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些日子,自己變得暴躁而易怒,一反他平日溫和的脾氣。可是他無法制止自己的不安,他只要一想到無法再和柳子夜見面,無法再擁柳子夜人懷,他就滿心的怨尤。為什麼在他好不容易動心之時,卻無法迎接他心愛的人入門呢?
他曾經去找過柳子夜,可是柳子夜不肯見他,她真的想把他忘掉。想到此,韋仞霄心情又沉重起來。
「韋爺。」簡管事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進來。」韋仞霄無精打彩地說著,一如他這些日子來對所有事情的態度。
「老夫人請您到大廳一趟。」
「我娘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老夫人只說是喜事。」簡管事不敢漏出一點口風。
「你下去吧,我隨後就到。」
遺走了簡管事,韋仞青緩緩地自椅子中起身,看著窗外如鈞的新月。才過了半個月嗎?怎麼他覺得老了好幾歲似的。娘說是喜事,可對他來說,除了和柳子夜相守外,還會有什麼喜事呢?
無奈地走出書房,韋仞霄表情挫敗,慢吞吞地走入大廳,意外地發現廳上燃著紅色喜燭,家中有什麼大事嗎?
「娘,您找我?」
「是啊!」韋老夫人拉過神色憔悴的兒子坐到自己身旁。
「有事嗎?」韋仞霄不甚熱絡地說。
「仞霄啊,娶了鄭玉其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遣孩子真是懂事。」韋老夫人想到鄭玉的通達事理,不覺笑了起來。
「娘,發生什麼事了?」韋仞霄懷疑地看著母親,老人家為何無端地誇獎鄭玉?
「我知道你不喜歡沁雪,娘也能理解,沁雪的確是任性了些。」韋老夫人歎了口氣,近來花沁雪的抱怨已使她有些厭煩,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韋仞霄不喜歡外貌猶勝鄭玉一籌的花沁雪了,沒有人能長期忍受一個喜歡抱怨與無理取鬧的女人。
「您想說些什麼?您叫孩兒來不是只為了訴說沁雪的事吧?」
「哎呀!這大喜的日子,我竟然還在抱怨,真是的。我告訴你----」
韋仞霄打斷了母親的話,「什麼大喜的日子?」
韋老夫人笑逐顏開地道:「娘知道這些天來你心情不好,所以想給你個驚喜,讓你高興一下。鄭玉其是懂事,這事還是她先提出來的。古人說娶妻娶德,真是沒錯。」
「到底是什麼事?」韋仞霄心中浮現了不祥的預感,當初娘讓花沁雪進門前也曾對鄭玉稱讚有加,莫非……
「你知道韋家就你一線血脈,而沁雪在流產後就再沒有消息。」韋老夫人仍堅持把她想說的話說完,她確信唯有如此,兒子才會明事理的接受她和鄭玉的安排。「韋家不能無後,所以鄭玉和我商量過後,我們決定再幫你迎一個妾進門。」
「什麼!」韋仞霄嘶聲大吼,失控地在廳內瘋狂地來回走動,額上浮動的青筋代表了他的怒不可遏。不理會兒子的叫嚷,韋老夫人繼續說道:「今天是好日子,所以我們擅作主張,先把那位姑娘迎了進來。」
「她在哪?」韋仞霄暴亂地問。他想摔掉自己的好修為,想砸碎觸目所及的一切,他誰都不要,只要柳子夜!除了柳子夜之外,他不會再注意刖的女人一眼,他要把那個新迎進門的女人趕走。
「你是說那個姑娘啊?她和鄭玉在風清院。仞霄,你以後可要好好地對鄭玉,她這麼為夫家著想……仞霄!仞霄!」
不等母親說完,韋仞霄已邁著大步,氣焰沖天地往自己所住的風清院走去。
鄭玉以為她是誰!竟敢自作主張地替他帶個妾進門!韋仞霄粗暴地踢開了風清院的大門,往內室走去,同時對廳堂的幾名奴婢吼道:「全都給我滾!」
見到全身籠罩在暴怒之中的韋仞霄對自已走來,鄭玉直覺地往後過了一步。這樣的丈夫是她不曾見過的。「相……相公。」
「別叫我!你以為自己可為我主張一切嗎?」韋仞霄雙目圓睜地看著臉上有明顯懼意的妻子,無法自制地破口大罵。尤其當他看到那個坐在床上,穿著一身紅衣,蓋著紅布巾的女子,他更是一肚子的不滿。
「相公,你聽我說。」鄭玉直覺地往旁邊的新嫁娘靠去。
「我不要聽!把這個女人弄走,我不要!」
他只要柳子夜!韋仞霄忽然洩氣地癱坐在椅子上,早知道鄭玉有意要幫自己娶妾,他說什麼也會把柳子夜娶回的。難道他們兩真的無緣?不行,他必須先送走這個新進門的女人,然後他要不顧一切地把柳子夜娶進門。橫豎都是納妾,為什麼不能要他愛得心痛的女人呢?
