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有一場狩獵的盛會。
不知何時,狩獵已不是娛樂,它成為了一種向英勇祖先致敬的儀式,也成為帝王考核皇子們身手的最佳途徑。
季初櫻跟隨一群王妃坐在看席中,堯皇高高在上,神情嚴肅地面對獵場。
號角就要響起,皇子們的馬蹄就要奔騰,一場激烈的斯殺、體力的較量就要展開。
誰都知道,太子之位尚未確定人選,堯皇年勢已高,這一季的狩獵,很可能就是爭奪繼承人的選拔賽。
只見幾位皇子跨著駿馬,以敵對目光斜睨他們的兄弟,手足之情此刻蕩然無存,鞭子揮動的時候,他們將拚個你死我活。
季初櫻慶幸身邊的蕭揚不用參加這場爭鬥,她也不用像其他王妃那樣,握緊拳頭、冷汗涔涔。
「皇上,吉時已到,可以開始了嗎?」禮儀太監低聲提醒。
堯皇默不作聲,良久,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緩而威嚴的聲音迴盪於山谷,「把朕的那頭白鹿牽出來。」
「白鹿?!」
似乎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詞,聽到它時,四下朝臣、妃嬪顧不得堯皇在上,竟然私語紛紛。而馬上的皇子,剎那間表情波濤洶湧。
白鹿,這不是一種很普通的動物嗎?為何讓在場的人如此驚慌?季初櫻與蕭揚不解地對望一眼。
「這頭白鹿,朕馴養多年,奔跑之速,飛快如電。」堯皇繼續道,「今日,誰若能獵得此物,朕重重有賞!」
一語剛落,談論聲更大,馬上皇子們不由得昂首挺胸,彷彿看著一件稀世奇珍,眼裡有著志在必得的神情。
季初櫻調頭請教坐在身後的單于淳,「軍師,這白鹿到底是什麼玩意?怎麼如此重要?」
「大小姐真聰明,如你所猜,這白鹿不簡單。」單于淳並不公佈謎底,只詭異地笑。
「故弄玄虛!」季初櫻不滿地扮個鬼臉,卻聽見堯皇宣佈了更令人驚愕的旨令。
「弦兒,」他看向蕭揚,「你也去吧!」
「我?」蕭揚在眾人的瞪視中,不確信地問,「皇上讓臣侄也參加狩獵?」
「當然!」堯皇溫和地笑,「不然這幾個月,朕為何要親自督促你的騎射之術?放心,若你能獵得白鹿,朕同樣會把那份『重賞』賞給你。」
「父皇!」歸海隱的反對之聲衝口而出,「這於理不合!」
「理?」堯皇蹙眉,「什麼理?」
「他只是兒臣們的堂兄,並非父皇您的兒子。」
「那又有什麼關係?」堯皇不以為然,「朕願意讓他參加,你們有什意見,如果你們幾個真有本事,又何需擔心他人的加入?與其在這兒吵吵鬧鬧,不如握緊手裡的弓!」
四週一片寂靜,見堯皇微怒的神情,再無人敢多言。蕭揚也不得不俯首稱是,無奈上陣。
這會兒,季初櫻再也不能享受旁觀者的逍遙了,她也變得跟其他皇妃一樣,翹首引領,目光惶恐,生怕林中亂箭無限,傷了她心裡的人。
心裡的人?呵,此刻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總是默默站在她身後的男子,已經落入了她的心裡,像種子,生根、發芽,開出令人不可小覷的艷麗花朵。
「軍師,這白鹿到底意味著什麼?到了現在,你還不肯告訴我嗎?阿揚他會有危險嗎?」她焦急地向單于淳救助。
「到時候大小姐自然會明白。」單宇淳雖著急,依然笑得悠然,「天機不可洩漏。」
季初櫻一邊氣急地跺腳,一邊聽聞太監不停地回報戰況。
「幾位皇子進了叢林,白鹿往西方奔跑,皇子們策馬追趕,文頌王爺率先拔箭,一道金光飛過樹梢,可惜白鹿機敏,箭沒射中。」
「白鹿忽然靜了下來,在單地上悠悠閒走,嚼食野菌。幾位皇子怕驚動了它,也紛紛下馬,背箭握弓,朝它無聲逼近,不料文齊王不慎踩中地面一小堆乾燥樹枝,發出一聲清脆響音,白鹿立刻恢復閃電速度,繼續奔逃。」
「大事不好,文頌王再度失手,飛箭竟誤傷與白鹿擦身而過的文賢王,文賢王英武,臂膀血漬染紅一片,匆匆經由御醫包紮之後,依然堅持逐鹿,看來那傷處雖然駭人,卻無大礙……」
戰報連連,席間諸人無不豎起耳朵聽著,大伙表情千變萬化,呼吸也如海潮般時時起伏。
他受傷了?!
