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采衣穿著一身黑衣,臉上蒙著黑色布巾,整個纖麗的身影幾乎和黑沉沉的夜幕融為一體。
她像一道不起眼的黑影,靜靜趴伏在蕭家的屋簷上,仔細觀察著偌大宅院裡的一切動靜。
果然不愧是揚州首富的府邸,為了防止盜賊入侵,即使夜色已深,仍有數名孔武有力的守衛在府中巡視防守著。
趁著守衛巡邏的空檔,輕盈的身形一掠,順利潛入了蕭家。
本來她並沒有打算這麼快就動手盜取那三顆夜明珠,但是她必須做點什麼來轉移她的注意力,否則她就快被項御遙待她的態度給逼瘋了!
這兩天,項御遙對待她,有如對待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冰冷的眼神、冰冷的言語、冰冷的態度,幾乎要將她整顆心凍結成冰。
如今的她,終於能夠體會娘當初的痛苦了,那種被最心愛的人誤會,沒有任何解釋機會就被定了罪的痛苦,就像是被最心愛的人親手推入地獄!
這幾天來,她無時無刻不籠罩在過去的夢魘之中,每每一閉上雙眼,就恍惚地覺得當初勒死娘的那條白綾再度纏上了自己的頸子,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沒有像娘—樣真的死絕了心,那是因為她的心底還存著—絲不肯滅絕的希望,她相信這件事情一定還有轉機,她不甘心就這麼放棄幾乎快要到手的幸福。
一陣逐漸接近的腳步聲拉回了她的思緒,她小心地隱匿在樹梢,等守衛從底下走過後,才又重打起精神,開始在偌大的蕭府裡搜尋。
不久之後,她發現其中有間樓閣不但守衛巡邏得較為頻繁,在樓閣的門口更有兩名彪形大漢守著,想來這裡應該就是蕭家收藏貴重珍寶之處。
她那輕盈敏捷的身影無聲地躍動,技巧地避開守衛耳目後,順利地潛入了那幢樓閣之中。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俐落的身影再度竄出,身上已帶著那三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東西既已得手,就沒有再逗留的必要,她縱身躍上屋頂,打算離開。
不料,她的足尖才剛踏上屋瓦,一道迅如疾風的人影忽地竄至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童采衣的心一凜,沒想到蕭府裡頭,竟然有如此身手不凡的人。
她警戒地拾眼一望,卻被那俊毅清朗的面容震得有半晌無法思考。
眼前的這個男人,立見然是蕭子睿!?
這……這怎麼可能?他不是不會武功嗎?童采衣警戒地瞪著眼前的男子,心中暗驚不已。
根據谷鈞太的調查,蕭子睿應該是個不曾習武的文弱書生,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的輕功修為?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即使她再怎麼驚詫,依舊改變不了蕭子睿會武功的事實!
正當童采衣驚疑不定的時候,蕭子睿也瞇起黑眸,打量著眼前的夜賊。
身為揚州首富之子,為了防止不肖之徒加害,打從他七歲起,他爹就秘密請來武師教他功夫,這件事情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因此一般外人都以為他只是個斯斯文文的公子哥。
「閣下既然有勇氣夜探蕭府盜取寶物,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蕭子睿沉聲叱喝。
童采衣自然不可能開口回答他的問題,也不打算浪費時間和他周旋,更沒有興致和他—同在屋簷上「月下談心」。
那三顆夜明珠既已到手,現在只要她能夠順利擺脫蕭子睿,谷鈞太所交付的任務幾乎就算完成了。
她敏捷的身形在瞬間移動,打算繞過蕭子睿後揚長而去。
然而,她才剛有動作,蕭子睿就立刻洞悉了她的意圖,高大的身形迅速擋住她的去路。
「別想逃!」蕭子睿叱喝一聲,猛地出手攻了過去,打算擒下這個膽大妄為的盜賊。
童采衣被迫和他交手,幾番過招下來,她心裡的驚詫愈來愈深,蕭子睿的身手遠遠超出她的預料之外!
