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作家列表 >  駱湘 >  柔情作家不好偷 >    
簡繁體轉換 上一頁   柔情作家不好偷目錄   下一頁


柔情作家不好偷 第二章 作者:駱湘

  「又是雨天。」拉開窗簾,覃曖彤喃喃地說。

   窗外微弱的日光滲進屋內,牆上懸掛的畫不改其抑鬱。下雨,在西歐的冬天,正如艷陽之於寶島的夏日般正常。

   白霧輕飄,朦朧四溢,我正隔著窗看雨。

   由床畔矮櫃上取來隨身札記,記下腦中飄過的詩句後,她準備下樓張羅早餐。

   就在此刻,窗外一道人影出現在街角,撐了把黑傘,雨霧刷白了那道匆匆走過的身影。轉身離去的腳步緩了緩,她再次打開本子,提筆續寫幾行文字。

   忽然,席慕容的雨夜自眼前走過,他的背影有些眼熟。

   詩是沒有情境的理由,在生命的每一刻出現。

   筆落書闔,覃曖彤下樓為一天的精神活力準備補給品,很快地,培根的味道與煎蛋的香氣由廚房中飄出。咖啡機喀啦喀啦地攪動咖啡色豆子,爽朗地散播迷人郁香,餐桌上整齊地擺了兩份早點,在她端上咖啡的同時,門鈐響起,一個頭髮沒梳、穿著拖鞋,一臉未醒的訪客也不等主人,逕自拿著鑰匙便開門進屋,摸到餐桌前吃起自己的那一份。

   「真準時呀!安列德大哥。」

   覃瞹彤一點也不驚訝地坐下用餐,

   「嘿嘿,家就住隔壁咩!有免費早點當然要來吃,誰像貝亞娜那只惡魔,只會用香氣誘惑我。」嗯,這咖啡不愧是高檔貨,味道就是不一樣。

   「你自己又正常到哪去?好好的醫生不當,跑去當賭徒。」所謂物以類聚,兩個不務正業的異類湊在一起,真該將這兒劃作危險區,掛上牌子標明生人勿入。

   她嚴重懷疑中外醫學的教育都太過失敗,一流的人才全部跑光,否則誰會知道眼前這位整天窩在家裡玩股票,要不就飛到拉斯維加斯大賭特賭,不贏個幾十萬美金不回家的邋遢男子,竟會是首屈一指、最厲害的心臟外科權威?

   想找他開刀還要有人脈,外加他老爺高興才請得動呢!

   「我還是有接客啊!」三十好幾的大男人裝出一副無辜樣,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更別說還頂著一張娃娃瞼。

