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會生下他。」水銀撫著小腹,溫柔地笑道:「因為他是我的寶貝。」
倏地,歐陽烈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謝謝你。」
「為什麼謝我?」水銀望著歐陽烈,覺得他的反應有些奇怪,一般來說,像歐陽家這樣的大戶人家,不都怕有壞女人利用小孩來拐錢?
怎麼歐陽烈反而一點也不緊張?
「謝謝你沒有殺害一條無辜的小生命。」
「難道你不擔心我想利用孩子,向你們獅子大開口嗎?」
「如果你真是這麼想,只要你生下這孩子,不管你開出多高的價碼,歐陽家都一定會讓你滿意。」
歐陽烈之所以說得這麼篤定,當然是因為歐陽家有歐陽霸天——他們五兄弟的養父這一號人物的存在。他近來最大的興趣,就是想抱孫子。
現在五兄弟當中,率先落入愛河的時雨和浩天,與另一半的感情雖然穩定,卻一直沒有傳出喜訊,沒想到金恩這邊居然先蹦出個孩子。
恐怕老爸高興都來不及了,又怎會理會那點小錢?!
再說……他知道水銀雖然很缺錢,卻不是那種會出賣自己身體的人,否則,以水銀的條件,只要她願意,她絕對可以從男人身上撈到大把鈔票。
「銀子,其實你沒有必要抹黑自己,如果你是這種人,你今天就不會待在迅雷保全,這一點……你我都心知肚明。」
水銀垂下眸,沒有應聲。
「金恩愛上你了,看他那四處找人的瘋樣子就知道了,只可惜你沒看到,否則你一定會馬上回到他身邊。」歐陽烈忍不住要為自己兄弟說句話,再者,繼續讓金恩鬧下去,他的保全公司真要準備倒閉了。
有誰聽過哪家保全公司的主要工作竟是尋人?!
「孩子的事,金恩有權知道,但我不會把你的下落告訴他,銀子,這個條件你願意接受嗎?」
不管金恩應該去做什麼事,以換得銀子回到他的身邊,但只要讓金恩知道孩子存在,說不定他馬上喝得到這杯喜酒。
能不接受嗎?水銀想要苦笑,但眼一眨,淚水卻滾滾落下,那淚水像是觸動了某種開關,就見水銀哇的一聲,大哭出聲
「都是他不好,他明明說要解決那些『麻煩』的,卻還是任那些人在我們身邊晃來晃去,他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我為什麼還要保護他?!
老闆,你自己說,你願意自己的孩子還在肚子裡,就飽受各種威脅嗎?!我也希望他陪在我和孩子身邊,可是……現在是他自己混蛋……嗚嗚……」
人家都說孕婦的情緒總是起伏不定,水銀這下總算是見識到了,她有多久沒流過淚了?沒想到現在居然哭得亂七八糟的,哪還有一絲首席保鏢的形象?!
看來,她之前亂發脾氣也是因為懷孕的關係。
雖然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但對於水銀現在低落的情緒,一點也沒有幫助,她還是繼續哭著,像是想把過去沒哭到的份,一次哭全了。
水銀的眼淚說流就流,差點嚇壞了歐陽烈,但從沒安慰過人、更沒哄過女人的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對付女人的眼淚。最後,他只好胡亂抽了幾張面紙,小心翼翼地遞給水銀,連她一根手指也不敢碰到,就怕碰壞了她。
如果真出了什麼意外,金恩大概會找他拚命。
而這可能性,同時也是歐陽烈絕不樂見的。因為他們五兄弟當中,就屬金恩的護身功夫最高,跟他打架,無異是自找麻煩。
歐陽烈陪小心的模樣反而惹火了水銀,她一把搶過面紙,吼道:「你和小千怎麼都這麼奇怪?!孕婦也是人,你們卻好像把我當成外星人供起來似的,懷孕又不是生病,你們這麼緊張兮兮做什麼啊?!」
歐陽烈一臉尷尬,因為他已經無話可說了。
誰教孕婦最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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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別水銀後,歐陽烈本想直接去見歐陽金恩,但他思緒一轉,決定先上另一個地方買些東西。
待歐陽烈踏出書店,已經是一個多鐘頭後的事了。
他前腳才跨出書店的自動門,一個小小的身影便直直往他撞來。由於來人的個子實在太過嬌小,因此,被撞上的歐陽烈仍是穩如泰山,只有手中的紙制提袋給撞掉了,散落了一地的書籍。但對方就沒這麼好運,硬生生被反彈力給彈倒在地。
「好痛……」細細的哀嚎聲,從歐陽烈腳邊傳來,女孩吃痛地揉著頭,才一抬起頭,就見到自個兒眼前杵了座大山。
女孩呆愣了下,她從沒見過那麼高大的男人呢!
