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賀皇上,公主的胃口比前幾日更好,只是……」
聽到他們說話支支吾吾,皇上低沉的聲音充滿不悅。「要說什麼一次說完,別吞吞吐吐的!」
最親近公主的宮女道:「可是我們已經多日不見公主,誰也不知道公主的病是否好多了點。」
「這是什麼意思,你們是伺候公主的人,為什麼連公主是否病好多了點都不知道,這分明是在扯謊!」
見皇上動怒,宮女們立刻跪下,「皇上息怒,自從宰相夫人與王爺夫人進宮後,她們就不准我們進去,只准我們將飯菜拿到公主房前,便要我們退下,我們深深覺得奇怪。
「而且王爺夫人要我們不能上報給皇上知道,只是寢宮裡偶爾會傳來公主的呻吟聲,我們實在是被嚇壞了……」
一聽情況如此詭異,莫非是琴蕭被人挾持,畢竟這兩名女子是觀銷紅與浪破天的妻子,而他們的友好也時有耳聞,又同是關在地牢裡的馳遠將軍的好友,自己該不會是引狼入室吧。
皇上當機立斷道:「不必說了,朕要親眼看到公主,侍衛。」
一聲令下,侍衛們全體動員,排排站在皇上的身邊,皇上出手使力推著公主房間的門。
那門扉文風不動,皇上便示意一些孔武有力的侍衛上前推門。
突然門裡面傳來一聲女子的低喝,「不准推門,聽見了沒?」
這並非是喬姝兒,而是另外一個人,語音雖然輕柔,但是悍然音色不落人後。
裡面一定發生了什麼事,皇上又驚又急,唯恐喬姝兒遇害,他怒氣衝天的道:「給朕用力的推!」
裡面傳來低低的呻吟聲,然後變大,可見承受的痛苦之劇烈,皇上心血一陣激動,認出那是自己的愛女的聲音。
承受不了憂急如焚,皇上衝向門邊,一聲尖叫傳來,門外的眾人面面相覷,渾身忍不住發顫。
皇上臉色鐵青的命人更奮力撞門。
突地,門打開一點縫隙,立即有人從裡面問身而出,然後門又立刻闔緊。
出來的人一身粉衣的打扮,容貌十分令人驚艷,眾人一陣眼睛發直,只見她手擦腰,神色異常不善。「全都給我退後!」
皇上從驚艷中清醒,怒喝,「開門!」
華瀲灩本是天下名妓之二,而原本的身份更是江南首富華家的千金,只不過恰好是神偷世家,她閒來無事,突發其想,便去當妓女藉機賞識嫖客的貴重物品,看有沒有價值偷到手,她行事最機靈,再加上武功又高,面對眾人別有一番自信。
她冷道:「不能開門,再等一刻鐘就行了。」
「你可知道朕是誰?」皇上怒問。
華瀲灩冷笑,手技腰,凶悍之中,別有一股凜然的艷色,使得每個男人都像看見仙女般的瞪著她直看,她冷笑一聲,「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也不能開門,喬妹妹只差一刻鐘而已。」
門裡又傳來比剛才更淒厲的尖叫聲,椅櫃的碰撞聲不斷,在場的人都不曉得公主房裡發生什麼事,但是忍不住寒毛直豎,因為裡面一定是發生什麼慘無人道的事,才會叫得這麼淒厲。
「不必管她,給朕開門就是。」
皇上一下令,所有侍衛就算再怎麼驚於華瀲灩的美色,也只有上前遵命行事。
華瀲灩的臉色異常難看,她掏出幾粒菱形的暗器,直撲最先衝上來的人,那人中了暗器立刻倒下,但是後面還有成堆的人前仆後繼。
「這樣要怎麼打啊?」
再怎樣也看得出情勢對自己太不利,華瀲灩立刻將眼光轉到身邊華衣人的身上,俗話說擒賊先擒王,若是能捉到這個發號施令的男人,必定使其他人不敢動彈,那自己就不必和這麼多人對打。
想了就做,就是華瀲灩的特色,要不然她也不會頂著天下首富華家小姐的名字不要,跑去天香樓當妓女。
腿一溜,華瀲灘的輕功是她最自豪的招數,只見她姿勢非常美妙的一轉,大家剛以為她要往左,想不到她腳不沾地,立刻往右,按住了華衣人的脖頸,全部的人霎時都怔了,看著華瀲灩挾持皇上。
「退下去,要不然我就給他好看!」
皇上本身也驚得無法動彈,華瀲灩作勢按住皇上的脖子,所有人都深吸一口氣,往後退了好幾步。
