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晴一進辦公室,小美就把她拉過來,一臉興奮地說。
「趕上什麼?昨天那個圖不是下個禮拜才要嗎?」陽晴一頭露水。
「誰跟你說圖啊?!我說的是帥哥。」小美說到帥哥就像蜜峰看到蜜一樣。「上次慶功宴你也不知跑哪去了,所以沒看到。」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就是那個你一直很好奇的、雲崎姊欣賞的男人啊!」小美說把她拉到會議室外。
透過會議室半透明的窗戶,她看到雲崎正在台上做著簡報,內容是他們正在製作的這個新的遊戲規劃。而坐在台下看著簡報的幾個人中,居中的正是褚靜然。
他實在是一個天生的企業家。看著他從容地坐在那兒,渾身散發出瀟灑卻不失魄力的氣質,讓她忍不住又看癡了。
有時候她多希望能這樣看著他——一輩子!
「這就是我們的大老闆,雲崎姊從進公司以來就非常欣賞他。你看他們,男的俊女的美,在工作上又配合的這樣好,如果能配成一對,那該有多好。」
小美在她耳邊的叨念,讓她心頭湧上一抹難以承受的苦澀。
此時此刻,她清楚地意識到什麼是嫉妒的滋味。
那感覺是這樣強烈,幾乎要從她體內急衝而出。她想用力的踢開會議室門,把靜然從那裡拉開,狠狠地告訴雲崎靜然是她的,誰都不能妄想。
然而她有什麼資格?
他不曾說過半句喜歡她的話語,就連出差也沒有知會她一聲。她雖時常與他見面,不過或許在他來說,這只是尋常朋友的活動。他雖然也常那樣熱烈的吻她,但男人是慾望的動物,只要有機可乘,誰不想隨口吃點點心。
「啊!」小美叫了一聲。
這一叫把陽晴飛揚的思緒抓回,正好看到做好簡報的雲崎下台時絆了一下,坐在正中間的靜然迎身抱住她,她的唇不偏不倚地印到他嘴上。
陽晴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上衝,整個人快爆開來了。她想衝過去狠狠的把雲崎拉開,甚至大聲指責她是蓄意的。
她害怕自己這種衝動,多麼可怕的自己!
小心眼、嫉妒、猜測、情緒起伏不定,這就是她。霎時間她心底湧起一抹對自己的厭惡。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哇!好幸福哦!說不定他們早就是一對了。你怎麼不說話,陽晴?」小美推推一臉蒼白的陽晴。「啊!他們要出來了。」
事情該有個解決吧!
陽晴忽然有這樣的想法。
所以當小美要拉著她快速遁回辦公室,她卻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任由會議室的人一個個從他們身邊走過。
雲崎見到她跟小美雖然頗為詫異,但畢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仍然面不改色地走過去。
倒是靜然,看著一臉嚴肅表情的陽晴叉開雙腳站在他前方,彷彿一個即將迎戰的女神,他的眉揚了一揚。終於來了,也該是攤開來談的時候了吧!他心忖。
「我想跟你談談。」她在他從身邊走過時,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說。
「現在?」他問。
靜然一面以為個性急躁的人是他才對,沒想到她也有這麼急的時候。
這是不是表示她其實真的滿在乎他的?
「如果你可以的話,我在樓梯間等你。」陽晴丟下這句話,就直直地往前走去。
靜然低聲跟身邊的人交代兩句人也跟著消失在走廊盡頭。
***
「我有問題問你。」站在樓梯間,陽晴趁著勇氣還沒消失、理智還沒抬頭前趕緊說。
「問啊?」靜然倒是大方地攤攤手。
「我們這樣算不算男女朋友?」陽晴一鼓作氣地問,然後急急地補充。「千萬不要把問題又丟給我,說什麼「那你覺得呢?」這種鬼話!」
靜然笑望著她,點了點頭。「算。」
他的乾脆卻讓她愣了一愣,一股心酸湧上,她偷偷吸了吸酸酸的鼻子。一抬頭卻清楚看到他嘴邊的唇印,她彷彿被螫了一下。
「那好。」她揚起下巴看著他。「那我們分手吧!」
靜然唇邊的微笑凍結了,他眼底有不明的沙塵席捲著,風暴正在其中醞釀。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他眼睛微瞇了一下。
他的眼神有十足的警告意味,告誡著她衝動回答的話可能會有不測的後果。
這個眼神讓陽晴有種想放棄的念頭,畢竟能待在他身邊,與他戀愛,有甜美的一面。但是她的理智叫囂著,不准她隨著情感做事。
或許有點困難,但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在她認識他之前也是一個人,一樣生活的非常快樂而滿足。那麼離開他應該不至於太困難,只是讓一切回到原點,她還是原來的她啊!