若是以前,她還有把握能夠勉強脫身,但是前幾天她才被呂菲影刺了—刀,還沒完全復原的傷口影響了她的動作,令她有點招架不住一連串強勁的攻勢。
有好幾次,她臉上的蒙面布巾差點被蕭子睿揭下,幸好她都險險的避過了。
但是,她的心裡非常清楚,如果再繼續纏鬥下去,最後她—定會落入蕭子睿的手中,她非得快點設法脫身下可!
逮住—個空隙,她踢起—塊屋瓦,朝蕭子睿的面門襲去,趁著他側身閃避的時候,迅速飛掠而去。
「站住!」蕭子睿叱喝一聲,立刻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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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采衣在黑夜中快速飛掠,卻是不知該奔向何處?
她不願拖累項御遙,所以不可能回項府別業,而封無塵和梅夕裳好不容易能過著平靜安定的生活,她也不願意連累他們。
那麼,她究竟該去哪兒?
緊追不捨的蕭子睿讓她無暇細想,只能憑直覺而行,不—會兒,她發現她竟出了城,而城外是一片蓊鬱茂密的樹林。
「太好了!」她毫不猶豫地飛身入林,打算藉由繁密的枝啞來隱匿行蹤。
她感覺得到蕭子睿仍緊追在後,於是便往林子更深處竄去,卻意外地發現林中竟有一片湖泊。
望著眼前的景色,童采衣有片刻的怔仲,這面不知名的湖泊令她想起了姻緣湖,同時也想起了在那個起霧的圓月夜裡,她使計將項御遙誘至姻緣湖畔,期盼那美麗的傳說能夠應驗到他們身上……
那一幕幕往事如同浮動的影像,清晰地閃現腦海,令她的心口泛起了針扎火烙似的疼痛。
在她失神的片刻,蕭子睿已追了上來,立刻和她交起手來,他們激烈的打鬥聲,驚擾了湖對岸的一雙儷影。
「發生什麼事了?無塵,該不會是有人被仇家追殺吧?」梅夕裳緊張地低語,嬌小的身子緊靠向身旁的封無塵。
自從他們在一個月前無意中發現這裡有片幽靜的湖泊後,就時常到這裡來賞月談心,可也從沒遇過這種狀況。
「別擔心,有我在。」封無塵低聲安撫著妻子,瞇起眼打量著對岸的動靜。
在看清其中一人的身影後,他俊魅的面孔霎時浮現一抹詫異之色。
「是采衣?」雖然她蒙了面又穿著—身黑衣,但從那十分眼熟的身形和武功招式來看,應該是不會認錯的。
「什麼?是童姑娘?她有危險嗎?」梅夕裳擔心地追問。
「嗯,看來是惹上了麻煩。」大概是她在替谷鈞太執行任務時,不小心敗露了行跡吧!
可是,童采衣是個相當聰明機靈的人,應該不會犯下這種錯誤才對呀!
封無塵緊鎖著眉,注意著對岸的情勢,看來童采衣快招架不住了。
「無塵,你快去幫她呀!」梅夕裳急忙催促。
「嗯,你先留在這裡,別隨便走動,小心——」封無塵的話說到—半突然頓住,挑眉望著對岸。
就見一道挺拔的身影忽地加入戰局,為童采衣解了圍。
「怎麼了?」梅夕裳焦急又不解地問道。
「別擔心,有人來幫她了,她不會有事的。」那人雖然也蒙著面,但應該就是項御遙吧!
封無塵安撫著心愛的妻子,打算留在原地,看一場免費的好戲。
湖的對岸,童辨衣在一次過招中,不慎被蕭子睿的腿掃中了足踝,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卻突然被擁進—堵溫熱的胸膛。
項御遙在穩住童辨衣的同時,回了蕭子睿一掌,蕭子睿在猝不及防間被擊中胸口,一絲腥熱的血立刻從嘴角滲出。
童采衣因情勢的突然逆轉而怔了半晌,感覺到擁著她這雙手臂、這副胸膛,還有那灼熱的氣息都是這麼的熟悉,他一定就是……
一抬頭,果然看見了一雙深邃的眼眸,雖然他也蒙著面,但她可以肯定他絕對就是項御遙!
