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兩人只是緊緊握牢彼此的手,沒有交談。因為誰也沒有把握,積累了月餘的相思一旦找到缺口,理智還能否控制得住,雙方既然都無意在公共場合演出限制級節目供人觀賞,當然得為兩人的重聚找到隱私。
厚實的門板終於在身後關上,鳳岳張開雙臂準備迎接分別了月餘的情人投入懷抱,一訴相思之情,等到的卻是--苕萸不顧形象地噴笑出聲!
"哈哈哈……變了性的鳳荃……"
白皂紅青在俊臉上輪流變換,等待噴發的熱情瞬間冷卻成好氣又好笑。
"你好開心,好得意是不?"沉痛的聲音自緊咬的牙縫擠出,他目光冷峻地瞪視她。"我下了飛機,家也沒回,便風塵僕僕地趕到醫院,結果呢?最想見的人沒見著,還要耐心地應付她家人的身家調查。你阿姨和姊姊輪番上陣,一個把我當成上好的牛肉論斤論兩的檢視,一個把我當成犯人質詢,在我差點連存款數字都被套出來時,你卻跟個帥哥優閒地踱進來。"
哎喲,好酸喔。
苕萸勉強忍住笑,懺悔地低下頭說:"我沒告訴過你阿姨是業餘媒婆,姊姊在當檢察官嗎?"
"沒有。"鳳岳露出一抹恍然大悟,"這就難怪了。"他怒氣一緩,接著看見她微笑的唇持續上揚,不爽地擰起眉,"那個帥哥又是誰?"
"你是說池大哥嗎?"見他攢額蹙眉,那雙原本等著抱她的男性手臂交貢胸前,俊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我在吃醋",苕萸不禁感到訝異。
"叫得那麼親熱!哼哼哼!"
"池大哥是姊的男朋友呀。"他這個醋吃得沒道理,苕萸好笑的想。
鳳岳沒有因為她的解釋而放鬆心情,臉色反而越見凝肅。
"就是那個……"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知道?"苕萸撥發的手指在半空中停住。
"嗯。"鳳岳心虛地低下頭,對於自己沒經過苕萸的允許,便從旁人那裡探得她的隱私,感到不好意思。
"鳳荃告訴你的吧。"她立刻就猜到了,示意他與她到客廳落坐。
"嗯。"鳳岳從濃密的長睫下偷窺她有否在生氣,苕萸被他小媳婦式的小心翼翼逗笑。
"你不生氣嗎?"
"有什麼好氣的?"她搖搖頭。"我只是很訝異你會去問鳳荃這事,想知道的話,可以直接來問我。"
"不是我主動問的。"鳳岳覺得有必要為自己辯解,他可不想讓苕萸以為他不尊重她。"中秋節下午,鳳荃掛電話給我,說伯母住院,你沒空跟我聯絡……"
"是我叫鳳荃打給你的。那時候我們已經在醫院,醫生說媽必須人院,我忘了把你的電記號碼帶出來,又沒空回家拿便請鳳荃通知你。"
"她不但通知了,還順口說她會去看你,絕不讓姓池的有可乘之機。"
"鳳荃她……"是故意說溜嘴的嗎?
"突然聽到陌生人的姓,我當然會緊張,便問她姓池的是誰。鳳荃笑而不答,吊了我好幾分鐘的胃口才把你跟池道全的事告訴我,並說池道全現在是你姊姊的男朋友,伯母病了,他定然會到醫院探視,到時候你就算再不想見到這個人,還是必須面對。我一聽怎麼得了,立刻訂了機票回來……"說到這裡,他難為情地漲紅臉,不希望苕萸認為他小題大作,雖然此刻,他自己也覺悟到是有點小題大作沒錯,可當時心中的焦慮不安,使他沒有第二個選擇。
苕萸瞅著他,內心暖流湧動,她沒想到鳳岳會這麼緊張她。愛如果不真,就不會在意,促使他飛越千里回到她身邊吧。
她想哭,也想笑。但她只是眨動盈盈雙睫,好溫柔地問他:"你先前說有十天的假期。"
"嗯。"他無法自她臉上移開眼,語音溫柔如鳳。"扣掉飛機來回的時間,我要停留十天,就在你身邊,一步也不離。"
淡淡胭脂染上芙頰,這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又臊又窘,唇邊卻浮著甜美的笑意。
"想得美!還要看我給不給跟呢!"
