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的頭舒服的枕在絲琪的大腿上。不甚熱中的點點頭,「我知道,那又怎麼樣呢?」
「那又怎麼樣呢?」絲琪沒好氣的模仿凱文的聲音,「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大難臨頭了嗎?」
無奈的在心中歎了口氣,凱文就是知道絲琪的神經質,所以一直瞞著沒讓絲琪知道她的哥哥來了,沒想到亞伯卻自作主張的告訴絲琪。所以一整天下來,就見絲琪坐立不安、心神不寧。
現在兩人到了房間,絲琪的話題還是一直繞著自己的兩個哥哥轉,凱文還真不知道。若讓絲琪知道今天下午他已經跟她的兩個哥哥交過手,她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事情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嚴重。」他安撫的拉著她的手,「你別這樣子緊張好不好?」
有的時候,他真的是樂觀得近乎天真!
「你不瞭解我哥哥,」絲琪用力的拍打著他的手,「你知道他們是為什麼來挪威嗎?」
凱文故作不解的搖搖頭。
「他們是來要我們離婚的。」她悶悶不樂的說。
他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並不好笑!」看到他的反應,絲琪顯得有些惱羞成怒,這麼嚴重的事。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別生氣,我的天使!」他坐起身,摸了摸她的臉頰,「只是我認為你擔心太多了,你別忘了。你已經嫁給我了。」
「嫁給你了又怎麼樣?」她反問,「你別忘了,結婚是可以離婚的!」
「我們為什麼要聽從別人的安排呢?」凱文側著頭看著她好奇的問。「若我沒記錯。離婚好像得要我們兩個都同意才成,現在我們兩個都不同意,誰敢叫我們離婚?」
「這……」她被他搶白得一時啞口,但她心中的不安還是沒有被有效的安撫,「反正你不懂的。」她苦惱的將凱文推開,下了床,有些心神不寧的在床的四周走著。
看到她的模樣,凱文無奈的搖搖頭,關於這種硬要鑽牛角尖的人,說老實話,他還真不知該怎麼應付?
「我有一個好辦法可以讓我們逃離這個麻煩。」他跪在柔軟的床墊上。挺直身體拉住她,高度正好與她的胸部齊高。
「什麼?」低下頭,她問。
想了一下,他鬆開他的手,也跟著下床,突然只腳跪在她的面前,讓她嚇了一跳。
「你這是在幹麼?」絲琪驚訝的問,「應該不用我提醒你,若要跟我求婚,你似乎已經遲了很久了吧!」
「我知道,」他對她頑皮的一眨眼睛,「我不是要向你求婚,而是──我們私奔吧!」
「啊?!」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兩人都結婚一年了。他竟然求她跟他一起私奔,真不知道是哪裡出錯了!
「正如你所聽到的,」凱文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們離開這一切,將公司交給亞伯,不去理會你的哥哥們,這樣不好嗎?」
雖然聽來荒謬,但她心裡卻對他的提議感到心動。兩個成年人,竟然要去玩一個不負責任的遊戲!
「不曉得是不是每個人都會有劣根性?」她忍不住搖頭失笑,「我竟然想答應你。」
「或許是我帶壞了你這個好女孩,」他等著她最後的決定,「你的決定是什麼,我在等著。」
絲琪呼了口氣,也學他一般,對他眨了眨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能說什麼呢?」
「你答應了!」在心中咀嚼著她的話,最後凱文一笑,「你真是世上最可人的女人,我的天使!」
她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拉他站起身,「不要將我捧得那麼高,當我生起氣來時,你絕不會說我可人的。」
「雖然你生氣時不可人,但是有股吸引人的朝氣。」他站直自己的身體,抬起手輕觸著她的臉頰說。
「這些話,你到底是去跟誰學的?」雖然被誇得心花怒放,但她還是滿介意他怎麼會說這些花言巧語。
「天生的吧!」他用著四兩撥千金的口氣表示。
「是嗎?」絲琪的表情告訴他,她壓根不相信他!
