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事一向謹慎,尤其,又是聘請高級的建築設計師,自然要親自面試。
在經過初選、複試雙重並卡之後,只剩下三名設計師進入決選階段,其中一名叫艾倫,一位姓朱,一位姓張。
方楚之所以對這位艾倫特別有印象,原因是他的中文名字叫陳宏床。
看到這名字,自然讓方楚不自覺地冷哼一聲。曾經,因為「他」,而妒火中燒,失去理智地誤把宋凌當作「他」,而施以一頓毒打,也使得他和宋欣吃盡了相思之苦。
天底下不會有如此湊巧的事?該不會是同名不同人吧!方楚突然忐忑不安地期望著。
在面試過了朱、張兩人後,他會見了陳宏慶。
「你的名字很特別!」方楚意有所指道。「讓我想起了一些『趣事』。」
「趣事?」陳宏慶挺直身子。「我的名字跟『你的趣事』有何關係?」他似乎有些挑釁,但仍然表現得談笑自如。
「現在已經沒什麼了!」方楚直視著他雙眼,然後正色地轉入正題。「你在美國待了八年,都從事——」
方楚問了許多正規性的問題,陳宏慶也很世幫地應對如流。在這一問一答之間,兩個男人也似乎在暗地裡彼此較量著。
他長得很不錯,方楚思忖著,濃眉大眼,五官突出,雖不算很高,但也頗具個人魅力。
方楚,鼎鼎大名的人物,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但也不過是個多金有背景的公子哥兒罷了。宋欣八成是看上這點才會跟他結婚。
宋欣,我回來了!我一定會讓你再回到我身邊,而且……我會讓方楚付出一筆龐大的贍養費……陳宏慶得意地冷笑著。
兩個男人都表現出「相談甚歡」的樣子。在面談告一段落後,方楚看看表,隨手撥了一通電話給花店,訂下一千零一朵玫瑰。「記得在卡片寫『送給我最心愛的妻子欣欣』……千萬別忘了!」他再次叮嚀一次才放心地掛上電話。
「看樣子,方總裁十分疼愛老婆嘛!」陳宏慶深沉道。
「是呀!今天是我們認識第一千零一天。」方楚眼中自然閃過一抹柔情。
「你和方夫人真是天生一對,去年,我還在美國報紙上看到你們結婚的照片,那時,可真是轟動……」陳宏慶心口不一地猛拍馬屁,方楚也頗自得的笑著。
「你也結婚了嗎?」方楚低頭檢視履歷表。
「當然,我的妻子是美國人,不過——我們分居了。」
陳宏慶是個「超現實」派,為了取得合法的公民身份,不惜與美國女人結婚,他打著如意算盤,只要一拿到綠卡,雙方就離婚,還他自由之身,誰知,對方計高一籌地要他付出高昂的贍養費,另外他又欠下一筆巨額賭債,在走投無路之下,他只好逃回台灣。
不過……他可不會放過眼前這座金礦……他眼神森冷地盯著方楚,彷彿緊密慎思多時的計劃,就要一步步地成功了,屆時可是人財兩得,陳宏慶在心中竊笑著。
方楚向來不過問員工私事,對他——自然也不便再多說什麼。
「方總裁夫妻兩人伉儷情深,真教人羨慕啊!」陳宏慶虛偽地稱道。
「只可惜我們還沒有孩子。」方楚眉開眼笑地說。「這點尚需要多努力了。」看看時間已不早了,他的心思全在今晚的「重頭好戲」上。「你錄取了。」他起身,與陳宏慶握手道別。
「謝謝你,方總裁,我相信你一定會有一個難忘的夜晚……」陳宏慶話中有話道。
方楚幽默道:「是的,今晚,我會努力生產,再見了!」
「再見!」陳宏慶站在辦公室的長廊上,凝視著方楚漸漸消失的背影,眼神卻愈加森冷起來……
???
