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是宋可遷的大喜之日,而他,又回來了。
他要在宋可遷最得意的一天,奪回以前宋可遷掠去的一切,包括他的自尊、他的生命,還有——他的湘兒。
是的,是湘兒:那個他最為珍視,用心保護的可人兒,卻讓宋可遷的憤世嫉俗給折損了生命色彩。這一切,他要用權力向宋可遷討回一切公道。
你等著吧,宋可遷,今日的古君彥已非昔日阿蒙,當初你怎麼掠奪我的一切,那麼我就怎麼討回來!
古君彥張著兇惡的眸光,直直盯住宋家那片熱鬧歡騰。
湘君讓紅娘給請出來;宋府的賓客們看到宋二姑娘既沒戴鳳冠,也沒披嫁衣,只是身著淺綠羅衫,一臉素淨地讓人給牽出來時,大伙全愣住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新嫁娘沒依古體穿戴嫁衣?
頓時之間,宋家的花廳口耳交接,討論的全是宋二姑娘的逾越,宋二姑娘的悖離。
湘君從來沒見過這等陣仗;這些人眼光全兜在她身上,像看妖怪似地看著她,讓她覺得好可怕。
湘君駐足不前。
宋可遷曉得湘君讓這些人的目光給嚇退了勇氣,於是他主動上前,主動牽起湘君的手。「別怕,有遷哥哥在你身邊。」
宋可遷口吻裡的縱容,又讓全廳賓客嘩然。
其實他們今天來觀禮,是看戲大過於祝賀。他們原以為這次宋大少爺再次迎娶宋二姑娘是為了報復幾個月前,宋二姑娘與人私奔的怨:沒想到——對於智力大不如前的宋二姑娘,宋當家的卻多了份包容與愛!
這是怎麼一回事?
宋大少爺安的是什麼心?
他們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宋大少爺不再以為難宋二姑娘為樂趣,那麼他們這些靠宋家吃飯的商家,日後使得對宋二姑娘……喔,不,是宋少夫人多些敬重,不然的話,別說與宋門的生意會泡湯,就怕日後在柳州一處,他們也難以立足。
大伙全明白宋家在柳州的舉足輕重,所以很有默契地默視了宋二姑娘背棄古體的行逕,臉上很有默契地堆滿了笑。
禮生唱禮。
「一拜天地。」宋可遷牽著湘君的手往門外朝天地拜了拜。
「二拜高堂。」高堂之上是宋家的祖先牌位與宋老夫人。
「夫妻交拜。」宋可遷與湘君相對互揖;從今以後,他們便是夫妻身份了。
宋可遷的嘴角有了笑。
「送入洞房。」禮生唱畢,全場響起了鼓噪之聲,是恭賀宋大少爺與宋少夫人從此以後鶼鰈情深,白頭偕老。
而就在宋可遷牽著湘君的手,打算帶領她遠離這些吵雜之際,一批衙門公差闖進宋府。
帶領的總捕頭朝宋可遷拱手一揖。「請宋少爺與小的走一趟縣衙。」
「有什麼事不能明日再說嗎?今兒個是我們家大少爺成親之日,哪由得你們這些人來搗亂?」總管福叔出來趕人。
總捕頭硬是不撤人,只是說:「還請宋當家的別為難我們這些當差的。」今兒個宋可遷要不是在柳州極有名望,那他堂堂一個六扇門總捕頭需要跟個小老百姓這般客氣嗎?福叔不聽總捕頭的解說。「反正不管天大地大的事,就是不許你們今天來鬧;
如果你們縣老爺要怪罪下來,由我們宋府一肩扛起,不會為難你們當差的爺。」
「只怕這事咱們縣太爺地無能為力為宋家扛起。」
宋可遷的眉峰一挑。「怎麼說?」
「因為這次下令逮人的不是縣令,而是皇上親自御封的巡按大人。」
巡按大人!
