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上任以來第一次穿著整齊的全套西裝上班。
大家都在等他發言,但是他居然會問這種問題——「你們——」傅鷹好像有難言之隱。「你們家有十七、十八歲的大男孩嗎?」
「當然,我的兒子今年都高三了。」
「我的兒子今年念專二。」
「我的兒子,今年正好專一。」
高級主管們一一發表,據實回答。
「太好了!」傅鷹頻頻追問。「他們喜歡什麼?平日都做什麼?
或者,他們要看些什麼?」
「這個——」他們都語塞了。
看他們個個神色怪異,傅鷹解釋道:「不要誤會,我——想送一個小男孩禮物,卻不知道送什麼才好。」
「我的兒子喜歡打Computerg?me。」
「我的兒子喜歡看武俠小說及漫畫書。」
「我的兒子很乖,快聯考,他只看教科書。」
「我的兒子很迷喬丹,他喜歡打藍球。」
一位較年輕的經理,突然道:「有些青少年,什麼不愛,只愛看黃色錄影帶、花花公子和閣樓雜誌。」
經理直言不諱的話,令傅鷹正視起來;他若有所思地想:那個小子,也會有「需要」嗎?
他一點都不瞭解「他」。
???雖說要早歸,但傅鷹回家時,也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一路上,他心不在焉地想:絕不能讓乾弟弟在外頭胡來,他要教導「他」,什麼才是真正的、健康的「性愛」,不能讓「他」一知半解地闖下大禍。
傅鷹覺得自己應該要告訴「他」正確的觀念。
所以,在部屬的介紹下,他買了一套「性之初」的錄影帶,準備與「他」共賞,教「他」一些男人應有的知識及道德觀。
他小心翼翼地走進門,室內安靜無聲,只看見蜷縮在沙發上的愛犬及「他」,旁邊放著一本國小三年級的國語課本。傅鷹的嘴角微微上揚——「他」真是很用心在練習中文。
「他」等他,等得睡著了。
這小子長得真標緻,在昏暗的燈光下,他不禁又看傻了。
半晌後,他俯身向前,喚醒了「他」。
霧雪嚶嚀一聲,手捂著嘴,打著呵欠悠然醒轉。「你回來了?」她恍惚道。
「是的,不好意思,我回來晚了。」傅鷹有些歉意。
「沒關係。」霧雪釋懷道。「我去把菜熱一熱。」
他們的言語,在無形當中,已變成丈夫與妻子間的親暱對話。不過,傅鷹一點也沒發現自己內心微妙的變化;他還是把「他」當成弟弟般地呵護、疼愛。
「送給『你』。」傅鷹把厚重的錄影帶放在「他」的手中。「謝謝『你』的照顧。」
霧雪的心裡好高興。「我——可以打開嗎?」能得到傅鷹的禮物,真是莫大的恩寵。
「當然。」他的眼神充滿鼓勵。
霧雪迫不及待的扯開包裝紙,霎時,她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瞪著他瞧。
傅鷹笑嘻嘻地凝視「他」。「小弟,吃完飯,我們一起欣賞。身?一個男子漢,應要知道正確的性知識,不明白就問我,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我的天!他到底還要折磨我多久?
要我和他一起觀看性教育錄影帶?
霧雪真是哭笑不得!
她羞愧極了,她真想衝口道出自己的身份,可是,她沒有勇氣。
結果,那晚,她——從頭到尾都脹紅著臉。
???傅鷹最近常常發呆,工作上更是錯誤百出。
部屬們又在竊竊私語。這是傅鷹上任以來,第四次的失常行為——魂不守舍。
第一次,莫明對員工發火。
第二次,上班遲到。
第三次,身著整齊的全套西裝上班。
他們都深信,傅總裁談戀愛了!
他到底怎為了?他的目光無奈地望著車水馬龍的台北市,熙熙攘攘的車輛,摩肩擦踵的忙碌人群,所有隱藏的情感,排山倒海地湧向他——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唯今之計,就是面對現實,找出真相。
下午,他把車子繞到林森北路,他的豪華跑車立即使?多女人?之側目,但他的念頭一轉,排檔桿一撥,車子又急速離去。
他對她們根本不感興趣,卻唯獨對那名俏女郎念念不忘。
為什麼?