方楚佯裝若無其事到坪林接宋欣,回到他們的「愛的小窩」。
用過餐後,宋欣就躲進更衣間,等她姍姍步出,方楚的兩個眼珠差點掉下來。
她穿著一件火紅的緊身低胸小洋裝,露出隱隱可見的乳溝,著實耐人尋味,美背至腰處,幾乎全部鏤空,貼身的剪裁毫無保留地展現出她的柳腰,翹臀……無限風情,均勻而白晰的美腿,搖曳生姿直到動人心弦。
「你——好美!」他緩緩地走到她面前。「達令,今天是什麼日子,值得你這樣『為我』打扮?」他猜自己要醉了。
「先不告訴你。」她抬頭看時鐘。「十分鐘後,謎底自然揭曉。」她氣定神閒地走向沙發,憂雅地蹺起一腿,姿態美妙地坐著。還不時對他猛拋媚眼。
方楚佯裝不在乎。「再等十分鐘,你也會知道一切。」他神秘地說。
八點半電鈴聲準時響起,兩人都搶著開門,打開鐵門,映入眼簾是兩大簇玫瑰花。
「這裡有一千朵玫瑰。」宋欣說。
這裡有一千零一朵玫瑰。」方楚道。
他們可真有默契,在這麼特殊日子裡,兩人不約而同地想給對方一個大驚喜。
他們入了大廳,宋欣隨即把花塞入方楚的懷中,方楚也把一千零一朵玫瑰送給她。
「說?」
宋欣首先發難。「明明今天是我們認識的第一千天,怎麼會多一朵玫瑰?」
「不,是一千零一天,我算得很仔細,倒是你,為什麼會少算一天,是不是你的心中沒有我?」方楚故意雙手交抱胸前,微嘟著嘴逗她。
「你胡扯。」她急急辯解。「那你說,認識我的那天是——」
方楚得意地把日子準確說出:「我還記得在啤酒屋看到你,是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
「哇——你的記性真好。」她扮了個鬼臉。「可是,當我在旅館的床上,睜開眼睛見到你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所以,屈指算來正好一千天。」
「喔!原來少一天是你在會周公呢!」方楚俏皮地捏捏妻子的鼻尖,然後環抱著她,柔聲說:「知不知道它的『花語』?」
「一千零一朵?」宋欣淘氣地用手指抵住丈夫的唇。「嗯?你好壞,故意考我……好吧!它是不是代表至死不渝的愛?」她先苦著臉,露齒嬉笑。「那一千朵玫瑰呢?」她反問他。
方楚支支吾吾答不出來,他偏頭想了好久。「我——」快下不了台了。
「哈哈,」她搖搖臀部。「認輸了吧?」
「告訴我嘛!」方楚哀求著。
宋欣奸笑。「沒有!一千朵玫瑰沒有花語。」
方楚用力抱起妻子,使她雙腳離地。「看我怎麼處罰你。」一路笑鬧地往三樓走去。
「你不餓嗎?」她撒嬌地問。
「我餓死了,當『噴火女郎』在我面前時,我已經飢腸轆轆了。」他笑著,嘟起唇直往她的頸脖上鑽。
「唉呀,你別——」這一挑逗叫宋欣欲躲未及地笑起來。「那你不吃晚飯?」
「要……當然要……」他兩個眼睛賊溜溜地看她,像要把她吃了似的。「而且我要飽餐一頓呢?」
臥室的嬉笑聲再度響起——
???
早上。
方楚帶著溫醇的笑意甦醒過來。
他躺在妻子的懷中,深深吸吮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奶香味。
「宋欣嚶嚀一聲,又埋頭苦「睡」。
他不忍心叫醒她,因為,昨晚她一定被他搾乾了。
「好好睡吧!寶貝!」他親啄她的唇,慵慵地下床。
迅速淋了浴,整理好服裝儀容,盯著妻子睡覺時的嬌態,他實在不想離去,他坐在床沿,傻傻地看了她好久。
等他覺得非出門不可時,才十分不捨地起身,但衣角卻被扯住了。他回頭一看,妻子正對著他甜笑。
「你偷看我睡覺,嗯——一分鐘算十塊錢,我猜你至少看了半個鐘頭,尾數就不與你計較了,只要給我三千元,我就放人。」她說得頭頭是道,右手還伸出來跟老公要錢。
「哇!搶人啊!」方楚撲了上去,抱住宋欣的頭。「賊婆,我們打個商量,一分鐘換一個吻,我吻你三十次,好不好?」
「這個嘛……」宋欣美眸溜溜地轉。「那太便宜你了,就一秒一個吻,要你吻我一千八百次。這才划算些,我看,你還是折現吧!」她的唇噘得好高。
「啊哈!你獅子大開口呀!」不過……方楚真是欣賞她的幽默。「我愛死你了——」他深情地望進妻子的眼眸。他真的去實現宋欣所說的話,一直吻她,無法遏止……
???