「喔,原來擒賊先搶王這麼簡單啊,我還以為要打個半天呢!觀銷紅若是看我衣衫破亂,一定會把我念得半死,才肯讓我睡覺。」華瀲灩吁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語氣中似乎有鬆了一口氣之感。
「你是宰相的娘子?」
華瀲灩微微一笑,「沒錯,不好意思,我真的沒有要傷害任何人,只要等一等就好了,喬妹妹不願意讓她爹爹擔心,所以不准任何人傳出消息,不曉得你們這麼一堆人跑來開門幹什麼。」
皇上見她笑容可掬,毫無惡意,且說話隨性,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冷靜的問:「你說的喬妹妹是誰?」
她用一臉你很笨的表情看了下他,「喬妹妹就是琴蕭公主,只不過她遇見我們時,說她母親姓喬,所以自稱是喬姝兒。」
皇上還要再問,房間裡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刺耳到讓人想把耳朵堵起來,那好像是人死前的狂吼聲音。
皇上為此流下冷汗。
想不到他身旁的華瀲灩卻笑了,「大功告成了。」
趁華瀲灩警戒心放鬆,皇上捉住她的手,一轉,反制住她。
「給我撞門進去,順便傳令下去,查封宰相府與正德王爺府,派人占駐,一等宰相與正德王爺回來,立刻就地處斬!!」
華瀲灩臉色灰白,看向剛才被自己挾持的人,「你說什麼?就地處斬?我花了這麼多時間……」
皇上冷冷看她一眼,得令的人上前正要撞門,門卻被人由內輕輕打開,一名青色衣衫的女子輕步走出來,她的容貌姣美,還有一股嬌憨之色,且不輸華瀲灩的悍艷,讓欲撞門的侍衛再次怔在原地。
怔在原地的理由是因為她手裡扶著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白衣女子的容貌被鳥黑的發蓋住,所以看不見。
這時白衣女子發出很輕的聲音,「退下去,你們都退下去!」
「琴蕭?」
喬姝兒慢慢的抬起頭,當她的眼神與皇上相對之後,皇上不禁怔然的立在原地。
琴簫回來時,原本一張臉可以稱作是被完全的毀容,但是剛才對他虛弱一笑的她,竟又恢復與以前一般的臉,絲毫沒有被毀容的跡象。
華瀲灩掙脫他的鉗制,上前扶住身子無力癱軟的喬姝兒,「喬妹妹?」
幸而,她跟雲若仙及時扶住喬姝兒。
皇上見狀問:「琴蕭究竟怎麼了?她的臉怎麼又回復了?」
華瀲灩撇頭大聲沒好氣的道:「那是我爹留下來的神丹妙藥,其中剛好有一種是換膚的,我之前曾去訪問江湖上的老名醫,他說要治真正被毀容的臉是絕無可能,但是這種被刀剪輕劃的痕跡,可以用換膚藥,只是換膚時會苦不堪言,比死去還要痛苦。」
「這就是剛才為什麼我們會聽到那樣可怕的聲音嗎?」皇上聞言恍然大悟。
「對,而且換膚的時候,不能讓光線進入,只要照射到光線,就會產生瑕疵,之前就連要開門將食物拿人,我們還得搬動喬妹妹,不讓光線照到她,也因此命令所有人都不准進入喬妹妹的房間,偏偏你們這些人跟發瘋一樣的要闖進去。」
華瀲灩愈說愈氣,乾脆比著皇上大罵,「她原本就在生病,換膚後,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掙扎,更是沒有體力,結果還要出來斥退你們這些人,給我滾出去,就算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說,也等明天她休息夠了。」
「我是她爹爹。」
華瀲灩六親不認的道:「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進去,我要幫喬妹妹運氣,她發燒太久,御醫給她吃的藥物再好,也好不過我爹留下來的珍奇藥品,我讓她吃下後,明日她自然就會恢復精神。」
皇上從來不曾被人呼來喝去,一時之間無法反應,倒是雲若仙誰也不理會,直接就將喬姝兒扶進房,對華瀲灩道:「華妹妹,進來,不必理這些人了,喬妹妹已經累到沒有力氣,暈過去了。」
華瀲灘立刻走進房,將門關上,就連皇上在內都吃了閉門羹,不過皇上不以為意的拍門詢問道:「那我明日幾時來才可見到琴蕭?」
