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二十萬……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失身了!
她竟然……噢!她雖然一點都不會後悔對象是他,可是,這情況實在是來得叫人措手不及啊!
天知道昨晚她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說出真相,說她並沒有要他當床伴的意思,也說出她還是個處女的問題,更說出她得回家,不能跟他在賓館過夜,甚至是做……做那件事!
可是,她卻都沒有說,甚至還……
噢!想到昨天晚上,他在她耳邊說她的呻吟聲無人能比,簡直能擊垮一隊軍隊的事情時,她的臉更紅了。
她怎麼會做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情,以後,要叫她拿什麼臉去面對死去的老祖宗,面對爸爸媽媽、面對哥哥,面對幼兒園裡那一個個純潔又天真的小朋友呢?
天啊!她邊懊惱的想著,邊急著找衣服穿上,等到一切打點妥當,她走到門邊,才想開門出去時,手卻停在門把上,久久都無法壓下門把。
她回頭,戀戀不捨地看著床上的男人,腦海裡忍不住想起了昨夜。
昨夜,他剛進入她時,她真的好痛,痛得好厲害。
但,當時他並沒有忽視她的痛楚,逕自在她的體內發洩慾望,而是壓抑著自己,在一旁關心的誘哄著她,想辦法減低她的痛楚,他在她的耳邊輕言訴說了一堆聽來無意義卻關心非常的字眼,讓她覺得好笑又感動。
最後,她在他的懷抱裡沉沉睡去。
而不知道是在幾點的時候,他的吻又喚醒了她。
這次,在半睡半醒中,她很容易地就接納了他,甚至感受到了那種連小說中的形容都比不上的滿足感。
他真的跟外表截然不同,是個超級溫柔的男人啊!
輕輕地喟歎了一聲,她其實多想再留下來,也用吻喚醒他,然後……
然後……
然後尷尬無比!
噢!老天!她想起了他們為何會上床的原因。
該死的!他一定非常地瞧不起她,瞧不起這種用錢買男人的女人,雖然她本來沒這意思,但她還是做了。
算了!她一鼓作氣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她已經無顏見江東父老,更沒臉再見到嚴鎮了!
「你回來啦?! 」
徹夜未歸的簡維圓,才小心翼翼的打開家門,沒想到迎面卻是「砰砰砰」好幾聲的拉炮響聲對著她。
「呃!發生了什麼事?」
她困惑地看著一臉笑容的爸爸媽媽。
「什麼事?當然是恭喜我們這個二十六歲,卻還沒交過男朋友的乖女兒,終於開竅啦!」
簡洪靜子率先開口,她是個思想開放先進,走在流行尖端的服裝設計師。
「開竅?!我……我開什麼竅啊?」
她冷汗直流。不會吧!二十六年來的乖女兒形象,就要這麼毀於一旦了嗎?
「哎喲!就是於玲啊!她昨天晚上打電話回來說,你跟一個長相十分帥氣的男人去夜遊了,累不累啊?有沒有做好保護措施啊?」
簡老爸簡湘秋是個大學心理學教授,對於兒女的教育方式,也是採行開放的態度。
說真的,簡洪靜子一直對於女兒小家碧玉似的純真形象感到失落不已,為什麼自己如此希望生出一個能走在流行前端,繼承乃母之風的女兒,但她卻去選了一個乏味無聊,甚至不用穿美美的幼兒園老師的工作呢?
而簡湘秋則是對女兒那種閉鎖的生活環境感到憂心不已,擔心她無法長大、無法獨立,都二十六歲的女人了,對於父母說的事情,卻從來沒有叛逆過,更沒有反對過。
他只是希望她早點獨立啊!
「什……」簡維圓瞬間紅了臉,「什麼保護措施?我、我又沒怎樣……」
「沒怎樣?!不會吧!那男人是瞎了狗眼還是千度近視?竟然沒看到我女兒的美麗!」
簡洪靜子氣憤地大吼。天知道,對這女兒她可是用盡了心思,買保養品從不手軟的在培養她的美麗耶!
