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令揚由下往上昂仰著更加湊近伊籐忍,眸底的笑意更加燦爛。
「不要靠近我!」伊籐忍沙啞的低吼,趕在自己失控之前側開臉,不再讓自己去在 意展令揚的唇。
冷靜點,什麼事都沒有,什麼也沒有!
「忍?」
「你那麼想和我一分高下嗎?」
不待展令揚回答,伊籐忍就自下決斷:「好,我就成全你。來吧!」
說著,伊籐忍再度神情冷峻的擺出戰鬥架勢,全身迸射冰寒冷冽的殺氣。
既然無法保持現狀,那麼他就要親手毀了這一切!
展令揚笑意不減的道:「戰場不是在這裡啦,跟我來吧!」
他這個人似乎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察言觀色,壓根兒就沒把伊籐忍那滿臉的肅殺 之氣看進眼裡,我行我素的拉起伊籐忍的手往前直走。
「放手!」伊籐忍厲聲吼嚷。
展令揚卻當沒聽見,依舊故我。
「我叫你放手。」伊籐忍猛力掙扎,硬是甩開展令揚的手。
「唉--好痛--」
展令揚低叫一聲,背對著伊籐忍護裹著右手手腕。
「我看看!」
伊籐忍見狀大驚失色的衝上前,後悔莫及的執著於展令揚受傷的手腕,難掩關切的 急著檢視他的傷。
展令揚欣賞夠他的緊張和懊惱之後,才笑嘻嘻的說:「既然怕我受傷,幹嘛又要甩 開我的手呢?」
伊籐忍一聽,驚覺上當的再度甩開他的手,怒氣衝天的大吼:「你又騙我了!」
「有嗎?」展令揚露出一臉無辜的朝他猛笑。
伊籐忍的心跳又開始以曖昧不明的頻率狂跳。
「夠了,你休想再耍我了!」停!心臟快恢復正常,別再胡亂狂跳!
「我哪有耍你?我可是一本正經的要和你一較高下耶!」
展令揚東拉西扯之後又繞回了正題。
「那就來吧!」該死!他怎麼轉眼間又把對決的事忘光了?他剛剛明明下定決心要 和令揚拚個你死我活的。
伊籐忍恨透自己的不合邏輯,卻又無力確實掌控自己的心。
「到了,進去吧!」展令揚突然停下腳步道。
「進去?」伊籐忍滿眼詫異。
這裡不是體育館嗎?
「快點囉,還是你怯場了,想臨時反悔?」展令揚一副瞧扁人的神情。
「哼!」
伊籐忍趾高氣昂的大步走進體育館,用實際行動來反駁展令揚的「誣控」。
展令揚深凝著伊籐忍燃燒著憤怒火焰的背,眸底流竄過耐人尋味的光芒,尾隨進入 體育館,順手把門上鎖。
伊籐忍聞聲回眸,滿眼不解。
展令揚自動自發的解釋:「我們之間的戰鬥不需要現場觀眾,同意嗎?」
「哼!」
伊籐忍不置可否的轉過身,再度背對著展令揚。
他實在愈來愈搞不清楚令揚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了,明明是他先同意要一決高下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關起門來打?
不過他內心深處確真是不想讓人看見他和令揚之間的對決……難道令揚察覺了這點 ,所以才--不!
快停止可笑的妄想吧!
如果令揚真的在乎他的感受,那他就不會毫不考慮的要和他對決了。
「準備好了嗎?」展令揚天下太平的問。
伊籐忍並未回答他,只是挺直孤傲的背,一派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展令揚無動於衷的自顧自往下說:「在開打前,我們先來談一下輸贏條件吧!如果 你贏了,我就任你處置。如果是我贏就反過來。如果……」
「夠了,贏的一定是我。」伊籐忍亮出最擅長的武器冷峻的打斷他。
是的,他一定會贏。
然後他要殺了令揚!
伊籐忍眼中閃過一抹冷酷無情的寒光。
他得不到的東西他就要親手毀了它,絕對不會讓別人擁有!