季初櫻一聽到蕭揚受傷,不由得站起身子,久久難以安坐。
他在林中身處險境,而她竟在這雲兒淡、風兒輕的美景中,嗑著瓜子、飲著甘露,聽著驚險故事,彷彿看戲之人,於心何忍?
一股衝動攫住了她,季初櫻趁四周關注戰況,把視線都投向傳報的太監時,悄悄退出延席,連單于淳都沒有注意到她這舉動。
幸好天性中有頑皮的因子,在揚州時,她就跟一般只懂刺繡彈琴的柔弱女子不同,練就的一身騎術,這會兒大可派上用場。
還有幾匹備用的馬,拴在臨時搭建的棚裡,季初櫻飛快挑了一匹,解開韁繩,待到那打盹的看馬人發現動靜,她的身影已沒入林中。
想找到她要找的人並不難,小徑上本佈滿落葉,但由於先前飛揚的馬蹄,把那些樹葉掃個乾淨。還有侍衛沿途撒著白石粉,留下一道明顯的信號,順著它匆匆往前奔,不久她就看見了。
黃葉上,白駿旁,一個男子正倚著樹歇息,他的臂上纏著令她心疼的白紗,這不是蕭揚是誰?
季初櫻緩緩靠近,馬兒一聲嘶鳴,引得他驚愕抬眸,與她雙目交接。
「櫻櫻……」震驚之下,他喊出了她的名。
其實,這些日子在宮裡,為免遭懷疑,他常常這樣喚她,但四下無人時,這還是頭一回。
「白鹿呢?其他皇子呢?怎麼只剩你一個?」季初櫻蹲下身子,察看他的傷勢,「這兒……很疼嗎?」
「不算太疼,只劃破了點皮,已經止血了。」他溫柔地回答,彷彿在勸她不要擔心,「其他人都追白鹿去了,我本來想跟上他們,可是忽然覺得體力支撐不了,呵呵,我好沒用對不對?本來還想著要給公子爭一口氣。」
「公子!公子!你總想著他做什麼?」季初櫻氣惱,「說不定他這會兒正在哪個妓女的床上快活,你卻替他在這兒賣命!」
她的打抱不平像是震住了他,僵硬的身子久久不能動彈,眼中翻滾著複雜的情緒,「櫻櫻,快回去,林中亂箭無眼,會傷了你。」
「要回去咱們一塊回去!」她雙手一插腰,與他對峙。
「傻瓜,堯皇已經破了規矩讓我參加這次狩獵,如果我只負了這點小傷就打退堂鼓,他會高興嗎?再說,咱們現在也不知他打的是什麼主意,我得堅持下去。」
「那我也留下。」她任性道,「騎馬射箭,我也會一點兒,說不定打到白鹿的人是我,呀,白鹿!」
話語間,忽然林中一道白影閃現,那狂奔的白鹿竟出現在他們附近。
「噓──」蕭揚立刻站起,示意她不要出聲,悄悄抽出箭,無聲地拉開弓。
他將弓對向白鹿的同時,季初櫻的視線無意中瞥過叢林,竟發現那兒有一支利箭正對著蕭揚!