為什麼他們宋家會跟四處走訪民間的巡按大人扯上關係?
這是怎麼一回事?
聽說沒有?柳州首富宋家與官衙的人又對上了,而這次對上的人來頭可大了,是領有先斬後奏尚方寶劍的巡按大人啊!
那人是什麼來頭不清楚,只知道巡按大人這次辦的案件竟然跟宋二姑娘有關!
奇了,一個已變得癡傻、瘋顛的宋二姑娘竟有這等能耐,讓宋家二度為她打官司?這事實在是怎麼看怎麼怪,簡直比街頭說書的還來得精彩。不去縣衙看看,大家都覺得可惜。
柳州奇案又添一樁,宋二姑娘所立的新鮮事讓水上鎮的鎮民興奮異常,大伙是偕老扶助地趕去看戲。只是……坐在明鏡高懸堂上的巡按大人為什麼那麼的眼熟?
「喝!我記起來了:「觀看的人群中有人驚呼,衙門外的人全往他的方向看去,等著它的答案,因為他們也覺得這個巡按大人真的很面善。
「他就是宋家的表少爺,幾個月前才與宋家告上衙門爭奪宋二姑娘。」
這人一說,大伙全都記起來了;難怪他們覺得這巡按大人眼熟,原來他就足害他們平白無故輸了好幾兩錢賭注的罪魁禍首,只是……「宋家的表少爺怎麼會當上巡按大人的?」
他一問,大家全堂目結舌。
是呀,怎麼才短短的幾個月,宋家表少爺就成了皇上跟前的紅人——巡按大人的哩?!
古君彥在堂上俯看未可遷,想著今日也換他宋可遷淪落到這般田地,成了權威下的被迫害者。
呵!這算不算是一報還一報?算不算是前日因,今日果?誰教他宋可遷日前靠著自己在柳州的威望,強行掠奪了他與湘君的幸福。
回想過往,古君彥還是覺得蒼天有眼,讓他掉下斷崖後,僥倖遇上微服出巡、游江南的萬歲爺,聽到他的委屈後,封他為一且文官,讓他帶著尚方寶劍為天下不平之事討回公道;而他首先要討回的公道便是他日前所受的屈辱。
宋可遷當初用宋家老夫人的身份地位脅迫他不得不讓出湘君,那麼他今日就要以巡按大人之尊,強行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幸福。
古君彥讓人宣讀皇上的聖旨,將宋可遷以地方惡霸、欺壓良善百姓、奪取人妻等罪名逮捕入獄。
「未可運,你是服還是不服?」古君彥帶著挑釁的眸光瞪著宋可遷。
宋可遷不亢不卑,抬頭迎眼對上古君彥,開口回答:「不服。巡按大人指稱草民為地方惡霸欺壓良善百姓可有人證、物證在?」
家都覺得可惜。
柳州奇案又添一樁,宋二姑娘所立的新鮮事讓水上鎮的鎮民興奮異常,大伙是偕老扶助地趕去看戲。只是……坐在明鏡高懸堂上的巡按大人為什麼那麼的眼熟?
「喝!我記起來了:「觀看的人群中有人驚呼,衙門外的人全往他的方向看去,等著它的答案,因為他們也覺得這個巡按大人真的很面善。
「他就是宋家的表少爺,幾個月前才與宋家告上衙門爭奪宋二姑娘。」
這人一說,大伙全都記起來了;難怪他們覺得這巡按大人眼熟,原來他就足害他們平白無故輸了好幾兩錢賭注的罪魁禍首,只是……「宋家的表少爺怎麼會當上巡按大人的?」
他一問,大家全堂目結舌。
是呀,怎麼才短短的幾個月,宋家表少爺就成了皇上跟前的紅人——巡按大人的哩?!
