拗的。」
江森也知道,霧霧有時固執得像頭野牛,連他也無法駕馭。「那麼——」他沉默半響。「請幫我照顧她好嗎?」
他真摯的說:「奶媽,我真的很害怕,萬一霧霧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他掏出名片。「這是我的電話,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告訴我。」
奶媽望著那雙綠眸,那裡充滿愛意及憂傷。拓金妹好感動,這外國人是真心愛我的小寶貝。「沒問題!」她拍胸脯保證。「我會照顧霧霧的。」
???浮動不安的日子過了三天,真正的噩夢來了。
霧霧與奶媽從市場回來,一輛車子橫亙在馬路中央,一群流氓攔住他們的去路,在奶媽還搞不清楚的情況下,霧霧已被他們抓進黑色轎車,疾馳而去。
奶媽驚愕許久,怎?辦?怎?辦?她心愛的小?女被捉走了。
最後,她想到江森。現在,只有江森能救霧霧了,她還依稀記得車子的車牌號碼,她打電話給江森。
江森的感應更是駭人,掛上電話後,他像瘋了一樣動員所有的保鏢,他命令他們一定要救出霧霧。
他的心恐慌不定,他不斷踱步,直到接到電話,說那輛黑色轎車停在坪林附近一棟別墅前。
江森指示保鏢先埋伏等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達目的地。
黑布遮住她的眼,霧霧根本看不見任何事物。她真的很害怕,因為,不僅她的手腳被困綁,那群混混還對她毛手毛腳。
車子熄火後,她被人扛下車,一會兒,已經被人扔在軟綿綿的床上。
有人?她拆下黑布,她睜眼一瞧——是王永德。
「哇!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我的小美人!」王永德猙獰笑著。「你好嗎?」他色迷迷緊盯著她的胸部,粗魯地用力扯下她的衣服,力氣之大,連她的蕾絲胸罩也被扯破。
「放手!臭痞子!」霧霧啐道,冷不防的對王永德吐了一口
口水。
口水正中王永德的臉頰,他無所謂的用食指擦下口水,含入口中,「哼,真不賴,美人連口水也是香的。」
「變態狂。救命!救命!」霧霧尖叫,並用力咬住對方的手臂。
很快地,兩個耳光使霧霧再次跌回床上。「他媽的!」王永德抓狂了,他拿起皮帶把霧霧的雙手綁在床頭。「你該學學如何伺候我。」
「你現在是一級貧民,老爺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不知好歹。」他面目可憎道。「你家還欠我兩億,這兩億的利息,就用你的身體還。」
「不!」霧霧雙眸迸出怒火。「你如果亂來,我就咬舌自盡。」「我就成全你,等我玩夠了,再讓其他弟兄輪流爽爽,然後,老子再一槍斃了你。」他撲向霧霧,撕扯她的衣服,他邪惡淫蕩的笑容,在霧霧眼前晃蕩。
「住手!」有人捉住王永德,又打了他好幾拳。「你不想活了,居然敢碰她!」對方怒氣騰騰。
是仁軒?他回來了!霧霧用力想掙脫,不想讓季仁軒看到她這副淒慘又落魄的模樣。
但她還是扯不開皮帶,她定睛一瞧,竟然是江森。
「你……」王永德被打得說不出任何話。「你……怎?來的?你……又是誰?我的……兄弟們……」
「他們全被我撂倒了。」江森幽綠的眼睛看起來好恐怖,他對身邊兩個魁梧的打手道:「把他捉到樓下。」
江森?霧霧解開皮帶,又?她蓋上被單遮住她的玉體,才憂心忡忡的下樓。
霧霧看著自己淤青的雙腕及腳踝,兀自流淚痛哭。
???「你最好放了她,你敵不過我的,注意你的四周。」江森撂下狠話。
王永德環顧四周,有些心驚肉跳。此時他的貼身保鏢也才只有小貓兩、三隻。而這外國人似乎大有來頭,光看大廳內及埋伏在外的打手,絕對可以攻陷這棟別墅。
「她是『老尼克』的人,你動不了。」江森簡單道。
「老尼克?」王永德當然知道這號人物,只是這中間似乎有些疑點,他目光不定,腦中快速轉動。「你還沒回答我,你是誰?」他可不能被當猴兒耍。
「我叫江森。」
「你是老尼克的——」
「特別助理。」
王永德大笑三聲。「你只是他的走狗,我何必怕你?」
