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她上藥的大掌,沒有過去的溫熱,反倒顯得冰冷,他的掌心也滲滿濕黏的汗水,她怎麼不記得他也有流手汗的毛病?
玉冷霄費力咬開藥瓶口的紅巾,倒出些許粉末,覆在吉祥腿上被木屑扎傷的傷口。
「痛、痛、痛……」吉祥哀嚎出聲。
「上完藥,快點回去歇息。」他略喘著氣。
他的手在抖,他說話時喘著氣,他的臉色近乎慘白……在在顯示他是有多麼不對勁,她卻把他用來救命的藥箋撕了,她……
愈想愈慌,吉祥咬了咬唇,小嘴欲張又閉,不知何時才能開口問個明白。
他的手抖動得愈來愈明顯,額心的血印鮮紅的像是要滴出血來般駭人,額前的冷汗不經意滴在她臂上,令她驚奇的是——他的汗是冰冷的,就像一顆冰珠子一樣透骨。
「快告訴我,那張藥箋上頭寫什麼?我現在馬上去幫你抓藥。」吉祥鼓起勇氣吼出聲。
「嗯?」玉冷霄先是一愣,抬起頭來望著眼前那張慌亂又自責的小臉,疑惑的黑眸旋即瞭然。
他唇畔噙著一記淡笑。「你多慮了,我沒事,那張藥箋是捉弄你的,你就別放在心上。」他並不想也將她拖下水,他希望她好好活著。
「不可能!我什麼都看到了。」吉祥猛地握住玉冷霄不住顫抖的雙手。「如果你沒事,手為什麼抖個不停?你的汗為什麼是冰的?你的臉為什麼這麼蒼白?」
每問一句,愧疚的情緒就纏得吉祥無法招架,急急滑落的淚珠早已經洩露她心頭上的慌亂。
玉冷霄臉色大變,抽回被緊握的雙手,轉過身選擇迴避吉祥的灼灼視線。「你該回去了!沒人告訴你這裡不能來嗎?是不是阿全帶你來的?」
他的語氣陡地冷寒急躁,完全失了先前的從容。
「不關他的事,他還沒走到門邊就溜了,是我自己決定要進來的。」吉祥挺起胸膛,說得正氣凜然。
這傻瓜……
要不是努力憋著,玉冷霄險些笑出聲。他第一次見識到有人可以這麼自然地陷害別人。
「你走吧!你幫不上我任何忙的,毀都毀了,說什麼都太晚了。」玉冷霄收起笑,眼神轉冷。
「不,還來得及,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住在什麼地方?我去求她重開一張藥箋。」
她說得急切,焦急的語氣蘊滿對他的關心,然而,她愈是如此,他愈是無法害她。「她不會理你的。」
「你又怎麼知道?說不定她會看我一臉誠懇,就會答應重寫一張,況且……」
「夠了,夢然的性子我太瞭解了,她不會答應你任何事,你不要白費力氣了,何況這是我的事,根本與你無關,你何必硬要插手?」
玉冷霄暴怒的語氣,嚇了吉祥一跳。
即使兩人第一次見面,她刻薄地咒罵他,也沒見他如此憤怒,如今她好心地想彌補自己的過失,他卻發了狠勁數落她一頓,這是什麼原因?