傅鷹提早回家,無聲無息地進了門。
他喝醉了。
他滿腹的苦惱無處發洩,在得不到答案的情況下,只有借酒澆愁。最後,他想到了「他」,他想與「他」分享心中的愁苦——傅鷹輕緩地上樓,他赫然見到眼前的裸女,不禁驚叫出聲。「啊——」
他看到了她,他竟然看到了她!
只是看到的背面;但那條細疤,由後背沿至臂部,那麼清楚……她終於又回來了,回到他的身邊,回到他的床上。
他再也不放開她!他發誓——他伸手欲抓住她,忽然,眼前一片漆黑,砰然一聲,他倏然倒地,不省人事。
霧雪聞聲回首——是傅鷹?
他怎?會提早回來?霧雪的心差點跳出喉嚨。
平日,她都利用下午的時間洗澡,也常一絲不掛地在房間內外遊蕩,因為唯有這段時間,她才能去除?裝,做個真正的女人。
今天,情況也是如此,她濕淋淋地從浴室出來,往房間走,結果在樓梯的轉角處……她能感覺傅鷹佇立在身後,凝視她裸裎的背部,她禁不住地全身顫抖。
糟糕!洩底了!他一定看到我的疤痕了!
他會認得我嗎?
不行!不行!絕不能地這種情景下,讓「歷史重演」!
就在傅鷹伸手握住她的柳腰之時,傅鷹一個轉身,迎面對他的太陽穴揮上一拳,傅鷹一個不留神,整個人往後傾斜,昏了過去。
霧雪心焦如焚地把他拖往她的房間,因為,她根本沒有力氣扶他上三樓。
她快速換上男裝,再檢查他有無傷口,最後確定他無大礙,只是喝大多酒,中樞神經有些「短路」罷了!
她憐惜地看著傅鷹,心痛不已。
她好愛他,愛到痛徹心扉,愛到她無法容忍他的生命中有別的女人。
她要完完全全地擁有他,躺在他的懷中,輕聲細語地告訴他——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一遍又一遍。
她五指緊握,決定了一件事。
晚上,傅鷹蹣跚地從樓上走下來,在他還摸不著任何頭緒之時,一桌熱騰騰的佳餚已等著他。
他沉默地用餐,一言不發。
許久,傅鷹終於開口了。「我怎?會在你的床上?」
「還說呢!你喝醉了,一進門,就整個人撲在我身上,所以我只好把房間讓給你啦!」霧雪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早已盤算好的話。傅鷹點點頭,若所所思道:「今天下午,你——都一個人在家嗎?家中有沒有其他的人?」
「沒有。」她又多加一句道:「只有我和旺旺。」
「真的嗎?」傅鷹犀利地盯著「他」看。
「當然,我沒有理由騙你。」心虛地低下頭。
傅鷹「看穿」「他」,直言不諱道:「下午,我看到有女人在『你』的房門外……」
「別鬧了!你一定喝醉了,才有些種幻覺……對了!」霧雪抓住機會,以試探的語氣道:「如果……我是女人,你會愛上我嗎?」她真心地望著他。
傅鷹雙頓時糾結成一團,他意有所指道:「『你』該不會是同性戀吧?這個問題問得好奇怪,別忘了『你』是男人。」
「不!不!」她的雙手在空中舞動著。「我只是隨便說說,開玩笑的!」說真格的,她真想拿刀挖開傅鷹的心臟,看看他的心是不是木頭做的,要不然怎會如此的遲鈍?
他怎會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呢?
她困窘、尷尬,且食之無味,直到旺旺銜來一團東西放在霧雪的手裡,她低頭一瞧,竟是當初的五千元!
「旺旺真可愛,莫名其妙給我五千元。」她試著打破僵局。
她的話一說完,冷不防地,傅鷹飛快地把五千元搶回去,大聲吆喝道:「不准動這筆錢!」
這是傅鷹第一次對「他」發火,霧雪被嚇得魂飛魄散,淚水大滴大滴地滑落。
「對不起,小弟。」他?自己的行為感到抱歉。「對不起,我不該亂生氣。」
「為何那筆錢我不能碰?」霧雪委屈地問著。
「那是……一個小偷的錢,『你』不能拿。」他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那你為何會與『小偷』在一起?又為何與我這毛頭小子在一起?我們都令你鄙視?令你不屑?」她冷冷地追問他。
「不!」傅鷹反駁。「沒有這回事!」
「你——說——謊!」她氣急敗壞,怒火中燒地狂吼。「原來,我在你的心目中和那個『小偷』一樣,都是你眼中的垃圾!」
「不!」他陡然用力拍擊桌面。「沒有這回事!」
他在惱羞成怒、暴跳如雷中,忽略了一個問題——這兩個人,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他」為何這般發狂呢?