   「接客?我還送住迎來勒!」

   真是夠廠,她下想跟娃娃瞼老男人說話。

   「送住迎來?嗯,好像也差不多啦!送走了一堆人,馬上就有一堆人要來煩我,當我缺錢似的拚命喊價,也不想想我副業賺得錢都不只那幾個零。」

   「是啊!我看拉斯維加斯快把你列成拒絕往來戶了。」

   「沒差,我可以去澳門,不然摩洛哥更近。」看來貝亞娜並沒有說出去,大家仍舊不曉得他有另一個更賺錢的副業,

   「我懶得和你抬槓,吃完早餐我要出門晃晃。」

   「請便,晚餐前記得回來就好了,我要回去看今天的股市。」神速地掃完盤中物,安列德頂著雞窩頭閃回隔壁房,完全的行動派。

   覃瞹彤聳聳肩不置可否,反正她和月榛相處夠久,對於這種怪人她很能忍受。

   迅速將桌面收拾乾淨,換上保暖衣物,第一次在冬天光臨巴黎的覃曖彤終於瞭解辛蘤沂在台灣時,為何能在冬天裡穿短袖的原因。

   和這兒比起來,台灣實在是溫暖多了。

   「一回生,二回熟。」

   「三回不得不向命運低頭。」

   濕漉漉的傘未收,串串水珠滴在酒館門前的雨棚下。

   「很高興遇見你,覃小姐。」

   「很榮幸再相會,封先生。」

   推開門,清雅的鋼琴旋律流瀉四宇。

   Jardins  sous  la  Pluie,德布西的雨中庭園。封皓雲心底快速閃過曲名。

   酒館內的鋼琴師似乎挺享受這種濕冷陰晦的天氣,盡情地以手指渲染胸中那份舒適恬靜的好心情。

   「真巧,怎麼每次遇見你都是雨天?」

   「也許老天覺得這樣比較浪漫。」

   進了酒吧,他們有默契地選擇同桌而坐。

   「但願如此。」兩人點的調酒送來了,她的White  Russian和他的Green  Alaska。

   淺嘗一口自己點的酒,由身側背包裡取出稿紙,她開始書寫。

   淺啜一口自己點的酒,由防水袋中取出小提琴,他開始調音。

   靜默的空間只有鋼琴聲,摻雜些許微弱的小提琴弦聲,冷清的酒吧中沒有其他客人,成了兩人的專屬天地。

   早晨的都市節奏單調,一些句型便足以描述全部。

   隨著德布西雨中庭園結束,鋼琴師換彈蕭邦的雨滴前奏曲,純淨的旋律與外頭雨景相應和,構成一片和諧的思緒交錯。

   「等我這曲演奏完畢,幫我送上杯Tequila  Sunrise。」提著小提琴,封皓雲對吧檯後清洗器具的酒保說。

   鋼琴師接過他遞上的譜,試彈了幾段,點點頭表示可以開始。

   弓上弦,指觸線,小提琴迷人的音色與鋼琴伴奏融合,迴盪在晨光裡:

