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回事?"正在打領結的余聖遠手一停,轉頭問她。
"沒什麼!"她口氣很沖的回答。
余聖遠聳聳肩,不在乎她突如其來的怒氣。
"今天我不回來了。"他自顧目的說道,"我今天要和Linda試婚紗,所以不用等我。"他可以平心靜氣跟她提及LInda,但不代表她也可以平心靜氣的聽他訴說有關Linda的種種。她下了床,直直的走進浴室,用力的將門給甩上。
余聖遠深吸了口氣,心中也感到不悅,他知道自己該我個時間跟她有個了結,一方面是因為隨著他與Linda的婚期到來,Lin-da已經開始疑惑為何他總沒有時間陪伴,另一方面是,他老早就下定決心,在他玩夠後,他會將嵐詩推開,這是她該付出的代價。
他想傷害她,但他發現與她愈近,只會令自己愈不忍心,決裂的話就是無法說出口。他們的感情時而拉近,時而又如同陌生人一般,兩人對此都有無力感,但都沒人開口去改變些什麼。
嵐詩對自己這個地下夫人的身份早有覺悟,但不可否認,她的心中對余聖遠的深刻眷戀卻隨著時光有增無減。
嵐詩抬頭看著鏡子中的倒影,她對他們的未來充滿無力感,心中隱約有所覺,結束的日子應該不遠了,但她多盼望有奇跡出現,她雖不希望傷害LInda,但是她卻希望余聖遠最後選擇的能夠是她,人畢竟是自私的,她拍了拍自己蒼白的臉頰,緩緩的步出浴室,她還是想得到她所愛的男人。
"你若覺得身體不舒服就去看醫生,"余聖遠的口氣就如同一同陌生人般冷淡,"不要找我發脾氣。"他們的目光膠著,對視良久,最後,嵐詩淡淡的露出淒涼的一笑,對不起.他移開自己的目光,"我快遲到了,先走一步。""你哪一次不是先走一步。"嵐詩平靜的聲音響起。
"人不應該太貪心,"余聖遠頭也不回的說道,"你自己是什麼身份,你應該自己明白,不要要求得太多。"嵐詩緊閉起雙眼,聽到大門被關上的聲音。她是什麼身份?有的時侯,連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
久久,她才打起自己的精神,時間並不因她心情不好而停留,所以她還是得去上課。
* * *嵐詩匆忙的找了個公共電話,撥了余聖遠行動電話的號碼。
"我有事要告訴你。"她的氣還未順好,電話一接通,她便急忙的開口說道。
"我現在很忙。"余聖遠冷淡的聲音傳來,"我在開會,以後不要隨便打電話給我。
彼端傳來斷訊的聲音,嵐詩難以置信的楞在原地。
週遭傳來喧囂的車聲,午後的太陽正發揮它的強大威力,空氣像火似的炙人,但她心中卻有一股寒氣不停的直冒,使她覺得孤單、寒冷。她楞楞的將電話在給掛上,低下頭,緩緩的往前走。
今天余聖遠不會回家,一時之間,她竟然茫然得不知該何去何從,而他的冷淡深深的刺傷了她。
* * *
門口響起鑰匙碰撞而發出的清脆聲音,嵐詩聽到便將頭抬起,看著余聖遠進門。
"我昨天打過電話回來,你不在家。"余聖遠的口氣有著指責。
"我回家一趟。"嵐詩的口氣冷淡。
"我有在電話中留言,你回家怎麼沒有打電話給我?"他皺眉看著她問道。
嵐詩聳了聳肩,"你不是不喜歡我打電話給你嗎?""詩詩。你不要扭曲我的意思。"余聖遠的口氣擺明不想跟她吵架,"請你就事論事。""好,我就事論事,我有事要告訴你。"他疑惑的對她一抬眉頭,並將鑰匙給丟在一旁,"什麼事?"深吸了口氣,嵐詩竟發現自己的勇氣突然消失,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閉上眼。
"看來情況嚴重。"審視著她的表情,余聖遠一鬆領帶坐到她的身旁,"說吧!"她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我懷孕了。"她挑戰似的看著他。
余聖遠楞了一下,"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還算冷靜的問。
"昨天。"她平靜的陳述,彷彿在講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我打電話給你就是要跟你這件事。"他露出深思的表情,"你怎麼會懷孕?""你問我?"嵐詩諷刺的笑了出聲,"你竟然問我怎麼會懷孕,你沒上過健康教育嗎?""你知道我的意思。"余聖遠的表情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你現在決定怎麼樣?""怎麼樣?"她凝著他,"我還想問你要怎麼辦?"余聖遠沉默的不發一語,最後他直著她的眼睛,"你真的想問我嗎?"嵐詩遲疑了起來,但她鼓起勇氣點了下頭。