古君彥在堂上俯看未可遷,想著今日也換他宋可遷淪落到這般田地,成了權威下的被迫害者。
呵!這算不算是一報還一報?算不算是前日因,今日果?誰教他宋可遷日前靠著自己在柳州的威望,強行掠奪了他與湘君的幸福。
回想過往,古君彥還是覺得蒼天有眼,讓他掉下斷崖後,僥倖遇上微服出巡、游江南的萬歲爺,聽到他的委屈後,封他為一且文官,讓他帶著尚方寶劍為天下不平之事討回公道;而他首先要討回的公道便是他日前所受的屈辱。
宋可遷當初用宋家老夫人的身份地位脅迫他不得不讓出湘君,那麼他今日就要以巡按大人之尊,強行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幸福。
古君彥讓人宣讀皇上的聖旨,將宋可遷以地方惡霸、欺壓良善百姓、奪取人妻等罪名逮捕入獄。
「未可運,你是服還是不服?」古君彥帶著挑釁的眸光瞪著宋可遷。
宋可遷不亢不卑,抬頭迎眼對上古君彥,開口回答:「不服。巡按大人指稱草民為地方惡霸欺壓良善百姓可有人證、物證在?」
古君彥眼眸寒光一閃,咬牙恨道:「有;本官便是你欺壓良善百姓的人證。當初你宋可遷明明知道令妹湘君與我私定終身,卻惡意掠奪我的幸福,請來你家老夫人,做主將湘君許給了你,這不是靠著你們宋家在柳州的權勢欺壓百姓是什麼?」
「是常理、是禮教。」宋可遷振振有詞地反駁。「湘君與大人當初的婚約私定時,家中長輩無人在場,無人知曉這件親事:湘君是宋汞的姑娘,不說她的親事得出宋家長輩做主,就說湘君本人……」宋可遷凌厲的眼眸揪住古君彥。「大人確定湘君是真心想嫁給你的嗎?」
「大膽!」古君彥驚堂木奮力一拍,赤紅著雙眼瞪向宋可遷。「湘君與我情投意合,豈由得你居中挑撥。」
「那麼大人不妨請湘君上堂,讓湘君親口對衙內的大眾說個清楚,她心裡究竟想嫁的人是誰?」
古君彥嗤聲冷笑。「好荒唐!你明知道湘君讓當初那一場驚嚇得精神恍憾。」
「可湘君的心是清明的,她喜歡誰、想嫁給誰,她的心比她的人更清楚、更明白。」宋可遷咄咄逼人地問向古君彥:「大人不以為然?」
宋可遷的自信、不亢不卑在在都令古君彥覺得憤怒。
他憑什麼?憑什麼有這等自信湘君會選他?
可惡!「你憑借的還不是這幾個月來,湘君與你朝夕相處。」
宋可遷揚眉,不予認同。「湘君打從十歲起,便在金陵古家長大,與大人朝夕柑處十年光陰:論日子、比情勢,大人以為草民單單的幾個月便能贏得過?」他宋可遷仗恃的不是這些日子來,他與湘君相處日子的長短,他仗恃的是他待湘君的心,湘君該能清楚感覺到。
古君彥讓宋可遷搶白得無話可說。依情勢、依常理,湘君的親事是該由她自己做決定;況且,他不信他會輸給宋可遷。畢竟他待湘君可是十年的等待、十年的癡情,不是嗎?
聽說沒有?他們城裡的首富跟一且文官巡按大人在搶妻子啊,而且搶的妻子還是個傻姑娘,成天瘋瘋顱顱的;真不知道那些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們看到已變得癡傻的宋二姑娘竟是這般搶手會做何感想喲!
呵!這戲真的比對台上演的戲碼還刺激,孰勝孰敗到這般局勢了,還讓人分不清。分不清的原因是,這件案子的掌控權落在宋二姑娘身上。
今天上堂,二姑娘若是選擇了巡按大人,那麼從今以後宋二姑娘龍門一躍,可是貨真價實的一品夫人吶!
