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的船,還停在這裡一天,他們就可以等著第二個葛麗絲凱莉出現。 」
「把自己比喻為國王,還真是謙虛啊!」
「比起許多弱勢貧困的國家,「海神號」有更大的生存空間。」藍提斯看著 車窗外閃過的風景,狀似平靜地說道。
他有多久不曾踏過真實的土地?
「還適應這種不會晃動的感覺嗎?」她俏皮地問,戴著墨鏡的人總讓人疑猜 。
所以她皺了皺鼻子,在車速較緩時,傾身拿下他的墨鏡。
「你的心情似乎很好。嗯?」藍提斯攬過她的肩,任她拿去自己的墨鏡。
胡紫芛瞄了他那雙此時沒有任何風浪痕跡的眼瞳之後,決定不必太拘謹。就 當那是朋友間的擁抱好了,她的心跳也不過比平常快了兩倍,不算太快啦!
「我的心情很好,因為你開始嘗試走出那艘船了,我只是未曾想到你的效率 驚人。」她仰頭看著他,忍不住為他理了理那頭不馴的發——和他親密是很自然 的事。
藍提斯捉住她的手親吻,深邃的眸貪看胡紫芛淡淡羞澀的美麗。「人生短暫 ,已經決定的事,就毋需拖延。」
「老和我說中文,還習慣嗎?」平心而論,就一個數年不曾說過中文的人來 說,除了一些腔調之外,藍提所說得很好。
「我喜歡聽你說中文。」高興時的清脆嬌軟,憤怒時的高昂激動,都是她獨 特的語言表情。
第一次聽到他的機美,她聳聳肩故作不在意,心頭卻暖暖的。
「你那麼久不曾下陸地,怎麼還能把車開得這麼穩?」而且還不專心地調戲 副座上的客人,她的手陷在他的掌心中根本抽不回來。
「科技進步後,許多事可以不需要實際操作。聽過虛擬實境的機器嗎?我船 上有汽車、機車、遊艇,甚至飛機的模擬機器。我不要在我取得這些東西的執照 後,卻因為沒有使用而生疏。」他順利地超越一輛車,直線加速前進。
「你說的虛擬實境機器類似於美國溜冰代表隊所使用的練習儀器嗎?」選手 在操作此種儀器時所遇到的路況與真實狀況幾乎完全一樣。
「沒錯。美國在波斯灣戰爭時,也使用了同樣的東西,讓他們的戰鬥機駕駛 員學習如何進攻、防衛。」藍提所說。
胡紫芛偏頭注視著他,發現了握住自己的那雙大掌此時是冰涼的。「緊張嗎 ?你已經二十年沒見過你大哥了?」
藍提斯總是讓人訝異的。一個多星期以前接了他大哥的電話之後,他一言不 發地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今天一早,他喚醒了坐在甲板溫暖陽光中打瞌睡的她 ,逕自摟著她在一群記者與鎂光鐙中走下了「海神號」。
他說和藍欽若約好了今天見面。
沒有正面回答胡紫芛的問題,他只是在嘴邊漾起一絲笑意。「他一定很訝異 ,自從五年前,他知道我的行蹤以來,他打來的電話,我一次也不曾接聽過。也 只有他這種笨蛋才會一打打了這麼多年,告訴我他到美國、西班牙、義大利…… 他八成也沒想到,我昨天會接聽。」藍欽若在電話中快捷的說話速度一點都沒變 呵!
「是你約他見面的嗎?」
「不。他約我的——就在他住宿飯店下頭的咖啡廳。」
「也許見了你的哥哥後,許多困擾就會消失。你會發現很多莫名的恐懼就像 老房間有鬼的想法一樣荒謬。」他的手溫暖些了,她卻開始笑不出來。「很快地 ,你就不需要做這麼密集的心理諮商了。」
放了太多心在他身上,並非她所願意。
藍提斯猛然加速閃過一輛車,輪胎在高速摩擦地面的狀態下發出尖銳聲音, 他突然在路旁停住了車子。
「你別想離開!」有力的手指嵌入她的手臂,他的眼睛又冒出那種暗藍的光 焰。
「這裡不是我執業的地方,我的家、我的朋友,都在懷俄明啊!」胡紫芛推 著他的胸膛,抗拒著他,「會痛啊。」
「在沒有我的許可之前,你只能留在我身旁、留在海神號上面。你連旅館都 別想回去。」藍提斯惡狠狠地縮緊了手掌的束縛,望著她的笑靨在須臾間消失殆 盡。
她的溫言婉語,她的允諾陪伴,竟然全是為了擺脫他——不可原諒!