"拿掉。""什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已經聽到我說的話,"余聖遠彷彿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不過,當然這件事最後的決定權在你,你若決定要留,我沒意見。"嵐詩驚訝於他的話,"我若決定要留,你沒意見!"她感到事情可笑,她有什麼權利留下這個孩子?她又以什麼名義留下這個孩子?說難聽一點,她只是他的地下夫人,這個孩子算什麼?再過兩個月,他就要結婚,而她會選擇讓孩子出生當私生子嗎?她看著余聖遠,這張她所深愛的臉,此時竟覺陌生得可怕,若她以前對他有任何奢望,到今天,她也知道,自己對他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
"你的決定是什麼?"他殘忍的追問。
嵐詩感到困難的將梗在喉嚨的苦澀壓下,她喜歡小孩,若今天不是這個情況,她會滿心愉悅的迎接新生命的到來。
"她顫抖的手滑過自己的長髮,"我不知道。"她逃避的說道。
"你自己決定,"余聖遠站起身,"你的決定,我也只有尊重的份.我先去洗澡。"他並非存心表現得如此冷漠,而是他知道自己這種反應,對他們兩個而言是最好的一個結果,而孩子拿掉……對他們兩個都好.嵐詩傻楞楞的坐在沙發上,她的雙手緊抱著頭,她不知道自這到底該有什麼反應。
為什麼要讓她選擇?她苦惱的咬著下唇,這一招當真高明,他不想要孩子,開口要她拿掉,但還說了句,若她決定留下來,她就可以留下來,只要她自己去衡量,但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想下任何的決定。
她所需要的是一個人強力的告訴她,她該怎麼做。她並非是沒有主見的人,但她現在無法在理想與現實之中找到一個平衡點. 時代已經不同,但不管這個時代再如何改變,她還是無法去面對世俗傳統的目光,更不敢想像這件事若讓家人知道,又會引起如何的軒然大波?歎了口氣,嵐詩站起身走進房間,輕敲了敲浴室的門,裡頭的水聲立刻一停。
"要做什麼?"余聖遠的聲音隔若問傳了出來。
"我想出去走走。"崗詩拿了件外套,不等他的反應,她便轉身她知道余聖遠一定不會高興她這麼跑出去,但她只想要靜一下,好釐清自己的思緒。
"你到底怎麼回事?"走到中庭,還未經過管理員的大門,余聖遠便匆匆的攔在嵐詩的面前。
嵐詩被他嚇了一跳,她萬萬沒想到他會追出來。
余聖遠吁了口氣,他只隨意套了幾件衣物便跑了出來。
"我只是心情不好,"嵐詩口氣平靜的看著他,"難道現在我連一個人出去走走都不能嗎?""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只認為你不應該就這樣跑出去。""應該?不應該?"嵐詩莫名的覺得荒謬,"我現在早就股有分辨事情的能力了,當年我不應該傷害你,現在也不應該再跟你見面,我應該離你愈遠愈好,但是我該做的都沒做,不該做的卻全都做了。"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人造山上,感到心痛得厲害。
"你到底想從我的身上得到些什麼?"她喃喃的問,"我自認我已經為你付出了我的一切,你到底還想我怎麼樣?""你不應該這麼問我,"余聖遠冷酷的說道,"應該是我問你,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你難道以為我猜不到你的心裡在想什麼 嗎?你想要我跟Linda解除婚約,你希望我跟你結婚,給你一個名分生下這個孩子,對不對?"嵐詩搖著頭。
"何必否認?"他殘忍的要她承認,"你難道敢說你不是這麼想的嗎?""為什麼你要這麼對待我?"她的眼中有著霧氣,"好,我告訴你,沒錯,我是希望你在我跟Linda之間作一個選擇,我這樣難道錯了嗎?你夠了吧!我知道我毀了你的一生,可是現在,你不也一樣正在毀我的一生嗎?夠了吧!你夠了吧……"她踩著慌亂的步伐,不顧身後的余聖遠即衝了出去。
"姐!"嵐妮興奮的穿過馬路跑向嵐詩。
"你瘋了!"沉溺在自己思緒中的嵐詩,一抬頭看到嵐妮不由得皺起眉頭,"過馬路不看路,你以為馬路是你家開的嗎?"嵐妮像個孩子做錯事似的聳了下肩,轉過身,看著戴著太陽眼鏡,舌帽壓得低低的,將一張臉遮去大半的尹懷恩,他還在小心翼翼的穿過馬路走向她們。
"一點都不像個大男人。"嵐妮取笑的看著自己的未婚夫。