但,二姑娘若是選了宋大爺,那麼身份地位也不差,是柳州首富之妻。
這麼難的抉選,他們這些心智正常的人都難選了,真不知道讓意外給刺激變得癡傻約二姑娘又是以什麼做為抉擇的圭臬?
真是宋大爺說的那般,二姑娘的心是清明的,她能以心為準則,嫁給地想要嫁的人嗎?
不知道,所以他們只好又往衙門裡跑,想看看這場官司究竟以怎麼樣的結局收場o衙內,當事人全到齊了,就連宋二姑娘也讓人請到公堂裡。
「湘君。」古君彥看到湘君,於是舉步向前想示好。
對受過刺激的湘君而言,古君彥是個不熟的人,是個會議她頭疼的人,湘君慌忙地躲在宋可遷的身後,小手緊緊揪住未可遷的衣擺,不肯輕放。
湘君的反應讓古君彥心急。
他實在不該答應讓湘君選擇的,畢竟湘君此時的記憶沒有他,他怎麼敵得過宋可遷?不公平:這個決定是不公平的!
古君彥一個張手去搶躲在宋可遷身後的湘君。
湘君驚聲連連不停地尖叫。宋可遷緊緊抱住湘君,回臉瞪向搶人的古君彥。「你堂堂一個巡按大人竟然說話不算話!。」
古君彥拉著湘君的一隻手臂不放手。「我稍早之所以台應允,全是因為我沒料到你是這樣卑劣的小人!什麼叫做湘君會以清明的心做抉擇?她的記憶裡沒有我,視我為陌路人,對我產生陌生的感覺,這樣的她又怎麼會選擇我?湘君,」他轉眼去看湘君。「看著我,看著我,我是君彥,是表哥哥啊!。」
湘君搖頭。「湘君不看,湘君不想看。」為什麼他們要逼她?為什麼他們要帶她到這個地方來,這個地方好可怕,她不喜歡有人大叫「肅靜」,便有人喊「威武」的聲音。
這個地方讓她好難受,為什麼他們還要她來?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湘君是哭得涕淚縱橫,她求宋可遷:「遷哥哥,你帶湘君回家好不好?」
「好。」
「不好。」古君彥臉一垮,寒著嗓音說:「今兒個湘君若沒能留下來,這事就沒個定案。」湘君若要回家,也只能回他的家,而不是宋可遷那兒。「湘君,湘君,表哥哥求你,你好好地看表哥哥一眼,你便會想起表哥哥才是你想嫁的人;湘君,湘君……」古君彥用力搖晃著湘君。
湘君尖叫。「不要,不要,不要逼我。」她痛苦地皺緊眉頭,痛苦地哀求。
「古君彥,你放手。」湘君的難受,他沒看見嗎?
「不放。」他就是要搶,就是要奪,不然湘君連個機會都不會給他。
於是古君彥緊緊拉著湘君的手不放,宋可遷抱著湘君的身子要將湘君帶離痛苦:兩人的拉扯,揪痛了湘君。
當初痛苦的往事伴隨身邊鮮明的撕扯蜂擁而上,一幕幕地撞擊湘君的心。有禾可遷是怎麼凌虐她,趕地出宋家;有古君彥潛進宋家,帶她走:有成親當天,她逃走,卻遇上宋家人馬,若彥為了救她,將她批出馬身,自己掉落斷崖「不!不要!」
湘君一聲哀慟嘶鳴,一口氣無法喘過來,眼前一睹,又是不省人事。
醒來後的湘君變得很安靜,不哭、不鬧、不耍脾氣,只是靜靜地坐在自個兒的床上,整天不吭聲。
大夫來過幾回,總是診不出毛病,只開了幾帖滋補身子的藥方給二姑娘調養身體。
每天宋、古兩家的少爺都會來陪二姑娘;明眼人看在眼裡,心裡都明白二姑娘其實是個幸福的人,因為兩家少爺都是掏心掏肺地在待二姑娘。
但,擁有愛的二姑娘為什麼不開心?
