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儀被他一喚,神情變得有些尷尬及不好意思,喃喃的說了聲抱歉後,轉身走了出去,並在出去之前對掩嘴偷笑的朱拾夜白了一眼。
朱拾夜見她羞窘的模樣,甚至誇張的爆笑出聲。
「小夜,不可以這麼沒大沒小的笑王秘書。」關陸訓斥,雖然他自己也很想笑。
朱拾夜揩揩眼角笑出的淚水。
「陸大哥,你就不知道,以前我告訴王姊說你沒死時,她那看著我的眼神不知有多同情、多可憐,現在你出現了,她那驚惶害怕的樣子,活像你是從天上飛下來的似的,笑死人了!」她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別笑了,你可以告訴我,聽說我失蹤的這段期間,每個禮拜六下午都會有一身穿黑衣的慇懃男仕載你回高雄,真的嗎?」他問。這是他午休時上冼手間聽到的,他知道女洗手間裡的是非多,沒想到男洗手間裡的是非也多。他純粹只是好奇,因為他相信小夜對自己的感情,他的好奇是針對那黑衣男子,怪的是,雖然沒見過面,但他對他的感覺有著說不出來的複雜。
朱拾夜歪著頭蹙起眉,是啊!羅修默,好久沒見到他了,忽然間,她感到對他非常的歉疚。
「哦!我真是個失敗的人。」她懊悔的說道。
「怎麼啦!」關陸走到她身邊,關心的問。
朱拾夜一臉懊喪的看著他。
「陸大哥,羅修默是個那麼好的人,而我居然粗心的連他的住址、電話都不知道,我真失敗。」羅修默給她的那張名片,她不知道又丟到哪去了。
「你說的那個羅修默是我問的人嗎?」
她點點頭,依然懊喪。
「他人很好,很照顧我。我曾告訴過你,你飛機失事的時候,我曾絕望的想去找你嗎?是他告訴我你兩個月之後就會出現,我才又堅強的活了下來。」
「等等,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騙你的呢?」關陸懷疑的問。
朱拾夜搖晃著腦袋,一臉迷惑。
「我也不知道,本來我是不相信的,認為他是在騙我,可是他說得很篤定,甚至知道你是被一艘漁船給救起的,所以我就相信他了,兩個月後你果然就出現啦!」
整件事突然顯得有些詭異,他想,而且他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朱拾夜沒見到他沉重的表情,自顧自的說著,「那兩個月我還是在台北上班,因為我怕你會在台北出現。等星期六下班,羅修默會來接我回高雄老家,然後星期一一大早再載我回台北上班,我曾要他不要特別為我跑這麼遠的路,但他說反正順路無所謂,所以我就這樣讓他接送了兩個月。」
她可憐兮兮的看著關陸,「陸大哥,你說我是不是個很失敗的人?人家對我如此照顧、關心,而我卻把他給忘了,我真是太不應該了,」
關陸笑著捏捏她與眼睛皺在一起的小鼻子。
「別擔心,也許他最近的工作比較忙,所以沒有出現,而你也沒忘了他,否則你不會將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記得如此清楚,你的潛意識裡非常想念他,要不然你也不會如此喪氣。」他安慰她。
「真的嗎?」朱拾夜心裡已接受了他的說法,但還是順口問了句。
「當然是真的。」他溫柔的笑著。
朱拾夜卻在這時想起了另一個人。
「陸大哥,那個雪莉真的被她爸爸帶到東南亞去啦?」她問。心裡對雪莉的同情多於恨,因為她知道失去心愛的人的那種感覺,況且她的孩子也流掉了,真教人不同情也難。
「嗯!」關陸對雪莉也是有著無限的遺憾與同情,雖然她欺騙了他,但她在他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援手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實在不願事情演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希望換了個環境的雪莉能再重新開始。