   宛如希臘神話中善彈七絃琴的太陽神阿波羅,覃瞹彤第一次發現,原來男人也可以如此光芒四射,在自信的眼神,優雅的姿態上。

   腦中忽然有了靈感,她的筆尖覆上稿紙,真誠地記下此刻的感動。

   線斷珠落,不在玉盤卻在我心上。

   都市的雨聲是首歌,悄悄被太陽神的弦音遺忘……

   如果,你願意傾聽,必將定生命中一場美麗的邂逅。

   樂音停止,酒保端上Tequila  Sunrise。

   這時覃曖彤的酒杯也空了。

   「如何?好聽嗎?」封皓雲離開演奏台來到她身旁。

   「很完美的演出,聽得出你在這方面傾注了不少努力與用心。」

   「我說了這是副業,只不過地點不只這兒,各國的酒吧我幾乎都涉足過。」

   「看你還挺享受這個副業的,儘管沒有聽眾。」

   「音樂是為有緣人演奏,如果有緣,便能聽到感動你的歌。」

   「你覺得我們有緣嗎?」她眼中有著淺淺的笑意。

   「沒有緣,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相遇?」

   「你可以將它歸類於巧合。」覃曖彤以為這樣想,便可以減輕心中的嚮往。

   「我情願相信是緣分。」他倒不同意她的看法。

   「你知道嗎?有人說,酒會讓寂寞的靈魂相逢。」

   「那我樂意敬寂寞的小姐一杯酒,慶祝我們的相逢。」他舉起酒,輕輕揚起笑。

   覃曖彤看了他一會兒,舉起空了的酒杯,與他那的橙Tequila  Sunrise碰撞。

   「我知道你也是寂寞的。」

   「你的話包含任何暗示嗎?」聽到這句話,他任由腦中浮過幾絲綺想。

   「你說呢?」她沒有多做解釋,一旦興致來時,她說話總喜歡拐彎抹角的。

   「我以為,藝術家是永遠寂寞的。」與她一樣將靈魂獻給藝術的封皓雲,並沒有任何飽暖思淫慾的念頭。

   重新點了懷酒,這次覃曖彤換成Fuzzy  Navel,讓桃子香甜酒與柳橙汁的絕妙結合沖淡之前White  Russian的鮮奶油香。

   人們總說喝酒傷身,但對她而言,有時候不喝酒,傷得卻是心。

   「想再聽首歌嗎?」語間,有客人入門。

   外面的雨聲漸止,天色慢慢地明亮起來。

   「去吧!寂寞的音樂家。」

   她舉杯為有緣人贊許。

   巴黎,一座真正的藝術天堂,她以寬容與活潑,收留每一位慕名而來的旅人。

   在這裡,所有的夢皆能被實現。

   俗話說:接二連三,有三必有四。他和她的緣分,如同二月的細雨綿綿不絕,雖稱不上轟轟烈烈,卻也不斷地向前延展擴散。

   「究竟是巴黎太小,還是我們磁場太近,怎麼每次出門都會遇見你?」對於再次遇見同一個人,覃曖彤的心情非常無奈。

   「覃小姐好像不太希望遇到我。」就連被人嫌棄,封皓雲的表現依然是那麼高貴優雅,如同中世紀歐洲的貴族公子。

   「你知道嗎?如果連出門買瓶牛奶都能碰面,我會懷疑有人跟蹤我。」

   「呵!」以輕笑做為回應,他既不承認也不反駁。

   「而且,都是在雨天。」人家是遇水則發,他們卻是遇水則逢。

   「很神奇不是嗎?可以在相同的天候下,遇見相同的人。」封皓雲的浪漫細胞似乎比她要來得多些。

   拿著牛奶的手微微定格,她忍不住咕噥道:「我一直覺得在哪裡見過你,可是想來想去就是想不起來。我承認我認人的本領很差。」

   「很多小說裡,男女主角的交往都是由這句話引領的。」封皓雲順手也拎起一打罐裝啤酒。

   「有時我真希望自己的記憶力能夠像蘤沂一樣好。」覃瞹彤顯得十分懊惱。

   她常常覺得這瞼孔有些眼熟,也依稀想起幾個名字,卻都湊不起來。

   「覃小姐確定我們要維持現狀,繼續在冷藏櫃前聊天嗎?」

   「這也沒什麼不好。」

   縮回拿牛奶的手,兩人一併朝櫃檯走去。

   「覃小姐明天上午有空嗎?我在之前那間酒館等你。」

   結完帳,兩人站在店前的雨棚下閒聊。

   「等我做什麼?喝酒聊天嗎?」

   「明天我有一場小型音樂會,地點就在那間酒館,想請你來聆聽。」

   「也好,反正明天我也沒什麼特別計劃。」她發現眼前男人除了擁有貴族的貴氣,也有股屬於貴族的霸氣,他的請求,似乎不怎麼容易拒絕。

   「時間是早上十點,按照住例,九點半左右應該就沒位子了。」封皓雲打開黑傘,轉頭向她道別。「別起晚了,掰。」

   雨依舊下著,覃曖彤獨自一人站在商店門口發楞,思考自己怎麼如此容易接受一個男人的邀請。

   她的過往約會紀錄幾近於零,以前繫上的同學都笑稱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宮仙女,只可遠觀,近看不得。

   然而,今天她那酣睡甚久的塵心,似乎在這浪漫的都市裡,悄然甦醒了。

   照理說,上午應該不是酒館的黃金時段。

   但是這間位於高級住宅區旁的酒館卻反常地聚滿了人潮,人手一杯調酒,細語談論著張貼於演奏台旁的節目表。

   沒有莫札特,也沒有貝多芬,所有的曲目皆未曾聽聞,作者部分填的是個有些耳熱的名字——封皓雲。台上擺了四張椅子,演出者名單除了身兼作曲者的小提琴手外,通通都是法文名字。

   覃曖彤並不感到驚訝。歐洲文藝風氣本就比台灣旺盛,這種坊間舉辦的小型音樂會,普遍都有一定的聽眾群,願意演出者也較多,在亞洲被視為高級休閒的音樂欣賞注入民間,在這卻是遍佈大小城。

   桌問已沒有空位,覃曖彤選擇坐在吧檯,反正音樂是用聽的,坐位遠些並不妨礙欣賞。

   九點五十分左右,端著飾以紅櫻桃的Snow  Red,她望見五名身著簡便休閒衫的男子逕自走向台上早安排好的位子,旁若無人地調起音。

   談天的繼續談天,討論的繼續討論,在場的人並不因為表演者出場而安靜;服務生面色不改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酒保繼續賣弄他純熟的技術,調出一杯又一杯色澤華麗的雞尾酒,一切都和他們出現前沒什麼不同。

   忽然,鋼琴師彈了幾個音,在座的觀眾十分有默契地停下談論,轉而面對演奏台。這場演奏沒有指揮,而是由坐於舞台左邊的東方男子以獨奏拉開序幕。

   這次演出的組曲名「Dream  Paris」,共分六章,分別是「Morning——朦朧若現」、「Day  Time——日光爛漫」、「Noon——咖啡香頌」、「Evening——薄暮四方」、「Night——星光微醺」以及最後一章「MY  Heart  Dream  Paris」。