「我覺得我們不適合。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人……我們兩家的生活背景差這麼多,我爸又反對我們在一起……」她開始有點語無倫次了。因為是出於臨時起意,所以她沒有機會編好足夠有條理的理由。
「你真的這樣想嗎?因為你爸反對?你爸爸反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為什麼你突然決定要順從他?」火氣已經在靜然眼底形成。
換作是幾年前的他,早就氣得爆血管了。不過現在的他雖然內斂許多,遇到她這種「番」話,他還是想把她抓過來狠狠搖一搖,看能不能讓她的腦袋歸位。
「我……」她為難地看著他,突然生氣起來。
離開他已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難道他不能讓她好過一點,非要這樣逼她嗎?
「好吧!其實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不喜歡你這樣影響著我的喜怒哀樂,我會變成一個我討厭的人。」她對他吼叫著。
他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提到面前。
「所以你就擅自決定分手嗎?見鬼的!你來問我是不是男女朋友,不是為了發展我們的感情,而是為了理直氣壯地與我分手嗎?」
「你不要這樣!我們根本沒有什麼,你何必……」
「沒有什麼?」他眼底的怒意已經讓他瀕臨瘋狂的邊緣。「這就是你的想法?好,那我就讓它有什麼,跟我來!」他拉著她的手往樓梯下走去。
「你幹麼?你要帶我去哪裡?」陽晴被他憤怒的樣子震懾住了,只能被拖著走。
靜然只是一逕沉默著,沉著臉一路將她拖到樓下,然後走進公司附近一家頗豪華的飯店內。
「你到底要做什麼?」陽晴掙不開他的箝制,也不想太引人注意,怕附近有熟人看到。「我沒心情跟你吃午飯。」
她以為他把她拖進飯店大廳,是為了去吃飯。雖然眼前這情景實在不是吃飯的時候,但是除了這個,又如何解釋他怪異的行為?
「我也沒心情跟你吃午飯,我要做的事有趣多了。」他依然怒氣衝天,但是仍然咧嘴對她綻開一抹惡質的笑。
陽晴突然有點害怕起來。
她雖然知道靜然的脾氣其實火爆得可以,也看過他對屬下大發雷霆,但他對她向來不是笑顏以對就是溫柔貼心,從不會疾言厲色過,她可會見過這等陣仗?
他的表情讓她不敢問那個「比吃飯有趣多了」的是什麼事。無助的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手箝住她的手,一手掏出皮夾付錢登記。
當兩人搭上電梯時,她忍不住怯懦地問:「你幹麼住飯店?你家又不遠。」
靜然看都沒看一眼,出了電梯直接往房間去。門一打開,他就先把她推進去,隨即門被砰地一聲關上。
「你——」
她的抗議淹沒在他帶著怒意的熾熱火唇中。
她掙扎著捶打他的胸膛,他卻一把抓住她的粉拳,將其箝在她身後。同時也因著這個動作,讓她整個胸部直直地頂上他寬厚的胸膛。
再傻的女人也該知道他的意圖了。她被擒在他的懷中,感受著他的憤怒與不平。與他比起來,她的身形是這般柔弱。
原本的掙扎在他轉為溫柔的親吻下軟化了,他的柔情卸去了她反抗的氣力,整個人酥軟下來。
「阿靜。」她近乎歎息地喚道。
這聲呼喚讓他僅剩的火氣全轉為熾熱的慾望,那快感隨著情感的貫穿,穿透他的身子,傳達到她身上。
她攀附在他身上,感覺那種感情的沖刷幾乎讓她失去所有憑借的能力。此時此刻,在她下定決心離開他的同時,她全身的細胞卻在呼喊著、渴望著他紮實的擁抱。
他的撫觸與擁抱讓她感覺自己是性感的。
使她有著身為女人的純然快樂。這是她不曾有過的,更別說是與其他男人發展任何的親密關係。
她多想融進他的骨血中,與他作最親密的結合。
他緊密的吻火熱地婉蜒而下,雙手已經不耐煩地扯著她的衣服。她回應他的是同樣的熱情。不顧一切地,她拉開他襯衫的下擺,細緻的玉手貼撫著他結實的背肌。
脫衣服在這個時刻來說是多累贅的一件事!