「中午後再過來吧!」一陣輕俏的女音回答他。
皇上驚喜若狂,一想到愛女重傷的面容得到治療,她們是真心在照顧琴蕭,剛才華瀲灩曾對他大不敬的舉動全都不在意了。
「吩咐下去,剛才查封宰相府與正德王爺府的命令撤回,還有要將正德王爺與宰相就地處斬的話也全都撤回!」
皇上欣喜若狂的心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眾人得令,立刻飛奔下去傳令。第
皇上再道:「撤走這裡所有的人,只留下在大門口守衛的侍衛,其餘閒雜人等,王爺夫人與宰相夫人說什麼,你們就做什麼,聽見了沒?」
一陣應和聲傳來,大家各依其份做事。
☆ ☆ ☆
第二天,皇上果然中午後就來了,這次他欲推開公主房門的舉動,也沒有像上次那樣受阻,而他一進入房間,喬姝兒已經坐在床上等他,他欣喜的急喚出聲,「琴蕭?」
「父王。」
見她已經無礙,而且精神很好,皇上臉上滿是為人父者欣慰的表情,他輕聲問:「你已經好多了?」
「是,父王,幸虧華姐姐及雲姐姐的照顧,要不然我還好不了這麼快。」
皇上將目光移到一旁的兩位絕世美女,兩人直視的目光,毫無在權貴面前的不安感,皇上喜道:「你們想要什麼東西?朕立即封賞!」
第一名妓雲若仙本是賭鬼世家出身,對於錢財只要肯去賭,多得拿不完,因此對錢根本就毫無興趣,若說要權勢,以前她爹爹賭鬼在賭場上呼風喚雨,但是一旦落沒,一絲往日的威風也無,使她對權勢也敬而遠之。
於是她搖了搖頭,「我不要什麼。」忽然又拍手大笑,她想到了,「請把正德王爺給解職吧!」
皇上愕然,這是什麼賞賜啊,竟然要他把正德王爺解職?
想不到雲若仙剛說完,華瀲灩也拍手大笑道:「妙哉,這個主意我喜歡,請你也把宰相觀銷紅給一併解職掉。」
皇上莫名以對,就算雲若仙提出這樣奇怪的主意,但是華瀲灩也贊同?
華瀲灩出身天下第一首富,家裡錢財多如糞土,珍奇異寶可能比皇宮還多,所以什麼賞賜也比不上她家的庫藏。
皇上駭然的看她們驚喜的目光,「這……這是什麼意思?唬弄著我來嗎?」
想不到喬姝兒也拍手笑道:「對啊,對啊,就叫我父王將王爺與宰相一起解了職,這樣你們就可以去遊山玩水,走遍世問,真是叫人好羨慕。」
雲若仙點頭,「對啊,當王爺有什麼好的,俸祿還不如我一晚上擺個天下第一賭的攤子,跟人賭錢賺得多,再加上官場險惡,像這次明明是司馬馳遠對,但是官場上說要斬他的人還真不少,這不是毫無天理嗎?我看司馬馳遠這死人頭悶、不愛說話,這次必定死定了。」
華瀲灩贊同的附和,「沒錯,我家裡的錢財寶貝多得很,根本不需要觀銷紅賺銀子給我花,像他上次查那件貪污案子差點命也沒了,我看不出來當個宰相有什麼好處,只是弄得自己累得半死。」
喬姝兒微笑,「是這樣沒錯,只是我想王爺與宰相都不是為了俸祿,而是想替天下百姓多做一些事吧,若是行俠仗義、路見不平,也只是救區區的幾個人,但是若是當上高官,一個政令下去,就可挽救百姓千千萬萬,不是嗎?」
雲若仙垂下頭去,「唉,我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說不出口叫他辭官而去,這浪破天雖然講話不三不四,但是為民的事,倒也正經得像個九十歲的老公公,嫁了他也只有認了。」
華瀲灩更是垂頭喪氣,「觀銷紅的個性比你家王爺更誇張,若是路見不平,他不只要管一管,還非得管得天下都太平不可,他更是不可能辭官而去!」
喬姝兒拉著父親的袖子,「雖然我爹爹不可能讓王爺及宰相辭官,但是讓他們休息個一兩個月應該不難吧!」
雲若仙跟華瀲灩開心的抬起頭來,盯著皇上,臉上的表情非常認真,「你答應了嗎?」
「呃,自然你們的要求都得以應允。」
雲若仙一拍腿,讚美他道:「你夠義氣,怪不得能當皇上。」
皇上有點想笑,當不當皇上與夠義氣似乎毫無關係,真不知道她為何會這麼想。
雲若仙轉向喬姝兒,讚美的口氣不變,「喬妹妹,說實在的,你爹人真好耶!怪不得你當初在揚州時,還會說你跑出來,不知道他會不會擔心。」