「那是怎?回事?」她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傅鷹。「請說明,傅鷹先生!」她倨傲道。
她生氣,因為胸部上下不斷起伏,熱氣吐在他的面頰上,雙唇因氣極而發顫。
他的手不覺碰觸著「他」的面頰,帶著幾分失意與落魄的口吻道:「可惜,『你』不是。」
他答非所問的話,竟平息了霧雪火山爆發般的脾氣,她用力握住她的雙手,迫切且盼望地再次問道:「如果我是女人,你會愛我嗎?」
傅鷹怔怔地望著「他」,還是「她」?他頭暈目眩、昏昏沉沉,根本分不清楚;但他的回答是如此的鏗鏘有力,句句如刀般戳起霧雪的心坎裡,他說:「我不曾愛上『你』,因為上天不容許同性戀的行為。如果是『你』,我也不會愛上『你』,因為我不喜歡毫無羞恥心的小偷。」
倏地,傅鷹突兀地甩開霧雪的手。「『你』走吧!」說完,他狠下心來背過身子。
「好!」霧雪用力咬住下唇,不讓傅鷹看見她的眼淚。
誰說他是溫柔似水、多情多義的男人?在霧雪的感覺裡,他根本是天底下最無情薄倖的男人。
難道,有情與無情,僅是一線之隔?
「你會後悔的!」她撂下這句「話中話」,打開大門,頭也不回地往外衝。
夜是這麼的黑,風是如此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低氣壓」又來了!
員工們立即戰戰兢兢,嚴陣以待。直到腳步聲快速穿過,他們才吁了一口氣。
傅鷹一個月來的脾氣,相當駭人;只得用颱風,或是暴風雨來形容。
他大口大口吸著煙,以工作來填塞生活,他告訴自己,就當他不曾認?那個小伙子,也不曾遇見過那個小偷。
他的生活要與以前一樣,只有旺旺和他相依?命,不需要其他的人。
老鷹總是注視孤單地飛翔在空中,不需要伴侶。
???一個月後。
霧雪期待傅鷹會來找她,會到飯店門口的泊車處找她;所以,她總是趴在窗口,從房間往停車場的方向望去。
但,連個傅鷹的影子都沒有。
她的情緒隨著日子的流逝,變得不安穩而惡劣。痛苦衝擊著她,但,她還是不死心……傅鷹的車子終於停在飯店旁的停車場。
他根本不應該來到這裡,偏偏台灣的經濟貿易宴會在此舉行。
他誠惶誠恐,又殷殷盼望。他是否會再見到「他」?
別傻了!傅鷹告訴自己。那夜,你既然無情無義地趕走他,你和「他」之間的友誼就已徹底決裂。
他把車停在車處口,不覺舉目四望,搜尋「他」的身影,但令他絕望的是,他真的沒有見到「他」……終於見到傅鷹那輛BMW的紅色跑車。
他真的來了!霧雪看著他從跑車內走出來,臉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十足的書卷氣。
她靠在窗欞上,天知道她多少想念他啊!他也會想她嗎?她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她深情地注視他,倏地發現他正挽著一位艷麗無比的佳人。儘管寒風刺骨,但那女人仍然只穿著露背的黑色禮服。
他們的身旁,還有旺旺「保護」著他們。
才一個月而已,他就有別的女人?
負心的男人!
傅鷹吸吸鼻子,淚水無法遏止地氾濫開來,一發不可收拾。
不知過了多久,她哭累了,趴在床上休息,屋內只有她低低的嗚咽聲,她不覺合上雙眼。
恍惚中,她似乎聽到「何董」二字,及眾人的喧鬧聲。
何董來了?那個不要臉的性變態,他真的來了嗎?
霧雪倏地坐起身,在門後側耳傾呼。
沒錯,真是他!何董居然在她的隔壁房!