凱文刻意去忽略絲琪的表情。「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他的口氣突然變得急切,「我們得要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
絲琪覺得自已被趕得有點莫名其妙,但凱文顯然沒有將心思放在她的問題之上。
「護照!」凱文想了一會兒,才想到自己將絕大部分的衣物和證件放在與絲琪分房睡期間所住的那間客房裡,「十分鐘!天使,十分鐘把行李整理好,我會來接你。」
「十分鐘?」她一臉迷惑,「為什麼?」
「我已經訂了今天晚上十點經曼谷飛往台灣的飛機了。」他說,「時間不多,所以我們得快。」
「我的天啊!我是不是聽錯了?」站在房間中央,她驚訝的面對他,「你現在該不會是在跟我說,你在還沒有徵詢我的同意之前,就已經私自作主幫我訂了機票了吧!」
「沒錯!」凱文的臉上一點都找不到心虛的影子,「因為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的。」
她並不喜歡他擅自作決定的舉動,她的食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我覺得我們需要談一談。」
「可以,」側過頭,他飛快的吻了她一下,「但請你將時間壓後,我們整理行李要緊,待會兒我會來接你!」
「凱文,你……」看著已經緊閉的房間,絲琪忍不住向天拋了一個白眼,看來自己的丈夫其實也有那種支配人的慾望。
她轉過身,飛快的從床下拉出自己的行李箱,現在她沒有時間去細究凱文的錯誤,整理行李、把握時間才是她現在應該做的。
她不由慶幸自己有豐富的旅行經驗,所以她可以在短時間收拾好該帶的一切行李。雖然未來有點茫然,但她可以感到自己血管中的血液正在沸騰,對於將要到來的新生活,她有心理準備也有期待。
★ ★ ★
凱文小跑步的跑回客房,準備整理行李,今天晚上,整個辛家大宅就如同往常一般寧靜。
他的父親和亞伯去參加一個慈善拍賣會,正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當大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趕著去哪裡嗎?」
進了房,關了門,一口氣都還沒喘過來,身後傳來的聲音,立刻令凱文的身體一僵。
「爺爺!」他硬著頭皮轉過身,面對著辛加爾,他壓根忘了還有這麼一個老人家的存在。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辛加爾一雙雖然蒼老。但卻透露出銳利光芒的綠眼緊盯著凱文看。「趕著去哪裡?告訴我應該沒有關係吧!」
「我……」凱文在心中暗歎了一口氣,他把自己的祖父給拋在腦後,所以想當然耳,他並沒有想好任何說辭去瞞天過海,他還以為所有的事都能順順利利的。
「我沒有要去哪裡。」
辛加爾將凱文的不自在給看在眼裡。縱使凱文做了很多在外人眼中看來十分沒出息的事,但他依然相信凱文有能力、有大將之風,只要凱文願意,一定可以成為一名出色的人,但凱文總是……
「坐下!」辛加爾抬起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我想,我們需要好好的談一談。」
他沒有很多的時間跟爺爺談,但──縱使不願。凱文還是依言坐下。
「你想去台灣?」
「爺爺你……」辛加爾的話著實令凱文嚇了一跳。
看到凱文驚訝的表情,辛加爾忍不住露出一笑。在商場打滾那麼多年,雖然已經退休,但他敏銳的直覺卻還寶刀未老,凱文自以為做任何事都可以瞞天過海,但這都只是小孩子自以為是的一種心態罷了。
在當年,要不是辛邁克因為懼怕他生氣。而沒有告知他凱文離家出走的事,以他的人脈關係,在凱文還未進少年監獄前,他早就找到了凱文,哪還會讓凱文在外流浪那麼久。
不過很多事就是如此的陰錯陽差,凱文走過一段自己並不希望他走的歲月,但自己縱使有能力,也不能讓時間重來,所以便一直安慰自己,就把凱文以前的那段歲月當成他的磨練。
這麼多年來,他冷眼旁觀的看著凱文。所有的人都以為瞞過他這個老人家,而事實上,他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辛加爾終於開口說道:「我想,我應該請你原諒我的自私。」
「什麼?」凱文驚訝辛加爾的話。他是真的不解為什麼爺爺會突然莫名其妙的說出這一句話。
「我一直以為總有一天,你會扛起你的責任。」辛加爾緩緩的解釋。「所以我逼你留在你不想留的地方,做你不想做的事,我總想著,或許有一天,你會對這一切妥協。」
「很抱歉我讓你失望了。」低下頭,凱文是真的覺得內疚。