「你難道不能體諒別人的感覺嗎?」因疼痛流下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氣的 是他故態復萌。
「我如果去在意每個人的感覺,早在二十年前就心痛而死了!感覺——哼! 」他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是人類最大的弱點!」
「感覺的確是人類最大的弱點,你就是因為怕自己有感覺,所以才像駝鳥一 樣地躲在封閉的空間中。蓄意地讓自己冷漠,並用這些冷漠逼走其他想接近你的 人。你訓練自己沒有感覺,沒有感覺很快樂嗎?」胡紫芛氣憤地低吼出聲,白淨 的臉龐泛上一層惱怒的紅暈。
「我喜歡生命中的喜怒哀樂,我喜歡有感覺的感覺。我不要像你一樣!你高 興住在冰窟中是你的自由,你沒有理由拿裡頭的冰塊來砸人!」
「說得好。」藍提斯手掌一揮推開了她,在她狼狽地靠在車窗之際,他兇惡 地朝窗外大吼:「滾開!」
跟在他們車子後的安全人員面露有難色地在他們車子邊緣徘徊。藍提斯的身 分不比尋常,武器買賣的成功與否都可能有致命的危機。
胡紫芛縮著身子,看著藍提斯張狂的怒意,「為什麼我們不能好好的相處? 」
「閉上你的嘴,停止你自以為是的評斷。我不需要和誰好好的相處!我一個 人就可以過日子!」藍提斯非常憤怒,他貴族的輪廓被暴戾之氣佔滿。
「但是會過得不快樂。」她輕聲地說,哽吶的感覺直衝上胸口,慢慢地攀到 了喉間。
這一陣子全天候的相處,她以為自己改變了他一些,她以為自己可以只把他 當成普通朋友,或者只將他當一個病患。
但——她做不到!
她傻得會因為他在盛怒之下的言行而痛楚;在和他爭吵時,她甚至會心疼地 想親吻他覆上寒冰的臉龐。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硬著聲說道,目光卻緊扣住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 表情。
「我沒有同情你!你該死的以為你有什麼值得同情!」
「那你為什麼哭?」藍提斯伸手扶住她的臉,執意不讓她閃躲。淚眼迷濛的 她,是他未曾見過的脆弱模樣。
「我討厭你,討厭到想哭!」眼淚愈掉愈大顆,她伸手抹去臉上的濕潤,惱 著眼中除不去的霧氣。
「女人說討厭通常是喜歡的意思。」以指尖接住她一顆滑落的淚水,將淚水 輕輕在她的唇上推勻。
不過是一種水分流出的生理現象,為什麼他會心慌意亂地想擁抱她、止住她 的淚?
「只有——三級片裡面才會有那種口是心非——的對白——」她邊說話眼淚 邊往下掉,「女人——說討厭——就是討厭——」
「所以你為了一個討厭的男人而哭?」鼻端已哭得紅腫的她,像株楚楚動人 的花朵,倔強睜開的雙眼,又像頭小野貓似地張牙舞爪。
「你混蛋、笨蛋、大傻蛋——」她吸了吸鼻子,撥開他定住她肩膀的雙手, 「把手拿開!」
「從來沒有人敢當著我的面罵我。」藍提斯一手扣住她的下顎,一手將她摟 貼於身軀之上。
「是啊!他們全都在背後罵你!」帶著哭聲的鼻音,罵起人來雖然沒有說服 力,胡紫芛卻依然伶牙俐齒地回嘴。
「也對。不過——」他故意頓下語氣,雙手在她的背上游移著,欣賞著她掙 脫不開的惱怒,「膽敢和我作對的人,結局只有一個字——死。」
胡紫芛倒抽了一口氣,「你害死了他們?」
「不,是他們害死了自己,沒人要他們自作聰明的和我作對。」他若無其事 地撥開她的披肩長髮,俯下頭親吻著她的頸,用他的唇摩挲著她細軟芬芳的頸。
她打了個冷顫,因為他冰冷的唇,也因為他的無情。一咬牙,她硬是伸手在 兩人之間推出了距離。
「你說那些話,是善心大發地要我馬上下車,以免遭到你的報復;還是在警 告我盡量呼吸現在的空氣——因為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你的想像力未免太旺盛。」他的雙唇自她的頸間一路呢喃而上,雙手也不 安分地佔據了她胸前的柔軟,「原來女人哭過以後,還是可以如此美麗。」
「你這色情狂,這裡是大街上,不是你的海神號!」她咬住唇,止住即將逸 出的呻吟。身軀被他的雙手引燃熱焰,讓人坐立難安。
「那我們回海神號再繼續。」他伸手止住她欲爭辯的唇,「你知道你逃不開 的——我要你,而且絕對要得到你。」
胡紫芛痛苦地閉上眼,寧願他不曾解釋。他「要」她,他要「得到」她,女 人在他的心目中是被物化的。她,並不是例外。
「看著我。」她消極的反抗讓他的怒意又起,她到底想怎麼樣!他從來不曾 向一個女人說過「他要她」這三個字!
