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該說,她根本不曾努力的抗拒過。
她認命了!
她是個宿命論的女人,也許她的命運線就是跟那對「幸福的」父子接連在一起,不然不會只因一通電話,就牽起她和符泓嶧之間難以切斷的忘年之情,更不可能因這層關係認識那個惡質的男人,之後又莫名地牽扯出那段越理越亂的一夜情——
反正一步錯、步步錯,蘇聿繪總算瞭解什麼叫「再回頭已是百年身」背後那層深刻的道理,哎——
怨恨吶!
可偏偏她泥足深陷、難以自拔;套句江秀俐的話:該來的,天涯海角都躲不掉!
沒有任何理由,接符泓嶧下課成了她的工作,每天下班後第一件事,就是趕到幼稚園迎接小符先生「退朝」,然後帶他回符家並為他張羅晚餐,她竟也忙得不亦樂乎。
每逢假日,她總拗不過泓嶧的軟聲哀求,莫名其妙地跟他們父子到處走走,有時候踏青,有時候到遊樂園,諸如此類,反正大概全台北市可以玩的地方他們都去過了。
雖然沒有驚濤駭浪、轟轟烈烈的戀愛過程,但這種互相依賴、細水長流式的感情卻讓她覺得安心且滿足,也比較適合她內斂的個性。
不過她今天可沒敢答應任何人的邀約,因為又到了她回老家的日子,順便得繳清二姑的會錢;她很講信用的,從不敢遲繳或倒會。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怕會被二姑叨到臭頭!
晚飯前,她坐在外庭大樹下的鞦韆上,看著跟她同輩的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們陪他們的孩子玩成一堆,吵嚷得讓人想發瘋。
天氣越來越熱,慢慢顯現出酷暑的味道;微燥的風吹過樹頭、吹過嬉鬧的大人小孩們,也吹過鞦韆上的她,讓她不由自主呆呆地笑了。
如果泓嶧也能到這麼寬廣的地方跑跑跳跳,跟那麼多不同年齡層的大大小小玩在一起,他不知會有多高興?
「聿繪啊!電話!」大姑站在門邊張望,一見到她坐在鞦韆上傻笑,毫不遮掩地扯著大嗓門朝她喳呼著。「卡緊咧,速個男、倫——」她特別拉長最後兩個字的尾音,拖得又臭又長並放大音量,足以媲美擴音器的音量。
同一時間,庭院裡玩鬧中的所有人,皆不由自主地停下正處最激昂的玩樂情緒,半是呆愣、半是訝然地一致看向蘇聿繪。
蘇聿繪被大姑這麼一吼,整個人像被點了定身咒,尷尬得不知所措,呆呆地維持原姿勢不敢或動。
「緊啦,萬一電話斷去就害啊啦!」大姑顯然處於亢奮的情緒底下,不然她平常很少用國台語交雜的語法說話。「電話斷去是茫緊,男倫哪造去就害啊!緊啦!」她的大嗓門加上大動作,要人不注意她都難。
「喲!那可不得了嘍!」
「可不是?好不容易有男人肯打電話到家裡來了呢!接漏了多可惜?」
「快去啦,人家大姑都這麼說了。」
「耶!阿姨終於交男朋友了!耶耶耶!」
「恭喜啊,恭喜……」
真是莫名其妙,一通她的私人電話竟造成全家族轟動,其他什麼的調侃就算了,不過關「恭喜」什麼事?
都是大姑啦!幹嘛喊的大小聲!
最最討厭的就是那傢伙了,打電話來幹嘛?她不是交代過,非重要事項不能打電話來的嗎?看他造成多恐怖的骨牌效應,煩死人了!