「糟了!」他焦急道。「今早有年度動員大會。」
「不如……把玫瑰花全部分送給員工,告訴他們,是因為我,你才遲到的,我向他們道歉。」宋欣善解人意地說。「下次,我再做點心向大家賠罪,怎麼樣?」
方楚做了個嘔吐狀。「我只要這麼一說,他們鐵定都原諒我了,絕對不希望有『下次』。」
宋欣隨手拿起枕頭扔他,她氣沖沖地下床要追打他,方楚逃得快,在樓下大聲喊著:「中午,一起吃飯。」然後神清氣爽地出門去。
宋欣裹著白被單跑到陽台對他招手。「達令,別忘了玫瑰花,對了,中午我穿乞丐裝去找你,好不好?」
「乞丐裝?」方楚雙眼圓凸,他的愛妻可真會作怪呀!
「對,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服裝,是方婷設計的。」
既是姐姐設計的,他能說不嗎?「好嗎,不過,公司今天來了三位設計師,你要會面的,別忘了,再見。」
直到車子遠了,宋欣才愉快地進屋去。
這是宋欣的規定。
凡是方楚應徵的人,她都要再會會面,以表示關懷與重視。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公司一年一度的動員大會,他這總裁卻遲到了近兩個小時。
方楚滿臉通紅解釋:「各位,真是抱歉,昨天是我與愛妻認識的一千零一天,兩人聊得……太晚了,所以……」
會義禮堂傳出理解的哄然大笑聲。
「我妻子——特地要我轉送給大家玫瑰花,以聊表歉意。」他吩咐左右,把花傳下去。
宋欣此舉,立刻引來一陣讚揚。
在另一角落的陣宏慶,很不以為意地將玫瑰隨手丟進垃圾筒裡。
宋欣……宋欣……他喃喃喚著她。
近午時分,辦公室來了個奇裝異服的女人。
這女人,身上披了一件又長又垂的卡其色上衣,肩及腰的部分儘是大洞連連,一條條的緞布垂在腹上,衣服一拉一扯,配一件同色的燈芯褲,一雙彩色繞帶子至小腿的涼鞋,全身看來,真是特別得令人不敢苟同。
總機小姐以極輕蔑的眼神由下往上瞧,突然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方夫人好。」天啊!她這般「盛裝」,好像個乞丐。
宋欣眉開眼笑。「你好,辛苦了,喔!不用通知總裁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她神秘地撇撇嘴,逕自朝裡走去。
這麼一路下去,使不少員工險些暈倒,眾人皆一臉的驚異,這……是——方夫人?