「把這個女人帶走!」
條地,坐在床上原本一動也不動的紅衣女子起身往屋外奔去,而覆在她頭上的紅布巾飄落於地,露出女子清淨絕俗的面孔。
是柳子夜!韋仞霄不及訝異,反射性地一把拉回了已奔至門口的心上人。
「夜兒,怎麼是你?怎麼會是你?」韋仞霄不敢置信地望著懷中那朝思暮想的可人兒。
「我不知道你這麼不喜歡我,否則我不會答應老夫人和夫人的。我還以為你對我……」
在韋仞霄懷中掙扎的柳子夜,一字一句地逼自己說出這些話來。她覺得心痛得仿若即將死去一般,原來一切只是她的幻想,韋仞霄對她根本就沒有一絲眷戀,所以才會對鄭玉迎妾一事如此排斥,如此憤怒。「放開我!」
「我不會放手的!」腦子開始運轉的韋仞霄想通了事情的始末。細心的鄭玉發現了他對柳子夜的情感,因此為他迎娶柳子夜進門,她是想給他一個驚喜啊!他轉頭看著仍瑟縮地坐在一旁的鄭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竟幫我迎了夜兒入門。」
「你不知道?」柳子夜不可思議地看著半個多月未見的韋仞霄----他瘦了,也憔悴多了。
「相公的確不知情。」餘悸已平的鄭玉走上前,「我原本想給他一個驚喜的。」
放開了柳子夜,韋仞霄走到鄭玉身旁,握住了她的肩膀,眼中有著激動與更多的感激。
「謝謝你,娘說得沒錯,娶到你是我這輩子的福分。」
鄭玉紅了臉,她看著立於一旁的柳子夜說道:「我不打擾你們了,好好歇著吧!今天大家都累了。」說完,她便退了出去。
望著鄭玉那瘦削的背影,韋仞霄的心頭湧上了一股內疚,他虧欠鄭玉太多,太多了。長臂一伸,他攬住了站在身邊的柳子夜,靜靜的看著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這不會只是一場夢吧?為了證實她確在自己懷中,他倏地吻住了她。
柳子夜心思恍惚地由著韋仞霄在她身上燃起情慾之火,任他狂熱的唇順勢落至她的頸部。她用力地咬著下唇,避免自己因心中的狂喜而呻吟出聲。
韋仞霄緊緊地抱住她,在深深吻過柳子夜後,他才開始有了真實感。「夜兒,真的是你。」
把頭埋在韋仞霄的肩窩中,柳子夜說道:「五天前,大夫人來找我,說要將我納為你的妾。我一開始以為她是在試探我,因為很少有妻子那麼包容丈夫的。後來她真的天天來看我,而且向我解釋你的情形。」
「鄭玉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妻子。」韋仞霄歎了口氣,橫抱過柳子夜坐到臥榻之上,輕輕撥弄著她的長髮,「後來呢?鄭玉怎麼說服你的?」
「一開始,我是不願意的。」見韋仞霄張口欲言,柳子夜摀住了他的嘴,「因為我想你娶了我,也許日後你還會再娶一個,兩個,三個,畢竟你先前也娶了花沁雪。」
「那是不得已!我娘那時拚命地求我,我怎能違逆她老人家呢?可是,我不曾喜歡過沁雪啊!」韋仞霄著急地握住柳子夜覆在他嘴上的手,「我只要你,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想要的女人。」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柳子夜輕輕地摸著韋仞霄的臉。
「後來你又怎麼會答應的呢?」