雖然隔著相當的距離,但她看得很清楚,那弓箭後的臉,屬於歸海隱。
這個先前傷了蕭揚一次的男人,熟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明白自己捉不到白鹿,便陰魂不散地跟在有可能獲勝的人身後,企圖拾個便宜。
白鹿奔跑的速度太快,歸海隱的箭術笨拙,只能僥倖地射著速度較慢的人。不過這次他仍然失算。
「當心!」
幾乎在蕭揚射出弓的那一剎那,季初櫻看見那只利箭朝他們的方向飛來,於是身子一擋,耳邊「呼」的一聲,利箭疾速擦過她明潔光滑的臉,頓時一道血印閃現。
呵,好低劣的射技,這麼近、這麼沒有防備,卻沒有傷到他們的性命。只不過,鮮紅的血從她面頰上滴滴墜落,女孩子最擔心的事發生了──她似乎破了相。
白鹿應箭倒地,她應聲倒地。傷口有點麻,她並不覺得疼,但染紅的衣襟倒是挺猙獰恐怖。
「櫻櫻……」蕭揚發現了這一切,顧不得收穫自個的戰利品,趕緊抱起她躍身上馬,朝林外奔去。
「哇嗚……我變成醜八怪了!」
御醫一被打發出去,季初櫻就衝到鏡子前,看著半邊塗滿綠色膏藥的臉,大呼小叫。
他們的臨時住所是一頂小小的帳篷,裡面用羊毛氈鋪成一張狹窄的床。
「太醫說傷口不是很深,等掉了疤,紅印會慢慢褪的。」蕭揚看她急得跳腳的模樣,不由得想笑。
不知怎麼,他倒希望她能破點兒相,這樣,她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子,跟他的距離也近一點兒,讓他自卑的心削弱一點兒。
「你笑什麼?」帳篷內光線雖然黯淡,銅鏡的映射也很模糊,但她仍看到他臉上的笑意了。
「我……沒有啊。」蕭揚抵賴。
「幸災樂禍的壞傢伙。」季初櫻插起腰,「要不是為了你,我怎麼會破相?你還敢笑!」
「早說過林中亂箭無眼,你偏要跟來,怪誰?」他故意逗她。
「哇嗚……」季初櫻撲倒在羊毛氈上,嚎啕大哭,「我真可憐,破了相,以後誰還敢娶我?」
「沒人娶你,我娶你!」他不假思索,衝口而出。
「呃?」停止抹淚動作,她瞬間哈哈大笑,「小朋友,你說什麼?你娶我?」
「不要叫我小朋友!」蕭揚微怒地低吼。每次她如此貶低他時,怒意就全身亂竄,止也止不住。
一直很奇怪自己這樣的反應,也不願去細想,但心中有個聲音明明白白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他不希望自己在已然配不上她的情形下,連年齡上佔的優勢也被她掠奪了去。
中原人流傳「女大三,抱金磚」的說法,所以童養媳滿天下,不少元配夫人年紀都比她們的相公大。可是在堯國男人的眼中,年紀比妻子小,是件很丟臉的事。
他希望她把自己當生命的支柱,而不是一個需要她照顧的小弟弟。何況他十九歲,她十六歲,到底誰是小朋友?