但女孩愣不到三秒鐘,她隨即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迅速地爬起身,拎起被她撞落在地的紙袋,再把從袋裡滑出來的書籍收回袋中。
「對、對不起……」女孩急忙把紙袋塞進歐陽烈手裡,又慌慌張張地左右張望了下,便匆匆離開了,活像後頭有人在追她。女孩邊跑,腦袋瓜裡還邊想著——
好奇怪啊!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會上書店買「那種」書呢?
這廂的歐陽烈,並沒有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泰然自若地,繼續往他的目的地前進。
當歐陽金恩家的大門開啟時,歐陽烈看到的是一張從滿懷希望,瞬間轉變成失望的落寞臉孔。
歐陽金恩沒有開口,只隨便抬手比了個動作,示意歐陽烈進門再談。
一轉過身,歐陽金恩的臉立刻垮了下來。
他剛剛還以為是水銀回來了,興沖沖地打開了門,等候他的卻是歐陽烈。也難怪歐陽金恩的臉色不佳。
「我買了些東西給你,你應該會需要。」面對歐陽金恩的壞臉色,歐陽烈倒是不以為意,逕自把手中的提袋遞向歐陽金恩。歐陽金恩還是沒開口,接過提袋往內一瞧,卻見到七、八本,任歐陽金恩想破頭,都覺得跟自己扯不上半點關係的書。
「育嬰小百科……准媽媽的好幫手……如何當個快樂的孕婦?!」歐陽金恩的眉頭越擰越緊,最後終於忍不住扔下那袋書。
「阿烈,你買這東西給我做什麼?!」遲遲沒有水銀的消息,早就讓歐陽金恩的心情差得不能再差,現在歐陽烈的舉動,無異是在胡整他。
越想,歐陽金恩的火氣就越大,他心念一轉,緊握著的拳頭也跟著揮出——
「銀子懷孕了。」
歐陽烈好整以暇地說道,眼看著歐陽金恩硬生生收回了鐵拳,而那忽青忽白的奇妙臉色,也同時讓歐陽烈終於瞭解到,為什麼五兄弟之一的歐陽浩天,會這麼熱愛整人遊戲了。因為整人成功的那一刻,感覺還真是過癮。
思及此,歐陽烈唇邊泛出一抹淡不可見的笑痕。
「你剛剛說什麼?」歐陽金恩的情緒激動,非要再次求證不可。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歐陽烈閒閒地說道。
「她在哪裡?」歐陽金恩差點衝上前揪著兄弟的衣領逼問,如果歐陽烈知道水銀懷孕的事,那他也應該曉得水銀的下落。
「我不能說。」歐陽烈搖搖頭,很有道義地遵守與水銀的約定。
聞言,歐陽金恩臉上的落寞更加明顯了,歐陽烈整人歸整人,但與歐陽金恩畢竟還是兄弟一場,水銀的近況當然得讓他知道。
「不過……她被你們的孩子整得很慘,我見到她的,她的臉色慘白不說,還一直在孕吐。」
歐陽金恩聽得也是臉色慘白,完全無法想像,水銀現在的情況會有多糟。
「她有沒有去看醫生?她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懷孕有這麼恐怖嗎?歐陽金恩驚慌失措的模樣,幾乎要讓人以為水銀快死了。
孩子不要沒關係,他只要她好好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她提到你時,倒是哭了——哭得很慘、很慘。」像是嫌歐陽金恩的自責還不夠,歐陽烈還特別重複了「很慘」二字。
他瞥了眼這個害他首席保鏢懷孕的元兇,要不是看在是自個兒兄弟的份上,他早就教訓這個混蛋了。
「銀子說,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事,她才會回到你身邊。」
「我哪裡知道要做什麼啊!她突然生起氣,後來就氣沖沖的跑出門,我到現在為止,還是一頭霧水咧!」歐陽金恩努力抱頭苦思,這幾日折磨下來,他早就忘了當初爭吵的起因。
「你身邊的麻煩。」歐陽烈好心地提醒道。雖然還想再整整他,但想到水銀的眼淚,歐陽烈難得地心軟了。