吉祥抿著唇,眸裡閃動著委屈的淚光。「那我……不打擾你了。」
抹掉淚,吉祥飛快轉身,逃離這令她難堪的地方。
殊不知,玉冷霄隱藏許久的眷戀目光,終究壓抑不住地釋放了,他緊盯著她嬌小的背影,久久捨不得挪開視線。
只是,他最真實的溫柔,吉祥根本沒機會看到……
夢然……
玉冷霄低喃念著這名字時的溫柔語氣,她怎麼可能忘得了?一想到這兒,吉祥的心口彷彿被紮了一下,疼得她皺眉。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他口中的夢然有多了不起,她只不過向街坊打聽誰叫夢然,沒想到就有一堆人爭著告訴她。
原來她就是近日遙安城裡,鼎鼎大名的女大夫——京夢然。
吉祥又是跪、又是求,總算讓這女大夫開金口,答應重開藥箋,不過她將藥箋封在信封裡,不准她擅自偷看。
不看就不看,反正她遲早會知道。
累了好些天,吉祥拖著蹣跚的步伐回到玩古閣,這次不用人帶路,她自個兒走到玉冷霄的書房。
聽說他這幾天都沒出門,東西也沒吃多少,誰都不見,關於他病重的謠言,已經傳遞整個玩古閣,甚至傳到了大街小巷,她一路從醫館回來,已經聽了不少。
病重的事實是真的,她心裡的擔憂也是真的,只是玉冷霄根本對她無心,她又能如何?
吉祥走到書房前,竹林已經恢復原貌,原本要敲門的手,倏地僵住,改為輕聲推開門。
她不想讓他知道她來過,免得又惹他生氣。
從懷中掏出信箋,安放在距離門口五、六步的茶几上,吉祥轉過身,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往門口移動,打算來個神不知鬼不覺。
還來不及跨出門檻,背後已經傳來玉冷霄冷冽的嗓音。「這麼急,打算去哪?怎麼不留下來喝茶?」
嚇!吉祥倒抽一口冷氣,不敢轉身。「不打擾你了,我、我先出去了。」
「等等——」
玉冷霄擒住吉祥的手臂,不讓她有開溜的機會,卻不小心壓痛了她的傷口。
「痛痛痛,快放手,你抓痛我了。」吉祥疼得冷汗直流,眼淚也掉了出來。
他哪兒不抓,偏偏抓到她先前跪趴到破皮的手臂,疼死她了。
玉冷霄鬆了手勁,砰的一聲甩上門,將吉祥牢牢困在門與他之間,因為早有人通報他第一手消息,所以他知道她的手傷所為何來,一思及此,他沉黯的瞳眸蘊滿壓抑的痛苦。
「你你你……」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玉冷霄忽然靠了過去,臉龐埋在吉祥的頸間,嗅著屬於她獨有的馨香。
「我怎麼了……」兩人突然靠得這樣近,吉祥嚇壞了,屏住氣息,不敢喘氣。
他的手掌往下游移,停在她纖細的腰際,大掌收攏,將她抱得更牢,像是要汲取她身上的溫暖。
「玉冷霄,你……」吉祥不敢妄動,只能僵直著身子等待。
「噓!什麼都不要問,讓我靠著你一會兒就好,我累壞了。」
「喔!」
輕應了聲,吉祥不再掙扎,默默分擔他的重量。
隨著兩人的貼近,一簇火苗自她的腳心竄起,讓她的身體一陣燥熱,她感覺到臉頰燙紅起來,一股熱氣梗塞在她的心口,呼吸跟著急促起來,她不知道她為何會如此,只知道自己並不排斥他的靠近。
過去,他永遠表現出從容、優雅自信的樣子,似乎沒有事可以讓他亂了方寸,她曾聽阿全說過,他從未見過玉冷霄生什麼病,連風寒也沒得過,如今他卻接連在她面前言累,甚至病成這個樣子。
她懷疑,他是不是有心讓她見到他這一面,他就這麼信任她嗎?
說不定不是信任,而是利用……
不管了,反正她會從他身上討回代價。
只是,他能不能先告訴她,他的身體為什麼這麼冰冷?
若不是確定他的胸口還有起伏,她幾乎要以為賴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具死屍。
他到底怎麼了?她好想知道……
你輸了,她在乎你!