一顆心驀然激動、發燙起來,他來了,這表示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她。
雖然情況仍危急,但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揚起—抹淺笑,安心地倚偎在他懷裡。只要有他在,就算此刻面對的是洪水猛獸,她也無所畏懼。
蕭子睿拭去嘴角的血絲,一雙劍眉蹙得死緊。
他沒想到這名黑衣夜賊竟還有幫手,剛才他一時疏於防備,才會中了那一掌。
他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很清楚來人的武功在他之上,即使沒有負傷,他也未必能打得贏對方,而他現在受了傷,恐怕更討不了便宜。
他不是個逞強好鬥的人,知道再交手下去,不但沒有辦法追回夜明珠,說不定還會為自己帶來更大的凶險。
權衡局勢之後,他決定暫時撤退,先回去療傷。
「別以為這樣就算了!我一定會查出你們的身份,到時候不但會追回蕭家的夜明珠,還會將你們統統送進官府!」撂下話後,蕭子睿施展輕功,很快的離開了這片林子。
★ ★ ★
蕭子睿離去之後,童辨衣依舊賴在項御遙的懷裡,不肯離開。
她解開蒙面的布巾,雙手環住項御遙的頸項,安心地輕歎口氣。
「你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要不然你也不會來救我了?」她的臉上浮現一抹淺笑,原本被他冷絕話語所傷透的心,現在又恢復了跳動。
項御遙扯下蒙面的黑布,露出沉怒的俊顏,他硬是拉下她的手,目光凌厲地瞪著她。
「你盜了蕭家的夜明珠?」他劈頭就問。
「呃?嗯……」她硬著頭皮點點頭。剛才蕭子睿都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就算她想矢口否認也下行。
她的承認讓項御遙的臉色更難看,額角的青筋隱隱跳動,顯示他的怒氣已瀕臨失控的邊緣。
這幾天,他刻意將她視為一個不存在的人,對她不聞不問、不聽不看,見她因此而失了精神與元氣,他的心裡其實也不好受。
經過幾天的反覆掙扎後,他原本已試著想說服自己相信她的話、相信她的真心,卻意外發現她換上一身黑衣,溜出了項府別業。
心生疑惑的他,—路跟蹤上去,赫然發現她竟悄悄潛入了蕭家!
起初,他還以為她是來與蕭子睿幽會的,但他很快就發現事情不對勁,因為她竟和蕭子睿打鬥起來。
看見蕭子睿會武功,他也不禁感到相當詫異,而看見他們一路追逐而去,他也毫不遲疑地追了上來,因為—心惦掛著童采衣的安危,他根本無暇細想她到底為什麼要趁夜蒙面潛入蕭府。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真正原因,她是為了盜取蕭家的夜明珠!
他的臉色一沉,猛地推開了她。
童采衣一陣錯愕,心驚地望著他,只見他又恢復先前那副冰冷模樣,而且這次,他眼底的疏離與憎惡更加的明顯了。
「你……你怎麼了?」
「是不是你的詭計被我識破了,所以索性就再換個對象?」他的嗓音和他的神情同樣冷鷙。
「你在說什麼?」什麼換對像?她一點也不懂他的意思。
項御遙的黑眸憤怒地瞇起,只當她此刻的無辜神情是裝出來的。
「當初你為了接近我而盜取項家的寶劍,現在你的謊言被我識破了,所以乾脆就轉移目標到蕭子睿身上,故技重施的潛入蕭家盜取夜明珠,想要藉以接近蕭子睿,我說的沒錯吧?」他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虧他還打算要說服自己相信她,沒想到她根本早已暗中轉移了目標。
對於他的指控,童采衣震驚心痛地瞪大了眼。
「不是這樣的!你怎麼能這麼誤解我?」她傷心又激動地喊道。
他懷疑她的真心就已經夠傷人了,如今竟還指控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她的心被他狠狠的刺傷了。
項御遙不理會她的辯解,逕自對她伸出手。「夜明珠呢?交出來!」
「不行,我不能給你。」她已經下定決心,在替谷鈞太辦完這件任務後就離開秘密聚落,所以這三顆夜明珠,她得交給谷鈞太。
她的拒絕讓項御遙的臉色更沉,只當她想留下那三顆夜明珠是為了要親近蕭子睿,胸口的那團熾焰幾乎將他的冷靜與理智全部燃燒殆盡。
他硬是搶走夜明珠,反手一拋,將它們全部扔進湖裡,看著那三顆瑩亮的珠子沉入湖底,他的心裡有著近乎洩恨的快感。
「不行呀——」童采衣阻止不及,眼底有著明顯的懊惱。
她的反應與神色,令項御遙的俊顏罩了一層化不掉的寒霜。
「你說我誤會你,那麼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盜取蕭家的夜明珠?」他咄咄地逼問。
這是他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這次她再沒有給他個滿意的答案,他將永遠也不再相信她了。
「那是因為我……」話到了嘴邊,她卻猛地打住。
雖然她已決心脫離以往的生活,但是,她能將秘密聚落的一切說出來嗎?
