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祺軒剛把明天開會的資料準備好,正要睡覺,卻發現客廳的燈沒關,走出來看一下,才發現蘊如在客廳走來走去。
「睡不著。」蘊如坐在沙發上,抱怨地說:「今天在公司睡了好久,現在根本毫無睡意。」
「你真是有福不會享。」祺軒搖搖頭。
「這叫有福嗎?」蘊如不平地反駁,「整天睡飽吃、吃飽睡,我都快變成豬了。」「世上哪有這麼好命的豬?」祺軒坐到她的身邊,「人家在外頭辛辛苦苦忙得焦頭爛額,你則在辦公室裡睡大覺、吃東西,月薪還二十萬,比你大哥我高出好幾倍,竟然還有怨言?」
蘊如冷哼了一聲,不苟同大哥的看法。
祺軒見她不以為然的表情,搖了搖頭,無奈地勸道:「Janssen很有誠意想要娶你,而且也愛你,我看得出來,你雖然常常罵他,但你的心中還是愛他的,再加上你們又有孩子了,為什麼不結婚?」
「你要他犯重婚罪啊!」蘊如受不了地說道。奇怪,為什麼大哥開口閉口都繞著她和Janssen的話題轉?
「重婚罪?」祺軒皺起眉頭,不解地問:「Janssen還沒有結婚啊,哪來的重婚罪?」
「他快結婚了。」蘊如煞有其事地說。
祺軒疑惑地看著她,好半晌才緩緩地問道:「跟誰結婚?」
「Ada!」蘊如沒有發現大哥深思的眼光,老實地回答。
「Ada?你怎麼會認識Ada?」
「她來找過我,她……」
蘊如立刻閉上嘴巴,突然想起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大哥是Janssen的「忠貞」員工,這件事大哥鐵定會告訴Janssen,而Janssen知道後,也一定會找她去問東問西。「哥,你不要告訴Janssen這件事好不好?」蘊如拉著祺軒的手哀求道。
「你到底在搞什麼?」祺軒好奇地看著妹妹,心中揣測著十九歲女孩心中的想法。「沒有啦!你千萬不要告訴Janssen,這是我答應Ada的。」
答應Ada?祺軒疑惑地看著蘊如一臉哀求的表情,直覺這件事不太對勁。
「可以,但是有一個條件。」
「我是你妹妹,你竟然跟我談條件?」蘊如不平地嚷道:「你真是太過分了。」「答不答應?」祺軒也不跟她爭辯,直接問道。
「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只要你不把這件事告訴Janssen。」蘊如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
「我要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Ada到底告訴你些什麼,為什麼你會一個人匆匆地跑回台灣?」
「其實也沒有匆匆,我是考慮了一、兩天才決定回台灣的,我還記得我好像過了不知道幾天才……」
「我不管你考慮了幾天。」祺軒沒什麼耐性地打斷她的話,「告訴我,Ada跟你說了些什麼?」
蘊如考慮了一會兒,心想,告欣大哥應該不會有多大的傷害。她淡淡地回答:「她懷孕了。」
「她懷孕了?孩子是誰的?」
「Janssen的。」
祺軒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一下子愣住了。怎麼可能?
「她告訴你,她肚子裡的孩子是Janssen的?」
他這一問,蘊如反倒愣住了。她低頭仔細地思索了好一陣子,才有點為難地說:「她是沒有說她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但是她說她快要跟Janssen結婚了,這不就說明一切了嗎?」
說明一切?祺軒不懂自己怎麼會有這麼智障的妹妹。
「商蘊如,我勸你最好把這件事跟Janssen該清楚,說不定Ada肚子裡的孩子根本不是Janssen的。」
「根本不用問,一定是的,要不然Ada才不會嫁給他。」蘊如堅持己見。
「你以為世界上的女人都像你一樣笨嗎?」祺軒無奈地問。
「你是什麼意思?我是天才,你怎麼可以說我笨?」
天才?祺軒嗤之以鼻。依他看,她是個天生蠢才。
「你不笨嗎?Janssen有名有利,世界上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都希望嫁給這樣的好老公,一輩子享受榮華富貴。只有你,還在天真的以為Janssen沒有人要。」祺軒諷刺的說。
「他生氣的時候很凶耶!有一次我只不過是爬到窗外去擦窗戶,他就氣得想要打我。你能想像嗎?他竟然會為了這種小事生氣,我是脾氣太好才能夠跟他和平相處,我就不信哪個女人願意像我一樣待在一個暴君身邊。」她說得頭頭是道,彷彿自己做了什麼大善事一般。
「你真的是……」祺軒大大地歎了一口氣,不禁懷疑自己妹妹的腦袋是不是裝了漿糊。他決定換個方式使她自願回到Janssen身邊。「照你的說法,你也懷孕了,為什麼你不想嫁給Janssen?」
蘊如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仔細地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因為他讓別的女人懷孕了。」
「這是什麼理由?」祺軒氣得想打她,Janssen想娶的人是你,拜託你自私一點,不要理那個Ada好嗎?」
「這怎麼可以?這樣Ada太可憐了。」蘊如一臉鄙夷地看著他。
「她可憐?」祺軒難以置信地說:「那你呢?Ada是個成熟的女人,有自己的事業,而你呢?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大學課業都還沒有完成,你不是比她更可憐?」「我沒感覺啊!我不覺得自己可憐。其實我覺得最可憐的人不是我,也不是Ada,而是Janssen。」