她的嬌嗔是摻了蜜的桂花酸梅汁,甜中帶酸的美妙滋味沁入他的心。鳳岳再禁不住這番撩撥,逸出低吼撲向她,將那具逗得他心癢難禁的嬌軀給抱滿懷。
"我想你,好想你……"熱情經咽喉吐脫,化做蜜語、熱吻傾倒向她。
苕萸感覺到熱氣隨著他的吻跟唾沫噴流,在他霸氣的舌尖,和密密貼合的雙唇助攻下,那股熱氣夾帶能量攻進她體內,猶如岩漿漫過大地,星火處處,燒得她氣喘吁吁,女性的矜持灰飛煙滅。
意志逐漸渙散,任他攻城掠地,感覺他的氣息拂過頸項,帶來一陣刺癢酸麻,軟熱的舌頭停留在鎖骨,然後往下……往下……
"啊!"襯衫的扣子不知何時進落,侵入他霸道的佔有,苕萸輕叫出聲,體內宛如正爆發出燦爛煙花,炫目的光芒令她難以目視,只能在他懷裡顫抖,感覺煙火的余焰落向她。
鳳岳也在激情中焦灼地顫動,全身的血脈都沖激著狂暴的騷動,他呼吸急促,慾望如鼓面緊緊繃著,只要什麼都不想,順著本能走,就能得到他渴望的一切。然而,他無法那麼自私,也不能不尊重苕萸,這裡是她的家,他怎能在她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做出侵犯她的事!
若不是出於信任,苕萸不可能帶他回來呀。
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離開她豐美的胸房,強迫自己壓抑下體內彷彿隨時都要爆發的慾望,強迫自己放開她,強迫自己……
"鳳岳……"
嬌軟的聲音送進他宛如被慾望的濃霧包圍住的知覺,鳳岳睜開眼睛,看見苕萸混合著羞澀的甜美笑容,對上她濕熱的眼眸。
"謝謝你。"她的眼神是那麼嫵媚,但最叫他心動的是,她剔透、晶瑩的瞳仁裡充滿瞭解,感激他為她承受的苦,明白他的犧牲。
"這是我該做的。"誰教放火的人是他呢!鳳岳自嘲的想,感受著層層的愉悅滾滾湧來,儘管體內的悸痛仍未得紓解,胸臆間充滿快活。 只要苕萸好,他便好呀。 "要不要冰啤酒?很消……暑的喔。" 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鳳岳輕揚的嘴角有抹苦澀,有些火是傾天下的啤酒都難以消滅的呀!但他仍答道:"好啊。"
"我去拿。"
他盯著她美好的背臀離去,兩人都需要時間冷卻被挑起的情火。
兩分鐘後,苕萸端著冰啤酒回來,紅撲撲的臉頰泛著層水氣,顯然剛才洗過臉。
鳳岳無言的接過,兩人間的氣氛逐漸窒熱了起來,苕萸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想打破那股叫人喘不過氣的緊繃。
"你……這樣突然回來,公事上沒問題吧?"
明白她的用意,鳳岳刻意讓語氣顯得輕快。
"應該沒問題。手上的案子都告一段落了,即使有沒處理完的,也是小事一樁。"
"你同事沒說什麼嗎?"
"他們敢?"鳳岳霸氣地挑了挑眉,嘴角噙了抹似笑非笑。"平時他們家裡有事,要跟女朋友約會,還不都是靠我支援。這次我有緊急大事要處理,也該輪到他們投桃報李了。"
"緊急大事?"