「麻煩?」歐陽金恩喃喃復誦這兩個字。
他幾乎忘了這件事,因為水銀的離去,讓他的心情差透了,根本無心再與他們玩遊戲,後來,他乾脆拿陳氏企業的下場當做範例,在確定對方的來頭後,一一利用電腦病毒教訓那些不自量力的企業主。
現在可以說,這件事幾乎已經解決了,唯獨幕後黑手還沒揪出來。
「只要你一天不解決這個問題,銀子是不會見你的。」歐陽烈警告道。他還要說些什麼,卻突然響起嗶嗶嗶的聲響。
歐陽烈眼帶疑惑看向歐陽金恩,希望能知道這是什麼聲音,而歐陽金恩只是神秘地對他一笑——
「麻煩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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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收到歐陽金恩傳來的訊息,王祥便按照指示,來到歐陽金恩的住所。
這十來天裡,歐陽金恩完完全全把公事拋到腦後,就連翔空遊戲的重要公文,他也說沒空批示,乾脆地置之不理。
所以王祥這趟出現,還得順便肩負起,代同事詢問公事的任務。沒有人知道歐陽金恩到底在忙什麼,因此,大家也都好奇著,歐陽金恩找王祥要做什麼?
王祥戰戰兢兢地踏進歐陽金恩的住所,卻發現這間他來過不知多少次的屋子,竟瀰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
「金恩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王祥小心翼翼地問道。眼神更是不斷地瞟向歐陽金恩,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些蛛絲馬跡。
但瞧了大半天,王祥卻什麼也看不出來,歐陽金恩的表情就跟平時一樣,沒有任何不同的地方,可是……為什麼他還是覺得不對勁?!
「王祥,我沒興趣再跟你玩遊戲了,你可以收手了吧?」歐陽金恩閒適地坐在沙發上,平靜的面孔與王祥的不安,形成強烈的對比。
「金、金恩先生,你說什麼遊戲?我不懂。」王祥嘿嘿一笑,表示聽不懂。
「王祥,人要懂得適可而止,你再裝下去……就不好玩了。」歐陽金恩看向王祥,蔚藍的眸倏地射出銳利的光芒,與他平靜的面孔非常不搭軋。
「金恩先生,我沒有裝啊!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王祥陪著笑臉,但額上的冷汗卻不住直冒著。
「陳氏企業陳重山、麟園企業田麟、明工企業柯志揚、江流公司江思齊……」
垂下眸,歐陽金恩輕輕吐出一連串的企業名,及企業主的姓名,而這幾個人,正是歐陽金恩最近才教訓過的那些企業主。
「王祥,相信你對這些人名並不陌生。」歐陽金恩再次抬眸,看向王祥開始發青的臉。
「我不認識他們。」王祥試圖力持鎮定,但明顯的成效不彰。
歐陽金恩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人?!他怎麼這麼清楚?!
難道……他的計劃被歐陽金恩識破了?
不會的,他的計劃天衣無縫,歐陽金恩不可能握有證據,歐陽金恩一定只是在試探自己,他要冷靜下來,不能被歐陽金恩牽著走。
「不認識嗎?」歐陽金恩偏著頭,看似無害地笑著。「王祥,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會寄E-mail給這些不認識的人?」
「金恩先生,你在說笑嗎?我既然說不認識他們了,又怎麼可能寄E-mail給他們?」王祥呵呵笑著,決定裝傻到底,只要歐陽金恩沒有證據,又能奈他何?
他還沒看到歐陽金恩遭到任何不幸,他怎麼能就此停手?!