他呼出口氣,賊賊的看著她,「我們不要說話了。」
「不說話要做什麼?」朱拾夜看著關陸愈湊愈近的臉,心跳加速。
「做這個……」他溫熱的氣息吙在她臉上,她的心跳加快,他吻住了她紅潤的唇,和她不小心逸出的呻吟。
***
俊傑,我回來了,再也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俊傑……關陸猛地自夢中驚醒,冷汗不斷由他額上滑落。
他掀開棉被、衝進浴室,不斷的用冷水潑臉,看著鏡中眼神恐懼發青的臉色,他心神直直湧起一陣陣不祥的預感。
他作了一個好真實、好逼真的夢,他夢見朱拾夜快樂的跑著、跳著,而自己就在她身後追趕著她,但無論他怎麼努力的追,他們之間的那段差距始終不曾縮短。
突然間,一輛車就這樣直直的衝向她,而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朱拾夜被撞得飛起。
然後重重的落下,渾身是血的躺在那邊,而他卻一動也動不了,他心神俱碎的仰天哭吼……他又掬起冷水潑臉。只是個夢罷了,不是真的,只是個夢!他安慰著自己,但心頭那片烏雲卻始終無法散去。
看看時鐘,才六點多,他以最快的速度梳洗自己,走進廚房,開始準備早餐。
朱拾夜在睡夢中被陣陣香氣給薰醒,她迷迷糊糊的醒來,迷迷糊糊的下了床,又迷迷糊糊的循著香味來到廚房。
「陸大哥,早安!」她有些大舌頭的說。她的意識有一大半還處在睡覺的狀態。
正在煎荷包蛋的關陸回頭看了眼打了個哈欠的她。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叫你。」他將荷包蛋翻面。
朱拾夜趴在餐桌上,懶懶的說:「你在煮東西,那香味搞得我的肚子咕咕叫,我哪還睡得著!」
「好啦!待會我就成全你,把這些罪魁禍首吃下肚洩憤。」
「你每次都這樣!餵我吃那麼多東西,我都快變成大胖豬了。」她抱怨著。
關陸笑著將荷包蛋端上桌。
「你就是太瘦了,所以我才要把你給養胖點,這樣才健康。」
「那你注定要失敗了,因為是屬於天生麗質難自棄型的,想胖都難!」她驕傲的說。昂起頭微瞇著眼,欣賞他俐落的將火腿丟進鍋子裡。
「是!你是宇宙超級絕世大美女!趕快去洗臉刷牙好吃早餐了。」
朱拾夜皺起了鼻子,「我不喜歡刷牙。」她嫌惡的說。
關陸佯裝訝異的看著她。
「天啊!小夜,我還以為你是個愛乾淨的美女。」
朱拾夜聳聳肩,「我是個愛乾淨的美女沒錯啊!只不過我不喜歡刷牙。」
關陸也學她聳聳肩,「好吧!大不了以後我不親你。」他假裝惋惜的說,並偷眼瞧她。
果然,朱拾夜一聽他這麼說,立刻衝進房間。
關陸立刻無聲的大笑起來,這小妮子真好騙。
三分鐘後,朱拾夜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踱到他身邊。
「陸大哥,我洗好了。」她像個討賞的孩子般撒嬌的說。
「這麼快!」他嗅嗅她清香白皙的臉,假裝沒見到她嘟起的嘴,極力忍住笑。
「嗯!很香。」他將鍋裡的火腿盛起聞了聞,走出廚房,端上桌。
她有些悶的跟在他身後,難道陸大哥沒看到我的暗示嗎?她狐疑的想。
「陸大哥,你不給我一個早安吻嗎?」她期待的說道,並在他轉過身時,又高高的嘟起嘴。
這次關陸沒再逗她,輕輕的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然後又買一送一的親了她的額頭一下。
她甜甜的笑了。
「小妖精,可以吃早餐了吧!」他親暱的捏捏她的俏鼻。
心情很好的朱拾夜胃口更好,總共吃了兩顆蛋,五片火腿,四片奶油吐司,及一杯五百cc的木瓜牛奶。
「陸大哥,我有預感,我一定會被你喂成大胖豬!」她埋怨著,拍著發脹的肚子。
「放心,你天生麗質,想胖也胖不了,再說,你就是太瘦了,要胖點才好看。」他看著她說。
「不行!」她開始有了危機意識,「我必須要未雨綢繆,今天來不及了,明天我要開始早起晨跑。」她立下決心。
但關陸對她可不怎麼有信心。
「你起的來嗎?」
