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唇提起一抹笑,舒繞珍收回視線。能出現在這宴會廳裡的,不是名媛,就是貴紳,對她來說,這些人身上佩戴的手錶、珠寶等可比水晶燈更為閃耀奪目呀!
今天,誰會成為她的獵物?
深吸口氣,她以自信優雅的步伐朝廳中央走去——
一、二、三、四
「小姐,你一個人麼?」
五!
今天,是在落下第五步時,出現了第一位搭訕者。
眼前的男子,高高瘦瘦的,稱不上俊帥,但以他身上的西裝品牌,繞珍立刻做了評估——這位,應該可以當作暫時的目標。於是,她甜甜地笑著反問道:「先生也一個人嗎?」
「就叫我Danny吧。」他推推金邊眼鏡。「這是我的名片,請多指教。」
繞珍飛快地瞥了眼。哦?迅捷科技公司副總?來頭果然不小。「Vicky,繆思藝術中心的藝術買賣經紀人。」她伸出右手,直直睞向他的眼。
「幸會幸會。」大手一把抓住柔荑。「繆思那就是」這個名稱,他好像在哪裡聽過咧
笑容愈深。「今晚慈善義賣的三幅馬諦斯石版畫就是由我們提供的。」
「哦,對對對!」尷尬地笑,這下子,他終於想起來了。沒辦法,畢竟,他來參加這場晚宴的真正目的與慈善和藝術都扯不上邊。
他的反應全落在她的眼底,繞珍不著痕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這種男人是有點小錢沒錯,但距離真正的「富豪」還有段距離,之所以會來這個慈善義賣會,多半為了獵艷而已,實際上並沒有闊氣到甘願掏腰包買畫。
像他這種男人的行為基本模式呀,就是先勾搭美女來個一夜風流,再依快活的程度,決定是長線交易還是短線結清,背景強的收進來當老婆,背景差的就留作無聊時解悶的玩伴。
瞅著他,她心底清楚得很。
這位科技公司的副總,還不夠資格做她的獵物。
「抱歉,那邊那位李老闆是我的客戶,我得過去打聲招呼。」綻了朵笑,繞珍向他點了個頭。「如果Danny對藝術品買賣市場有興趣,歡迎到繆思藝術中心。」
界線,她劃下了——Just Business!
向侍者拿了杯威士忌,紀寬輕輕啜了口酒液。
此刻,在他四周,包圍了許多政商界的名流;當然,他明白,會讓這群自視甚高的菁英份子集中在他這裡,是因為他頂著「皇霆集團」的光環,與「紀寬」這個人無關。
「Sean!你怎麼都不說話?」
紀寬挑眉,露了笑容。「哦?趙小姐想聽什麼話?」
「別叫我趙小姐,這樣好陌生。」目光含了薄怨,嬌嬌女噘嘴嗔道。「你叫我依珊吧,這樣聽起來比較好、比較親。」
「依珊,你怎麼這樣跟Sean說話?就算你們都是年輕人,說話的時候還是應該要維持基本的禮貌才對。」紀寬還沒開口,向來有「通訊業教父」之稱的趙董事長就率先展現了做父親的威嚴。
「趙伯伯,你別責備依珊,她會這麼問,是因為觀察仔細,又要顧全在場每個人。」紀寬轉看嬌嬌女一眼,淡淡地說道。
「就是嘛,爹地,你看還是人家Sean瞭解我。」她抓住父親的肘臂,偎近。
「唉,是Sean大方沒跟你這丫頭計較。」寵溺地揉揉女兒的頭,他笑歎道。
很快地,有人啟動新的話題,這會兒,眾人開始討論在大陸設廠的種種經驗,而紀寬自始至終微微笑著,又繼續當一個參與其間的旁觀者。
貌似和善、實則疏離的旁觀者。
就在討論進行正熱烈的時候,有人突然插了句話。「各位,抱歉,我看到一位朋友,先過去跟她寒暄兩句。」
紀寬的視線順著那人的步伐不經意地掃瞥過去,最後,竟情不自禁停駐在和他交談的女子身上——
無庸置疑地,那是個美麗女郎,但,美麗並不足以使她顯得特別;在這宴會廳裡,只要是女人,莫不是彩妝靚媚、華衣明艷的,沒一個例外。然而,她卻成功地擄獲了他的目光。
眉微擰、眼稍瞇,紀寬抱持著研究的心態深深睞著她。
良久,他才恍然大悟。原因,正出在她的笑容上。
她的笑容是糖霜,甜得很,倘若主動勾引,肯定能招來成群的狂峰浪蝶,但那如蜜的笑容背後,似乎又透著一種置身事外的冷冽,以及抽離現實的淡漠。