與他上街是個壓力,因為他總是打扮得不讓人認出他,身為一個公眾人物,他是得要付出這個代價,只不過身為他這個人的女朋友,她卻也得跟著犧牲,這實在有點令人心生不平。
"你.....""剛剛姊已經訓我一頓了。"嵐妮打斷尹懷恩的話,他的嘴一開,她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我家雖然還算有點小錢,但馬路卻不是我家開的,所以我下次過馬路鐵定會注意看路的。"尹懷恩聽到她的話,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最後他歎了口氣,"我一向拿你沒有轍。"嵐妮丟給他勝利的一瞥,然後看著嵐詩問:"姊,你在這裡幹麼?"嵐詩一楞,"我出來逛逛。""逛逛?"嵐妮左右看了看,她可不知道過附近有什麼可以逛街的地方,"到哪裡逛?""我只是出來走走。"嵐詩又將話一轉。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尹懷恩無奈的看著她,"她是你姊姊,她似乎沒有必要跟你報備她的去處。""你說這是什麼話?我們是姊妹,當然得彼此關心。"嵐妮不認同的皺起了眉頭。
"別說我了,你們呢?"嵐詩怕兩個又要在她的面前吵起來,於是先開口問"你們來這裡幹麼?""我們找不到停車位,所以把車停到那裡。"嵐妮的手隨意的指了指對面,"我們今天要拍婚紗。"今天的天氣不錯,嵐詩點了點頭,是個拍婚紗的好日子,"我都不知道。""誰教你現在都不回家,"嵐妮有些抱怨的說道,"你不在,二哥每次就只會抓我的小辮子,又沒有人幫我。""二哥一向最疼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嵐詩笑著看她,"下個月就要結婚的人,不要還像個孩子一樣。""知道了。"嵐妮將自己的頭髮塞回耳後,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姊,你有事嗎?"嵐詩淡淡一笑,"你要幹麼?""跟我們一起去拍婚紗。"嵐妮提議。
"你在說什麼?"嵐詩不由得失笑搖頭,"你拍婚紗,我跟去做什麼?更何況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我想回家休息。"嵐詩一提,嵐妮才留意到姊姊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頰,"姊,你沒什麼事吧?"嵐詩搖搖頭,"沒什麼,可能是天氣太熱,把我熱出病來了,所以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那要不要懷恩送你回家?"嵐妮說道。
"不用了,你們拍婚紗比較重要。"她拒絕,"你們快去吧!要拍一天,可是很累人的。"嵐妮看著姊姊的目光有些不放心。
"快去吧!"嵐詩催促兩人。
"你確定嗎。"‥確定。"看著兩人走遠,嵐詩臉上的甜美笑意立刻隱去。早忘了她從什麼時侯開始也得戴著面具對人。
她感到沉重的呼了口氣,她是來這附近的一家婦產科跟醫生約定胎的時間,原本剛才就可以直接做流產手術,只需一點時間,但她還是沒有勇氣,所以隨意想了一個理由開婦產科,想讓自己的思緒平靜一些。
但她沒有想到會遇到嵐妮,她應該慶幸沒讓嵐妮在婦產科門口碰上她,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向嵐妮解釋。
嵐妮與尹懷恩的幸福看在她眼底,只益發覺得自己處境的無奈,人似乎總學不會想開。
嵐詩低下頭,緩緩的往前走,她毫無目的地,只想讓自己思緒
平靜,也或許是更想讓思緒變得麻木。
炙熱的八月天,她竟覺得全身發冷。她翻著手提袋拿出電話卡,找到了公共電話,撥著熟悉的號碼。
原以為會是余聖遠的聲音,但萬萬沒想到電話被接起卻是個女聲。
"喂,請問你是哪位?""對方的呼喚讓嵐詩遲疑,她緩緩的將電話收線,她認出了這個產音,是Linda.Linda她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站在余聖遠身旁的女人,二十一歲的年紀,臉上卻總閃著和善,甜美的笑容。
嵐詩摸著自己的腹部,她可以把孩子留下來,但這勢必對LINDA造成傷害,而她的存在,己經足夠讓LINDA難堪了,若再加上這個孩子……她深吸了口氣,轉過身走著來時路,以堅定的腳步走向婦產科。
這次,她是真的下定了決心,她讓自己的思緒一片空白,不去思索自己日後是否會後悔今日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