「那有什麼問題?」她笑得自信滿滿的。「有你叫我嘛!」
***
關陸的面前攤著一份文件,手裡拿著鋼筆,但半小時過去了,他腦子裡卻沒看進一個字,也沒簽下一個字。
他的心裡始終像壓了塊石頭般,沉甸甸的,腦海裡不斷的重複著昨晚的夢境,愈想心愈沉、臉色愈難看,眉間打了個死結。
「陸大哥?」朱拾夜的手在他面前揮動。
關陸回過神來,神情凝重的看著朱拾夜。
她一見他這副模樣,開玩笑的心情立刻煙消雲散。
「陸大哥,你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她摸摸他的額頭,「涼涼的沒發燒啊!」
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我好好的,怎麼會發燒!」他勉強的笑著,手抹了下臉。
「可是你的臉色真的很難看。」她擔心的說,輕輕揉開他糾結的眉頭。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他閃避的說。只是一個惡夢罷了,況且人家不是常說夢都是相反的嗎?他搖頭淺笑,自己真是太神經質了。
見朱拾夜還是一臉憂心,他放柔了表情。
「小丫頭,別擔心,我還準備要跟你結婚,生一堆小丫頭,怎麼可能會有什麼事呢?」他撇開心中的煩躁,輕鬆的說道。
朱拾夜羞答答的捶了下他的肩膀,臉都紅了。
兩人在打打鬧鬧一陣後,關陸率先投降。
「那你中午陪我去買運動服。」她撒嬌的說。
他為難的搖搖頭。
「對不起小夜,中午我與徐董有約,別垮著臉,你找王秘書陪你去好嗎?」
這次朱拾夜沒有大吵大鬧,相反的,她馬上堆起笑臉,「沒關係,我自己去就好了,你有事的話就去辦。」雖然她心裡很失望,但她決定自已要學著長大些,不能再任性的纏著關陸。
「真的?」見她堅定的點點頭,他不覺鬆了口氣,「對了,別只顧著逛街哦!
要先吃午餐才行。」他叮嚀著。
「知道了!」
***
朱拾夜背著小背包優閒的逛著一家家的服飾店,手裡拿著一塊菠蘿麵包啃著。
她走到一家裝潢的富麗堂皇的服飾店,站在門口透著乾淨透明的落地窗張望良久,考慮要不要進去。
店裡的衣服好像都很高級,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她想要的運動服,終於,她下定決心走進去看看。
她在裡頭逛了一圈,發覺店裡十幾位打扮得優雅細緻的店員沒一個出來為她服務,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時還丟幾個嫌惡的白眼給她。
朱拾夜愈逛愈不開心,愈逛愈火大,難不成她身上有臭味?她低頭看看自己,很好啊!T恤是早上才拿出來穿的,牛仔褲也才穿了一天而已,倒是腳上的布鞋有些灰漬……倏地,她想通了,想必是自己這身打扮使她們認定她只是逛好玩的,買不起。
哼!憑她的能力,買十間像這樣的店都不成問題!真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蠢女人,而現在的情況使她覺得自己就像「麻雀變鳳凰」裡的茱莉亞蘿勃玆,好,她在心裡偷偷笑著,就讓你們嘗些苦頭。
希望自己的能力還在,朱拾夜暗自祈禱。
停在一件黑紗晚禮服的前面,她瞄了眼標價,十二萬九千元。
「小姐!」她揮手呼叫。
一個不情不願的短髮店員走向她,「有什麼需要我服務的嗎?」她的神態與話意相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精雕細琢過的眼睛閃著不屑。
朱拾夜假裝沒看到,她出了比面前的黑紗晚禮服。
「小姐,這件……」
她還沒說完,短髮店員就高傲的打斷了她的話。
「哦!這可能不太適合你哦!這件晚禮服是專門設計給豐滿高窕的貴夫人穿的,你的身材……嘖嘖……」她的眼睛上下瞄著朱拾夜,「差太多了,而且,你買得起嗎?」
她話一說出口,那群聚在一起的店員立刻毫無忌憚的笑了起來。
朱拾夜低著頭,大眼睛閃過一道紫光,忍,忍,朱拾夜,你要忍!