是在兩人之中難以作抉擇,所以索性地想兩個都不要、都不理了是嗎?
古君彥帶了湘君最愛吃的梨來,削好了皮,一分為二。
湘君調開眼看他,眸中帶著疑惑。
表哥哥該清楚梨剖開來,一分為二是不吉利的,那麼他為什麼——,湘君拿眼珠子揪著古君彥瞧。
古君彥一笑。「我輸了對不對?」
湘君的心驀然一抽!他知道了!知道她已經記起從前所有的事!
古君彥搖頭失笑。「其實不光是我知道,就連宋可遷都明白,你的記憶已恢復。但我們兩個都選擇了不去點明,那是因為我們都想保護你,不想再逼你。」當初湘君在公堂上的話,他是記憶猶新。「湘君,表哥哥只想告訴你,湘君不是個孤女,不是個不能有主見的孤女,我們當初之所以漠視你的想法,那是因為太想要得到你,你懂嗎?」
湘君緊眠著唇不說話。她該怎麼懂?如何能懂?畢竟他們倆都將他們的想望加諸在它的痛苦之上,這樣能稱之為「愛她」嗎?
她早已不敢那麼奢求了。
湘君的無言有易懂的怨怒。古君彥唉歎了。「都怪我跟宋可遷當初太自負,以為自己才是最愛你、最呵護你的那一個,所以理所當然地以為只有自己才能給你幸福,因為如此自負,所以才忽略了你的想法,傷了你。如果我當初夠坦白,那麼我早該認清一件事……」古君彥突然抬眼,揪住湘君飄忽的目光。他說:「其實你愛的、想嫁的人是宋可遷對不對?」
湘君眸光一閃:表哥哥他「我怎麼知道的!?」古君彥看出湘君眼中的驚詫代表著什麼。「湘君,或許你沒能愛上我,但別低估了我對你的在乎好嗎?」
「早在當初,你在看我的時候,你的眼眸就沒有熱烈的光彩: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你不懂得愛,所以不去在乎,認為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我便能成為你生命中的光彩。但,十年的時間其貿是真的夠久了,只是我下意識的不想認輸,所以找告訴我自己,我還能搏他一搏。」想起過往,古君彥還是覺得當初的自己很有勇氣去對一個不懂愛的人付出了所有。因為值得,所以他付出,但……「但,姑父、姑母去世,你回家奔喪,當宋可遷趕你、對你冷淡、對你殘酷時,你看他的眼眸卻有了力量,那是不同於你看我時的目光:我想你永遠不明白那時候的我有多恐慌,但,我卻仍自負地安慰自己,逼自己相信你目光中的熱烈是恨,除此之外,你對宋可還沒別的情感。我用欺騙來安慰自己,騙自己說你其實是愛我。」
驀地,古君彥淒惶一曬,笑著搖頭。
「但,欺騙終究是欺騙,我的心如果夠清明便能明白自己心裡隱隱在擔心的,其實是怕你與宋可遷相處的日子久了,你會戀他戀得更深,所以那時候我拚命地想帶你回古家,如卻執意想留在宋家。
「為什麼?我大吼地問過你:你說這裡才是你的家,但,湘君,如果當初你我都夠坦白,那麼我們該清楚的知道問題的答案絕不是那麼簡單。我們該知道在你包容宋可遷乖張行逕的背後,其實是蘊藏著愛。我們都因為自尊欺騙了自己,你騙自己是為了這個家所以才留在宋府:我騙自己,你是為了姑父、姑母,所以才能忍受那麼多的委屈。
「因為我們的自我欺騙,所以找才有勇氣帶著你私奔:我那時以為你已經釐清了你想要的,卻忽略了你可能是在逃避宋可遷給你的傷害。因為愛太深,所以你愈不能接受地強行掠奪你為妻……」他停頓下來,治眼望向湘君。
「湘君,我說的全都對嗎?」
湘君噤口難言。
表哥哥為她吃的苦已夠多了,她怎能用言語再去凌辱他?不愛他的話教她如何說出口?