霧雪的憤憎心陡然燃起。她恨死了何董。
若不是他,她也不會讓傅鷹吻她,而那一吻,叫她從此以後就深陷在噩夢中,無法自拔。
她要想法子報復這死胖子。
車子?這二字倏地跳入她的腦海中。
他不是說過,他的車子值兩百五十萬嗎?
如果在他的車子上面作怪,那他一定會氣得七竅冒煙。
她看看手錶,晚上九點。她開始鎮定地思忖她的計劃。打定主意後,她旋即換上男裝,戴上鴨舌帽,並命地噴漆及利刀,準備好好地破壞他的車子。
她快速跑到停車場,遠遠就瞧見了那輛加長型的克萊斯勒房車。她偷偷摸摸地走到車邊,看見車內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司機,另外一個是打手吧!因為他的個頭很大,一副虎背熊腰的樣子。
不過,很慶幸的,他們兩個人好像都睡著了。
她極小心地蹲在右車邊,開始她的傑作。
「Fuck!Fuck……。」噴完,再跑到另一邊的車門,噴上:「干!干!干……」太爽了!太棒了!
見到車內的人還是沒有動靜,她的膽子也就越來越大,她索性走到後車廂,在上面噴上「去死吧!」三個大字。她當然不會走到車前,她知道那樣很容易曝光。
她興高采烈地趴在車輪旁,拿起銳刀,往輪胎上刺下去——須臾間,她已被重重摔在地上,兩個驃悍的大男人把她圍住……上飯店用餐,帶一隻狗是多?的不雅觀,可是,又能如何?
今天,旺旺像一隻瘋狗般,亂叫又亂咬,不但把他出門要穿的白襯衫咬得碎爛,更進一步要咬他的西裝。它不斷騷擾傅鷹,又不肯讓他出門,最後,主人只得投降,帶著旺旺出門。
「主人往往才是獵鷹的僕役。」這在傅鷹身上彰顯出來,他寵愛這隻狗,已是無法自主的地步了。
「走吧!今天大家都要笑我又變成狗奴隸了。等會兒莉莉上車時不許對她動粗,知道嗎?」他凶神惡煞地說:「不然,我就把你丟下車。」這句話,無非是嚇嚇這只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愛犬。
莉莉是誰?他也搞不太清楚,反正,好像是某個財閥董事的獨生女,她一直很喜歡他,而他呢?因這次宴會規定要攜伴參加,在苦無伴侶的情況下,姿色不錯的莉莉又毛遂自薦,因此,他只好莫可奈何地答應了。
莉莉來時,旺旺雖然沒有吼叫,但它卻佔著駕駛座旁邊的位子,不肯坐後座。
莉莉只好很不情願地坐在後座,心裡卻真想掐死這條大爛狗。一路上,旺旺雖然沒有「汪汪」,但它不停地張開大嘴,猛吐舌頭,莉莉差點沒昏倒。
好不容易到了宴會中心,旺旺相當識相地趴在傅鷹的腳下,靜靜地注視著這個屬於人的世界。眾人對這只龐大的狗震驚無比;當然,也對它良好的「家教」佩服不已。
它成為眾人的焦點,當然,也是因為傅鷹的關係。
誰會不知這愛犬的重要性?傅鷹說過,只要能討這條狗的歡喜,入主他家絕非難事。
他紋風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不跳舞也不喝酒。反倒是身邊那個美艷女子,已跑步不止二十支舞呢!