風一起,吹皺了玉冷霄手上的信箋,他的唇畔咧開一抹淺笑。
那封信,就是吉祥三跪九叩,一連跪了五天求來的救命藥箋,上頭僅有這幾個字,卻比任何藥方來得珍貴。
這是一場他和京夢然打賭的遊戲,吉祥出乎意料之外的在乎他的病情,雖然他賭輸了,他卻輸得很開心,有種滿足的充塞感,真怪呵。
若他贏了,恐怕他會感到痛苦吧!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說服自己,不該沾惹她,偏偏這齣戲早已亂了調,最後的結果已經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原來她的一舉一動,早在不知不覺中,奪去他所有的注意力,即使他努力避開她,也於事無補,只是愈陷愈深罷了。
「晤……」吉祥輕吟一聲,翻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夜風吹動,竹浪起伏,月影婆娑,吹走了信箋,玉冷霄胸前的青玉也隨風晃動著。
玉冷霄解下吉祥胸前的麒麟玉,與自己的並在一起,結成一個圓滿的月形,小心地捧在掌心,舉過頭頂。
清風襲來,玉聲玲瓏,伴著月色,竟有股迷離朦朧之美。
吉祥冷不防被那清脆入耳的聲響吵醒,她揉揉睏倦的雙眼,自己何時入睡的,她完全沒有印象。
順著傳來悅耳聲音的方向望過去,赫然發現竟是那對麒麟玉發出來的聲音,那對玉就像是有生命般,迎風吹奏出屬於它們的樂章。
吉祥睜大眼,瞌睡蟲全跑光了,咚咚咚跑了過去,自動自發坐在他身邊。「天啊!我就知道它們不尋常。」
「你醒了?」玉冷霄轉頭盯著俏人兒,眸色轉濃。
「那對玉可不可以借我看看?」
「當然可以。」
吉祥興奮地接過麒麟玉,不吝大聲讚美。「哇,真是棒透了,如果拿來賣錢,我們步家就發了,不僅可以還清債務,也可以讓妹妹們過過好日子,再也不用看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嘴臉,看了就噁心……」
吉祥猛地住嘴,小臉刷白。
這塊玉好像是之前……玉冷霄指控她竊寶盜墓的證據,要不是因為它,她又怎麼會被囚禁在這裡?若不是現在看到它,她壓根兒都忘了這回事。
難道他現在把玉拿出來,是要開始審問她這回事了嗎?
想到這兒,吉祥的身子又不自覺抖了起來。
「怎麼了?冷嗎?」玉冷霄問道,略揚的語調洩露他壓抑的笑意。
「呃……嘿嘿嘿,沒什麼,這玉好漂亮,一定很貴重,還給你好了,對了,你現在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那藥箋有效吧,總算不枉我那麼辛苦幫你求回來,哈哈哈。」
吉祥尷尬笑著,努力轉移話題,看能不能讓玉冷霄忘了這事兒。現在她已經不奢求賣玉還債了,只求能安全脫身。
「嗯!是好多了。」玉冷霄笑了笑,不想這麼快戳破她絕爛的轉移話題技巧,他還想多開心一些時候。
「啊!對了,算一算我待在這裡也好些時候了,該辦的事應該也做得差不多,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嗎?」
說什麼要她分辨古物,看來根本是虛晃她,害她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
「應該是沒有了。」
呼,幸好。「那、那……就好,咦,對了,按照我們當初的約定,我們是不是該四六分帳一下,雖然我沒做什麼事,但好歹也幫你不少忙,你也知道我成天耗在這兒,客棧都沒時間處理,營收自然少了,那酬勞……」
吉祥漲紅了整張俏臉,搓搓兩指,為了一家人的生計著想,她只好努力加厚臉皮。「不然,你讓我從你的收藏品中挑兩樣古董當作酬勞,就不用分帳了,免得難算,你說是嗎?」