項御遙將她的遲疑當成無話反駁,整顆心徹底寒透了。
他本想再給她一次機會的,但是現在,無論她說些什麼,他也不會再相信了。
看見他冷絕的神情,童采衣的心竄過—陣驚悸,—種即將失去—切的恐懼緊緊箍住她的心。
不管了,她顧不得那麼多了,她決定向他吐露一切。
「遙,你聽我說——」為了他,就算要她背叛整個秘密聚落的人,她也在所不惜,她不要重蹈娘的覆轍,不要因為一個誤會而賠盡一切。
只可惜,就算她想說,項御遙也已經下想聽了。
「不必說了!編造出來的謊言,我—個字也不想聽!」
「不是的,我……」
「住口!」項御遙再度打斷了她的話。「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你想要勾引蕭子睿就去,我不會阻擋你的!」
童采衣猛地倒抽一口涼氣,全身發冷,體內的血液彷彿全部凍結了。
「不……你……騙人……你一定不是認真的……」他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怎麼可能!
「我再認真不過了!你要去就去,反正我也沒什麼損失,我一點也不在乎你要去找蕭子睿還是隨便哪個男人!」
童采衣臉上的血色盡失,他殘酷的話語一字一句全化成了鋒利的刀刃,狠狠地刺入她的胸口,那劇烈的痛楚幾乎令她承受不住。
她心痛難當地望著他,企圖從他的臉上尋出一絲開玩笑的神色,但除冷絕無情之外,她什麼也看不見!
「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我?」她聲音微顫地問,整個人陷入冰冷而絕望的深淵。
「我不在乎,一點也不!」項御遙咬牙咆哮。這是當初她對封無塵親口承認的話,現在全部還給她!
童采衣踉艙地退了幾步,深受打擊的身軀搖搖欲墜。
她雖然是個堅強的女子,但是在愛情的領域裡,任何的打擊都會輕易讓人變得軟弱,變得容易受傷。
尤其親手傷害她的那個人,正是她全心全意深愛的男人,那種剜心噬骨般的痛楚,幾乎令她崩潰,她終於能夠體會娘當時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了。
那種似乎連心魂都被摧毀的徹底絕望,難怪娘會承受不了,選擇以死來解脫。
「我最後一次問你,你真的……一點也不愛我?」她的聲音和眼神一樣的空洞冰冷,那些曾經流轉在她眸中的明媚光彩,如今早已隱晦無光。
最後一次問他?
項御遙心下一驚,見了她的神情,胸口更是驀然一緊,但是一想到她的詭計多端,一想到她潛入蕭家盜取夜明珠的行徑,他就冷下了心腸,硬生生斬斷所有不捨、不忍的情緒。
「我不愛你!不管你問幾次,我的答案都—樣——我—點也不愛你,從來不曾,未來更不可能!」
童采衣的身子重重一頭,連最後一絲希望的火光也被無情地澆滅,望著眼前幽幽邈邈的湖泊,那沉靜的湖水彷彿在召喚著她冰冷死絕的心魂……
在刺骨的夜風中,她縱身躍入湖裡,那姿態淒美而決絕。
項御遙大驚失色,幾乎就要跟著她跳下去,將她從湖中撈抱起來,但是一想到這很有可能又是她的詭計,便強忍住—切的衝動。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她一定深諳水性,一定只是想藉此逼出他的真心,他不能再上當了!