「我可以張開眼,但卻無法照著你所有的命令去行事。」澄澈的眼眸對上怒 瞳。「我是一個人,我有自己的意志,你如何能憑藉你自己的要或不要來決定我 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不要對我怒吼,不要拿壞脾氣出來壓我,我只是把我的想法 告訴你。」
「好,那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強捺下怒氣,他緊繃著全身的肌肉。
「把你對我的感覺說清楚。你對我是好奇?是戲弄?或者這種行為只是你平 日無聊的遊戲?你只是運氣不好,挑到了一個不願意陪你玩樂的女子!」胡紫芛 捉住自己的裙擺,很認真地問。
「我剛才說過了——我要你。」藍提斯瞪著胡紫芛將衣服扭得死緊。她就這 麼不情願嗎?
「我想我是自取其辱了,讓我下車吧!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如果你要的 只是我這一副女人的身體,我今晚會回到海神號,你可以得到外在的我——雖然 我覺得這很可笑,我的身子和別的女人是一樣的構造。」她悲哀地笑了,他的橫 眉豎目只是更讓她覺得自己愚蠢。「你有什麼好生氣?你終於還是得到我的身體了,不是嗎?」
她側過肩,按下鈕,「麻煩你將鎖打開。」
「你到底想怎麼樣?」藍提斯撲身過去,兩手撐在她身後的車窗之上,將她 困在他雙臂有限的空間裡。
胡紫芛呼吸著他帶著煙草味的男人氣息,被他的溫度所包圍——悲哀呵!只 有在他發怒時,她才能感覺到他的溫度。而她那顆該死的女人心,卻無法不讓自 己不受到他的影響!
她抬起頭看著他,赫然在他的眼中發現了憤怒、不安的掙扎痕跡。她愣住了 。
什麼時候開始,他竟有了正常的情緒反應?什麼時候,他開始對她大吼,而 不是冷眼旁觀?
胡紫芛把手放到他的肩上,輕輕動了動指尖——他是僵硬的。而他的憤怒又 代表了什麼?她不敢想呵!
當她失去專業判斷能力後,她的心早就比她的理智思考了更多。
「說話。」他心煩意亂地拉直了全身肌肉。
「要我說什麼?」手悄然從他的肩胛滑落至手臂,像是要他安心一樣。
「說你究竟要怎麼樣?」藍提斯捉住她不安分蠕動的手,只注意到她雙眼的 閃亮而沒發覺到自己眼中的渴望。
然而胡紫芛注意到了。她咬住了唇,覺得自己像等待空投救援的難民,藍提 斯接下來可能丟出的任何一種情緒,都讓她莫名的期待。「你想從我的口中聽到 什麼?」
她的手反而被動地握住他。
「見鬼!」他吐出一聲詛咒。他在做什麼!和她是認真的嗎?他早已不是對 感情懵懂的少年。
「如果說不出口,那麼先聽聽我的吧!」在藍提斯還未轉身離開之前,她勇 敢地開口,雙頰有些微的羞赧。
「你和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以前的交往對象都很溫柔,我的感情也一 直很平靜。可是你暴躁、脾氣糟,引發我最壞的一面。可是我——」
「說下去。」他的氣息慢慢地加重。
「我在意你,很在意。我甚至弄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在意你。你甚至稱不上 是好人,但是你弄亂了我的心,我無法克制我自己不去想你。」她的手撫上他的 臉,從眉端到下顎,直到停在他的心口,「我不期望這裡有我,但我希望——」 她的手漸漸地移至他的頭,「希望這裡偶爾會想起我。」
車廂內一片寂靜。
藍提斯凝睇著她的容顏。原本他只注意到她的美麗,然而長久的相處之後, 他所見到的卻是她眼中、話中的情感。而他那顆原以為已經枯槁的心更因為她而 悸動起來。
「說一些話。」她知道唯有在她坦白的情形下,才有可能瞭解他的真實反應 。然而他的不發一語,讓人不安。
藍提斯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胸口,讓她感受著他的心跳。摟住她的腰,讓她半 仰著頸看著他:「我說過我要你。」
「遊戲情場的男人總是這樣說,你的話讓我覺得自己笨得可以。我不過是沙 灘中的一粒沙。」她輕吐的委屈,迷失在他幾乎可以名之為溫柔的目光之中。
「我不曾對女人說過那句話。」藍提斯猝然低頭在她唇上呢喃。