「那就來吧!三戰兩勝。」展令揚也自腰間抽出武器--黑色長軟劍。
下一秒鐘,伊籐忍不由分說的便率先攻擊展令揚,展令揚一個閃躲便輕輕鬆鬆閃過 ,伊籐忍立刻又出狠招攻擊,展令揚也禮尚往來的回敬。
兵戎交接的響聲很快就引起體育館外的人注意。
不久之後,一群下注展令揚和伊籐忍對決孰勝孰敗的賭徒已經蜂擁而至,將體育館 的各個入口都擠得水洩不通。
只可惜全都不得其門而入,連窗戶也全都緊閉上鎖。
「裡面的快開門!別只顧著自己打鬥,快開門讓我們進去親戰,聽到沒?」
等得不耐煩的人潮開始鼓噪起來,猛撞門扉對館裡的展令揚和伊籐忍叫囂。
然而,響應他們的依然只有令人興奮不已的打鬥交戰聲。
外面的人潮愈來愈火爆,威脅之語此起彼落--「快開門,否則我們要破門而入了 !」
「聽到沒?快開門!」
僅管館外的暴戾之氣愈來愈濃厚,但館裡依然沒有傳出任何響應。
館外的人潮再也無法空等,陸陸續續有人用各種方法想把門撞開,好進館內好好欣 賞這場難得一見的龍爭虎鬥。
不久,有個高壯魁梧的男人率先撞開了其中一扇門,原本鼓噪的人群更加歡聲雷動 。
那個魁梧男人就在眾人的歡呼下,第一個走進館內。
呼--磅--館內突然發出可怕的巨響。
「啊--」
隨著一聲令人心驚的慘叫,方進館的魁梧男人被騰空飛甩出館,一連撞倒數名觀眾 地重重墜地昏厥。
然後,敞開的館門再度被重重闔上上鎖。
館外的人群見狀頓時鴉雀無聲,一時之間,沒有人敢再撞門。
館內則繼續傳出激烈的短兵相接聲。
慢慢地,館外的人潮再度喧鬧起來,又有人重新撞門想入館一探究竟。
轉眼間,第二個撞開門的人出現了,是一個比No.1更高大且練過武打功夫的行家。
只見他意氣風發的對圍觀的群眾放話道:「看我的吧!我一定會安全入館替你們開 路,不會像那個昏倒的三腳貓那樣中看不中用。」
他的發言大大地振奮人心,群眾不約而同的替他歡呼喝采。
於是,功夫男人就在眾人的擁護聲中,很英雄的入館。
三秒鐘後,館內再度傳出不明巨響。
接著,功夫男人像No.1的高壯男人一樣被騰空飛甩出館,一樣地撞倒許多觀眾,狼 狽的墜地昏倒。
而且No.2功夫男人身上的傷勢比No.1高壯男人嚴重,牙齒也比No.1多斷了一顆。
館門又再一次被關上上鎖。
眾人見狀,再一次噤若寒蟬。
但不到兩秒鐘,又有不怕死的勇士出列了。
「去他的邪門,我就偏不信邪!」說這話的No.3男人說著便吹了一聲又長又響的口 哨。
緊接著,人潮中便出現了五個看起來像他手下的男人向他報到待命。
「你們等著瞧吧!我一定會成功攻進館去的!」No.3男人拍胸脯保證。
之後,他便命令五名手下合力撞開其中一扇館門。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以No.3男人為首的六個敢死隊便鬥志高昂的入館。
「剛剛進門的那六個好像是「毒蠍幫」的老大和他的五名心腹手下哪!」群眾中有 人驚叫道。
話一出口,立刻引來眾人爭相附和。
「對耶!真的是毒蠍幫最強的六名高手呢!」
由於「毒蠍幫」是第7街一帶勢力最大、實力最強的幫派,而剛剛入館的六個男人 又是毒蠍幫裡實力最強、高手中的高手,因此群眾對他們六個寄予極高的信心,深信他 們六個一定能順利擺平館裡的阻礙替他們開路,好讓他們入館觀戰。
毒蠍幫以老大為首的六名大將果然不負眾望,從入館至今已經過了三十秒--比起 前兩個強多了,而且館裡還不斷傳出雜沓的打鬥聲。
很顯然館內正在進行著比先前更激烈的打鬥,館外的群眾個個屏氣凝神的期待著最 終結果,氣氛萬分緊張。