當她一回首,每個人立刻埋首「辦公」。
「大家辛苦了!」宋欣像個大家長般,一一向員工們問好。「玫瑰花有收到吧?」
大家高舉花兒,頻頻點頭。「謝謝方夫人!」
宋欣微笑,繼續往總裁辦公室走去。
「真是美人?!怎麼穿都有味道!或許,只有這種女人,才能抓住男人的心,你看,有了她,總裁對其他女人都不屑一看呢!」員工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評說。
「那叫『有妻萬事足』。」
「不,是『馭夫有道』這點方夫人堪稱一流。」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陳宏慶遠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
誰會知道,她曾經是個醜小鴨呢?嘿嘿……
宋欣探頭探腦,進了總裁辦公室,方楚正忙著批審文件,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丈夫身後,想來一個下馬威。
「哇!」宋欣想摀住他的眼睛,誰知,方楚正搶先拉住她的手臂,使她跌在他的懷中。
「哈,想嚇我?門都沒有,現在被我捉住了,小乞丐,你要我大爺如何?」方楚豎起眉來,裝出一副凶相。
「求你放過我吧,我下次不敢了。」她嬌聲求饒。「大爺要乞丐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好,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以後,每天要幫大爺我洗腳、刷背、暖床……」方楚越說越入骨,一手還十分不分地探入她衣內。
「去你的!」宋欣用腳丫子一蹬,方楚疼得尖叫,她火速從他懷中溜走。「小乞丐逃了,大爺能如何?」她展現誘人Pose,對老公扮鬼臉。
夫妻倆在辦公室內追逐嬉戲,門板及百葉窗外貼耳瞇眼的「眾好奇者」爭先恐後地弄出吵雜聲,這下才驚醒了方楚。
「噓!要玩回家再玩。」他一個咳嗽大聲地說:「外面的人給我聽著,限你們三秒回到自己的座位,要不然,就到會計部結算這個月的薪水吧!」
「眾好奇者」沒趣地快速散去。
宋欣望著丈夫,嬌俏地伸伸舌頭,埋入他的懷中。
「對了,今天我要介紹三位設計師給你認識。」言畢,他按內線請人事室叫新進人員過來。
宋欣正襟危坐在方楚旁邊候著。
不一會兒三位設計師就走了進來。
「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朱設計師,張設計師及艾倫,中文名字是陳宏慶。」方楚極留意妻子的神情。
宋欣全身一震,是他——陳宏慶?
而他故意對宋欣淺笑,一臉的暖昧狀。
「你們……好。」她口齒不清道。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宋欣心亂如麻。
為什麼偏偏在她穿著一身乞丐裝的時候?而不是在她身著豪華禮服,光芒四射時候才會面呢?
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是那個沒人要的、人人唾棄的「醜小鴨」。
他不就是因為如此,而殘忍、無情地打碎她所有的夢?
「怎麼了,欣欣?」方楚按著她的手。「你的手好冰啊,是不是不舒服?」他焦急地詢問。
「哦,沒事,我只是肚子餓。」她強顏歡笑。
「也對,快中午了。」方楚拍著頭。「我都忽略了,達令,先等我一下,我馬上好。」他又接部門內線,交代一些事。」
看到宋欣慌張失措的表情,由此可以確定,她並未忘情於他,這樣對他的計劃就更順暢有利了,嘿……
???
整個午餐時間宋欣都顯得心事重重,面對她平日愛吃的披薩,也是一副食之無味的樣子。
「你怎麼了?一名話也不說,到底什麼事?」方楚不明白地問道。
「那個……陳宏慶?他……」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說。「方楚,你可不可以……不要用他……」宋欣很困難地說。
因為她愛她的太夫,絕不願因他的闖入,而影響到他們幸福的生活。
「你是不是想起『舊情人』了?」方楚敏感地問。
「不,不是,我只是覺得他……不適合留在公司……」她該如何解釋?
「他是……」方楚真想問清楚,這個陳宏慶是不是她昔日的愛人陳宏慶,可是,算了,也許只是同名不同人,何苦因此而傷了彼此的信任。
「什麼?」宋欣心怦然跳動,他是不是知道了……「別孩子氣了,我不會因為他們同名,而白白浪費一個憂秀的人才,」他看著面有難色的妻子。「寶貝,越害怕的事,就越要去面對它,何況,你老公的氣度這麼差嗎?」他說得坦蕩的。「除非,你心裡還……」