和他相同。
總是如此,擅於隱藏自身的人,往往也擅於發現別人的隱藏。
「Sean,你在看哪裡?」他的異樣讓趙家嬌嬌女發現了。
「沒什麼。」他收回注意力,視線從容地輕滑過眾人的眼,微笑依舊淡如風。紀寬拋了個問題。「今天義賣的三幅馬諦斯石版畫,聽說是由繆思藝術中心提供。想不到,台灣竟然有人收集得到馬諦斯的作品!?」
「誰知道!倒是你,Sean,你知道馬諦斯是誰呀?」
某總裁搶了話。「這個我也知道,馬諦斯就是那個畫《向日葵》的畫家嘛!」
聽著這群人言詞往來,紀寬不再多說什麼。活在這種名流世界裡的人,說起話來,往往不是滿嘴銅臭就是索然無味。
在這個時候,負責流程的司儀開始說話了:「首先感謝各位今晚蒞臨『援助非洲貧窮兒童慈善義賣』的會場。出資主辦的是最有愛心的馮園企業董事長馮傳霖先生;另外,我們也感謝繆思藝術中心提供三幅馬諦斯簽名的石版畫做為今晚義賣的商品」
果然,隨後的局面如他所料,變成各家老闆爭相誇耀財富的競賽,其中也包括了剛剛那位連梵谷和馬諦斯都分不清的某總裁。
可笑!
在心底逸了聲冷哼,這一切,在他眼中都像小丑耍弄著把戲般,愚蠢至極,就讓他來終結這場荒謬的競賽吧——用同樣可笑的方式。
「三張石版畫,七千五百萬。」輕輕地,他說。
霎時,會場完全靜下,沒有一絲聲響,全部的視線都釘在紀寬的身上。
那是天價啊——這個乍然出現的數字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怔,但沒人懷疑皇霆集團的少東付不起這筆款額。
俊容始終維持的微笑,在外人眼裡是自信的展現,只有他自已知道,那抹笑容不具任何意義,僅僅是個面具。
只有紀寬自已知道。
細緻的指尖在頰邊輕輕點著,舒繞珍微側過臉龐,眸光斜斜睨向聚光燈下的那名男子,從旁人的耳語裡,她知道他是皇霆集團的少東。
皇霆集團的少東
毋須其他證明,光這個頭銜,她就可以確定,眼前的男子絕對值得傾力投資。
「唷,Vicky,你最喜歡的泡芙。」
背後傳來的聲音,喚醒了沈想中的她,是同事Sandra。
一轉身,嫵媚又在嬌顏晃漾起來,繞珍從她手中接過餐盤,甜甜地笑著回應。「Sandra,謝謝嘍!」
「很少看你在宴會裡落單哎。」Sandra故意伸長脖子,向四周來回探看。「難道今天沒有人成為你的俘虜?不可能吧」
用小匙切下四分之一的泡芙,放進口裡,香濃滑潤的奶油真是太誘人了。繞珍滿足地點了點頭,好整以暇地說:「剛剛我在跟劉總討論他上回買的那幅畫,最近應該有個脫手淨賺兩成的機會。」
「偉鑫企業的劉總?他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這個我當然知道。」聽她這麼說,繞珍忍不住歎了口氣,表情倒還維持甜柔的笑。「Sandra,我是想釣金龜婿,但從沒想要介入別人的家庭,或當什麼情婦、備胎。再說,生意還是要做啊,我總不可能專找未婚男士當客戶吧?」
「話是這麼說,可是這種場合拿來談生意實在有些浪費。」Sandra吐了吐舌,掩嘴偷笑。「今晚,單身的青年才俊可多得很呢!」
「單身不是假,青年才俊或許也有,但真正有錢到花不完的沒幾個,害我先前老是找不到奮鬥的目標。」思緒一轉,繞珍刻意壓低了聲嗓。「不過,有個人我倒是挺有興趣的」
「誰?誰呀?」能讓繞珍說出這種話,可見那人絕對有錢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就是買下畫的那個人。」她順著話語,將視線向紀寬投去。
「哇,好帥!」眸子倏地回亮,Sandra發出驚歎。「你的眼光果然特別高。」
「錯!」說得簡潔有力,舒繞珍在她面前比了個大叉叉。「我感興趣不是因為他帥,而是」
「因為他有錢。」一聽她出聲糾正,Sandra立刻知道自己錯在哪裡——Vicky非有錢人不嫁的堅持態度,在她們這群同事間可是出了名的強硬呀!