   「很道地的曲子,巴黎風情都融合進去了。」覃曖彤瞄見吧檯前另一位客人手中的音樂廳廣告單,她微瞇眼盯著上頭的人像。

   這個人是……

   抬頭望向全神貫注於音符中的本人,關於他的記憶有些回籠。

   「原來是你啊!幸會了,提琴貴公子。」此時,台上的他目光往這一瞥,覃曖彤舉起酒杯,向首席小提琴男子致意,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

   時間分秒流逝,曲子進行到第三章。佐以美妙音樂,吧檯上的酒杯已然見底,杯畔的人兒將自己沉入文字殿堂裡。

   此時此刻,她的詩,為音樂而生、為感動而生。

   My  Heart  Dream  Paris,她的詩心,醉巴黎。

   「如何?不錯吧!」演奏結束後,封皓雲送走了其他三位演奏者,已然算是熟稔的兩人同桌而坐,享受酒館老闆請客的豐盛午餐,畢竟這場音樂會讓他收入大增。

   「你謙虛了,豈止是不錯?簡直是完美得無懈可擊。」她雖喜歡玩弄文字,但該有的讚美總是不會吝嗇。

   「謝謝讚美。」他舉杯以酒相敬,清脆的碰撞聲敲出兩人一再相遇的第一簇火花。

   「覃小姐。」

   「嗯?」正在喝酒的覃曖彤僅以單音回應,語問帶著素有「蠔酒」之稱的夏布利白酒淡淡的礦物味。

   「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就是那位在大三時,以一部長篇小說《三年六月又七天》榮獲國家文藝獎小說類的女作家吧?」

   「原來大家都只記得當年的我啊!」有些自嘲的放下酒杯,她繼續享用豪華的海鮮大餐。「我個人倒是比較喜歡後來出版的詩集呢!」

   「難怪你駕馭文字的能力這麼好,好幾次都讓我汗顏。」

   「這沒什麼,封先生的小提琴造詣同樣也令我感到汗顏啊,提琴貴公子。」她揚笑回應。

   「我以為我的知名度應該很高才是。」有些洩氣地咀嚼盤中美食,他歎道。

   「你想太多了,政治人物與明星除外,其他名人都是見名不見人,就算是馬友友出來逛街,能認出他的人肯定也沒多少。」嗯!這鮭魚煎得真好吃,旁邊的生蠔也不錯。

   「是嗎?那為什麼在台灣,我每次出門都有人追著我跑,害我總是要躲躲閃閃,有時還得偽裝成像個變態狂?」切著牛小排,封皓雲隨口問。

   「我想那些人追逐的並不是你在音樂上的成就,而是你的外表。會追著你跑,大概是想要你的電話吧!」

   她語意中的調侃顯而易見。

   「謝謝你的提醒喔!誠實的小姐。」郁卒地喝口湯,封皓雲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的才華比不上外貌。

   再怎麼說,自己好歹也是個享譽國際的小提琴家,而非僅是空有外貌的男人。

   「呀!差點忘了。」

   放下刀叉,覃瞹彤拿出隨身小冊子,將其中一頁撕下來遞給他。

   「謝謝你讓我渡過一個美麗的上午,一點小禮,還請笑納。」

   封皓雲低頭,紙上抄的是一首詩。

   「給我的?」

   「嗯!邊聽演奏邊寫的,應該還算有些水準。」

   「你的文學造詣那麼好,再怎樣寫都有水準。」下筆成章的杏壇才女,怎麼可能把自己認為不及格的作品送人?

