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t!」懶得抽取在冰箱上的面巾紙,她粗魯地翻起手背,抹去殘留在唇邊的酒漬。
「咦?幼堇,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幼堇的媽媽馮茵茵正好結束「電話串門子」的「例行活動」,松張筋骨由房裡走出來,一到客廳就發現岳幼堇又在喝啤酒,「女孩子不要喝那麼多酒,真不像樣!」雖是陳腔濫調,總比視而不見來得好。
「買了不喝,放著生蟲啊?」岳幼堇想都沒想就回嘴。
「生蟲?」馮茵茵陡地認真思索起來,而且突發奇想,「咦,萬一酒裡真生了蟲,我們是不是可以要求啤酒廠商賠償?」
岳幼堇一聽差點沒跌倒,忙扶住冰箱穩住傾斜的身軀。「拜託!你想錢想瘋了?!」
或許人活到某一個年齡,總會覺得錢放在身邊比較有點兒安全感,像她老媽就是。
兩年前,老爸兩腿一伸,面帶微笑地「飄」去跟上帝「同居」之後,留下不少保險理賠金給老媽;她就搞不懂,老媽為何還要想些沒意思的事?那些理賠金夠她們母女倆躺著吃喝一輩子了。
「你這丫頭就是不懂,世上沒有人嫌錢多的。」訕訕地抓回天馬行空的幻想,馮茵茵一轉身,想到個「最急件」的問題,「唉,你今天不是去相親了嗎?結果怎麼樣?」
自從老伴「變心」之後,馮茵茵最擔心的,就是岳幼堇的終身大事。
好好一個女孩子念什麼體育系?對啦,她承認幼堇不是什麼絕佳的讀書料,從幼堇小時候開始,那丫頭的手腳就動得永遠比腦子快,她雖然不是很滿意女兒選了體育系,但至少也撈個大學生做做,不至於讓她掛不住面子。
問題是,擺脫了學生生涯,那丫頭偏偏去做什麼體育老師——老師還算是體面的工作,但她對「體育」這兩個字又有意見了。
人家的女孩子都是文文靜靜、溫溫柔柔的,而且都說女兒比較貼心,可偏偏她的女兒就是跟人家的不一樣。
每天在運動場上跑過來、衝過去,不僅沒半點女孩子該有的氣質,反倒成天跟飛揚的汗水、粗魯的運動員為伍,成了個地地道道的男人婆,無怪乎她這個做老媽的,擔心自個兒的女兒嫁不出去。
她是可以養幼堇一輩子啦,可是老臉皮掛不住嘛!
隔壁那個阿花的女兒,嫁了個有學問的教授;再過去那個阿惠,一個長得不怎麼樣的女兒也要跟個企業小開訂婚了,更別提其他的誰誰誰……哪家的女兒沒有個好歸宿?就屬她家的最不長進,到目前連只跟在身邊亂飛的蒼蠅都沒見過。
害得她這個苦命的媽,只得三天兩頭「命令」自家女兒拋頭露臉地去相親,她要敢拒絕就斷絕母女關係。
「別提了,說起那個不長眼的豬頭就有氣!」岳幼堇才剛讓冰啤酒壓下的火氣,一下子全衝上了頂點,「你知不知道他怎麼說我?」
「怎麼說你?」馮茵茵所有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她做足了心理準備,聽人家怎麼數落她的女兒。
「他說女人不長臉蛋就得長身材,如果沒身材也得長腦子。」岳幼堇的眼冒出火花,看來這回氣得可不輕,「那只死豬玀說我不僅不長臉蛋也不長身材,那也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嘛,不跟他計較;可更過分的是,他竟敢說我沒腦子?!真是混蛋!」
「什麼?」馮茵茵的聲音拔高了起來,兩隻老拳握得死緊,「那混球竟敢這麼挑剔你?」
「那可不。」捏扁了手中的空啤酒罐,岳幼堇長臂一拋,啤酒罐呈拋物線,落入垃圾桶裡,「不過我也沒讓他好過,他敢這麼損我,我就回給他一句:『我再怎麼沒腦子,也知道你這種人不能嫁!』然後拍拍屁股走人,帥吧?」勾起得意的笑,她覺得自己帥斃了!
馮茵茵閉了閉眼,再也提不起力氣罵她了。這種下場千篇一律,她聽得都會背了,真想叫女兒下次換個新鮮一點兒的劇情。
「我看吶,下次我陪你去算了。」垂下肩膀,再好的心情也全糊了。
「不會吧?」岳幼堇睜大不算小的美眸,驚恐地瞪著她,「還有下次?我不嫁人、陪你一輩子總行了吧?!」
「你可別想讓我養你一輩子。」冷冷地睨她一眼,馮茵茵沒得商量地打回票。
「哼!我又不是沒賺錢,了不起以後每個月給你……」扳扳手指,岳幼堇細數自己的薪資和花費,「一千?」她給一千已經不少了。
「付房租都不夠。」掏掏耳朵,馮茵茵再也沒聊天的興致,轉身準備回房。
「別這樣嘛,媽。」蹦蹦跳跳地擋住馮茵茵的房門,她還有話說,「我們是母女嘛,算得那麼清楚幹嗎?那不然我……再加五百?」她沉痛地伸出五指退讓一步。
打個大呵欠,推開女兒那張礙眼的臉,馮茵茵推開房門,涼涼地撂下話:「這個禮拜天,咱們一起去相親。」
哇咧!典型的有異性沒人性……呃,要女婿不要女兒,哪有這種媽啦?岳幼堇悶得跳腳,卻只能對著硬邦邦的門板發牢騷。
唉——家門不幸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