「大夫人告訴我,你娶花沁雪是無法自主的事,正如你剛才說的一樣。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無法控制我自己的思想,我的腦中,心中都是你。」椰子夜看著韋仞霄灼熱的眼,
「我想屬於你。」
韋仞霄以手背愛撫柳子夜粉嫩如花瓣的臉頰,用充滿渴望與愛意的聲音說道:「我第一次覺得替韋家製造後代是件刻不容緩的事了。」
* * *
由於不習慣身旁有人,柳子夜一早即醒了過來。在晨光中側身望著已成了自己名副其實丈夫的韋仞霄,她嘴角忍不住漾出」朵微笑。
她沒想過自己會完完全全地屬於一個人,更沒有想過自已會如此深愛一個人。可是現在她有了韋仞霄,昨夜的親暱纏綿超乎她的想像,可是那種被全然佔有的感受,卻讓她有了真實感,她真的成了韋仞霄的人了。
韋仞霄睜開了眼,看著正凝望他的柳子夜。她細滑的長髮有些凌亂,雪白的雙臂露在紅色被褥之外,更顯得珠圓玉潤。他環著她的腰,「怎麼不多睡一會?」
「我不習慣身旁有人。」柳子夜在韋仞霄胸前呢喃著,心中洋溢著幸福的感受。
「你會習慣的,因為我不打算讓你有獨眠的機會。」說完,韋仞霄又吻住了柳子夜,手也不安分地滑人被褥之中,撫過她那一身凝脂。
柳子夜輕喘著氣,仍不太習慣那種狂猛的激情。韋仞霄在她身上所挑起幾近痛苦的喜悅,猶如一把火似地燒燬了她的理智,使她除了他的碰觸外,無法思考其他的事。門外的嘈雜聲打斷了兩人的熱烈交纏。
「滾開!你敢擋我的路!」花沁雪的尖銳嗓音劃破了早晨的寧靜。
而在花沁雪說話的同時,韋仞霄和柳子夜都聽到了丫鬢的哭泣聲,「二夫人,你別打我!你別進去啊!韋爺還沒起床……」
隨著腳步聲的接近,韋仞霄迅速地起身披上了單衣,同時示意柳子夜躺回床上。
『砰』地一聲,門被用力打開了,花沁雪氣得扭曲的臉孔瞬即出現在韋仞霄的現線之中。
「沁雪,你做什麼?」大早吵吵鬧鬧的。」韋仞霄板起了臉孔,萬般不悅地訓斥。花沁雪不理會韋仞霄,遲自往床鋪走去,卻被韋仞霄擋住了去路。但她仍從韋仞霄的身側,看到了雲鬢微亂的柳子夜。
「果然是真的!你真的又討了一個女人回來!」花沁雪張牙舞爪的嘶嚷著,瘋狂地想繞過韋仞霄的身旁。
由於韋老夫人深知花沁雪善嫉的個性,所以一直不曾告訴她韋仞雷又納妾之事。直到今天早上,花沁雪才從下人口中知道這件事。而氣急敗壞的她,立刻就往風清院而來。
「沁雪,你想做什麼?」韋仞雷拉住了花沁雪,不讓她有機會傷害到柳子夜。
「你走開!我恨你!」花沁雪避不開韋仞雷,轉而用雙拳忿忿不平地捶著他。
「住手!」韋仞霄怒喝一聲,神情異常嚴厲,「我不許你在這胡鬧。」
「好,你給我記著!」被韋仞霄嚇著的花沁雪,仍不甘願地瞪著床上的柳子夜,「我去找鄭玉算帳,她竟敢向娘提議再找一個妾進來!」
「二姐,請留步。」柳子夜開了口。
花沁雪停下了腳步,驚訝而憤怒地看著柳子夜,「你憑什麼叫我二姐,你這不要臉的女人!」
「叫你一聲二姐,是尊重你比我先到韋家。」柳子夜擁著被褥坐在床上,眉間自有一份迫人的氣勢,「我希望你不要為這件事去找大姐。」
「你敢命令我!」
「不敢。我只是為大姐不平,她要我進門是為了韋家的香火傳承,而不管怎麼說,她是相公的正室,你和我一樣只是個妾。你沒有資格去質問大姐。」柳子夜口氣凜然。柳子夜之所以如此義憤填膺,是因為她能進門完全是鄭玉的包容。而且再迎一個妾進門對鄭玉已是一種傷害了,她怎能再讓花沁雪去欺負鄭玉呢?鄭玉是她的恩人啊!