她好歹也中了春藥,花了五兩銀子買風寒藥,也跪了五天幫他求到藥箋,這些都要算工資的。
「成,就讓你挑兩樣。」玉冷霄一口答應。
「哇!太好了,那咱們現在就去挑吧!」
「跟我來。」
玉冷霄轉動壁上的燭燈,開啟一道嵌在牆裡的暗門,一般人只會把這當是一道牆,根本無法想像裡面還藏有這樣的巧思。
暗門一開,通往內部的走道亮了起來,順著石梯走下去,是一條通往地下石室的通道,由於石室終年不見天日,因此裡頭的空氣格外悶塞。
石梯走到底,映入眼簾的是各式珍寶,有字畫、卷軸、瓷器、玉石、寶珠……等等數不完的稀世寶物。
「天啊!」吉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
「你要哪類的東西?」
「我我我……」吉祥支吾了老半天,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在這裡隨便挑一樣東西,都足夠讓她們姊妹們吃上好一陣子。
「不如讓你瞧個仔細,再做決定,如何?」
「好、好、好。」吉祥用力點點頭,她巴不得有機會看遍他所有的收藏品。
一個時辰下來,吉祥兩條腿已經酸得走不動,雙眼也看了不下上萬個寶物,沒想到這條通道像是沒有盡頭般,似乎還長得很。
偏偏沒看完所有的寶物,她就是不甘心,更堅信好酒沉甕底,玉冷霄一定把最珍貴的奇品放在最深處,既然只能挑兩樣,她當然得挑最值錢、最珍貴的。
「還想繼續走下去嗎?」
「當然,我還沒看完呢!我先休息一下。」
吉祥貼著壁垣,坐下來喘口氣。「天啊!你這石室到底有多大?不會整個玩古閣地底下都挖成石室了吧?」
「你說呢?」玉冷霄但笑不語。「走吧!後頭還長得很。」
「沒問題,再遠我也不怕。」
吉祥強撐著酸到發軟的雙腿,咬牙跟上。
再走了半個時辰,永無止盡的通道總算瞧見底了,兩人走進最後一間石室,這間收藏的是一些珍貴玉石,包括那顆發出七彩光芒的「七瀾寶珠」。
「天啊!」吉祥再次驚呼出聲,不需要靠近,她馬上就知道這些寶玉,都是市面上數一數二的高價品,只要賣掉其中一個,她們步家的八十萬兩債務就可以馬上還清了。
「我、我、我真的可以從這裡選兩樣,當作酬勞嗎?」
「當然可以,不過除了那顆七瀾寶珠以外,你也知道,那是要送給柴相的。」
「好,我不挑那顆,我拿其他的。」
吉祥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靠近一顆顆被妥當擺置的玉石。
不管是青玉、紅玉、老玉、血玉,每一款玉石都顯得獨特,令人愛不釋手,吉祥拿起一塊老玉,放在掌心仔細摸索,又迫不及待拿起另一塊紅玉把玩。
「天啊!這是一塊上等老玉,這塊也是,還有那塊,每一塊玉都棒的不得了,玉冷霄,你是從哪買來這些寶物的?」
即使是玩古閣,她也不曾見過他們賣過這麼好的東西。
這些寶貝不拿出來做生意,難道純粹收藏用?未免太傻了。
「墓裡。」
「墓裡?那是什麼地方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好東西,等等,你剛剛說什麼?墓墓墓墓墓墓……裡?」
血色迅速從吉祥的小臉消退,她全身打起顫來,握著玉石的雙手,更是抖得厲空口。
「當心。」玉冷霄一個箭步,飛快接下吉祥因手軟而墜下的玉石。「這些玉摔破了,我這十多年來的努力都白費了。」
「你你你你……的意思是……這些玉石都是……出出出於死人的墓裡?」這表示,這些東西都非常有可能沾了不乾淨的鬼氣。
「你不知道死人墓裡最容易發現寶貝嗎?」他輕描淡寫回答。
雖然早預期她會出現這樣的反應,但他就是忍不住想捉弄她,至少她有趣的反應總讓他心情愉快,暫時忘卻那些惱人的麻煩事。
「媽呀!」吉祥尖叫一聲,奔進玉冷霄的懷中,身子還是不住打顫。