祺軒聞言愣了一下,緩緩地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說Janssen可憐?」蘊如肯定地點點頭,反問道:「難道你不覺得嗎?」
他當然不覺得,祺軒懷疑自己的妹妹瘋了。
「你想想看,Janssen要我嫁給他,但是我不可能嫁給他,而他不想娶Ada,卻一定得娶她。他沒有辦法改變他不喜歡的事物,難道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祺軒聽著蘊如這番似是而非的大道理,被她搞得有些迷糊了。
「你跟我請了一堆話,可不可以請問一下,你到底想表達什麼?」祺軒只好「不恥下問」。
「我沒有想表達什麼!我不適合Janssen,我離開的原因也是這個,Ada並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使我離開他,重要的是,我不可能融入Janssen的大家庭,而Ada可以,所以她比我更適合Janssen。」
瞧她講得義正辭嚴,祺軒搖搖頭,問道:「這些話也是Ada告訴你的嗎?」蘊如點點頭。
祺軒背靠向沙發,這下子終於稍微瞭解情況了,他發現他的妹妹果然不適合在現實社會中生存,她可能待在現實社會一、兩天就會被拐走,竟然單純到三言兩語就被人騙了!
「我問你,你曾經跟Janssen的家人接觸過嗎?」祺軒冷靜地問。
蘊如愣了一下,然後緩緩地搖頭。
「很好。既然沒有,你怎麼可以如此肯定自己不可能融入Janssen的家庭中?」「因為……」
「Ada說的?」祺軒逕自接下她的話,太清楚她下一句話會說些什麼了。他無奈地對她吼道:「小姐,拜託你腦袋清醒一點,Ada是你的情敵,她說的話,你認為你該相信嗎?」
「可是我是個外國人,他的家庭怎麼可能容得下一個外國女子?」
「為什麼不能?」祺軒反問,Janssen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他的祖母就是中國人。」
蘊如聞言,閉上嘴巴不發一言。
「蘊如,好好地想一想,不要放掉到手的幸福。」
「大哥,你不懂,」蘊如絞扭著衣角,為難地說:「我已經答應Ada要離開Janssen了,做人不能言而無信。」
祺軒對天翻了一個白眼。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竟然還在跟他講倫理與道德?!「蘊如——」
「別的不要講,光是Janssen讓Ada懷孕這件事,我至死也不會原諒他。他怎麼可以在說愛我之際,卻跟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我不相信這種愛。」
祺軒歎了口氣,他真的是搞不懂女人,說來說去還是在講「愛」字。
「你有沒有想過Ada的職業?你認為一個模特兒有可能在她的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懷孕,然後退下伸展台嗎,我懷疑她根本就沒有懷孕,Janssen也沒有對不起你。」「我才不相信,你當然會幫Janssen說話,畢竟你們男人都是一丘之貉。」「我真的很想打你。」祺軒火大地說,但看到她一臉倔強,只好深吸一口氣,「算了!你既然認為Janssen對不起你,我就不再多說,早點去睡吧!」
蘊如懷疑地盯著他,她原本以為大哥至少會替Janssen多說幾句好話,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結束談話。
「你不會把我說的話告訴Janssen吧?」她擔心地問。
「你放心。」祺軒說道。隨即又在心中暗忖,我一定會告訴他。
蘊如沒有留意到大哥深思的目光,安心地點點頭,以為大哥已經答應替她保守秘密。☆ ☆ ☆「你們在做什麼?」蘊如一早來到公司,就看到一堆人圍在一起不知在談些什麼,她好奇地走近他們問道。
「沒什麼,是一個總機小姐的家裡出了點問題,所以我們要發動募捐。」其中一個職員說道。
「募捐?怎麼回事啊?」
「是這樣子的,這個總機小姐的弟弟因為肝癌過世,欠下一筆為數不小的醫療費用,而這個總機小姐的薪水不多,又要奉養父母,所以經濟問題有點吃緊,我們是想多多少少捐點錢,幫她渡過難關。」另一個職員解釋。
蘊如瞭解地點點頭,惻隱之心不由得大發。
「既然她這麼可憐,我也捐點錢。」
她打開皮包,爽快地拿出一張千元大鈔。這一千元捐出去,就代表她這幾天沒錢用了,但是她一點也不擔心,反正吃、住都不用她出錢。
她又想了一下,覺得自己捐的錢還是太少,既然要幫就幫到底。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隨即靈光一閃——「你們等我一下。」
說完,她飛快地跑進總裁辦公室。
「你遲到了。」Janssen一看到蘊如進門,便開口對她說。
「我知道。」蘊如不在乎地說道,然後走到他的面前,對他伸出雙手。「給我錢。」「錢?」Janssen疑惑地皺起眉頭,「什麼錢?」
蘊如朝天翻個白眼,錢就是錢,還什麼錢?「我說的錢就是上頭有國父或是先總統人頭的那種紙。如果沒有,你給我華盛頓的也可以。要是再沒有,開張支……」Janssen舉起手打斷她的話,無奈地搖搖頭,「我的意思是,你要錢做什麼?」「哦,早說嘛!害我說了一堆。」蘊如不滿地看著他,看得Janssen哭笑不得。「我要給人。」蘊如解釋。
「給人?給誰?」
「總機小姐。」蘊如回答,然後不耐煩地說:「你快點給我錢,不然我要辭職。」「你在搞什麼?」Janssen疑惑地問道。他還真是命苦,他不給錢,她就拿辭職來威脅他。
「沒什麼。」蘊如回答,隨即將目光移到他的桌上,看到一張支票,想也不想就把它拿起來。
「你到底要做什麼?」Janssen看到她的舉動覺得奇怪,側著頭問。
蘊如看著手上的十萬元支票,不在乎地說道:「我要幫你做國民外交。」又是這句話!