「小姐,我不是要買,我是要告訴你……」她的心裡用力一想,眼睛用力一眨,一隻又肥又大又醜的大蟑螂,立刻從黑紗晚禮服裡「啪啪」的振翅飛了出來,且直接降落在短髮店員完美的臉上。
短髮店員一看清楚在自己臉上爬動的是什麼後,立刻發出一陣高分貝的尖叫聲,不停的在原地跳躍,雙手奮力的往臉上又拍又打,滑稽狼狽的樣子,使得朱拾夜忍笑忍得快得內傷了。
本來聚在一起的店員,一見到同伴像瘋了般的尖叫,全都跑了過來,好不容易才將亂吼亂叫的她給拉住,這時短髮店員妝也花了,發也亂了,總而言之只有一句成語可以形容:「慘不忍睹!」
還沒完呢!這時朱拾夜發出聲誇張的尖叫,表情恐怖的抖著手,指著她們的頭。
只見她們動作一致的摸了下頭,當她們捉下只又肥又醜又大的蟑螂時,開始齊聲尖叫,並重複剛剛短髮店員的動作,拚命跳躍,不停的往自己的頭上臉上亂打一通。朱拾夜在一旁簡直歎為觀止,心想,假如被亞馬遜河叢林裡。擅跳歡呼舞的食人族給看到的話,恐怕他們也會自歎弗如。
當她們終於發如稻草、面如黃臉的停止跳動後,朱拾夜終於知道她們為什麼要在臉上畫個大濃妝了。
雖然如此,但她還不想就這樣放過她們。
她無辜可憐的看著她們,眼睛又用力一眨,一隻又肥又大的老鼠晃動著它尖尖的鼻子,慢吞吞的移動著它肥大的身軀到一位頂著雞窩頭的女店員的腳跟旁,女店員困惑的低下頭,尖叫一聲,腳一甩將高跟鞋及胖老鼠踢了個老高,接下來跑出第二隻老鼠、第三隻老鼠、第四隻、第五隻……現場立刻混亂一片,原木架子被撞倒了,高貴優雅的衣服散了一地,然後架子又撞倒了茶几,茶几上的茶、咖啡潑得滿地都是,現在看起來就像是災難現場,一點也看不出來這原先是一家華麗的名牌服飾店。
等氣也出夠、笑也笑夠後,朱拾夜才又眼一眨,蟑螂、老鼠等又全消失了,她這才開開心心、高高興興的背著小背包走了出去,現在她覺得有些能力也是不壞的事,不知當初跟阿紅去PUB,出來遇見那些混混,為什麼自己沒想到使用這些能力。
經過剛剛那場混戰,她的肚子又餓了,她停下腳步,從小背包裡又拿出一塊香蒜麵包。
剛起步要走,眼角瞄到小巷子底有個板子,歪歪斜斜的寫著「服飾」兩個大字,她好奇的走了過去。
那是一家矮矮的卻還算寬的店,很不起眼,但朱拾夜一走進去,一位穿著樸素掛了副老花眼鏡、頭髮花白的老太太立刻和藹親切的迎了過來。
「小姐,需要什麼嗎?」老太太缺了顆門牙,講起話來有些「漏風」,但卻熱情不減。
朱拾夜打從心裡喜歡她,她讓自己想起在南部的老媽。
「這裡有運動套裝嗎?」她問。
「運動套裝?有有……」
老太太將她帶到一個櫃子前,她一拉開,裡面全是運動服,且式樣齊全,朱拾夜驚歎不已,認為自己真是來對地方了。
她愉快的挑著,一口氣挑了五套,且每套各兩組,加起來共十套。
老太太開心極了,很阿莎力的送了兩頂鴨舌帽給朱拾夜。
於是朱拾夜拎了兩大袋衣服,頭上戴了兩頂鴨舌帽走回公司,幸好公司並不太遠,否則她提著這兩大袋衣服真的會被累死。
等她終於氣喘如牛的回到公司,走到辦公室,門一關,她立刻丟了兩大袋衣服,倒在沙發上,氣喘吁吁。
「天啊!小夜,你把人家整個店都搬回來了嗎?」正在整理檔案的關陸一見到她拎了兩大袋回來,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說出這句。
「人家的腿好酸哦!」她邊捏著酸疼的腿邊可憐兮兮的說。
關陸坐到她身邊,心疼的用一雙大手幫她按摩。
「買那麼多幹麼?!」他斥責道。
朱拾夜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那個老太太人很好嘛!而且她那邊的運動服式樣好多又好漂亮,你看,老太太還送我兩頂帽子呢!」她脫下一頂帽子戴在他頭上,諂媚的直說好看。
關陸好笑的捏捏她的臉頰,「你哦!真拿你沒辦法,說吧!到底買了幾件?」
「五套!」
「我不信那兩個大袋子只裝了五套。」
朱拾夜聳聳肩道:「我是說我五套、你五套,如起來十套。」
關陸不敢相信的看著她,「小夜,你是準備穿到民國幾年呀?一下子買十套!」
「不同的色調嘛!而且我挑的都是一式兩件,這樣我們一起出去運動的話,穿情人裝比較好呀!」她喜孜孜的說。
這是什麼邏輯呀?真是敗給她了,他在心中歎了口大氣。
***
俊傑!為什麼騙我?為什麼要跟那個賤女人在一起?不!俊傑不會這麼做的,一定是那個小狐狸精勾引他,對!一定是這樣,只要她死掉,俊傑一定會再回到我身邊,是,只要她死,只要她死……***
關陸這一覺睡得很安穩,沒有再受到惡夢的侵襲,卻受到朱拾夜的打擾。
當他聽到朱拾夜的輕喚聲及敲門聲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夜@也!