蘇聿繪紅著臉,一路在親友熱切關心的注目下用力跺著腳步走進屋裡,邊走還邊發牢騷,滿嘴嘀咕。
「喂。」感覺好似穿過千山萬水才拿到的話筒,此刻竟然有如千斤頂般沉重。
「是我。」低沉帶笑的嗓音透過電話傳到她耳裡,顯然他也聽到大姑之前令人羞慚至死的沒氣質吼叫。
「幹嘛啦!」侷促地擁著話筒面向牆面,她盡可能壓低慍惱的聲音,硬是避開圍坐在電話四周,拉長耳朵「蓄意偷聽」的長輩們。
「你家裡很熱鬧。」或許因為他這一頭比較安靜,加上那一頭細碎的交談聲音量頗大,所以他聽得一清二楚。「聽來成員很多。」讓他難以想像。
「就是這樣才叫你沒事別打來嘛!」她感覺背後的寒毛直豎,可見「眼線們」個個恨不得能長副順風耳,好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字不漏!「什麼事不能等回去再說?」
「沒什麼。」他頓了下,話筒裡傳來模糊的清喉聲。「只是突然想聽聽你的聲音。」
心頭滑過一抹悸動,蘇聿繪握著話筒的手一緊,整張俏臉霎時脹紅得像顆蜜桃。「亂說什麼啦?無聊!」
符劭剛在另一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當那些死黨們言之鑿鑿地強調,女人都愛聽那些言不及義的甜言蜜語時,他便嗤之以鼻,認為那女人血液裡絕不會有什麼風花雪月的浪漫細胞;今天經過「驗證」之後發現,他的推理一點都不差。
不過又何妨,反正他同樣也沒什麼「爛」漫因子,說那種噁心巴啦的話足以讓人渾身不自在、雞皮疙瘩掉滿地!
「我想,你一定不會跟你家裡提起我,所以我『自投羅網』來了。」事實上,他是不想再拖下去,想跟她在一起的念頭越來越強烈,這事遲早要有個結果,他只是主動些罷了。
「……」才剛漾滿甜蜜的心頭,一下子又因他的話而降到谷底。
她是沒提,因為她不敢。幾乎可以預見長輩們的反彈聲浪,她哪敢「給天借膽」說出他的事來?
她又不是不要命了!
「聿繪?」感覺她的遲鈍,符劭剛的心情也莫名地沉鬱下來。
「我們回台北再說好不好?」她沒辦法在一堆「監視者」的監視之下跟他說話,因為說什麼似乎都不對。「現在……不方便……」
符劭剛緘默半晌,似乎感受到她背負的沉重壓力。「你在怕什麼?聿繪。」
她知道自己的猶豫可能又傷了他,可她真的沒辦法。「沒什麼,只是我……」
「別說了。」符劭剛出聲阻止她接下來想說的任何話。「好好玩,我等你。」然後便掛了電話。
蘇聿繪呆滯地握著話筒,沉甸甸的心情令她想哭……
* * *
好聲好氣婉拒長輩們的盤問,蘇聿繪早早就回到房間。
其實不就是躲嘛,她一個人窩在房裡也沒事做,只能無聊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顆腦子亂烘烘的,就是無法停止胡思亂想。
「叩叩」門板傳來敲門聲,直覺讓蘇聿繪翻個大白眼。
「誰啊?」她趴在床上用枕頭壓住腦袋,現在的她最不需要滿嘴好奇的親友來訪。
「聿繪,是我,媽媽。」方春美的聲音透過門板,立即讓蘇聿繪翻身而起。
歎了口氣,該來的還是逃不掉。「門沒鎖。」
「怎不跟大家到樓下吃水果?」這是蘇家的習慣,吃完晚飯一定有飯後水果,方春美關上門後柔聲問道。
「不想吃嘛!」她坐起身,看著母親坐在床邊。「你不會就來問我這個吧?」
以她對母親的瞭解,既然她都進了房且關上門,這就表示她有話跟自己說。
「你長大了,有什麼話還需要我問你嗎?」拍拍女兒的手,不論年紀多大,女兒在她眼裡永遠是個孩子。「你想說就說,我沒逼你的意思。」
蘇聿繪定定地看著方春美,老媽越是這樣,她越是沒辦法保持緘默。
「我……」搔搔頭,她豁出去了,反正這事兒遲早曝光。「我有交往的對象了。」
方春美微微一笑,沒表現出太大驚訝。
「是傍晚打電話來的那個?」當時她在廚房裡忙著,可大夥兒為她轉述,傳話傳得屋頂都快掀了,她想假裝不知道都不可能。
「噢!」懊惱地拍了下腿,她早該知道那些親友們有多饒舌!「對啦,就他啦!」
「很好啊,怎麼不帶回來讓大家認識認識?」方春美說得含蓄,其實是要她帶回來讓眾長輩們「鑒定」。
「呃,有點『小小』的問題……」天知道那個「問題」有多大,今年都六歲了!