莉莉很不是滋味,故意與其他男士跳舞想挫挫傅鷹的銳氣,結果呢眾人家還是老神在在,根本不理她。
旺旺突然起身,嗅聞著傅鷹的褲腳,它又開始騷動不安了。
傅鷹今天有些憤怒,他認?旺旺太不聽話了。他極力按捺住性子。「不要亂來!」他命令著。
旺旺卻抵抗命令,更加作怪地用力拉扯他的衣角,他的衣角險些又要被撕破了。「夠了!」他光火道:「你今天為什麼這麼不聽話?」他一反往常地對狗大吼大叫。
「汪!汪汪!汪汪汪……」旺旺突然狂叫起來,聲音之大,簡單是震耳欲聾,「汪!汪汪!汪汪汪……」它嘶吼著,無情地猛力一拉,西裝外套已破烈。
「混帳!」傅鷹站起身,想制服狗兒,旺旺冷不防地往外衝,跑過走道,震驚了許多人,許多人因躲避不及,險些摔倒。
傅鷹追了出去,他怒髮衝冠、氣急敗壞,今天,他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只頑劣的狗。
看到黑漆漆的一群人,傅鷹還搞不清任何狀況,狗兒早已越過他,撲向那群人,在他們身上又叫又咬,霎時,停車場裡哀嚎聲不斷,尖叫聲此起彼落……而旺旺只是更猛烈地撕著對方的衣服。
這是這條老狗第一次咬人,傅鷹愣住了,他覺得不可思議,他應該制止的,可是他卻叫不出聲,直到他看到躺在地上的小男孩子。
是他?傅鷹避開人狗廝殺的場面,挨近的男孩的身邊。
他終於找到「他」了!而幫助他找到小男孩子的,竟是旺旺?八成是旺旺預知「他」出事了,才拼了老命來救他。
霧雪見到傅鷹的?那,淚水險些又要滑落,幸好旺旺趕來救她,否則後果不堪想像。
傅鷹毫不遲疑地一把抓住霧雪的手。「快跑!我的車子在前面!」
兩人及旺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進車子,傅鷹發動引擎,車子直衝入人陣之中,打手們張惶地紛紛避開,須臾,車子已絕塵而去。
霧雪一直抱著旺旺不放。「謝謝你救了我。」她喃喃低語,旺旺也撒嬌地偎在她的懷中。
這就是狗與人的友誼。這一次,他才明白,這個「小子」
竟是旺旺幫他揀選的「女伴」,但他是個男孩呢!旺旺知道男人與女人的差別嗎?
「你為何被那些打手圍攻?」傅鷹追問著。
「我——」她囁嚅了。「因為,我討厭何董,所以,把他的車子噴得亂七八糟,誰知道,不小心,就——我實在太衰了!」
傅鷹忍住笑,告誡道:「你太調皮了!你知不知道何董那班人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他們是黑道中人。」
後面兩輛車的閃光燈閃個不停,霧雪側眼一瞧,一點也沒錯,有人在跟蹤他們。「怎?辦?」她慌了。
「坐穩!」傅鷹沉默地開口。「繫好安全帶。旺旺到後座去。」話畢,狗兒已聽話地跳到後座。霧雪扣好安全帶,接著她越過扶手,伸手抓住駕駛座旁的安全逞,輕輕?他扣上。
這個動作好自然、好親切,傅鷹炯炯有神地望著「他」。
「小弟,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你知道嗎?」
霧雪被他盯著渾身發熱,嬌嗔道:「好好開車,不要亂看。」
傅鷹眉開眼笑。「小子,你真有趣,有時你的行為真像女人。」
「如果我是女人,你會不會愛我?」霧雪又在「老調重彈」
了。「『你』很在意這事?」傅鷹偏頭問「他」。
「我——沒錯。」傅鷹坦城道。
「好吧!」傅鷹促狹道。「我考慮看看,不過,我可能會對不起上帝。」他的心思又飄向那名俏女郎。
「不要覺得對不起上帝,若這次能脫劫,你就會知道這是上帝的安排。」霧雪意有所指道。
是嗎?傅鷹不以為意地想。
他們的車子快速地奔馳著,後面兩輛車爭相與他的車較勁。為了要甩掉他們的緊迫盯人,傅鷹把開車開往伸手不見五指的山區?業道路。
他開得很快,以至於忽略了道路旁的危險性,但他知道,若是能甩掉他們,一切事都會迎刃而解。因為,再過一段山路,就會到達傅家的度假別墅。
「小心!」霧雪倏地尖叫。
一聲巨響,他們的車子突破柵欄,摔入山腳下,一切都令人措手不及……「哼!」兩名打手從山上看下去。「他們鐵定沒命,不要報警了,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一點也沒錯,回去吧!」
車子的引擎聲,劃破寧靜的山區,他們火速離去後,山區又恢復了寧靜。
「小子,你沒事吧?」傅鷹虛弱道,伸手抓住「他」的手。
「應該沒事吧!」她輕聲道。「旺旺!旺旺!」一恢復知覺,她最關心的就是狗。
「汪!汪汪!汪汪汪!」他們二人聽到狗的叫聲,都鬆了一口
氣。安全帶救了他們的命,尤其是傅鷹,再加上安全氣囊的功效,他可是一點外傷都沒有,只是,他的眼鏡被震掉了,使他再度成了一個「瞎子」。
霧雪可就沒有這麼好運了,翻車撞擊,雖然沒有外傷,但是多年不痛的脊髓又開始痛了,刺痛的感覺幾乎讓她再度暈眩。
但她努力撐著——她可不能昏倒,一昏倒,就全都穿幫了。
她實在是不該違反誓言,提早回到台灣,這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她萬萬沒想到會舊病復發。
傅鷹顯然聽到她沉重的呼吸聲,他緊張地猛抓住「他」的胳膊。
「不要碰我!」霧雪猛地後退,失控吼道。
「你受傷了?哪裡痛?快告訴我!」他驚慌之餘亂吼亂叫。
「不要碰我的衣服,不要……」這是她最後的話語。
「小子!小子!」傅鷹不斷呼喚著,不過,霧雪早已昏過去了。他媽的!他的眼鏡又掉了,他根本看不見任何的事物。
一切只有依靠旺旺了!