一分半鍾之後,館內再度傳出熟悉的第三次不明巨響。
然後,歷史再度重演。
只見六名毒蠍幫的大將一個接著一個,像沙包似的被丟了出來,堆棧成一座人肉小 山。
六個都被丟出來後,門再度被關上上鎖。
毒蠍幫六名大將和No.l、No.2最大的不同是他們雖然傷勢慘重卻沒有昏倒。
「該死!那兩個人根本不是人,是鬼,地獄來的鬼!」毒蠍幫其中一名大將又驚又 氣的低咒。
「說得沒錯,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他們居然毫不受影響的一直持續激 烈的對決,那根本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事。」第二名大將雖然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敗,卻 也無法否認實力不敵展令揚和伊籐忍的事實。
「他們一直在對決,那你們--怎麼會受傷?」眾人爭相好奇的追問。
六名毒蠍幫的大將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想提及不光采的敗北經過,但在眾人的吆 喝之下,他們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道出了真相--「那兩個男人根本不把我們當一回事 ,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對手身上,在沒有半點光亮的黑暗中展開全館的追逐廝殺。由於他 們所持的都是可以揮灑自如又殺傷力特強的武器,還不停的在黑暗中東追西逐,所以… …所以……我們就在他們激烈的廝殺中遭到池魚之殃而被誤打成重傷……我想,先前進 去的那兩個,八成也是因為相同的理由而負傷的……」
在毒蠍幫六名大將公佈負傷真相後,圍觀的群眾們再也沒有人出聲說話。
而且再也沒有人敢自告奮勇的入館開路去了--又不是不要命了!
於是,館外的群眾不再鼓噪,全都安靜下來等待最後的對決結果。
體育館內的打鬥聲始終沒有間斷過,一直持續不止……不知過了多久,館內的交戰 聲終於停止不再繼續。不久,正門發出了似是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館外的等待群眾見狀,全把視線往正門口聚集。
然後在眾人望穿秋水的期盼中,門被狠狠的踹開--霎時,群眾全都停止了呼吸。
只見渾身是傷的展令揚和伊籐忍並肩走出體育館。
伊籐忍全身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比來自地獄的索命閻羅更令人恐懼害怕。
展令揚雖然一臉笑容,給人的感覺卻像惡魔的微笑般讓人背脊發涼,彷彿一接近就 會被傷得體無完膚。
因此,雖然聚在館外等待的一大票觀眾,想知道對決的最後結果究竟是孰勝孰敗- -這關係到一大票人龐大的賭金囉!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向展令揚和伊籐忍問及最後的勝負。
於是,展令揚和伊籐忍就在一雙雙想問又不敢問的企盼眼睛目送下,各自騎上重型 機車,揚長而去。
被留下的一大票觀眾兼賭客經過工程浩大的互相溝通之後,以多數決議通過這次展 令揚和伊籐忍的對決結果是--平手!