雖然身高不盡人意,但那錯也不在女兒身上,誰叫她的爸媽身高都不到一七○。
好加在的是,唯一的兒子爭氣,又不挑食,在她死命餵養中藥,跟老公拚命找他打籃球的養育方式下,勉強長到了一七八公分。
「媽,我又沒很美。」
簡維圓輕輕地扁嘴,媽媽是個美人胚子,爸爸有張英俊的娃娃臉,可是這兩者綜合到她身上,卻只成為一張稚氣圓嫩,怎麼看都像長不大的臉孔。
「啊!都怪你啦!你穿美一點就可以……啊?!你有沒有搞錯?去PUB玩還穿這種洋裝!」
簡洪靜子這才看清楚她身上穿的淺色洋裝,竟然跟她平常去幼兒園上班穿得差不多。
「咦?這樣穿不對嗎?」
「啊你是不會隨便去我衣櫃裡挑一套喔?你穿得這是什麼啊?你阿嬤都不會穿的像你這麼俗啦!」
「老婆!你說的太嚴重了,況且你衣櫃裡的衣服,又不適合圓圓的氣質。」
「啊我能怎麼辦?她長得像小學生又不是我的錯,都怪你沒事長個娃娃臉幹麼啦!」
「好、好,都是我的錯啦!」
父親為了安慰母親,兩人又開始了你儂我儂的世界。
而簡維圓活了二十六年來,第一次在外過夜的事件,就這麼簡單的落幕了。
唉!她輕輕歎了口氣,拎著包包,走回二樓自己的臥室去。
這就是她的家庭了,有一對相親相愛,對孩子放縱卻不隨便的父母,她還有一個哥哥,但是,他從大學時期,就堅決要搬出去住,因為受不了母親每次都帶一堆漂亮的模特兒回家。
而她……
其實,在少女時期,她也曾經是很愛漂亮的。
可是,因為母親工作的關係,她見識到太多太多艷麗、完美的女孩,到最後,她終於認清,自己這張長不大的娃娃臉,跟那平凡無奇的五官,還有號稱一五五的身高,是永遠不可能走進所謂美女的世界。
所以,那時候,她就放棄了,放棄讓自己美麗的努力。
她只穿簡單乾淨、整齊清新的衣服,這就夠了,而這也非常適合她的職業需求,她畢竟不像秦於玲那樣有本錢,又喜歡穿得美美的去泡夜店……
唉!沒來由的,她又重重地歎了口氣,她永遠都只能當個暗戀著別人的醜小鴨巴!
昨晚的事情,也只能當是醜小鴨作了一場美麗的幻夢,跟心目中的王子,一起度過了美好的一夜。
鈴--
手機響起,打斷了她那淡淡哀愁與落寞的心思,看著來電顯示,是秦於玲。
「你還好吧?沒被野獸吃了吧?」
「啊?沒……我是說……他不是野獸……」
蘋果臉不自覺地泛紅,昨晚那種狀況,好像不只是他吃了她,她也……嗯,還是別再想下去的好。
「好好好!都這種狀況了,你還幫他說話?他有沒有說到我?我好怕他會不會認出來我是他那兩個外甥的老師,然後要找我算帳呢?」
「啊?不、不會吧!他找你算帳幹麼?」
「找我算……對喔!他找我算什麼帳?」秦於玲明顯的鬆了口氣,過了兩秒後,才又道:〔對了!那你有沒有留電話給他?你不是很喜歡他嗎?他有沒有說要再找你出來呢?」
「我……」她停頓了下,才回答,「沒有。」
「啊!他怎麼這樣啊?都帶你度過一夜了,你們有發生事情嗎?」
「我……」
「哎啊!如果有我的罪過可就大了,說什麼我也得留下來照顧你的,可是我實在是太害怕了,那傢伙一定有很多跟班吧?還是他讓他的跟班對你怎麼樣了?」
「沒、沒這麼誇張啦!於玲。」簡維圓原本有點難過的心情,這會兒因為秦於玲的緊張過度,反而覺得放鬆,她帶著忍俊不住的笑意道:「他是個好人,我們去他辦公室聊了一下……然後就喝了點小酒……後來因為我太醉了,他就找旅館讓我睡……而他就走了……」
因為腦海裡一直跑出昨晚的畫面,導致她的謊說得斷斷續續,一點也不高明。
但或許是秦於玲太過緊張,且對於自已昨夜拋下好友落跑的事情十分自責,竟然也沒有聽出她在說謊。
「是嗎?你真的沒怎麼樣?」
「嗯,我沒事。」作了一場好夢,倒是真的。
她想到了剛才父親說的保護措施問題……她的臉蛋又燒紅了起來,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根本沒注意到他有沒有做保護措施,還好她的經期快來了。
「好、好,那沒事就好!對了,你那二十萬要怎麼辦啊?!」
「啊?!秦於玲說到了她忘記很久的重點,讓她的心突然涼了下。
「你那個吝嗇哥哥,絕對不會讓你就這樣捐二十萬出去的,更何況,連張收據都沒有,你要怎麼還他錢啊?」
她知道簡維圖昨晚用的是她那當小兒科醫生的哥哥 簡維忍的副卡。
「我……」簡維圖偏著頭想了一下,「看來我可能得用那一招了。」
「哪一招?」
「於玲,你的房子借我住一陣子好不好?」簡維圖開口要求。
她知道秦於玲最近都跟男友一起住,所以她自己的房子反而一直是空著的。