「什麼問題?」方春美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想的都是老式的麻煩。「他家人不喜歡你?還是他媽媽難相處?」
「都不是。」對喔,她都沒想到他父母好不好相處的問題,單單泓嶧就教她一個頭兩個大,哪還能想得那麼細膩?
她煩躁地起身踱至窗邊,一頭及肩的發被她抓耙得像堆亂草,跟她的心情相互呼應。
「你不說,媽也不能給你意見吶。」都二十八歲了,總不能拿著棍子逼她說吧?
「我怕你……會反對。」硬著頭皮,她小聲地開了口。
「我都還沒看到人,你就知道我會反對?這是什麼道理?」難道對方有缺陷?就算是,也不能以貌取人啊!
她記得自己不是這麼教女兒的!
「他……哎呀!」跳回床邊,她用力坐回原來的位置。「他離過婚啦!」
方春美愣了下,這是她沒設想過的問題。
「呃,你問過原因嗎?」以她們那個年代來說,離婚是件天理難容的事,但時代進步到這個地步,離婚像家常便飯一樣,連她的朋友都有好幾個走上這條路。
她是沒有預設立場,只要對方條件不差,對聿繪也體貼,那麼她倒不至於會持反對意見。
「沒有,我不想干涉他以前的事。」她噘著下唇吹氣,額前的劉海起伏了下。
「他對你好嗎?」
「還可以啦!」
「那麼,你喜歡他、想跟他共組家庭嗎?」
「呃……」俏臉一紅,她支吾地說:「如果不是這樣,幹嘛跟他交往啦!」
「那就好了陰!」將蘇聿繪的發撥到耳後。方春美放心地笑了。「下回別把他藏在台北,記得帶回來吃飯,嗯?」
女兒長大果然留不住,提到對方還會臉紅呢!
「可是……」最大的麻煩還沒談到歎……
「什麼?」眨眨眼,方春美不知道她支吾的重點。「還有問題嗎?」
「他……有個六歲大的兒子!」
* * *
有些事不是不願探究就可以隨風飄散,但事情卻發生得令人措手不及!
回台北不到兩天,她又開始接符泓嶧下課、做飯的規律生活,還沒找到時間跟符劭剛面對面討論兩人之間的事,一個原本不該出現的人卻突然出現了。
「泓嶧,阿姨在切水果,你幫我去開門好不好?」努力在蘋果上雕出可愛的小兔子,門鈴聲卻乍響,蘇聿繪只得差遣等著吃水果的符泓嶧去開門。
「好!」符泓嶧精神抖擻的聲音答得好響,讓蘇聿繪彎起嘴角笑了。
這小鬼剛才的飯果然沒白吃,吼得好大聲呢!
過了好一會兒,砧板上的蘋果都雕好了,她才恍然想起泓嶧去開門怎麼都沒回聲?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念頭一起,她忙擦乾手上的水漬,拔腳就往客廳跑,卻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了——
那個女人是誰?她緊摟著泓嶧要做什麼?
「聿繪阿姨……」符泓嶧可憐兮兮地不敢亂動,一雙黑黝得快哭出來的眼直盯著蘇聿繪不放,他嚇壞了!