古君彥揚唇一笑。「你還是那麼善良,總是不忍心丟傷害任何人。可是湘君,有時候待人溫柔卻是一種殘忍:如果當初你果斷地說出你想要的人其實是恨你的宋可遷,那麼今天的我需要為情困惑這麼久嗎?」
湘君想開口說抱歉,古君彥急急地張手打斷。「別說對不起。」那句抱歉會讓他更難堪。「是我心甘情願去愛你、去等你、去為你受一切苦,所以別對我說抱歉。」他將手中的梨遞給湘君,用眼揪著她。
「麻煩你告訴我,你不愛我,讓我徹底忘掉你。」他退離了身子,站在湘君的前方,離他一尺遠,這是他們倆最適合的距離,超過了,便是逾越。
他是下定了決心要離開,要徹底忘了湘君,所以他請求湘君成全。
湘君抿著唇,幽幽地吐出一句:「我不愛你。」她如他所願地開口,只希望自己不會再讓表哥哥傷心。
古君彥點頭,領首而笑;他道了聲調,舉步轉身離去,是頭也不回的。
門外,另一個人在等著。
古君彥出去,宋可邁進來。
他一進門就拿眼直勾著湘君看,不言不語。
宋湘君抬眼與他四目相望,難過的淚讓他的不言不語給逼迸而出。為什麼她在面對未可遷時,總是無法堅強,總是想哭?
湘君抬手抹去了自個兒頰邊的淚,深吸了一口氣,問他:「為什麼不說話?」
「因為我不知道恢復記憶的你是否會原諒我當初對你所做的一切。」他的心其實沒他表相那般堅強,至少他的心會恐慌、會害怕湘君不原諒他曾經傷害過她。
他的眼眸頭一回表現得坦然,讓他的情感進駐其中。問題是,湘君不想看,不想看他眼中的脆弱,不想經易地原諒這個傷她最深的人。
她狠心絕情地背過身子,告訴他:「曾經,我為了你拋棄了一切:如果你真愛我,那麼——你又能為我犧牲什麼?」
「一切。」宋可遷毫不考慮地就回答。
宋湘君的心囂然一緊,眼眸裡有了熱液。
一切!他答了「一切」!
宋湘君猛然回首,張著兩淚眼望向可遷。「你到底知不知道一切所代表的意思?」為什麼他可以輕易地說出「一切」這個答案!
宋湘君的眼眸帶著深切的質疑,她抿緊了唇,深吸了口氣,望向宋可遷。「讓我告訴你,什麼叫做「一切」!十年前,我為了你一句討厭而離家出走,這叫一切;七歲的我,強忍著沒爹娘的難過,寄住在姥姥家,這叫一切;十年後的今天,連爹娘的最後一面,我這個為人子女都沒能來得及見著,這叫一切舊前,你百般刁難,我萬般容忍,這叫一切;這才是一切,你懂嗎、你懂嗎?」
宋湘君一句句地逼問宋可遷,在他面前,她頭一回吼出她的怨。
宋可遷拿眼緊緊揪著湘君看,他給她不一樣的「一切」。
「十年前,你落進泥沼之中,我不顧自身危險,捨身相救,這是一切;你七歲離家,我明知道帶回了你,自己會不快樂,但我還是隨後追出,這也是一切;十年後,你回府奔喪,我兒你哭倒在古君彥懷裡時,我強忍著心中的妒意,一心成全你的幸福,這是一切:而湘君,你只明白日前我對你百般刁難,但你可知道我真正想推離、想刁難的其實是我受你牽引的心嗎?」他頓了頓,望向湘君。「你知道那萬般刁難叫什麼嗎?」他問。
他答:「那是一切。是我宋可遷唯一能給你的一切:我知道依我晦暗不明的個性,若是你真愛上了我,那麼我只會帶給你不幸,所以找刻意對你壞,為的是想斬斷自己對你所有的愛戀,努力要自己別去招惹你,努力地想把自己的目光從你身上拉拔開來,所以找刁難你、苛薄你,使盡一切手段的想趕走你;我只是不想你離我太近,不想你因我而受傷!。」