溜眼挑眉,繞珍說了。「自古以來,女人靠」
Sandra接話。「臉!」
繞珍繼續出招。「男人靠」
Sandra從容不迫。「錢!」
再來是天衣無縫的女聲二重唱。「天經地義,永不改變。」
最後,兩人相視笑開。
女人靠臉,男人靠錢,天經地義,永不改變——這是繆思藝術中心工作同仁的默契,每個人都會背這幾句口訣。至於,是哪個寶貝瞎編這一套的?不必費心思猜了,除了舒繞珍哪,不會有其他人!
在慈善義賣會宣告圓滿結束後,舒繞珍婉謝了某總裁要送她返家的慇勤提議,獨自離開五星級的國際大飯店。既然有了鎖定的奮鬥目標,她得暫時收斂些,免得出師未捷,就先教流言抹了一身腥。
看看腕表,已經超過十點了,微冷的空氣讓她打了個哆嗦,繞珍決定今晚奢侈一次——坐計程車回家。
「舒小姐,你終於出現了。」
才走到大馬路邊,從旁竄出的人形及倏地響起的聲音狠狠嚇了她一跳。
「呃!」她拍拍胸口,乾瞪著來者。「徐先生,是你。」
她的室友學姊結婚搬了出去,衡量開銷,她決定換個住處,於是到房東徐太太那裡結清一些細瑣的費用,就在那天,她跟徐浩陽意外打了個照面——他是房東的獨生子。沒想到,在這之後,徐浩陽便對她展開追求,任她好勸歹說都不肯放棄。
他並非一貧如洗,但離她「銀子、房子、車子三者皆備且越多越好」的擇偶條件還有段好大的差距呀。
「舒小姐,我送你回去。」徐浩陽滿臉堆笑。
「不必麻煩了,我叫計程車就好。」繞珍勉強勾勾唇角,委婉拒絕。
他一把抓住她。「現在治安這麼差,我不放心,而且我們住得比誰都近。」
「謝謝你。」她住後退開,脫出他的觸碰。「不過,現在才十點多一些,還算早,應該沒什麼危險。」其實,他放不放心,她一點都不在乎。
繞珍索性直接伸手攔車,而徐浩陽卻動作飛快地用身體擋在她的前方,不讓計程車司機有做這筆生意的機會。
「徐先生,請你讓開。」繞珍表情沈肅,語氣猶如冷劍霜刀。
他攢緊了眉,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你就看在我好不容易查到你的行蹤,又等了你一整晚的分上,給我送你回家的機會,好嗎?」
「你這是強迫中獎呀?我可沒教你在這裡等我。」她沒必要領受這個人情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搖手又搖頭。「舒小姐,我」
「請讓開!」兩眼圓睜,下巴微昂,她的火氣被徹底挑起了。
徐浩陽沒動作。
「我再說最後一次,讓、開!」
他還是沒有移位。
「好呀,你不走,你有骨氣,那就繼續站在這裡吧!我到路口再叫車。」舒繞珍霍地扯出一記笑,唇角上揚的彎度銳利得很,會刺傷人的。
「舒小姐,為什麼」沮喪,卻又不甘心,徐浩陽還是追跟過去。「為什麼連機會都不給我?」
「不想浪費我的時間。」她回答得俐落乾脆,腳步沒半點停頓。「當然,也是要你別浪費你的時間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嗓音暗啞,他的一張臉皺成苦瓜樣。
繞珍乍然停下步伐,擺出專業的禮貌笑容,輕輕地說道:「因為,你的銀子不夠多、房子不夠大、車子不夠炫。」
她的說詞有幾分俏皮,但徐浩陽一點都不覺好笑。他知道,她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那雙直直瞅著他的眼眸底,透的是認真。
僵立兩秒,他握緊拳頭,提高了聲調以示決心百分百。「你要的這些,我、我都可以賺,就算要拚了命地賺都沒問題,我愛你,只要你給我機會,讓我追」
「STOP!」她打斷他的話。
徐浩陽楞愣地看著她,不明白為什麼她要截下他的話,難道他說錯了什麼嗎?