   「多謝抬愛。」她的笑容多了幾分溫度,不再像之前那樣職業化。

   「這樣真槽糕,我是不是也要寫首歌回送你?」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很樂意接受。」

   收起詩,封皓雲頓了頓。「那麼,請問小姐什麼時候有空可以再出來坐坐?」

   「這倒是無所謂,反正我是來這裡度假的,若沒遇到重大事故,每天都有空。」配合著輕柔的爵士樂,酒館裡的氣氛漂浮著些微瞹昧。「只是,封先生是單純的想和我品酒聊天,還是別有企圖?」

   「這好像不是覃小姐第一次將我定位成別有居心的男人。」

   「只是覺得我們現在的關係很奇怪,像是上天硬是要將我們湊在一起,才讓我們在接二連三的偶遇中相識。」

   「這樣說來,如果我們不約見面,搞不好還會在巴黎的某一角遇見呢!」

   「也許吧!巴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真的那麼大,假如我們都沒有離開,碰面的機會必定還是會有的。」

   「你好像很不喜歡和異性相約?我不敢誇耀自己長得有多出色,但這副皮貌多少會吸引一些人,好久不曾遇見像你這樣的絕緣體。」

   「話也不能這麼說,也許我們再多相遇個幾次,我就會開始對你有好感了。」

   「是這樣嗎?」

   「再怎麼說,緣分也是促成一段感情的重要因素,很多名著裡的男女主角不也都是在接連的相遇中認識,而後愛上對方嗎?」

   「聽來真有意思,不如我們就各自旅行,哪天相遇了,我再把寫好的歌送給你。」

   「嗯!讓我們親身體驗緣分能有多大的力量吧!」覃曖彤笑得燦爛,悄悄地在心中隱瞞一件事。這幾天,她都會待在住處整理前些日子寫下的詩文,順便幫月榛整理堆積滿屋畫作。

   然後,她就要起程到義大利,不會再有時間出來閒晃,而冰箱裡的食材也足以讓她和隔壁鄰居吃到離開之前。

   不過在搭飛機去義大利前,她還想順道拜訪辛蘤沂的父母,跟大家說聲再見,順便捎些話回台灣,相信兩人應該不會有機會再見了。

   憑良心說,除去他琥珀色的眼睛令人暈眩外,其實她還滿喜歡這位提琴貴公子的,能夠與他相遇,未嘗不是首迷人的城市插曲。

   兩人邊吃邊聊,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

   很難得地,這天並沒有下雨。

   若你忽然問我

   為什麼要寫詩

   為什麼    不去做些

   別些有用的事

   那麼    我也不知道

   該怎樣回答

   我如金匠    日夜捶擊敲打

   只為把痛苦延伸成

   薄如蟬翼的金飾

   不知道這樣努力地

   把憂傷的來源轉化成

   光澤細柔的詞句

   是不是    也有—種

   美麗的價值

   望著不知何年何日抄在筆記本上,一首席慕容的詩,覃曖彤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幢房子的主人——卓月榛。

   臥室的牆上高掛著—幅男性肖像油畫,她記得半年前來時並沒有看見,想來是好友前些日子新掛上的。

   畫中主角坐在路邊的露天咖啡座前,陽光晴朗,他的身畔卻幽幽地環繞著一股淡愁。畫的右下角寫了幾段文字,若不是筆跡熟悉,她還真認為那是別人題的字,畢竟認識畫者這麼久,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卓月榛會有這麼感性的一刻。

   當真愛來臨時,我相信一見鍾情。

   靈感一來,覃瞹彤將畫取下,在畫的背面寫上由筆記本裡改編的詩句。

   若你忽然問我

   為什麼要繪畫

   為什麼    不去做些

   別些有用的事

   那麼    我也不知道

   該怎樣回答

   我如金匠    日夜捶擊敲打

   只為把孤獨延伸成

   薄如蟬翼的思念

   不知道這樣努力地

   把叛逆的來源轉化成

   光澤細柔的筆觸

   是不是    也有一種

   美麗的價值

   收了筆,將畫掛回去,畫裡的男子依然忠誠地將雙眼定焦於圖的右下角,寫有文字的落款處,無視桌上一杯早已涼掉的黑咖啡。

   是吧,她們都是叛逆的,叛逆地逃離父母工作的範圍,替自己另辟一片天,只因為她們相信,夢想是可以實現的,

   月榛,捨去六法全書,脫下醫師袍,你究竟在追尋些什麼?

   你自己又知道嗎?

歡迎您訪問藍莓藍莓書屋,努力做最好的免費言情小說閱讀網!



熱門作家:古靈 簡瓔 寄秋 艾蜜莉 黎孅(黎奷) 金萱 忻彤 於晴 典心 凱璃 夙雲 席絹 樓雨晴 余宛宛 蔡小雀
言情小說作家列表: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