在清晨……他看了看時鐘,清晨五點就來敲他的門,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陸大哥,你醒了沒?」朱拾夜輕輕敲著門低喊。
她為了今天早上的晨跑,昨晚特別提早睡覺,雖然沒有鬧鐘——關陸就是她的鬧鐘——叫她,但她的生理時鐘卻準時的在她睡了八個鐘頭後將她叫醒,這也就是她現在在關陸房間前敲門的原因。她甚至連今天晨跑要穿什麼色的運動服都挑好了,現在她手上就拿了一套白色的運動服準備要給他穿。
「陸大哥?」她又敲敲門。
門打開了,關陸懶洋洋的靠在門邊,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
「小夜,現在才五點,你就要去晨跑了嗎?」他有些受不了的說道。
他昨晚處理公事到凌晨一點多才睡,還睡不到四個小時就被她給吵醒了,反倒是這小妮子,昨晚早早就進了睡窩,難怪現在有精力在這揚著興奮的笑臉吵他。
「唉喲!人家不是都說要晨跑了嗎?當然要早起去跑啊!哪!這是我幫你選的運動服,快去換吧!」說完,踮起腳尖在他頰上親了下,她又蹦蹦跳跳的跑回房間去了。
關陸看著懷裡的白色運動服,無奈的歎了口氣,換衣服去了。
雖然天還沒亮,但路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阿公阿媽在走路做運動了。
關陸與朱拾夜兩人在家附近的公園裡散步著。原本興致勃勃的朱拾夜一見到公園,就立刻跑了一圈,但也僅僅只跑了一圈,一圈下來她就再也跑不動了,氣喘吁吁的靠在關陸的懷裡。
「你這小懶鬼,這就是你平時不運動,臨時抱佛腳的後果。」他嘲弄的說,卻又心疼。「別再跑了,否則明天你一定會全身酸痛。」
但朱拾夜根本沒聽進他的話,在他懷裡休息一會兒之後,馬上又跑去跟阿公阿媽學打太極拲,過一會兒,又跑去跟小朋友搶鞦韆玩,而且蕩得不亦樂乎,直招手要他過去。
他看著她隨鞦韆擺動的纖細身影,初升的陽光照射在她笑得燦爛的臉上,柔細的髮絲隨風飄逸。
天啊!她真美,而她即將成為他的妻子,關陸全身上下盈滿著充實感,像塊缺了角的玉珮終於找到失落的那部分。
但為何心裡總有股不安的感覺?他凝視著她擺動的身影,她的裝扮好像似曾相識,卻又記不得在哪見過,算了,只要他在,他就會守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朱拾夜跳下鞦韆,並協助等在一旁的一位小女孩坐上去後,立刻向他奔來,站定在他面前,臉頰像蘋果般紅撲撲的。
她坐在他身邊,挽住他的手臂,急促的喘著氣。
「累了?」關陸溫柔的看著她,細聲問。
朱拾夜笑著搖搖頭。
「不累,可是肚子餓了。」她說。
「那我該找些食物來填飽你的肚子囉!」他說,親暱的點點她的小鼻頭。
他們手拉手步出了公園。
「陸大哥,你看!那邊有家燒餅油條店。」她指著大街對面,興奮的說,然後放開他的手。
「小夜,跑慢點!」他笑著喊,真是個小貪吃鬼。
她回過頭來,兩手圍在嘴邊,叫他趕快。
突然間,他僵住了,是那個惡夢!天啊!居然是真的!