繞珍綻開了笑,很甜很甜的笑。「撇開長相不談,徐先生,不知道你欣不欣賞我坦率的個性呢?」
「欣賞!欣賞!我當然欣賞嘍!我最欣賞坦率的女孩子了!」他猛點頭。
「那麼,誠實呢?」她再問。
「那更不用說,誠實是最重要的品德!」他一口附和。
「這樣啊,那好極了。」笑得眉彎眼瞇,她說,口吻雖輕,意思卻十分清楚。「我沒興趣等你變成有錢人,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請你離我遠一點。」
嗄?他有沒聽錯呀?徐浩陽頓時覺得五雷轟頂,彷彿被人點著了穴道似地。
「喏,這就是我的坦率和誠實,你最欣賞的。」揮揮手,她跟他道別。「那就這樣嘍,拜拜。」
到頭來,他還是被三振出局了!?
她才跨出一步,旁邊突然響起成串掌聲,劈哩啪啦的,清亮得讓她驚愕地定住腳跟。
「小姐,是該說你狠心,還是該說你乾脆?」
舒繞珍側過身子,立刻尋著了聲音的來源——不遠處的花樹叢前,一個男人倚著路燈,就住她這裡瞅來;可他背著光線,使她瞧不清他的臉孔。
「等等!」徐浩陽又挨到她身邊。
她不得不將注意力轉回他的身上,就在繞珍準備繼續對付徐浩陽的糾纏時,路燈下的男人搶先開口了。「有沒興趣搭乘保時捷911 Turbo?」
嘎?又一個男人想送她回家?還是名跑車咧嘖,她今天走的是什麼運哪?
在她稍頓的瞬間,那男人已經邁步過來,現在是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當然,連他的長相也清晰了起來。
霎時,繞珍屏住了呼息——他很高,使她必須仰高了頸項才能注視;很俊,尤其還掛著溫和無害的笑容。但,真正教她詫異的原因是他的身份。
眼前的男人是今晚三幅馬諦斯石版畫的新擁有者,更是皇霆集團的少東,是她鎖定的奮鬥目標。
從她一閃而過的眸光,紀寬知道她正掂量著自己,而他毫不介意。
「舒小姐,他是個陌生人,太危險了,還是讓我送你吧。」一旁被打落冷宮的徐浩陽急著搶進俊男美女間的對望。
不睬他的干擾,紀寬全心面對舒繞珍。「一句話,來不來?我的車就停在飯店停車場。」
他的微笑很輕、很淡,她卻清楚地意識到,那是略帶挑釁的引誘,他在問,她有沒有這個膽量。她也知道,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因此說什麼也得放膽賭了。
「真的是保時捷911 Turbo?」繞珍勾唇笑問。
「嗯。」
「不會要收錢吧?」
「錢?」紀寬挑高了眉。「不會。」
「那走吧。」她轉身,向徐浩陽甜甜一笑。「徐先生,麻煩你跟徐太太說,我不一定什麼時候回去,請她別等門了。」
不一定什麼時候回去這是什麼意思?
