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歲聞言,暗笑在心中,然後不認同的搖搖頭說道:「她根本就不像是個男人婆。」
他想起今天下午也不過開了一個會的時間,原本一團亂的辦公室,竟然被整理得一絲不苟,一時之間,他還以為自己走錯了辦公室。
最後在他一問之下,才驚訝的發現,這些原來就是先侶口中所言的男人婆——張筱若的傑作。
他好奇的問她為什麼要做這些分外的工作,她只是很簡短的用一句「看不慣」來回答。
當時他向她道了謝,不過他隨後發現,她竟然在他的辦公桌上貼上一張放大的相片——一張因吸煙而變得幾乎全黑的肺部特寫,這還不打緊,真正嚴重的是——她把他忙了三天三夜的招待計劃給丟了。
這份計劃是他預計在明年寒假推出的度假方案,沒想到筱若竟然把它給丟了,他當時只差沒有全身虛脫,自己的成果就如此付諸東流。
不過雖是如此,他也一句不吭、一句重話也沒說,更別說去責怪她,一切他只有自己認賠的份,畢竟這麼重要的東西是他自己沒有放好,而人家好心來幫他收拾,他實在也沒有什麼立場去責怪他人!他想了想,不由得在心中暗歎了口氣,露出了一個淡淡的苦笑。「說他不是男人婆,你還笑得那麼勉強。」先侶得意洋洋的說道。
其實他也不是因筱若有什麼深仇大恨,只不過一畢業,他比絕大多數的人幸運不用當兵,但卻進入了自家的企業體系工作,一向小孩子心性重的他,沒有幾天,就被公事壓得大喊吃不消,很想找個人來鬥鬥嘴,閃進腦海中的,是以前的「宿敵」,張筱若當然是首當其衝,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就是若是他能說服志歲開除筱若,那麼他與她兩個人又可以好好的鬧上一陣子了。「趁還沒鑄成大錯之前,趕快把她開除了,你都不知道她氣量小得讓人不敢認同。也不過上次贏了她一場辯論賽,她就記恨到現在,女人就是女人,真受不了她。」「不要說別人,你自己的氣量也好不到哪裡去。」志歲很公平的說了句公道話,「要不是你每次見到人家都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人家也不會對你那麼沒有禮貌,你要知道。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相互的。」「我——」「你們兩個不吃飯在聊些什麼?」鍾幸玲暗暗的打量著竊竊私語的兩個兒子好一會兒,最後才開開口道。「沒聊什麼大不了的事。」先侶露出一個笑容,回答道。
志歲見狀,拿起碗筷繼續用餐,他小知肚明,反正有關他老媽,只要先侶出馬就搞定了,因為先侶在老媽的心目中,真的是個「仙女」。「先生、太大,張小姐說要找六少爺。」林媽近來通報。
林媽的話一說完,全部人的目光都投射到志歲的身上。
志歲笑了笑,喃喃的說了聲失陪後,站起身,就往客廳的方向走去,志歲留意到了他母親大人眼中所閃動的歡愉。「你怎麼來了?」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這個時間看到筱若還真有點令志歲吃驚。
就看筱若一副如往常一般的打扮,一件T恤,一條藍色牛仔褲。「喏!」筱若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逕自把手上的牛皮紙袋丟向志歲。
志歲連忙伸出手接住,「這是什麼?」他的目光從黃色的紙袋上移到筱若的臉上。
筱若聳聳肩,淡淡的說道:「你的招待企劃案。」「招待企劃案?!」志歲飛快的打開牛皮紙袋把裡頭的文件給抽了出來,心中湧起失而復得的喜悅,不過他隨即震驚的抬頭看著她,「你……不是把它給丟了嗎?」「原本是!」筱若瞪了志歲美麗的臉龐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個人還真的是悶騷得可以,我把你的東西給丟了,你為什麼不跟我說?還要我從阿伯口中才知道我闖了禍,實在是搞不懂你這種人,說你是男人嘛!但是做起事來卻又『龜龜毛毛』;但是說你是女人,也不合理,雖然長得漂亮,但生理構造卻是個男的,你還真是個奇怪的組合。」
志歲聽完她的話,強忍住到嘴的笑意,他怕現在苦笑出聲,可能會令筱若覺得道受侮辱。「我不告訴你,你把我企劃案丟了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我知道你是好心幫忙我,」志成清了清喉嚨,就事論事的說道。「基於這個理由,我覺得我沒有必要也沒有立場去責備你,不過若是你以後要整理我辦公室之前能夠先知會我一聲,我想我會更感激你的。」
筱若看著他,拿他這種不溫不火的個性沒法度。