「你……」花沁雪氣得說不出話來,因為在柳子夜的話中,她體會到自己的立場----她也只是個妾而已。於是她恨恨地說:「你搶了韋仞霄,遲早會有另一個女人再搶走他的!」撂下了狠話,花沁雪再度甩上門而去。
走回床前,韋仞霄握住了柳子夜的肩,「謝謝你為鄭玉說話。」
「是大姐把我迎進門來,讓我們有機會在一起。她甚至撕去了我賣身的契約,讓我的身份再度恢復為良民。她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讓二姐欺負她。」
「鄭玉的確細心體帖,令人無法不尊重。」想到妻子為自己所做的一切犧牲,韋仞霄歎了口氣。「沁雪也實在是太驕縱了!」
「別怪她。」抱住了韋仞霄,柳子夜輕撫過他的背腰,「她只是太在乎你了,才會如此生氣。」
「是嗎?我從不認為沁雪在乎我,她像個孩子一樣,需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韋仞霄不以為然。
「說她一點都不在乎是不可能的,畢竟她曾是你妻子之外唯一的女人,如今多了一個人來分享她的丈夫,她怎能釋懷呢?」
「為什麼這麼替她想?」韋仞霄拉開了柳子夜在自己背上的手,將她平放至床上,俯著著她的愁容。
「因為,也許有朝一日,我也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你說什麼?」韋仞霄用手臂壓著柳子夜,不讓她起身,氣吼吼地說。
「我也怕有一天會有另一個女人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柳子夜流下了淚,「我也怕啊!」
韋仞霄忽地從床前的小木櫃拿出一把利刃,用力地握住刀身,讓銳利的刀劃開了他的手掌,鮮血直湧而出。「我以鮮血起誓,今生今世我對柳子夜若有二心,我必血流至死!」
「你做什麼?快放開!」柳子夜自床上彈起,無暇顧及自己的裸露,死命地想自韋仞霄手中搶走刀子。
「我不放!除非你相信我。」韋仞霄剛烈地說。
「我相信!我相信!你快放開啊!」柳子夜著急地迭聲喊著。
丟開了刀,韋仞霄重新樓住了柳子夜,「我只要你一個人。」
拉住了韋仞霄的手,柳子夜慌亂地直淌眼淚,「哪裡有藥?」
「別管它。」韋仞霄突然發現柳子夜未著寸褸,他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拉過了愛人,嘴唇拂過她的肌膚。柳子夜跳了起來,想到自己未著任何衣物,她跑回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對著韋仞霄叫道:「你轉過頭,我要穿衣。你快去包紮傷口啊!」
韋仞霄漫不經心地走到床邊,一把掀開被子,欣賞著柳子夜因為羞赧而泛著粉色暈紅的身子。他隨手扯過了掛在床上表示新婚喜氣的紅色布巾裹住了自己的手,再次撫摸她,佔有她,直到她在他的熱情中忘形地顫動,忘了一切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