「嗯?好是好啊,反正我也用不到,你沒事剛好可以幫我打掃一下,但是為什麼呢?」
「因為我哥哥以前說過,如果我想要獨立,搬出家裡的話,他會贊助我一筆錢,我不知道是多少,但是如果你房子可以借我住一陣子,讓他以為我的錢是拿去付押金什麼的,這樣也許可以騙他幾個月吧!」
「哇!」秦於玲發出好大的一聲讚歎,「沒想到這麼高明的謊言,你、你編得出來?」
簡維圖聽了她的話,臉一紅,身為簡家最循規蹈矩的人,她可不喜歡別人稱讚她說謊說得高明。
「我編不出來,這是以前哥哥有次花了筆莫名其妙的大錢,又不敢讓我爸媽知道,只好騙我爸媽說他買了一棟房子,但我後來才知道,那棟房子是別人借他住的,他現在還在還銀行那筆錢呢!」
「啊!是嗎?那你用一樣的方式,能騙過你哥哥嗎?」
「我會努力存錢的,省點用,存個一年就可以還清那二十萬了,總比我哥哥好,要還一億可不簡單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好久,秦於玲才下了結語,「你們兄妹倆,頁的是敗家敗得莫名其妙啊!」
☆ ☆ ☆
電話鈐聲一直響,卻沒有人接。
「淇淇,禾禾,接電……咦?」喊到一半的嚴鎮突然發現不對勁。
這裡並不是他家,而是旅館!
他接起放在床頭的電話,傳來旅館人員親切的聲音,「先生早安!您的退房時間到了,請問您還要續住嗎?」
「啊!退房時間?現在幾點了?」
他瞇起眼,看向週遭,這間光線昏暗的陌生房間,讓他有點搞不清楚今夕是何
夕。
「現在十二點半了,我們的退房時間是十二點,還是您要續住呢?」
「不!不用……」說到這裡,嚴鎮突然楞了下,這才發現不對勁,他身邊的床單是涼的,顯然,某個該在這裡的人,似乎已經離開很久了。
「昨晚跟我一起進來的那位小姐呢?」
「小姐?哪位小姐?抱歉呢!先生,我們早上輪過一次班,昨夜的輪班人員可能才會認得您帶來的小姐。」
旅館人員的聲音依然親切有禮,彷彿對這種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
現在經濟不景氣,就算是他們這種標榜純商務的旅館,也難免會發生這種事情。
「是嗎?那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很像小學……」
嚴鎮本來想再追問,但一旁的手機鈐聲響起,打斷了他。
他原本還略帶迷糊的神情瞬間緊繃了起來,那是他設定的醫院來電鈐聲。
「先生?什麼小學?」
「沒事了!我馬上退房。」他匆匆地掛了電話,摸到褲子口袋裡的手機,接了起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嚴先生嗎?」
打電話來的是負責他妹妹嚴如若病房的護士,這是病危通知,你的妹妹情況變糟了。」
「什麼?!」
「令妹現在正由我們的醫護人員照顧中,剛才,就是今天上午十點二十分左右,她的血壓急速下降、心跳過慢,所以我們已經為她做急救處置,現在雖然暫時沒事了,可是醫生說情況並不樂觀……」
護士一直在電話那一頭說著,可是嚴鎮卻一句也聽不清楚。
雖然從五年前的那天,得知妹妹有急性擴散的惡性腫瘤時,就知道這天隨時會來臨,但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化療眼手術,他們也一起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無盡的痛苦跟希望磨練,痛苦於看著她日漸消瘦、發落頭禿、體重直降,全身都只剩皮包骨的虛弱模樣,卻希望她能繼續活下去,能有一天可以完全地康復起來。
縱使她康復的機率十分渺小,但他作夢也都沒想到,生命的終結點,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來臨了。
才五年啊!
醫生不是說過像這種惡性腫瘤,只要好好地進行手術跟化學治療,也有人活過十幾年,甚至完全康復的奇跡案例嗎?
可是,為什麼--
從發病到現在,不過五年的時間,孩子們也才五歲而已,卻要面臨這種跟親生母親生離死別的慘事呢?
唉!他能做些什麼,到底該做些什麼,上帝才會原諒他,讓他的妹妹、孩子們的母親,繼續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