「我是奉『老尼克』之命保護她的。我雖是小人物,但權力可是大得很,不要逼我。」江森咬牙恐嚇道。
現在王永德沒有貼身護衛保護,識相的講和。「好吧!」他拿起西裝外套。「替我向『尼克叔叔』問好。」走到大門口,王永德不忘狠狠瞪著江森。
我不會輕易放棄的,許多「計劃」在他腦中浮現。
霧霧聽到汽車離去的聲音,不一會兒,江森進來了,他脫下外套,覆在霧霧身上。
「你——」她還是心有餘悸說不出話來。
「是你奶媽打電話給我,說你出事了。」他佯裝輕鬆,不想讓霧霧知道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了她。「你啊,真是小麻煩!」
「對,我就是麻煩!」她光火了。江森,你就是只會數落我的不是,你一點也不在乎我的感覺。「那你為何要救我?」她跳下床,準備離開。
「別走!」江森抓住她。「他黏上你了,你知道嗎?」
「那又如何?」她反唇相稽。「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用你管。」
「你以為他會輕易放過你?」江森火氣也上來了,他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又愛又恨。「我騙他,說你是我的未婚妻,所以他才肯放過你。如果被他知道這是個謊言,他一定會再次捉住你,對你——不禮貌。」他「保守」道。
「怎?辦?」她喃喃自語。「怎?辦?」
「嫁給我。」
「唯有這樣,我才能保護你。」江森正經八百道。
「不需要。」又是保護,難道他一點柔情蜜意都沒有?「我不要你的同情。」
江森火冒三丈,這小女孩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你真是個道道地地的小頑固。」憂慮使他用力箝住她。
他怒氣沖沖道:「你只考慮自己,有沒有想過你的奶媽,你的姐姐?王永德一發瘋,不會輕易放過你們家任何一個人。」
「然後呢?」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了。
「必要時,他是會殺人不見血的。你好好想一想。」
她真的開始認真考慮了。難不成真要嫁給「殺父仇人」?過了好久好久,她理性的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娶我?」
她要真實的答案。「你是不是覺得對我很愧咎?」她敏感而尖銳的問。江森鬆開了手臂,怔沖的望著她。他知道霧霧已在應允邊緣,這時他的話更顯得重要。他明白,霧霧若肯答應,完全是為了她親愛的家人。如果必要,她寧可選擇一位陌生人做她的丈夫,因為她就是如此的心高氣傲。
他避重就輕答道:「那只是一部分原因,但是,最大的因素是——我深深被你吸引。從第一次在舞會,我一看到你,我就想要你。」他虛心說著。而心底卻說:霧霧,我愛你。
「這中間,有『愛』嗎?」
「沒有,只有肉體及情慾。」他答得很乾脆。
霧霧的雙頰臊紅,她知道江森所言屬實,原本他沒有愛上她,他只要她的肉體。在山裡的話都是假的。這樣也好,在?求「自保」的情況下嫁給他,也不會對不起父親了。
她沒有背叛父親,她並沒有愛上殺父仇人,她只是需要江森的保護而已。
「我要兩億。」她直言不諱道。「我要還給那個混蛋。」
「沒問題。我會幫你還那兩億。」他爽快道。
「你有那麼多錢?」霧霧非常懷疑。
「老尼克會幫我的。」
「還有,不要讓大姐知道,我怕她會——」
「可以,一切都秘密進行。」
「我——要奶媽陪我。」
「可以,奶媽跟我們住在一起。」江森知道,奶媽好像是霧霧的親生母親,她們是無法分離的。
霧霧又盯著江森好久。「好。」她語氣堅決。「我會是一個好妻子,不過——我絕對不會愛上你。」她似乎在對自己告誡。「我是為了家人的安全。」
為什麼你要如此狠心?這句話把我打入地獄中。「我知道。」
他面不改色道。「絕無情感。」
我絕不會吐露我的感情,霧霧挺起胸膛告訴自己。
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