她強壓下自己歎息的衝動,與志歲在一起,每回的交談結束之後,似乎總是她佔優勢,畢竟美得像是天使的男人怎麼有可能會對人板起臉孔?她根深蒂因的天真觀念就是認為美麗的東西都是無害的,不過,似乎在愈相處,或者該說是愈瞭解他之後,便愈覺得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她有時甚至會荒謬的覺得,她從他的身上瞭解了「笑裡藏刀」這句話,當然,他並不奸詐,只不過她心中的直覺就是告訴她,戚志歲可不像大家所認為的那麼毫無「殺傷力」。「算了。」筱若搖了搖頭,把心中的疑惑甩在一邊,反正對方只是她的上司,她只要不要在公事上闖大禍就成了,管他戚志歲是什麼「古怪綜合體」。「每次跟你講話,我都覺得渾身不對勁,基本上,我今天下午替你整理辦公室的舉動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雞婆』,所以你倒不如乾脆說我雞婆算了,」筱若轉過身子,「總之物歸了原主,我要回去了,幫我跟你爸媽還有哥哥、念慈說一聲。」「等一等!」志歲放任她的手,阻止她離去,不死心的追問:「你還沒回答我,你明明說東西你已經把它給丟了,既然已經丟了,現在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去找就有了啊!」筱若不太在乎的回答。「怎麼找?」志歲似乎存心跟她耗上似的,一副她不回答,他就不打算讓她離去的模樣。
筱若覺得不悅的看了他好一會兒,看出他眼睛裡的嚴肅,原本拒絕回答的話語立刻吞回肚子裡去了,「飯店裡頭的垃圾每天晚上九點有專人專車來收,」她看著他,老實的回答,「所以今天闖的禍,在晚上九點之前都還來得及補救。」
志歲聞言,先是一愣,最後淡淡的露出一個笑容,「我希望你現在不是在說我想的那個意思。」
筱若看著他的笑容,顯得有點不自在,最後她深吸一口氣,理直氣壯的嚷道:「沒錯!我是去翻垃圾,那又怎麼樣?東西找到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在她的心日中,只要能彌補錯誤,要她做什麼她都不會覺得丟臉。
志歲沒想到跟前這個脾氣以火爆聞名的女人,竟然會做這些事情,她令他又吃驚了一次。
他沒有任何預警,帶著笑意,突然把筱若拉近了些,然後趁她還未有任何反應之前,俯身到她的耳際。
筱若感到他的氣息向她襲來,不由得渾身一僵,一時之間本就忘了要閃躲。「你不用感到不自在,」志歲輕聲的在筱若的耳際開口,「你聞起來並沒有垃圾的味道。」
志歲說的是實話,筱若的身上並沒有任何人工的香味,有的只有淡淡的休浴乳香味。
筱若當然知道自己身上沒有任何不好的味道,她找完東西之後,就回到租賃的公寓洗了個澡才過來的。
她被志歲的話嚇得回復正常,她撫著自己的臉頰,連忙退開,與他拉開一個大步的距離,「你……七仙女和念慈都說你怕女人?」她雙眼帶著指控的意味看著志歲,不知何故,她竟感覺自己有點掉入陷阱的感覺,而這設陷阱的人,就是跟前這有著張天使臉孔的美貌男子。「我也說過啦:「志歲看著她的表情,立刻露出無辜的表情,「在某一方面我是怕女人,不過我卻不怕你。」「你……。」「志歲!」正要開口的筱若卻被從飯廳走出來的鍾幸玲打斷,就看到鍾幸玲的臉被喜悅所佈滿,「你說你不怕女人了?!」
志歲身體明顯一僵,「Shlit!」他不由得喃喃的詛咒了一聲,不過當他轉向自己的母親時,臉上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筱若的反應則是震驚得倒吸了一口氣,沒想到志歲會說髒話!「老媽!」志歲看著母親,一隻手還不忘伸到後面把身後的筱若給拉到他的身側,「第一次碰到她的時候,我也暈倒了,不過現在看到她,沒有感覺,也不會頭暈,任何不舒服的感覺都不會有,所以我想……」志歲低下頭,看著筱若,對她眨了下眼睛,又把目光移到自己母親的身上,「或許筱若跟我是天生一對吧!也就是像古人講的前世注定。」
筱若被抓住手腕掙扎著要脫手,卻被志歲緊緊的握住,她氣急敗壞的瞪著他,沒想到看似柔弱的外表,力氣卻大得驚人。「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太好了。」鍾幸玲的模樣是著實鬆了口氣。
自從她兩年前逼志歲相親,發現他這個「異於常人」的體質,她還擔心了好一陣子,她還以為自己的這個兒子恐怕得獨身一輩子,現在可終於出現轉機了,她可開心極了。「筱若,吃飽了沒有,要不要進來吃飯?」鍾幸玲笑瞇了一雙眼睛問道。
筱若遲疑的搖搖頭,志歲的表現和鍾幸玲的笑容,再再的都在警告著她趕緊逃離這是非之地。「不要見外!」鍾幸玲不理會筱若的拒絕,逕自說道,「反正我們都是一家人不要那麼拘束,今天家裡只有我們兩個老的,還有志國,念慈、志歲、先侶在其他的都不知在忙些什麼大事業,連回家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生了七個兒子,卻只有三個兒子在家陪我。」
那就很多了啊!筱若在心中這麼想,不過卻沒有勇氣說出來就是了。「筱若,難不成你不體諒,體諒我這個老人家嗎?」「戚媽媽,你不要這樣,我留下來吃飯就是了。」筱若這個人就是吃軟不吃硬,聽著鍾幸玲可憐兮兮的口氣,一時心軟就答應了下,不過她可沒有忽略志歲臉上所一閃而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