「你還真是固執。」歐陽金恩搖搖頭,將放在茶几上的筆記型電腦轉向王祥,讓王祥看到螢幕上已然開啟的幾封E-mail。
E-mail的內容非常簡單,直接點明了知道受信人,與King之間有過節,他願意與受信人合作打擊King,因此提供King的地址。
發信人的署名是「知名不具」。
幾封E-mail的內容都大同小異,王祥瞥了一眼,就轉頭對歐陽金恩說:
「金恩先生,你讓我看這些E-mail做什麼?」王祥問得雲淡風輕,但他的心臟卻像是被人緊緊揪住似的。
為什麼歐陽金恩能找到這些E-mail?!按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王祥,雖然你還特地申請了一個免費信箱,來掩飾身份。但你可知道,你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歐陽金恩伸手搭上王祥的肩。
「你不應該利用公司的網路寄信。」
王祥心頭一驚,他真的發現了?!但在口頭上,王祥還是不肯認命。
「在公司寄信……應該沒什麼特別的,大家都這樣做啊。」
「特別挑在大家都下班後才寄信,那就沒這麼特別了。」
歐陽金恩敲敲鍵盤,螢幕接著跳出另一個視窗畫面,就見到翔空遊戲空蕩蕩的辦公室裡,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窩在電腦前,全然不覺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被監視器給錄下了。
「這……」王祥瞠大眼,雖然監視器的畫質不大好,但被拍下的那個人,卻還能清楚辨認出是王祥本人沒錯。
「你可想好了理由,來解釋你為什麼在這些信寄出的時間內,『剛好』待在寄出信件的電腦前嗎?」歐陽金恩勾唇,他倒想看看,王祥還拿得出什麼理由。
歐陽金恩極有自信,因為他已經搜集齊所有的證據。
在尋找水銀的這段時間裡,他並非一事無成。
「……我認了……King的實力果真不同凡響。」過了好一會兒,王祥終於挫敗地認栽。「沒錯,這些E-mail是我寄的,也是我把你的地址洩露出去。」
只洩露地址,是因為王祥曉得,霸天集團的權勢傾天,自然就沒有人敢明目張膽招惹歐陽家。
他利用了歐陽金恩向來行事低調,極少有人知道歐陽金恩的相貌這一點,順利隱瞞了King的真實身份就是歐陽金恩。
這幾個月來,王祥一直在等待歐陽金恩出事,但沒想到,他的命硬得很。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就是King?」後者是歐陽金恩最大的疑問,他自認從沒露過餡,王祥是如何得知的?
「你大概不記得了,但兩年前……我們在網路上曾經『切磋』過一次,那時,我已經認輸了,但你卻趁機放了一隻病毒,毀了我最得意的一套軟體,你當時對我的嘲笑,我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忘記。」王祥瞪著歐陽金恩,眼底滿是恨意。
「我什麼時候做了這件事,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歐陽金恩越聽越迷糊,他雖然會教訓那些前來找碴的駭客,但他從沒有毀人心血的嗜好。再說,只要對方認輸,他自然也會跟著停手。
王祥口中的King,真是他嗎?
「對你來說。我可能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記得是很正常的。」身為手下敗將,王祥非常有自知之明。說不定,King做過太多這類缺德事,次數多到連他自己都記不得了。
「後來,我進入翔空工作,直到幾個月前,某次我來這裡送資料時,恰巧在你的電腦上看到King的代號,我才發現你就是King本人。真是令人想不到,堂堂翔空遊戲的總裁,居然是一個駭客。」
王祥說得咬牙切齒,看來,他就是從那時開始策劃這件事。
「你這麼痛恨我也沒用,因為,我根本沒有放病毒害人。」歐陽金恩淡淡地說道。「像這種事,我不屑去做。」
King在駭客中的名氣極高,若有人冒用他的名號,也是不無可能。
王祥別過頭,他認定King就是敵人的觀念,早已根深蒂固。壓根兒聽不進歐陽金恩的話。
「你可以走了。」歐陽金恩揮揮手,讓王祥離開。「明天別忘了去上班。」言下之意,就是原諒他了。
「你……」王祥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歐陽金恩。「你不把我抓去警局嗎?」他早有心理準備了。
「你根本就是找錯對象,所以我並不打算跟你計較。」歐陽金恩涼涼地說道,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直到確定歐陽金恩真的要放過他,王祥這才緩緩向門口移動,在他踏出大門的前一刻,王祥突然回過頭,問道:
「你……是怎麼查到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