他微轉過頭,一輛車子急速的朝站在路中央的朱拾夜衝過去。
「不!」關陸大吼一聲,使勁全力的朝她狂奔而去。
不!不!他全身血液凝結,這個惡夢怎會成真?不!他絕不讓惡夢成真!絕不!他使盡全力的狂奔,恐懼讓他的心像要爆裂般的難受。
朱拾夜卻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那輛加速朝她衝來的汽車,她想跑,但兩條腿像有千斤重般的抬不起來。
一切發生在一瞬間。
關陸在千鈞一髮之際用身體撞開嚇呆了的朱拾夜,而車子狠狠地撞上他高大的身軀,他被高高的拋起,然後重重的落下。
瘋狂的雪莉在看見關陸奮不顧身的衝向車前時,踩了緊急煞車,但由於車速過快,還是撞上了關陸,然後車子也開始打滑,在柏油路面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車子翻覆打轉了好幾圈,地面散滿了碎玻璃。
朱拾夜目睹一切發生,她茫然的看著躺在地面上的關陸。
她緩緩的站起身,扭傷的腳使她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但她卻感覺不到痛,因為她已喪失了任何知覺,只看得到躺在血泊裡的關陸。
她忽然腳軟的跪在他身邊,關陸鮮紅的血染上她的白色運動衣褲,看起來顯得格外的怵目驚心。
關陸並沒有失去意識,但這讓他更痛苦,他感覺得到生命力正在悄悄的流逝,他勉強的睜開眼,看到朱拾夜蒼白無血色的臉,她的眼神好茫然、好無措。
他想說些話要她不要擔心,但他一使力,鹹鹹的液體就開始由他的嘴裡不斷湧出,他已不痛了,只覺得冷。
朱拾夜見他嘴裡湧出血,立刻伸出手按住他的嘴巴,像要阻止血繼續湧出般,但血從她的指縫裡流出,沾滿了她的手。
「不,不……」她喃喃的說著,雙手握住他和自己一樣冰冷的手,放在臉頰邊摩挲。
「不,陸大哥,別閉上眼睛。」見他慢慢的閉上眼睛,她馬上驚懼的低喊。他必須看著她,他必須!
雖然小夜的聲音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似的,但關陸還是立即努力的撐開眼睛,但是他實在好累。
朱拾夜一見到關陸又睜開眼,含著淚扯開一個笑。
「我就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我就知道。」她的淚不知不覺的落了下來。「你說過我們會結婚、會生一堆丫頭的,你不會離開我的。」她靠在他耳畔輕語。
但關陸又緩緩的闔上眼睛了。
「不不!陸大哥,你別閉上眼,你看著我啊!你看著我啊!」她開始慌亂了,他的身體好冷,她想抱起他,讓他暖和一點,但她還沒開始動作,圍觀的人立刻拉起她。
「別動他,小姐。」捉住她的人這樣說。
不不!陸大哥只是睡著了,他沒事的。
她想掙脫,但捉她的人捉得好緊,她掙不開,突然,她崩潰了,她又哭、又吼、又捶、又打,喊得聲嘶力竭。
「放開我、放開我!陸大哥,你醒醒呀!你說過我們會結婚,你會保護我一輩子的,你忘了嗎?你醒醒!陸大哥,你不可以丟下我,你不能丟下我……」她心碎的吶喊,奮力的想到他身旁。
「小姐,你冷靜一點,救護車馬上來了。」
但她聽不到了,她昏了過去。
朱拾夜幽幽轉醒,緩緩睜開眼,觸目皆是一片雪白,她有短暫的恍惚,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自己會往這裡?
她開始回想,驀地,關陸渾身是血的倒在血泊裡的畫面閃進她腦子裡。
不!不可能!她一定是在作夢,作一個非常可怕的惡夢,她腳剛觸地,一陣暈眩突然襲來,使她又坐回床上,等她覺得自己已可以站立時,她馬上站起並邁開步伐想走,但她才跨出一步,臂上立即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皺眉,看到臂上的點滴管子,毫不考慮的一把扯下。
她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既然是夢為何她會覺得痛呢?難道這一切都不是夢?
而是真的?
她忍住暈眩,踉蹌的打開房門,靠牆走了幾步她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