快步走到泓嶧身邊,發現女人似乎沒有對泓嶧不利的意圖,蘇聿繪鬆了口氣,小心且客氣地詢問。「對不起、請問你是哪位?」
「你憑什麼知道我是誰?」女人的手勁沒有鬆開,看著蘇聿繪的眼甚至帶著敵意,讓蘇聿繪莫名其妙。「我才要問你是誰呢!」
「對不起,請你先放開泓嶧好不好?」蘇聿繪不動聲色地關上大門。她不確定這女人的身份,但把門關上她會安心些,至少她不能在自己面前突然擄走泓嶧。
「我想,你可能嚇到他了。」
她其實很緊張,但泓嶧一定比她更緊張,因為有個陌生的女人抱緊他,所以她不能慌,至少在符劭剛回來之前都不能!
「我才不會嚇他,你別胡說!」發現蘇聿繪向她跨了一步,女人霍地凶了起來,大聲對蘇聿繪咆叫:「你到底是誰?不准靠過來!」
「好,我不過去,你、你別激動!」蘇聿繪不敢輕舉妄動,她小心地貼著門邊的牆。「我是……符先生的朋友,幫他照顧泓嶧。」
「朋友?女朋友?」女人突然笑了,笑得猖狂。「憑你,也妄想佔上符家少奶奶的位置嗎?」
「不!你恐怕誤會了。」這女人簡直莫名其妙,但首先,她必須先設法解除她的戒心,讓她先放了泓嶧再說。「我答應符先生照顧他,我不能言而無信。」
「我管你什麼信不信?出去,你出去!」女人不停地對她叫囂著,指著大門叫她離開。
「聿繪阿姨……」符泓嶧當真嚇哭了,有點擔心蘇聿繪會丟下他自己跑掉。
「你究竟是什麼人?」蘇聿繪緊蹙著眉,她的耐性快用光了!
「我是什麼人?你問我是什麼人?哈哈——」她歇斯底里地大笑,笑得符泓嶧忘了哭、蘇聿繪滿頭霧水。「我是泓嶧的媽媽,符家的女主人!」
蘇聿繪抽了口涼氣,她沒想到這個女人的「頭銜」竟是如此「聳動」!
「聽到了嗎?我來要回屬於我的地位、我的孩子,你這個野女人可以滾……」
「你沒資格叫她滾!」女人的馬威還沒下完,符劭剛就推門而入了,巧妙地接下另一個不容駁斥的句子。「當初是你主動放棄,難道你忘了嗎?」
* * *
好不容易哄睡略受驚嚇的符泓嶧,蘇聿繪為他蓋好被子,輕巧地在他額上印下一吻,才躡手躡腳地走出他的房間;甫一轉身,她幾乎被站在身後的人影嚇住,一口氣才剛提起,就讓熟悉的嗓音安撫了緊張的情緒——
「是我。」環上她的肩,符劭剛將她帶往自己的主臥房。「很抱歉讓你遇到這種事。」一進門,他就急著解釋。
「沒關係,還好你及時回來。」背靠著門板,讓他輕擁在懷裡,蘇聿繪放鬆地歎了口氣。
原來,那個女人叫廖採菱,是符劭剛的前妻;她沒有說謊,她的確是泓嶧的媽媽。
她和符劭剛是經由相親結婚的,剛開始兩人也曾有段還算愉快的婚姻關係。
但自從泓嶧出生、符劭剛的工作越來越忙,留在家裡陪伴妻兒的時間相對變少之後,心性不定的廖採菱漸漸無法承受丈夫的冷落和充斥著尿布奶粉的枯燥生活,就在符劭剛努力伸展能力的當口,她也伸出渴盼的觸角向花花世界發展,繼而在一些聲色場所結識了不少紈挎子弟。
她愛玩、趕流行,那些都是沉穩內斂的符劭剛所不能給她的,但其他的男人卻可以,而且很能令她滿足。所以她的心野了、狂了,忘了自己有家庭、有丈夫、有稚子,她開始流連聲色場所而迷途忘返,棄家庭與丈夫孩子於不顧。
沒有男人可以忍受妻子如此放浪形骸,符劭剛可以原諒她的心性不定,卻無法原諒因她的疏忽而造成稚子身陷危機。
五年前的某一夜,深夜返家的符劭剛再次不見妻子的蹤影,他不假思索地走向稚子的房間,卻在為兒子蓋被時,被他身體散發的高溫所駭住!