「不!別說了,我只愛你,方楚,相信我……」宋欣有些激動地說。
「我相信,欣欣——」望著妻子祈求的眼眸,裡面似又裝載著害怕的情緒,難道他真是……不!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
此後,宋欣每到公司找方楚時,陳宏慶,總有意無意地撞見她,他慣用他那熱情暖昧的眼神打量著宋欣,令她感到不寒而慄,然後再以嘲諷的口吻低語。
「宋欣,你好美,和以前的你,真是有天壤之別啊!」他總要看見她臉色變白,才幹笑了兩聲,滿意地走開。
為了光避陳宏慶的糾纏與屈辱,宋欣漸漸不到公司去。
但方楚卻開始對她不諒解,以為她故意在疏遠他。
這下,叫宋欣更加為難了。
最後,她編了藉口回去陪父母親。
方楚這才記起他們的確很久沒回去了,或許宋欣只是想念父母才顯得心神不寧,他該體恤的,於是他釋然地一口答應。
然而在娘家,宋欣依然無法平靜下來。
她想藉由畫畫來抒發心中的雜亂,但一拿起畫筆卻看到整個房間都是陳宏慶那張表情,或奸笑或暖昧、或熱情或冷漠……這些影像不斷向她襲擊而來,令她揮灑不開,啊——最後她受不了地大叫,待她稍有意識時,才發現又是滿地撕爛、柔碎的畫紙。
女兒的異常,夜欣不是看不出來。
終於,她不得不問問。「你和方楚之間——」
「媽——」她十分難受地投入母親的懷中哭泣。「他,不該回來的,他……把我害的好慘,我恨他……」她抽抽噎噎地道出原由。
夜欣輕輕撫拍著女兒,心裡卻深深擔憂。
宋欣該不會對陳宏慶還存有愛吧?不!這絕不能發生。
「媽——他曾以那樣傷害我,叫我痛不欲生,我簡直恨透了他,但為何,他是再次出現會引起我強烈的不安?我真的不可能再愛他的,可是我怕……我怕呀!」她哭嚷道。
「孩子,會緬懷初戀情人,這是人之常情,但你心裡一定要非常清楚,那畢竟都已是過去了,不管是愛?是恨?你的信心都不能有所動搖,否則,欣欣,你會走上不歸路,而陷入無法挽回的悲劇裡,到最後,你可能會一無所有。」夜欣語重心長地分析嚴重性。「記住!你不能傷害你的丈夫,你不能毀了自己的未來、方楚才是你的唯一。」
此刻宋欣的表情好駭人,她的眼中充滿仇恨,她的內心又淌著血,好不容易復合的舊傷痕又再次地被迫裂開。
他騙她,不只騙她的錢,更騙了她的感情!
她嘲笑她的醜,他鄙視她的保守……這些種種的傷害,她再也無法忍受,不!她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放過他!
母親的話,她完全置若罔聞,此時,她滿腔的怨恨竟化為一個堅定的心——報復。
她要好好「玩一玩」他,然後毫不留情地一腳踢開他,就像當年他對她做的。
是的,只有這樣才能消除她心頭之恨!
???
夜晚,宋欣蜷縮在被窩裡,方楚甫自浴室出來,就一個箭步地撲到床上,迅速地捉住她,欲調戲他的愛妻。
不過,宋欣卻無情地甩開他的手。「我累了,我要休息。」說完即整個包進被裡去。
方楚有些惱怒,她回娘家那麼多天,她卻一點也不想要他?「該死的,你最近到底怎麼了?」他用力掐住她的手臂。「我有做錯什麼事嗎?你為何對我如此?」
「我——」被丈夫一質問,宋欣突然有些清醒。是阿,她到底怎麼了?方楚,是我的丈夫啊,她居然不願讓丈夫碰她。她怎能讓那禽獸毀了她的家庭,她無法遏止的雙眼噙滿淚水。
方楚不解,他的婚姻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你放心,我不會強暴你的,我不是那種小人。」他憤而拿起枕頭就往外走。「顯然,你再也不需要『抱枕』了。」在門口,他稍作停頓,頭也不回地又丟下這一句,才跨步離去。
不!這不是她要的結果?
她需要方楚,她需要他的愛,可是縱然心中發出無數的吶喊,卻一直無法叫出口。
分房而睡,成了他們「冷戰」的開端,而且還一直持續著。
方楚變成「清早」出,「深夜」歸,兩人偶爾見面也不說一語。
而宋欣雖口裡不說,但對方楚的關心仍不減一毫,為了避免眾人對異常作息起疑,她依舊時常到公司探班,也如往常一樣與員工親切問好,只是一進辦公室,兩人各據一方,誰也不願先開口。
另外她相當有意的會在陳宏慶面前展露風情,不是用嫵媚迷人的體態輕倚向他,就是用那對水汪汪會說話的鳳眼對他猛眨個不停,要不就帶著嗲聲的語調幫意召喚他……陳宏慶總也不由自主地亢奮起來,但他永遠也無法進一步碰確到她,這般難耐的情慾,不斷地折磨他。
越是得不到的,他越是非得到不可,陳宏慶在心裡又開始盤算著……
???