聽她這麼說,徐浩陽的表情立刻垮成一堆荒礫,完全失去了拼湊的勇氣、窮追過去的力量,只能傻楞楞地盯著俊男美女相偕離去的背影。
傻愣愣地,不知所措。
在她眼前的,果然是如假包換的保時捷911 Turbo。
老實說,對於名車的性能、外型、構造等等,繞珍從來沒研究,也不感興趣;她看中的,是每輛名車背後代表的財富水平。
「怎麼走?」就定駕駛座後,紀寬問。
「景美,萬隆。」話一轉,她擺出微微笑容。「噢,如果你不方便的話,只要在捷運站放我下來就行了,這個時候應該還有班車,沒問題!」
「既然是我自告奮勇,就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不會是我誤上賊船吧?」
「現在才問,不覺得太晚了嗎?更何況」紀寬轉頭,睨了她一眼,輕笑斜揚。「究竟是誤上賊船,還是賊誤上了船,誰知道呢?」
他和她,誰是賊?
「呵,紀先生,你真是幽默。」話是這麼說,但她心裡益發明白了,身旁的這個男人絕不好惹。
「我倒是更佩服舒小姐拒絕別人追求的快、狠、準。」
胸口一窒,陰影掠過眸底。果然,她和徐浩陽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稍斂笑容,繞珍沉穩地回應。「不可能在一起,又何必讓他誤以為還有希望?感情這種事,斷得不乾淨,就是互相耽誤;浪費他的時間,也浪費我的。」
「就因為他沒錢?」
他的語氣很輕,砸過來的問題卻有千斤重,她必須小心應付。
「沒錢,是教他死心最有說服力的理由,比起感覺不對、緣分不夠這種說詞,金錢是可以直接計算的實際東西,最能讓他接受吧。」
「哦?是這樣嗎?」
「要不然呢?紀先生認為我很勢利、很拜金?」
「唔,愛情與麵包的老問題。」紀寬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這個問題本來就沒有絕對正確的答案,因為每個人的個性不同、需求也不同。對我來說,金錢雖然不是唯一重要的,但確實很重要,我個人挺相信『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反正他已經聽到她和徐浩陽的對話,繞珍索性坦白說。「像紀先生,沒有經濟方面的壓力,應該就會要求愛情必須絕對純粹吧?」
這是試探,舒繞珍毫不掩飾,紀寬也心知肚明。
而他,並未正面回答。「你很理智,而且誠實。」
「這是稱讚?」繞珍知道他在閃避。
「是稱讚。」他點頭,同時左打方向盤;保時捷自基隆路轉進羅斯福路。紀寬追加了一句。「和在今晚慈善義賣會裡的你,給我的印象不大一樣。」
「哦?」原來,早在這場意外邂逅之前,紀寬就注意到她了?不不不!如果是這樣,或許他會在那裡、在那時出現是早就盤算好的,不是什麼意外,而送她回家也在計劃中?舒繞珍的念頭連續轉了好幾個彎,益發覺得紀竟是個危險人物。
「你比我原先預估的更適合。」
「什麼意思?」
「原先,我認為你會是個很好的演員,擅於在外人面前隱藏。現在,我發現,對你的觀察應該稍作修正:你在公眾場合擅於隱藏,但私底下,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你對自已很誠實。」前頭紅燈,車停了下來,紀寬偏轉過頭,直直瞅著她。
「紀先生,謝謝你對我的剖析。」繞珍回睞,與他的目光勾纏,半點不示弱。「不過,我更想知道,你所謂的『適合』究竟是什麼意思?」
燈號轉綠,紀寬輕踩油門。「前面就是萬隆,我在哪裡停車,你比較方便?」
「右前方有家水果行,在那兒靠邊就可以了。」繞珍飛快回答,心頭猶自納悶著。他還沒回答她的問題。
紀寬始終保持沉默,直到保時捷在羅斯福路邊停下,這才半側過身子,正對向舒繞珍——
擎著微笑,輕輕地,他撂下了問題。「和我結婚,你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