「就像我不曾對其他男人說過「在意」二字嗎?」勾住他的頸子,在兩唇相 接時的低語,讓人酥麻而無力。
藍提斯按住她的後腦,加深了彼此的吻。
***
「哪個是你哥哥?」胡紫芛與藍提斯雙手交握,看著對街飯店倚窗而坐的兩 名男子。
交握是種親密的承諾,十指是諾言的條款,貼附的手心是宣誓的印記。
藍提斯盯著她臉上幾乎可以讓早春融雪的甜甜笑靨,忘了回答。他不顧身旁 安全人員緊張的防備姿態,他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
胡紫芛笑著享受這種被呵護的感受,並不介意在藍天白雲之下體會他的溫度 。
「走吧。」握著她的手,他的眉心之間少了抹陰沉。
「你沒告訴我,哪個是你的哥哥。」
「左邊那個,他是個外科醫生。」藍提斯停住了腳步,凝視著藍欽若——他 沒變,兒時的輪廓如今已酷似印象中的父親,有著輕鬆的神態及優雅的五官。
童年記憶在刻意的封閉下或許不再鮮明,但二十年的分離,卻使得初見的沖 擊性十足。
「藍先生,我們先進去。」安全人員之一說道:「我們會有兩個人分別坐在 令兄的桌子兩旁,而對街也會有一個人專事負責街道安全。同時,也請您務必提 高警覺。」
藍提斯點點頭,感覺她的手有些冰涼,「怎麼了?」
「為什麼要如此嚴密?」那讓人覺得隨時有死亡的危險。
「我的敵人很多,尤其是上回兩伊的軍售在中東方面引起了不快之後,更不 能掉以輕心。他們如果得不到我的東西,乾脆就毀了我,以免他國受益。哼。」 他口氣中的嘲弄又起。
她握緊他的手,彷彿想保護他。他一直處在危險之中,也許不該要他走出「 海神號」。不安的感覺在心上飄,尤其當她想起昨天福斯坦告訴她的那些話——
福斯坦提到藍欽若對藍提斯的敵意,他也提到在多年前的意外發生時,藍欽若恰巧都在出事地點附近。是福斯袒護主心切,所以對藍欽若的要求特別多嗎?還是真如福斯坦所猜測的,有人在背後策動這些意外?
不可能!胡紫芛煩躁地告訴自己。那一切災難如果不是意外,只有惡魔才會 做出那麼多殘忍的謀殺案。
「我不該慫恿你下來的。」她懊惱地說。
「放心吧!我的惡運可以逼走死神,所以他總朝我身邊的人動手。」話說出 口的同時,他冷凝了臉,望著兩人交握的雙手——他身邊的人!
「不許胡思亂想。」他的臉上神色遽變後,她急切地捉住他胸前的衣服。
她不要他又縮回那個冰天雪地的世界裡。
「那些事不只是胡思亂想。」他該與情愛絕緣的。他還沒受夠那些喪親之痛 嗎?
「不!沒有事情會那麼巧合!上帝造人是公平的,祂不可能特別虧待你。給 你自己一個機會!」胡紫芛的眼瞳激動得發亮,盯住他嚴峻的唇線,脫口而出: 「也給我們一個機會啊!」
藍提斯的手掌貼住她的臉頰,心中劇烈的交戰。他想相信她的話,很想!掌 下的肌膚,是他已接受的溫暖。但是如果感情再深入些,連她也——他張口欲言 。
「不要。不許你說!」她奮力地踮起腳尖,用手摀住他的口,「除非你完全 不在意我,否則不要推開我。你難道沒有放手一搏的勇氣嗎?」
藍提斯堅定地扶住她的腰,正視著她的眼。「你的治療總是這麼盡責地加入 個人感情嗎?」
「你知道我不是只為了治療,你知道我是為了你!」她大膽地向他表白心聲 。
藍提斯看著她溢於言表的關心,內疚這種陌生的感受浮上了心頭。為了得到 她,他可以不擇手段。與她的澄淨相較,他更顯得污濁不堪。因為希望被救贖、 原諒,所以他被她吸引嗎?
就讓他暫時拋開那些煩惱吧!即使只是暫時的,對他來說也已經是最大的滿 足了。
藍提斯重新握住她的手,算是一種保證,「走吧。」
胡紫芛長長地吐了口氣,任手被他的包住,一同走過了街,跨向咖啡廳。
兩名安全人員陸續進了門,他們隨行而入。從門口走到藍欽若所坐的位置不 過十來步的距離,藍提斯卻彷彿花了十幾分鐘。
藍提斯看著藍欽若站起了身,下意識的緊握了掌間的小手。
二十年了!每跨出一步都讓藍欽若的臉更加清楚。那些童年往事也漸漸地飄 上心頭。
藍欽若望著他們,帶著開心的笑。
終於,藍提斯停在藍欽若面前。他鬆開了胡紫芛的手,嘴唇動了動,卻沒有 發出聲音。
「好久不見!」藍欽若伸出手。
兩雙大掌緊緊交握著。
「去他的!」藍欽若低吼一聲,放開了手,用力地抱住與自己一般高的藍提 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