「旺旺!他是不是昏過去了?」
旺旺哀愁地哼了兩聲。
「旺旺,我的眼鏡掉了,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知道嗎?」
他交代後,先握住門把,開了車門,憑直覺慢慢爬出去,旺旺隨後也跳了出來。
這車子的鋼板還是太薄了,雖然性能很棒,但還是把那小子給震得暈過去了,他決定回去後一定換一部鋼板最厚的Volove960。
他看見腳邊的一團雪白,知道是旺旺在他身邊,他伏下身,摸索著它脖子上的狗鏈,喏!他緊緊抓住了鏈子,感覺安全多了。
他的另一隻手沿著車子,走到另一頭。他要救出那個小伙子。
幸好車門沒有卡死,雙門跑車的車門又特別大,所心,他輕而易舉地抱出他,但是一塊尖銳的玻璃馬上刺入他的手臂,他咬牙忍住痛。
他可以感覺殷紅的鮮血汩汩流出。他不假思索地脫下外套,把襯衫解下來,綁住自己的手臂,先暫時止血一下吧!重要的是這小伙子的生命。
霧雪的呻吟聲再度發出:「好痛……好痛……好痛……」
她疼痛地亂揮著手。「我的脊髓好痛!好痛!我的脊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接著,她大吼大叫:「不要告訴別人我在這裡。」
「不要怕,小子,我在這兒,『你』安全了……」他猛力抱住「他」,給「他」強烈的安全感。
「旺旺!」他叮嚀道:「帶路!看到石頭,要先告知一聲。」他的手腕環繞狗鏈,雙手橫抱這男孩。
他的身子好小,好輕。抱她對傅鷹真是輕而舉,畢竟,他身體強碩,人高馬大。但是,上山的爬坡真是艱辛多了,而他現在又是個「瞎子」,只能靠旺旺的帶領來辯識一切。
好不容易,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到了平地,他氣喘喘咻咻,汗水滴在霧雪的臉上,休息了一會兒,又繼續趕路。
他太在意這小子的安全了,以至於忽略了自己身臂上的傷口。
「旺旺,你還記得山上的小木屋嗎?」他側耳靜聽一切。
「汪!」它旺了一聲,表示知道。
「帶路!狗兒!」他摸黑前進。
這時候絕不能去醫院;以那群打手的「無聊」行徑看來,他們可能會去各家醫院的急診室搜尋。他的車子也要不留痕?地報廢。
他的心思很細密周詳,不過,一切都是他多慮,因為打手早已放過他們了。
似乎走了好久的路,這小子的身體似乎也越來越重,他把她的身體往肩上扛,她的胸脯緊貼著他。
「他」的胸脯真軟!傅鷹猛搖著頭,這小子連胸膛都是女人樣。無怪乎能激起他的慾望。
看到小木屋矗立在前,他著實鬆了口氣,他專注傾聽旺旺的反應,一聲令下,旺旺矯秉地越過木牆,咬掉木栓。
他跌跌撞撞地把這小子放在床上。
傅鷹聞到來自身上的血腥味,他努力振作自己,踉蹌地朝浴室走去,在黑暗中洗淨了全身。
冷風蔌蔌中,他憑經驗包紮了傷口。倏地,他的頭一陣劇痛,使他跌在床上,擁著那小子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