既然賭局的最後結果已經塵埃落定,接下來便是清算賭金的時候了。
出乎意料的,下注展令揚和伊籐忍會打成平手的人微乎其微,加起來不到十個,而 且下注金額都不高。
只有一個代號「終結者」的賭客壓注巨額籌碼賭兩人平手,單獨贏走了將近八成的 賭金。
※※※
伊籐忍漫無目的極速飛車於寬敞無盡頭的公路上,面無表情的直視著正前方不停的 奔馳,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打算--除了補給汽油。
不知瘋狂的奔馳多久之後,他才把機車停在一處人煙罕至的河堤上,獨自翻越護欄 走下河堤,面對著河靜靜的席地而坐,動也不動。
稍後幾分鐘,另一個人也出現在河堤上,輕輕鬆鬆的翻過護欄走向伊籐忍。那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展令揚。
「不准過來!」
伊籐忍頭也不回的厲聲制止。
展令揚依舊如昔,完全沒把他的話當話繼續走近他,在他身旁和他並肩大剌剌的坐 下去。
「我叫你不准過來!」伊籐忍又中氣十足的大吼,卻沒有動手推開展令揚。
展令揚不但不當一回事,還理所當然的把自己的頭往人家的肩膀舒舒服服的一靠, 打了個好大的呵欠,氣定神閒的說:「好了啦,打了那麼久的架又騎了整天的車,你這 會兒還在這兒大吼大叫個什麼勁,想證明你體力超強嗎?」
「哼!」
伊籐忍負氣的把怒臉側向另一邊,來個眼不見為淨。
展令揚卻壞兮兮的拿出兩罐冰啤酒,惡作劇的讓啤酒罐吻上伊籐忍的臉頰。
伊籐忍因毫無預警的刺激反射性的回眸,目露凶光的準備大肆開炮:「你--」
「喝罐啤酒解解渴、消消氣囉!」展令揚完全強迫中獎的一手執起伊籐忍的手,另 一手把冰冰涼涼的啤酒塞進他手裡讓他握住,然後替他拉開拉鐶。
接著,展令揚又打開自己手中那罐,自作主張的和伊籐忍手裡那罐輕碰,好像什麼 事都沒發生過的笑道:「來,乾杯!」
然後展令揚就自顧自的喝掉半罐冰涼啤酒。
伊籐忍手中那罐卻一點也沒動過。
「你到底想怎樣?你把我耍得還不夠徹底嗎?」為什麼他不調頭離去?為什麼他還 坐在這裡?
為什麼?
「我什麼時候耍你了?」展令揚一臉無辜的反問。
「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伊籐忍痛心疾首的嘶吼。
「人家哪有啦--」展令揚像是存心氣瘋人家似的,完全沒有一個正經樣。
伊籐忍不吃他那一套,就事論事的大吼:「是你自己先開口說要和我一較高下的, 我也答應了你,你卻在打得不可開交時故意失手,害我--」險些殺了你!
「害你怎樣?」展令揚睜大水汪汪的眼睛瞅住他噴火的怒眼。
「我--」伊籐忍哪說得出那麼沒志氣的蠢話?「哼!」
「別這樣嘛--為了咱們的額外開銷,咱們當然得流血流汗的努力打工賺錢啊!」
額外開銷?打工?兩串突兀的名詞令伊籐忍豎直了耳朵。
展令揚也不管人家有沒有在聽,自我陶醉的一個勁的滔滔不絕:「你不覺得咱們那 個小窩缺了很多民生必需品嗎?像是一張大大的、足夠兩個人一起睡的舒服大床啦,一 組可以盡情打滾撒懶的沙發啦,可以冰很多很多美食的大冰箱啦,還有咱們接下來去玩 的旅遊基金啦,還有--」
「你--」伊籐忍愈轉愈不對勁,但心情卻愈來愈飛揚。
「那個窩可是咱們兩個共有的,一切的開銷當然得兩個人一起分擔。你可別想坐享 其成,那可是我的特權耶!」
「夠了!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和我對決?」
「當然是為了賺咱們那一大堆額外開銷所需要的基金囉!」展令揚牲畜無害的笑道 。
「你說什麼!?」伊籐忍突然想到什麼,失聲驚吼:「你所說的「流血流汗」的「 打工」該不會是指那場對決吧?」
「賓果!你終於頓悟啦!」
「你--」老天!那他那麼痛徹心肺、拚死拚活的開打幹嘛?
「你不覺得那是報酬最高的「打工」嗎?不但有一大堆的慷慨人士大方的提供我們 打工報酬,還可以趁機活動一下筋骨,鍛煉鍛煉身體。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你--」
「瞧!這是什麼?」展令揚拿出一張下注收據,上面的代號寫著「終結者」。
「這是什麼?」難道--「你知道嗎?這次賭局最大的贏家獨得了將近八成的巨額 賭金耶!」
「而那個大贏家的代號就叫「終結者」對嗎?」事情至此,伊籐忍已經沒有多餘的 氣力生氣了。
「聰明!」展令揚笑得好迷人。
「你這個--」伊籐忍本想瀟灑的一笑,偏偏一鬆懈下來眼眶便紅熱起來,喉嚨也 燙熱緊縮,讓他無法再說一個字。
展令揚見狀,極其自然的輕摟著伊籐忍,在他耳畔溫柔的道:「咱們該回家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