喬姝兒掩嘴而笑。
華瀲灩此雲若仙聰明,順勢說:「那多謝皇上了,只要這事一辦完,你別忘了要讓王爺與宰相休個假就沒問題,但是,喬妹妹……」她笑得不懷好意,「你的大將軍還在牢裡呢!」
喬姝兒笑容微僵,歎息道:「他這次惹的禍太大了,我父王不知道要不要饒他呢。」
說著,她柔美懇求的目光看向皇上,任何一個男人都拒絕不了她那懇求的眼神,就連皇上也愣了一下才歎一口氣,「琴蕭,既然你身體已好,臉又回復往常,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喬姝兒看向雲若仙跟華瀲灩,「兩位姐姐認為這件事要怎麼辦呢?」
華瀲燒最有主意!「我們來玩個遊戲好不好?」
「玩遊戲?」雲若仙臉上表情十分驚喜,最近在王府都沒有什麼好玩,悶都悶死她了。「怎麼玩?」
「最近實在無聊透了,觀銷紅又不准我出去亂跑,總認為他能當官,我就是不能,哼哼,告訴他千百次,若不是我是女的,才能都在他之上的我,才是該當宰相,但他又不信。」
喬姝兒笑了起來,「我知道華姐姐要做什麼了。」
華瀲艷看向皇上,「皇上,我幫你出個計,這個計既能審理趙靜這件案子,讓她自動認罪,又能讓司馬馳遠自願要娶喬妹妹,若是我真的成功了,我要你封我為女宰相,行不行?」
皇上不信她有這種能力,在又疑又驚之下,緩緩的點頭同意,「若是能夠如此,我自然封你為女宰相,但是女宰相歷代未聞,這……」
華瀲催急忙道:「你不必對大眾公佈,只要對我相公觀銷紅公佈即可,到時他就不會常常跟高於頂的看我,說我只是區區小女子,根本不懂政事,害我氣得半死,偏偏又拿不出話來反駁他。」
雲若仙點頭,「好耶,華妹妹,這樣觀宰相再也不能對你瞧不起了,倒是喬妹妹,你還想嫁司馬馳遠那死人臉嗎?」
雲若仙在與浪破天相戀時,早已見過司馬馳遠,對他只有三個字奉送,那就是『死人臉』,因為她從來沒有看過哪個人有這麼一張沒有生氣,又冷冰冰的臉頰。
她的話問到重點,只見喬姝兒堅定的點頭,「沒錯,我就是要嫁他,我知道他對我關心得不得了,若是……」
「沒有若是了,喬妹妹。」華瀲灩笑容如花,「我們來看司馬馳遠是不是真心喜歡你,若是,他必定會娶你,若不是,甚至只是愛你的美貌而已,那就讓你父王罰他算了,你覺得如何?喬妹妹?」
喬姝兒不知道華瀲灩想的法子是什麼,但是她知道她們之中,以華瀲灩的文才、武才最高,若是她說有法子,那就一定有辦法解決,她點了點頭,「好,那就交給華姐姐了。」
「沒有問題,計策我已想出,但是也要有你爹爹的大力幫忙才行,皇上,你肯嗎?」
「若是此計可行,我斷無不肯。」
「答得好,那就……」華瀲灩像在思考什麼的點頭,「皇上,請附耳過來,我知道我的夫君觀銷紅大概這兩天就會回京,因為這個人腦筋死,辦事能力又快,想達成的目標絕不放棄,用走後門跟送紅包對他而言根本沒用,不如我們大家一起聯合辦案,又快又有力,然後審案時,請你……」
在皇上的耳邊咬耳朵,皇上原本聽時,眉漸漸的皺起,後來愈來愈舒開,最後,不由得唇角帶笑。
「好計,若是司馬馳遠真心愛著琴蕭,那他勢必會答應,若是他不愛琴蕭,竟讓琴蕭受這麼大的苦,我絕無饒他之理。」
在他們一席話談完沒幾日,果然如華瀲灩所預測的,觀銷紅從揚州回來,並和浪破天立即懇求面聖。
皇上延了幾日,硬是不見,說是公主病重,沒有時間理會這些,而朝臣紛紛傳言,一定是司馬馳遠的事有了最新進展,所以他們才不停的要求面聖,但是礙於公主病重,也使得此事拖延下來。
就在過了七日後,大家以為皇上不會理會浪破天與觀銷紅時,想不到皇上卻召多位曾為自己的兒子向琴蕭公主求親的大官,還說要親審司馬馳遠,大家還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在大半夜被召見入宮。
當然還有當事人趙尚書、趙靜,都一起被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