「既然不讓我受傷,既然要放我走,那為什麼當我想離開時,你卻強留下我,禁錮了我?」
「因為,當你真正要走時,我才知道不管趕你多遠,只要你嫁給了別人,我的心就會不快活。」
「所以為了讓你自己快活,你便故計重施,傷害我!」宋湘君嘴角泛起了苦笑。「原來這才是你口中的﹃一切﹄。」宋湘君厲聲責問。
宋可遷無話可說。因為湘君的詰問是事實,那時候他當真為了讓自己的心不受傷,硬是加諸了痛苦在湘君身上。
見宋可遷無話可說,宋湘君淡淡地泛著苦笑。
她贏了,可是心中卻無任何的得意,因為這個大男人,她曾用盡心力地去維護他的一切。
「算了,真的,以前的一切,算是你我扯平,今後我們不欠彼此。」湘君轉過臉,心裡有了主意,她要離開這個家,從此以後將她愛的、愛她的全部都遺忘。
「扯得平嗎?」宋可遷搖頭。「你我之間真能扯得平嗎?」
他幽幽的嗓音拉住她的心。
宋湘君回眸。
宋可遷走近湘君,將虎口、手臂處的齒痕展現於湘君面前。「這些齒痕是你失去記憶時咬的;所以調存你失去記憶前的一切,我們扯平:但,在你失去記憶後的「一切」呢?你扯得平嗎?」曾經,他為了守護她,每夜不眠的守在她身側。
「為了你,我還曾險遭滅頂之危。這些該怎麼算才扯得平?你教我,教我啊!
「宋可遷逼近宋湘君。
宋湘君的身子節節敗退。她張大眼,瞪住他。「你,想跟我算這些?」在他那麼逼迫她,讓她失去記憶之後,他還有那個臉來跟她清算這些過去!
宋可遷點頭。「是的,我是想清算這些;不管是你欠我的,還是我欠你的,只要有一方欠著另一方,那麼我們之間就有糾扯在,我們之間就永遠沒有分得清楚的一天,這樣,你才會留在我身邊,是不是?」他問。
宋湘君屏住了氣息,無法回答。
「湘君。」他喚她,想接近她。
「你別過來。」她怕他,怕它的接近會令她軟弱。
宋可遷上了腳步,站在原地望著她。「記得嗎?在你失去記憶的時候,你應允過我什麼:你說過的,你要當我的新嫁娘。」
他深情的眼眸望住湘君,求她:「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忘記童年的晦暗,讓我學會怎麼去愛自己、去愛你,讓我用愛去贖罪。」
他眸中的多情讓她心悸,湘君發現自己硬不了心腸去對待宋可遷。她的心一點一滴在為這個大男人軟化。
她,是真的在乎這個大男人,真的愛他不是嗎?
湘君猛然抬頭,揪著眉眼望著宋可遷,問:「如果你的愛彌補不了我當初所承受的苦,那你怎麼辦?」
「那我會加倍、加倍的努力,讓你忘記那份苦、那份痛。」
他的回答讓湘君眼一紅、鼻一酸。「為什麼你永遠學不會怎麼去哄人?為什麼你連低聲下氣都這麼高傲有自信?」而為什麼他的話老是讓她覺得想掉淚?
宋可遷抱住湘君,許下承諾。「我會改,只要你給我機會,我一定會改。」他會改掉自己所有的壞,讓自己所有的好去愛湘君。
「湘君,點頭答應我,說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湘君點頭,答應他、告訴他:她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