"女朋友可能會被拐跑,當然是緊急大事!"
瞧他說得多理直氣壯呀,陣陣喜悅的氣泡威脅著要冒出苕萸的喉頭,但她只是緊抿著唇,目光如水地流向他,氣真不穩的說:"你沒必要擔心池大哥的……他深愛著姊姊,當我是妹妹看待。"
"就算是這樣……"他輕歎一聲,將她重新擁人懷中,"我還是擔心。只要一天不真實地擁抱你,我永遠都是擔心的。"
"說得好像我有多搶手似的。"她莞爾。"但事實是很令人沮喪的,我不過是蒲柳之姿,只有你當我是寶。"
"你當然是寶,而且是我的無價之寶。"他深情款款地說。
苕萸頰面暈紅,如飲醇酒。
"你不覺得姊姊比我美好嗎?"她忍不住問。
"我沒注意,也不在乎。"他深深嗅著她獨特的幽香,心不在焉地答道。
苕萸靜靜笑了,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這麼多年來,儘管她告訴自己不要在乎,但不可否認的,姊姊的美麗仍如一道沉重的牆壓得她難以喘息。
世人很容易看到姊姊的美,而忽略她的好。說自己從不在意,是騙人的,下意識裡,她仍希望有個人在看到姊姊的美時,也不忘她的好呀。
如今她遇到了,鳳岳根本不在乎姊姊是美是醜,因為他在意的人只有她。
苕萸甜蜜地偎緊他。
"還會疼嗎?"鳳岳輕輕碰觸她胸口問。
知道他的意思,苕萸笑道:"早就沒感覺了。"
"一點都沒有?"他仍不放心。
苕萸搖著頭,抬眼看進他擔心的俊眸裡,充滿感情地說:"以前的我,雖然瞭解池大哥跟姊姊的感情,還是難免有些嗔怒。但是因為你,鳳岳,因為你的愛,我對池大哥再無怨,也無恨了。"
再沒有比這番話更具說服力了,鳳岳激動地擁緊她,感覺胸口激盪的情潮一波接著一波的打下,如奏一曲澎湃激昂的交響曲,每一個音符都是愛。
* * *
離情像漲滿的潮汐,泛到眼睫,十天的相聚在甜蜜中輕易流逝,轉眼間,鳳岳又要飛回美國了。
機場裡,照例是依依離情,鳳岳從母親那裡得知,上回分開時,苕萸在回程途中哭得肝腸寸斷,這次特別殷殷囑咐她,"只是短暫的離別,我保證很快就回來。"
"嗯。"
"想我時,可以透過網絡視訊看到我,美國和台灣沒那麼遠的,身體雖然跟你分離了,我的心一直在你這裡。"
"我知道。"對於他深情款款的告白,她是甜在心裡,笑躍唇上。
"一定不能哭喔。"
"你再不走,我就哭了。"苕萸嬌嗔道,一張粉臉紅撲撲的,只因為鳳岳一再提醒她上回出糗的事,旁邊的鳳荃又吃吃地笑,害她直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好啦。"嘴裡說著,腳步卻無法移動,眼眸裡繾綣著柔情,鳳岳嘴巴張開又合上,好幾次才終於哽咽出聲,"要想我喔,我很快就回來。"
"你也是。"
離別曲終是得奏起,當鳳岳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苕萸心裡泛著酸楚。
很快就會見面了,想他的時候可以透過網絡視訊……她在心裡建設著,將滿腔的淒愴抖開。
這次她不再哭泣,決定以回憶來代替傷心,這十天的日子呀……每一天都像在天堂。迥異於鳳岳上次回來時所沉浸的兩人世界,他積極介入她的家庭,博得她父母的歡心。
他說:"只要把何爸、何媽哄得服服帖帖,讓他們視我為乘龍佳婿,還不把你手到擒來嗎?"