陽晴的手往他腰脊根部前進,但手下彈性堅實的男性肌膚觸感卻在皮帶處被阻擋住,她只能在他身下嗚咽著,不耐地扭動著房子。
他倒抽口氣。「你等等,我幫你。」
他安撫她的動作,自己解開褲頭,算是幫了她一個忙。
但是那雙柔弱的手恍若飛舞蝴蝶般的撫觸一再勾動著他的慾望繩索,一再逼著他住失控的邊緣走去。
終於他再也無法等待了。
下次,下次再溫柔一點!他在心裡承諾著。隨即引導著自己火熱的尖端尋覓著岩漿般熱情的出口。
他懸在她身上,凝視著她緊閉雙眼的臉。
「張開眼看我。」他霸道的聲音粗嘎地響起。
陽晴睜開的雙眼閃動著迷濛的慾望光芒,這讓他險些失控。
「叫我的名字。」他逼迫自己忍耐。
陽晴看了他一眼,本想躲避他咄咄逼人的眼神,他的大手卻托住她,不讓她別過頭去。
她躺在他的身下顯得那樣柔弱,男人天生身體的強勢與他本身的霸氣都不容她逃避。
兩人如此對峙了不知多久,陽晴終於投降。「阿靜——」
話聲未落,他已經貫穿了她。深深的、深深的進入她體內,與她融成一體。情感與慾望讓他們再也無法維持理智,將他們緊緊的拖往漩渦裡去。
再無力自拔。
陽晴已經累極的睡去。
對一個初嘗雲雨的女人來說,要她短時間內承受他這樣失控的熱情與憤怒,是一件相當消耗體力的事。
輕撫著她白皙臉龐上的淚痕,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得太深了。
他壓抑著自己個性中暴烈的一面,同時壓抑著熱情的天性,深怕在一開始交往時就嚇壞了她,不料這些都在她吵著說要分手時馬上潰堤。
他無法忍受她要離開他的想法。
俯下頭在她頭頂印下一吻。「對不起,我讓你受苦了。」
她似乎聽到了般蠕動了下身子,柔軟的身體更緊密地貼靠著他堅硬的體魄。
靜然的心中湧現莫名的柔情,輕輕地擁住她,在他滿足地墜入夢鄉前還在想著,他要告訴她,他們是多麼契合的一對。
他愛她。
***
然而,所有浪漫的想法卻在醒來的那一刻幻滅。
她離開他了。
他覆地從床上彈起來,不顧光裸的身子,在房間內巡了一圈,確認她真的走掉了。
「該死的!」他抄起枕頭狠狠甩到地上。
就算他想當文明人,這妮子總能逼出他原始獸性。
他從散落一地的衣褲中挖出自己的手機,快速地撥著她的手機。然後毫不意外地,根本就無法接通。
很顯然的,她在躲他。。
「可惡!」
靜然很快地走出飯店,一路衝回公司去逮她。但是如果她會乖乖地等他來逮,那她就不會逃了。
「你確定她要請長假?」靜然一臉陰鷙地盯梁雲崎瞧。
雲崎只能呆愣地看著他。
事實上大家都很驚訝。剛開始是發現總裁大人聽完說明會後竟無聲無息的消失,而後馬上發現陽晴也不見了。
當大家為這兩個憑空消失的人找翻天時,陽晴卻在幾個小時後回來,一開口就說要請長假,梁雲崎當然不肯答應;但是陽晴竟然馬上說要離職,逼得雲崎不得不破例放人。
然後,更勁爆的是,幾乎是同時失蹤的總裁大人也出現了。一反他早上西裝筆挺模樣,他的外套掛在手臂上,領帶早已扯開,領口開了兩顆鈕扣。
總裁這樣狂放瀟灑的模樣是大家從未見過的。
「對。可能要一個禮拜。」雲崎畢竟是主管,面對老闆的問話還是強打起精神。
「我記得公司規定不可臨時請長假吧!」他的雙眼嚴厲地瞇了起來。
站在他面前的雲崎差點腿軟。「陽晴……我是說寧小姐,她說如果不准假,她就要辭職。」
雲崎可以發誓,她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浮上來了。