但是這回,他猜錯了,童采衣完全不識水性,更何況沒有求生意志的她,就算精通水性也依舊只有死路一條!
冰冷的湖水,在她沉入湖中的瞬間灌入口鼻,帶來難以承受的痛楚。
娘當初也是同樣的感覺吧?雖然身體疼痛不堪,卻遠比不上心底的劇痛,那種百口莫辯的恨與痛,比世上最毒的毒藥還容易致命!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恍惚中覺得似乎有條白綾從湖底伸出,緊纏住她的頸子,將她不斷不斷的往湖底拖去。
想必是娘感到孤單寂寞,希望拉她一塊兒作陪吧?
她閉上雙眼,任由身子沉了再沉,終於連最後—絲意識也被扯進黑暗的深淵……
湖邊岸上,項御遙的臉色由原先的冷沉壓抑,逐漸轉變為驚疑憂心。
過了這麼久,童采衣怎麼還沒浮出水面?難道她……並不是只想嚇嚇他而已?
擔憂的情緒像決了堤的洪水,迅速從他的心底蔓延開來,當他幾乎快按捺不住躍入湖中的衝動時,突然聽見一聲女子的淒厲叫喊。
他猛一回頭,就見對岸有道高大的身影躍入湖裡,而那叫喊聲,是湖畔一名女子所發出的。
過了—會兒,那道人影再度破水而出,手裡抱著—個昏迷不醒的人兒,躍回對岸的湖邊。
項御遙見狀臉色驟變,立刻縱身飛掠到湖的對岸。
他瞪大的雙眼,看不見那渾身濕透的高大男子,也看不見一旁憂心仲仲的嬌柔女子,那僵直而震驚的眸光,只看得見昏迷不醒的童采衣。
只見她黑髮散亂,雙眸緊閉,美麗的臉龐蒼白如紙,纖細的手臂無力地垂落,就像是一隻折了羽翼,再也無法翩翩飛舞的彩蝶!
老天!她不是想嚇嚇他,不是想測試他的反應,而是真的決意尋死?
一陣猛烈的劇痛在項御遙的胸口炸開,他的心有如刀割,無止盡的悔恨瞬間席捲而來。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觸碰她蒼白的臉頰,卻發現自己的手顫抖得厲害。
「滾開!你沒有資格碰她!」封無塵退了一大步,憤怒地叱吼。
剛才他將一切全看在眼裡、聽在耳裡,他知道以童采衣的個性,如果不是真的死絕了心,是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
「她以生命來證明她的心意,這樣總夠了吧?」封無塵咬牙切齒地怒喝,若不是童采衣以生命在愛著這個人,他很有可能會在震怒之下殺了他!
項御遙抬起頭,直到這時才認出了封無塵。
「她……她還活著吧?」他問得戰戰兢兢,深怕聽見讓他痛徹心扉的答案。
「她是死是活都與你無關!」封無塵毫不客氣地吼回去。
「無塵,別這樣嘛!」梅夕裳輕聲安撫著他的怒氣,項御遙那一臉明顯的悔恨與焦慮,讓她心中感到陣陣不忍。
在她看來,童采衣和這個男人是彼此深愛著對方的,既然他們是一對有情人,若不能長相廝守,豈不是太殘酷了?
封無塵的怒氣迅速被梅夕裳撫平,他瞪了項御遙一眼,將他的憂心如焚看在眼底,卻仍故意對他不理不睬。
「夕裳,我們走吧!」他抱著童采衣轉身就走,梅夕裳也立刻跟了上去。
「等等!你們……」項御遙本欲上前奪下童采衣,卻發現他們竟是朝項府別業的方向而去。
他愣了愣,立刻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