「小弟弟!小弟弟!」季初櫻指著他狂笑,越發放肆,「我偏要叫你小弟弟,怎樣?」
「我有辦法讓你叫不出來……」
龐大的身軀忽然壓近,雙臂一收,讓她置於他的懷中,無處可逃。小臉正當錯愕,他的唇舌便霸道地封住了她的嘴。
「嗚……」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駭人舉動,她只覺得腦中似有什麼砰了一下,把所有思緒全炸到九霄雲外,連手腳都僵了。
良久良久,慾望越加難以控制,她不由得學著回應他,輕輕吮吸。忽然耳邊博來一聲他舒服的微歎,於是她膽子更大,吮吸也更深。
原本只是一個人的妄為,這會兒有了另一個人的加入,一室內溫度驟然上升。
「傷口疼不疼?」引誘著她,卻仍顧及著她,蕭揚嘶啞地問。
「不……」她疑著他情慾翻滾的眸,呆呆地搖頭。
像是得了許可,他大舉進攻,迅速將她衣扣解開。
貼身的肚兜露了出來,只一眼,便引得他呼吸紊亂。
「阿揚,不要呵!走開。」
「文賢王,」忽然,一個太監在帳外傳報,「皇上找您問件事兒。」
兩人突地清醒過來,停止了四肢的糾纏,只剩彼此粗喘。
「乖乖的,等我回來。」他愛憐地替她扣好衣扣,「閉上眼睛先休息一會兒,多休息,傷口才能好得快。」
龐大的身軀離開,彷彿冬夜裡被人忽然掀走了暖被,季初櫻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王爺……」帳外的太監見他一人出來,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
「奴才知道王妃受了傷,這會兒該好好休息,可……那件事,皇上也想問問王妃。」
蕭揚走入帳內與季初櫻對望了一眼,同時猜出堯皇喚他倆去,定是為了今日捕捉白鹿之事。
果然沒錯,更了衣,來到大帳外,他們便瞧見白鹿的屍身被網吊在一株樹上,帳內人人神情肅然,似發生了什麼大事。
「弦兒,你來得正好,」堯皇滿臉不悅,指著外面的樹,厲聲發問,「告訴朕,這白鹿到底是誰射中的?」
「父皇,兒臣已一再聲明,這白鹿的確是兒臣千辛萬苦捕得,您為何還要懷疑?」歸海隱急道。
「你?」堯皇諷笑,「我的兒呀!不是父皇看不起你,只不過就你平時那點騎射的水準,別說奔跑如電的活物,就算抓頭死鹿綁在樹上讓你射,你也未必射得中!」
「兒臣的確射技不佳,」歸海隱狡辯,「否則就不會誤傷弦堂兄和堂嫂了,但這白鹿確是兒臣親手拖回,大夥兒都瞧見的!」
「你拖回來的,未必是你射中的!」堯皇還是不信,「弦兒,聽說當時你在場,你說說,到底鹿死誰手?」
蕭揚沉默片刻,不知該如何回答。說是自個兒,空口無憑;可把功勞白白送給傷了櫻櫻的劊子手,於公於私,他都不甘願。
「侄媳,你說!」堯皇性急地求證。
「當然是我家夫君射中的!」季初櫻朗聲澄清,「文頌王爺為了邀功,還曾將箭頭對準阿弦,誰料卻誤傷了妾身。」
「你含血噴人!」歸海隱嚷道。
「既然如此,文頌王爺何必急得跳腳?」季初櫻不甘示弱,「莫非作賊心虛?」
「你說白鹿是你們射中的,為何當時沒有將戰利品親手拖回,倒便宜我這個傷了你們的人?」歸海隱反咬一口,「天底下誰會這麼笨?難道你們不懂這白鹿意味著什麼嗎?」
「就是因為你當時傷了我,阿弦一時心急才丟下白鹿,抱我就醫!」季初櫻輕蔑一哼,「白鹿意味著什麼,我不知道,但我卻知道,在阿弦心裡我意味著什麼。」
蕭揚一震,神情複雜地看向她,心中似有無限感動,原來他對她的情意,她早懂了。