「好,很好!」他狠狠地說。
正當雲崎以為他會因為違反規定拿她大開一刀時,他卻旋風般的轉了出去。
每個人都大大鬆了口氣。
***
褚靜然衝進寧家時,門根本沒有鎖。
所以窩在沙發上纏綿的兩個人才會被驚跳起來。
「你怎麼闖進來了?」寧遠沒好氣地問。
這個臭小子,專會破壞好事。
靜然凌厲的目光一閃,馬上看出哪裡不對勁。「你們的手銬呢?」
「我親愛的女兒幫我們解開了。」寧遠一手擁著褚慎傾,一邊得地說。
很顯然這兩個像小孩的大人已經和好了。
褚慎傾卻掙開他的懷抱,從沙發中站了起來。「靜然,你怎麼了?是不是跟陽晴吵架了?她剛剛托我把這些東西帶給你。」
靜然一臉鐵青地接過一個小紙箱。他打開紙箱,看見裡面全都是與他相關的東西時,一點也不意外。
看著最上面裝在精緻盒子中的水晶娃娃與一本厚重的畫冊,不正是他這次去歐洲出差帶回來給她的禮物嗎?!
一股沉重的痛楚爬上他緊繃的臉部線條。
寧遠與褚慎傾一臉同情地看著他。
「她呢?」他啞著聲音問。
他為了她可以說是不顧一切,但是她除了逃,難道沒有別的方式回報他!
他從來不知道愛情可以讓人沉痛至此。
「她不想見你。」寧遠囁囁嚅嚅地說。
褚慎傾卻用眼神示意他。
靜然直直地往她房間的方向走去,毫不留情地擂門。」陽晴!陽晴!」
門內的陽晴正在後悔逃得不夠快,他沉重急迫的聲音隨著門板的震動讓她驚跳起來。
她很想躲。但她知道今天如果沒有面對他,他不會放棄的。如果遲早要承受一次這種痛苦,不如就一次解決吧?!
那麼她就可以回到沒有他的生活,尋回她平靜的日子。
她開了門。「進來吧!」
靜然踏入房間,將那兩顆探頭探腦的腦袋關在門外。
「你是什麼意思?」他劈口直接問。
「我已經說過了,我們分手。」她無法迎視他凌厲逼人的眼神。
「那剛剛的算什麼?臨別贈禮?安慰獎?」他逼近她。
她抬起頭憤怒地瞪著他,一記火熱的耳光正好落在他迎過來的臉頰上。
「啪!」清脆的響聲在室內迴盪著。
他閉上眼,脆弱的模樣首次在她眼前出現。
「你真的要離開我?一點機會也不給?」他平靜地問,那口吻卻更令人不安。
陽晴咬住下唇,沉默地點點頭。他的表情讓她覺得自己好殘忍。
「你要想清楚,你若真的走了,我可能再也不會給你回頭的機會。」他凝視著她,眼中的感情是毫不掩飾的。
陽晴別開臉去。「我們真的不合適,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人,例如……雲崎姊。」她的喉頭像梗了一顆雞蛋般的難受。
「雲崎?」他譏消地看著她,整個人都冷了。「如果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勉強,至於我的感情走向不勞你費心。我從不缺女人!」
陽晴覺得自己都快崩潰了。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冰冷,從未有過的冰冷。
「至於這些東西,不用還了。」他將那畫冊抽出來,用力的撕開來。然後把那裝著水晶娃娃的盒子拿出來,用力地擲到牆上。
盒子在撞到牆壁的剎那散了開來,裡面的水晶娃娃應聲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碎成碎片。
她的淚應聲而落然而他再也看不見了。
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