孩子發高燒,燒到小小的身體發燙、顫抖,卻該死的沒有人注意,而他的媽媽卻因縱情聲色場所而徹夜不歸,這絕對不是符劭剛能接受的情境!
就在當夜,孩子入院了。隔天,他們便完成了離婚手續。
廖採菱一手扼殺了自己的婚姻,她毫不留戀地將孩子的監護權留給符劭剛,帶著為數不少的分手費離開符家,誓言從此不來糾纏符劭剛和孩子,沒想到事隔五年的今天,她食言了。
不到一年的時間,她便耗盡身邊所有的資產,包括符劭剛給她的分手費,這些年的日子過得極不平順;男人們能與她同樂,卻不屑與她共苦,在心靈無所寄托、金錢沒有來源之下,她想起自己的丈夫、孩子,於是厚顏地想回頭祈求丈夫的諒解並重新來過,卻終究不能如願。
「總算發現家裡有個男人的好處了吧?」他打趣,試著緩和她緊繃的情緒。
微微—笑,她伸手環住他的腰圍。「希望她不會再出現了。」
「不會了,她擔不起法律後果。」他是個律師,知道如何運用法律的力量來壓制妄想之徒,更不會讓人蓄意危害他的家庭,尤其在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之後。
「你知不知道,其實你是個很無情的人。」她打了個寒顫。
廖採菱是他的前妻,雖然夫妻情緣已盡,但他應付起來全然不留情面,即使她是泓嶧的親生母親。
「緣分已盡,何來有情無情之說?」輕撫她纖柔的背脊,他可不同意她的說法。「而且是她無情在先,對我、對泓嶧都是如此,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樣有錯嗎?」
「怎麼說都是你有理行不行?」睞了他的下巴一跟,這男人總有說不完的道理!
「本來就是我有理!」他把她的消遣當恭維。「這叫專業素養!」
「是,我的大律師!」躲在他臂彎裡翻個大白眼,她安心地彎起嘴角。
「你還好吧?」輕啄她的發,薰衣草洗髮精的香味在鼻尖散開。「別硬撐,萬一你昏倒了,我還可以幫你撐著。」
「撐你個頭啦!」她笑罵,擰了他腰部一記,立刻讓他像被電到似地彈了開來。
「我才沒那麼脆弱!」
「真的?」他挑起眉,不是很相信她的保證。「我真的不介意你嚇哭或昏倒。」
「你不介意我介意!」
就算她嚇死了,她也不會承認。
「是是是,女勇士!」她果然獨立而堅強,他很慶幸自己的眼光沒有連莊凸捶。
「夠了你,什麼毛病?」
睞了他一眼,她用手肘又拐了他一記。「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一夜驚魂下來也真夠她受的了,何況明天還得上班呢!
「哎,好累哦!」他突然抬手按壓肩部,表現出一副疲累至極的模樣。
「喔,那我自己坐公車回家。」她不疑有他,理所當然地應聲。
「嘿!這麼晚沒公車了!」
「才怪,公車十一點還發車呢!」她是公車族,時間的拿捏比他這個轎車族精準許多。
「等等等……等一下啦!」眼見她拿著皮包,當真準備走人,他忙出聲制止。
「你到底還有什麼事?大律師!」
再不走真的沒公車了!
「你……今晚留下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