「都別爭了!」堯皇適時開口,「其實鹿死誰手,朕早就心裡有數,只不過希望說謊的人自個兒承認罷了。呵,沒想到,隱兒,朕親手教導你這麼多年,你竟連半點聖人之德也沒學到,不但說謊,還殘害手足,真讓朕好生失望!」
「父皇,兒臣沒有……」歸海隱嘴巴張得大大的。
「沒有?」堯皇苦澀一笑,「朕給了你認錯的機會,你自個兒不珍惜,可不要怕當眾出醜,來人!」
帳外侍衛聽了旨令,捧進一支金箭。
「你們可能都以為,朕發給眾皇子的箭是一模一樣的,」堯皇示意侍衛舉起箭,繞帳一周。
「大概誰都沒有想到,它們其實有一個細微的區別,箭頭上,刻著主人的名字。而這支剛從白鹿身上拔下的箭,大伙仔細瞧瞧,上邊的名字是什麼?」
頓時人聲鼎沸,因為那名字先前被羽尾埋沒,此刻撥開赫然清晰,寫著歸海弦三個字。
「孽子,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可說?」堯皇怒喝。
歸海隱啞口無言,愣愣的跪在地上,唇舌哆嗦,「兒、兒臣……該、該死……」
「文賢王歸海弦聽封!」已有一太監手持聖旨,朗朗出聲,「白鹿乃大堯吉物。太祖皇帝立下祖訓,誰若獵得此物,即可繼承大統,文賢王歸海弦,德才兼備,文韜武略皆不凡,今日天意使然,擒獲吉物,朕不敢違逆天意,即封歸海弦為太子,名字納入太廟,欽此!」
太子?!
蕭揚和季初櫻駭然,射中一隻白鹿竟被封為太子?不是說歸海弦為亂臣之後嗎?恢復文賢王之封號已然萬幸,如今堯皇竟要封一個亂臣之子為太子?
南無阿彌陀佛,誰來替他們解惑?
「王爺,王爺,」單于淳在身後催促,「快跪下接旨呀!」
蕭揚懵懂地跪下,腦中仍是一片空白。
「另外,」堯皇又開口,「弦兒,朕再賞賜你幾個像樣的女孩兒,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臣侄一向生活簡單,有王妃在身邊就夠了。」蕭揚反應過來,一口拒絕。
皇上這時賞賜美人,用意明顯,身為太子,應該要多多納妾、開枝散葉,但,他看了眼身邊低著頭的季初櫻,知道這份大禮無論如何都不能收,更何況他也不想收。
「侄媳是中原人,對咱們大堯的起居飲食知之甚少,這會兒又受了傷,哪能照顧得了你?這幾個女孩秀外慧中,呵呵,你把她們當奴婢使喚也行,納入房中作妾也行,怎麼,是怕侄媳不高興?」
堯皇堅持初衷,厲厲的目光掃向季初櫻,聲音仍然溫和,「侄媳,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季初櫻俯在地上,雖有毯子墊著,卻仍感到一股透心寒涼像是從九泉之下湧上,迎面襲來。她明白,堯皇親自賞賜的人,身份自然尊貴些,到了府裡,不能當奴婢使喚,作妾都會顯得蔑視君恩,至少得是個側王妃。
想到這,心裡如插進一枚銀針般,疼痛不已。
要她說實話,當然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但那雙威嚴的厲眼盯著,冒充皇子的他能不答應嗎?冒充皇子妃的自己又能反對嗎?
堯皇對「歸海弦」的態度著實讓人迷惑不已,三番四次的破格舉動叫他們膽戰心驚,這危機四伏的關口,除了順著他的意,以靜制動,他們再無其他法子可想。
「侄媳當然高興之極。」季初櫻換了張笑臉抬起頭,甜甜地回答,「妾身正愁新蓋的王府太空了,沒人陪侄媳說話,這會兒有皇上派來的姊妹與我作伴,放鞭炮都來不及呢!」
她感到蕭揚不斷在暗地裡拉扯她的裙擺,但話已出口,來不及了。
堯皇滿意地大笑,而她一轉身,卻看到一對幽怨的眸子,似在責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