Janssen把手一伸,將支票從她的手中拿回來,還不忘對她說:「這張支票是要開給電腦部買電腦用的,你不能拿走。」
蘊如聞言遲疑了一下,原來這十萬塊是有正當用途的。
但是她立刻又不服氣地抬起頭。
「電腦部已經有好多台電腦了,根本不需要再買。要不然你再開張支票給他們,這張我要了。」
「Baby——」
「我不管。」她又看了他手上的支票一眼,「反正你那麼有錢,十萬元而已,你就把這張支票給我好不好?」
Janssen歎了口氣,一隻手撐著下巴,好笑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拜託,」蘊如走到他的身旁不停地撒嬌,「這張支票給我嘛!我是在幫你做好事耶!以後大家都會說你是一個大善人總裁,多有面子啊!」
大善人總裁?!Janssen對這個名詞並不十分熱中,他好奇的是蘊如能為十萬元做出怎樣的犧牲?他想知道結果,所以保持沉默,靜靜地看著她。
「Janssen。」她看他不說話,只好不停地拉扯他的衣袖。
Janssen的手一伸,環住她的腰,使她緊靠在他的身側。令他吃驚的是,她竟然沒有掙扎或拒絕。
色鬼男人!蘊如生氣地瞪著他,不過為達目的不惜犧牲色相,只好任由他去。Janssen抬頭看著她一臉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不由得露出笑容,在心中思索十萬元可以讓他達到什麼樣的目的。
「好!我可以給你十萬元,但是你要怎麼謝我?」
她就知道!蘊如對他的趁火打劫十分不以為然。
她低頭看著他,不平地嚷道:「我是要幫助你的職員,你竟然還敢要我付出代價?」Janssen不在乎地聳聳肩,抬起頭,故作遺憾地說:「聽你的口氣就是不想跟我拿錢囉!也罷!省得麻煩,我不用再開一張支票。」
蘊如看他真的要將支票收進口袋,立刻追問:「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不怎麼樣,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把錢給你。」
條件!條件!什麼都講條件,真是市儈的男人。
「什麼條件?」她火大地說。
Janssen放開她,從口袋中拿出一把鑰匙放到她的手上。
「這是什麼意思?」蘊如的目光從手上的鑰匙移到Janssen臉上。
「這是一棟房子的鑰匙。我不希望你為了找棲身之處四處奔波,所以幫你買了一棟房子。」
像是手上的鑰匙會燙人似的,她立刻把它丟到桌上,「你有健忘症啊!我已經說過不會接受你送的房子,你倒不如把它換成現金給我,至少我能拿錢去幫助別人。」Janssen也懶得跟她爭辯,只是拿著鑰匙和支票在她的面前晃,要她自己做選擇。蘊如討厭被支配的感覺,因為那樣太沒有人格了。你要有人格一點,她在心中對自己說道。可是嘴巴卻對Janssen說:「把東西都拿來。」
Janssen的嘴角往上揚,「這麼說,你是答應我的條件了?」
「好吧!答應你就是了。」然後,蘊如低聲嘟囔著,「反正早就已經沒有什麼人格了,再少一點也無所謂。」
Janssen側著頭溫柔地對她一笑,把手上的支票和鑰匙一併交到她的手中,乘機親她一下,在她發火之前急急說道:「今天下午我就帶你去看房子。」
「知道了。」蘊如粗聲地回答。她滿腹怒火沒處發,現在瀕臨爆炸邊緣,而他還敢親她?!更離譜的是,他還對她笑。
失敗!她在心中罵道,商蘊如,你真是太失敗了,十萬元就賣了自己!
她拿著支票,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拉開辦公室門的時候,Janssen叮嚀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小心看著路。」
這話在蘊如的耳中卻成了侮辱,她還沒有笨到走路都會跌倒的地步,竟然三天兩頭要她走路看路。
不過當她看到總機小姐拿到支票時臉上那種感動的神情,方纔的不悅立刻被拋到九霄雲外。不管是怎麼拿到這筆錢的,重要的是可以幫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