「你不要說你讓我失望,」辛加爾人雖老,但他有明理的一面,「我一直在默默的看著你的一切作為,我真的以為你可以慢慢的放棄你的夢想、喜好,去扛起整個環球船務,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凱文聽到辛加爾的話不禁一悚,「爺爺,我不懂你的話。」
「你知道嗎?」辛加爾因陷入回憶之中而皺起眉頭,「我以前好希望成為一個世界知名的滑雪選手。」
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但凱文還是露出一個你在說笑的表情,「爺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辛加爾聞言,忍不住朗聲一笑,聲音低沉而渾厚,「我知道!」他的口氣十分的肯定。
擁有世界頂尖財富,全世界排行第五大家族的龍首,竟然在對自己說,他年輕時想當一名滑雪選手,凱文真的不敢相信。
「不過……當年,我放棄了我的夢想。」辛加爾歎了一口氣,「若你現在問我。我會說,我不後悔當初放棄了我的夢想,畢竟我將傳到我手中的家族企業發揚光大,這對我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成功,但我遺憾我的選擇。」
凱文靜了一會兒」最後點點頭,「我想,我可以理解你的話。」
「人生只有一次,不能回頭,」辛加爾語重心長的說道,「當年我父親,也就是你的曾祖父,反對我的一切作為,否認我的夢想,而最後我妥協,所以,」他指了指自己,「我變成現在的我。我有時會想,若當時我沒有妥協,我會怎麼樣?我不得而知。」
凱文手指交握,抬起頭仔細的看著辛加爾,他想,他已經可以瞭解爺爺坐在這裡跟他說了這一番話的真正用意了。
「爺爺,你的意思是要我放棄我的夢想?」凱文輕聲問道,「就像當然曾祖父要你做的一樣。」
「不。」令凱文吃驚的,辛加爾搖了搖頭,「我有遺憾,但我並不希望你也有遺憾,我只是希望你能夠考慮清楚,離開了辛家,你等於一無所有。應該不用我告訴你,離開辛家之後,你什麼都不是,沒有錢、沒有身份,你只剩一個一輩子可能都實現不了的夢想。」
「人生本來就是個冒險不是嗎?」
「不要回答的那麼快,」辛加爾輕聲的勸道,「你血氣方剛,很多事情都憑著衝動而行,對你並沒有好處。」
「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凱文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就是擔心這個。」辛加爾對他搖了搖頭,「你該知道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每個人都得要失敗,才會記取教訓,」凱文誠心的說道。「或許我今天的決定是將自己逼上絕路,但那也將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只能向你保證。若有一天我跌倒了,我會靠我自己的力量爬起來。」
聽到凱文的話,辛加爾不由默然。
「我想,我瞭解了,」辛加爾將手一揮,「你收拾行李吧!」
凱文仔細看著眼前蒼老的臉頰,一股強烈的愧疚感,從心中緩緩升起,「我很抱歉。」
「別對我說抱歉。」辛加爾歎息的拍著凱文的手,「你該說抱歉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父親。」
「父親?」凱文因為辛加爾的話而再一次陷入沉默。
「他愛你,雖然他從來都不說。」辛加爾提起自己的獨子,感觸很深,「他愛你的母親,但你的母親卻早早離他而去,你雖然跟他不親,但至少你在他的身邊,而今你又……我想,他受的傷害會是最大。」
「他會在乎嗎?」凱文忍不住喃喃自語。
辛加爾淡淡一笑,「這或許就得要你自己去求證了。去吧!」他說,「飛機是不等人的。」
「爺爺……」
「別再說了,」辛加爾站起身。拄著枴杖緩緩的向門口的方向而去。「去台灣,看看律爵也好,這一陣子。我聽說他過得並不好。還有,你另外一個朋友。叫什麼楊頤關來的,他是個天才,前幾年在日本跟他碰過一次面,我很欣賞他;還有刑於軍,對吧?」他不等凱文回答,自顧自的接口道:「叫他早點回家,流浪的日子並不好過,要他不要被過去發生過的事情蒙蔽了眼,若他繼續一意孤行,最後只會徒增遺憾。」
辛加爾的話再一次令凱文錯愕得不發一言。
他一直以為辛家人不知道當年他在台灣的點點滴滴,包括他那幾個生死至交,可是現在看來,他似乎錯得離譜。
辛加爾。世界船王──他果然有他驚人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