「快走!我們快離開這裡!我不要了!你根本沒有心送我酬勞,才故意送這些鬼東西給我,你這可惡的混蛋,虧我這麼幫你,你還這樣對待我,真過分,明知道我最怕這些東西,還這樣嚇我,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吉祥愈罵,情緒愈激動,攀住玉冷霄腰際的小手,也抓得愈牢,就怕被他丟在這裡,讓她跟那些鬼東西作伴。
她聒噪的小嘴實在吵人,玉冷霄索性低頭,準確地貼住吉祥柔軟的唇,果然奏效,吉祥馬上住嘴,瞪大的黑眸,滿是驚愕。
「唔……」粉頰暈上兩抹羞紅,吉祥腦袋一片空白,忘了掙扎。
半晌,玉冷霄才捨不得離開可口的蜜唇。「果然安靜了。」
「你——」熱氣直直往上竄,吉祥的小臉又紅又燙。
「還有話說?」他湊近她,長指勾起她的下顎,輕聲威脅。
「沒沒沒……」吉祥慌亂住嘴,再讓他輕薄下去,她就只能嫁他了。
「那就好了,這些東西可值好幾千萬兩,你當真不要?」他笑問道。
「不要了!不要了!快走!快離開這鬼地方。」就算整屋子的東西送她,她也不要。
「好吧!這可是你說的。」玉冷霄主動拉起吉祥的掌心,走了出去。
發現玉冷霄往右邊的方向走去,而不是他們先前一路走來的路,吉祥拉住他。「你走錯邊了,是這頭才對。」
「你跟著我就是了。」
他的手怎麼還是……
玉冷霄依舊冰冷的掌心,讓吉祥微愣。
啊!她還記得,當天京夢然曾說「入毒已深」四字,她不是幫他求來藥箋了,難道沒效嗎?還是太遲了?
吉祥不敢再想下去,心悸抿唇,不敢作聲,任憑玉冷霄拉著她走,抬頭望著跟前偉岸的身影,想起之前他陪她泡冰水的義無反顧,一絲想哭的衝動,倏忽梗塞在她胸口。
其實,他對她挺好的,她對他也並不是沒有感覺,只是……她不確定,他是不是對每一個女子都是這樣好,好比他方纔的吻、他溫柔的眼神,總能讓被他凝視的女子發狂,就怕這些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步上最後一階石梯,眼前的景色已經不同,顯然是另一個院落,而外頭早已天暗了,沒想到他們竟然在石室裡耗了這麼多工夫。
「天暗了,既然沒有需要我的地方,那我先回去客棧了,你放心好了,玩古閣的事,我會信守承諾,絕不洩露半字。」
既然不能拿走他的心,她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其餘的,她給不起。
吉祥轉身走沒幾步,忽然被扯住了臂膀,來人勁力一收,她立即被往後拉,直接跌進他的懷中。
玉冷霄將吉祥困在柱緣與他的胸膛之間,他俯低身軀,偎近她,黑湛的眼眸不想再隱藏對她的渴望。
他的唇附在她耳邊,輕呵著。「留下來,陪我。」
「嗄?」他熱燙的氣息呵得她頸窩發癢,小臉也跟著燙紅起來。
「不是交換條件,也不是交易,這只是一個男人想對一個女人說的話。」
「為、為什麼……要我?」他的女伴不是多如繁星,怎麼看得上她?
「我時日無多了,我希望最後的日子有你陪著,至少我會死得很開心。」
他輕笑幾聲,卻讓吉祥背脊一陣發涼,心頭蒙上一層不安。
「開什麼玩笑,你、你在說什麼鬼話……什麼死不死的,你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會死……別說這種話嚇我……」
莫名的,淚光在吉祥的眼眶邊浮動。為何親耳聽到他快死了,她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幾乎痛得無法呼吸,而她竟然感到……不捨。
「我也希望我是在開玩笑,你放心,我會給你滿意的酬勞。」
他當她是什麼了!
吉祥停住淚,轉為氣憤。「我才不要你的死人寶物。」
她寧可——要他活著。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