每到假日,他們就各待一層樓,反正,這幢宅子大得很。
其實宋欣心中害怕,萬一這婚姻真到絕裂的地步,那她就是扼殺這婚姻的劊子手。
她明白,這一點也不能怪方楚,可是該死的,他難道就不能對她柔聲幾句,總不能要她先扯下面子……那多丟臉啊!不行,今天,她拋下在家的方楚,逕自開車出去透透氣,反正現在,他在不在都差不多。宋欣賭氣地開向植物園,萬一陳宏慶也在那裡,她正可以釣釣他來洩恨。
經過這陣子與陳宏慶的「諜對諜」,她早發現他跟蹤過她幾次了,哼!宋欣冷笑一聲。
走近一顆榕樹房,她靜靜坐在石椅上沉思。
不遠處,陳宏慶適時地出現了。
這可不是偶然,他觀察好久了,從自己的出現開始,宋欣就一直不安,如今更是和方楚形同陌路。他自信滿滿地認為,宋欣這一切的改變絕對是因為他,現在他們又回到這老地方,自然可以肯定的是,宋欣還是愛著他的。
不過,他不太明白,既然她對他仍不忘情,也百般勾引他,緊要關頭卻又一副神聖不可侵犯樣子。
難道……她是顧忌他丈夫?好吧!明的不行,那麼就來暗的吧!
他想了想,緩緩地來到她身邊。「嗨!你也『回來』這裡?」他假裝十分意外地打著很有意思的招呼。
宋欣抬首看,果真是他來了,好,就依計行事吧!
她張著懸淚欲滴的雙眼盯看他一會兒,然後霍地起身掉頭就走,陳宏慶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她。「別走,欣欣,我好想你,我一直都愛著你,你知道嗎?」這次倒是出自真心的。
「想我?愛我?」她的眼睛一亮。「那當初你為何要離棄我?害我只好嫁給方楚。」她刻意嗔聲抱怨著,把淚水逼上眼眶。
「這也是不得已的,我沒想到那個美國女人心懷不軌,在飲料中偷放了春藥,害我一時亂了性而與她……她使盡各種狠毒的手段不肯放過我,所以逼得我只好娶她。」他偽裝成一副無辜的可憐樣。「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只愛你一人,但——你居然會別結新歡,辜負了我一番真情。怎麼又說是我離棄你呢?」陳宏慶說得振振有詞,一點都不感羞慚。
「方楚又英俊又有錢,也很愛我,為何我不能嫁給他?而且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也不回台灣?我實在是傷心呀!現在你回來了,這是緣——」她讓自己盡量柔情萬千地訴說著。
「是緣份使我們又能牽引在一起,我愛你呀,欣欣……」陳宏慶藉機摟上她的腰使力,讓她更靠向自己。
「你還欠我兩百萬。」宋欣在他的胸膛上冷冷地說。「這是我在你身上投資的錢,如今你已學成歸國了,如果你真的愛我,那就先還我這兩百萬,其他的再談了。」
「你——」陳宏慶猛地推開她,她竟會來這招——要債。
看到陳宏慶一臉的難堪,宋欣總算有絲毫報復後的快感。
「當……當然。」他畢竟不是省油的燈,很快平撫情結,又展露出迷人的笑臉道:「但是,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陪我走一走,好嗎?我好想念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他柔聲地祈求著,只差沒露出黃鼠狼的尾巴。
哼!有何不可?我倒要看看他還能耍出什麼把戲?宋欣十分鄙視地想著,不忘給他一個應允的甜笑。
時光好像又回到了從前,那時,她十八歲,只是個單純的大學生,他們一起過窮酸又快樂的日子,一起到門票最便宜的市立美術館、故官博物院,吃著最不花錢的路邊攤……
他們一直玩到夜深,才累得在車上稍全休息,陳宏慶特地去買了可樂,裝成若無其事的給她一瓶,自己則大口灌下另一瓶。
宋欣不疑有詐地喝下,沒多久便昏沉沉地睡去了。
???
當她醒來時,她正躺在一張雪白的大床上。
她像意識到什麼恐懼的事,一顆心立即怦怦地亂跳,衣服呢?
幸好,她還是穿戴整齊的。
或許是陳宏慶藥量沒算對,她的神智才很快就清醒了,真謝天謝地,她一面感謝上蒼,一面心底咒罵他的下流。
她半瞇著眼,審視眼前的一切,只見陳宏慶赤裸著身子,朝床邊走來。
但不管怎麼說,她現在一定得鎮定——鎮定——她想到皮包內有一瓶女性用來護身的噴護液,這是方楚平日為她特別準備的。
當陳宏慶俯下身的那一剎間;她的雙眼倏地睜開,而他也嚇了一大跳。她真傻,怎會和這種人渣在一起?還曾經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他居然這麼心狠手辣地想占污她?簡直不是人!
宋欣訕笑道:「需要我,直說無妨,可以到我那邊去,我家還有游泳池呢。何必用這種低級手段。」
「我——」陳宏慶臉紅了。
「等一下,我皮包內有保險套,老早就為你準備的。」她快速地四處張望,還好皮包被丟在床頭框下,她伸手拿皮包取出她的秘密武器,二話不說直朝宏慶雙眼噴下去。
冷不防地,陳宏慶一尖叫,宋欣又往他下腹用力一踢,隨即拚命往外頭跑。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她再也跑不動地頹跪在路旁。
她哭了,徹徹底底地悔悟了,為了報復,她險些對方楚失去忠貞,也讓自己原本幸福美好的家庭走向破滅之途,而她又得到報復後的快樂了嗎?不!
她整夜未歸。
直到黎明破曉,她才拖著蹣跚的步伐,鼓足勇氣走向回程。
打開了大門,她戰戰兢兢地入內,而方楚竟在大廳的皮椅上,他——在等她。
「你跑哪去了?」他眼眶紅腫地盯著她。「本來以為你回娘家,結果打電話過去,你並不在,你——去哪兒了?」
宋欣心亂如麻地不敢直視丈夫追逼的眼神,只能唯唯喏喏地說:「這……我可以不回答嗎?」
他圓睜著眼珠瞪視她,這是他的妻子嗎?竟然變得如此陌生,他簡直不認識了。「我真傻是不?」他嗤哼一笑。「我方楚,堂堂楚揚集團的總裁,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會看上一個玩弄我感情的女子?」他搖搖頭。「我馬上搬出去住,這裡留給你,讓『你們』更方便些。」他留下後面一句足以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的狠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宋欣只是愣愣地坐在角落,把頭深埋在兩腿間,一片靜寂持續了好久好久,只看到地板上一滴又一滴不斷掉落的淚珠。
她知道,方楚這次一走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他一定是傷透心了。
她的餘光瞥見餐桌上的一桌佳餚,方楚為她做的晚餐。
他是如何用心想改善兩人的關係啊?
可是——
她卻一手毀了這一切
???
方楚搬進了回國時所住的旅館,環顧四周,不禁感傷景色依舊而入事已非啊!
他的妻子,再也不屬於他了。
他本來就不相信宋欣會和陳宏慶出去約會,出遊……甚至去開「房間」!
他告訴自己,一定是最近和她鬧冷戰,她故意氣他的,可是,他愛她,更不能失去她呀!
於是,昨天他把一切放下,提前回家,親自下廚為她準備一桌「愛的晚餐」,企圖挽回她的心,消消她的氣。
然而,她卻徹夜未歸!
甚至……她對他毫無愧色!
從此,方楚都用工作把自己累到三更半夜才帶著疲憊的身心回旅館,試圖把悲傷羞辱全數推出腦外。
他和宋欣感情破裂之事,並沒有告訴家人,畢竟,父親一把年紀了,哪還能讓他老人家再為他們操心。
他這輩子從未如此蒙羞過。
這段日子也是他一生中最悲慘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