或許是他眉飛色舞的表情太過礙眼,她總是故意澆他冷水,說他想得美,心裡其實是歡喜的。
她也想,也想呀……這樣的乘龍佳婿……
"苕萸。"苕蓉的聲音驚醒了她的思緒,苕萸粉臉通紅,不好意思地看向站在門口的姊姊。
"在想粱鳳岳嗎?"她似笑非笑的問道。
"哎。"苕萸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想跟你談談,可以嗎?"她猶豫地說。
"好呀。"苕萸拍拍身邊的床面,示意姊姊坐上來。
苕蓉落坐後,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妹妹姣好的臉顏,眉睫間滿滿的幸福,讓她看起來格外容光燦燦,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這話是有道理的。
"看到你這樣子,姊姊就放心了。"
雖然是沒頭沒腦的話,苕萸卻瞭然於心,抿著嘴笑。
"池大哥都告訴我了。原來姊姊這個檢察官也有不精明的時候,以為我跟鳳荃是情人呀。" 妹妹的取笑,令苕蓉臉色微紅。 "聰明人也會做糊塗事,何況,平時沒見你帶半個男友回來,倒是梁鳳荃逢年過節、爸媽生日都陪你回家,還親熱地喊著何爸、何媽,別說我誤會了,連媽心裡都犯嘀咕。"
"媽她……"苕萸想起母親欲言又止的苦惱神情,以及知道鳳岳是她男友後的釋然,旋即明瞭。
"媽還很內疚地說,不應該忽略你,可這不表示她就少疼你呀。第一胎大家都是照書養,第二胎便是照豬養,而你一向很乖巧,不需她費心,她就…"."
苕萸不敢苟同地皺了皺挺翹的美鼻,咕噥道:"把人家照豬養是很不負責任的,幸好我天縱英明,一向懂得自立自強之道,才沒被養成一頭笨豬!"
"倒是我這個照書養的女兒,什麼都不會,老要讓媽媽操心。"苕蓉自嘲道。
"慈母多敗兒。"苕萸開玩笑地說。"你小時候是醫院裡的常客,媽媽為了照顧你,往往忘了我的存在。我只好自己弄吃的,久而久之,倒學了不少本領。"
"聽起來,我這個姊姊做得很失敗。"苕蓉沮喪地說,"不但沒能照顧你,還老讓你吃虧,怪不得你有心事也不跟我講。"
"姊,你說到哪去了?"苕萸訝異地喊道。
"不是嗎?如果當年我早些知道你那麼愛道全,我……"
苕蓉眼裡濃濃的悔疚扯痛了苕萸的心,她扶著姊姊顫動的柔肩,聲音輕輕的道:"我承認喜歡過池大哥,但要說那是愛……"她頓了一下,旋即笑容滿面地接著說:"或許年少的我,會那麼認為吧,但在愛上鳳岳之後,有了比較,不免覺得那時候的感情太不成熟了,沒法子跟現在的感情比。"
"你這麼認為嗎?"苕蓉仍有些不確定。
"當然是啦。"她語氣俏皮,"我那時候是單戀,根本沒機會發展成深刻的情意就發現自己出局了。"
"對不起,是我不……"
"姊,感情的事很難說有對錯,而且這件事本來就沒能怪你。好了,我們誰都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倒是你為了這種事,讓池大哥等這麼久,不怕他跑掉?"
"如果他會跑掉,就不值得我托終身。"苕蓉沉靜地道,嬌美的粉唇上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美得像一場織好的夢,含著羞澀的秘密。"不過,我已經答應他的求婚了。"
"真的?"苕萸握住她的手,深摯地說出自己的祝福。
"我會的。"苕萸臉上洋溢著自信,她的幸福呀……只等著他一起創造!
* * *
在媒體的炒作下,聖誕節在台灣漸漸變成一個重大的節慶活動,仕女俱樂部也應景地辦了個化妝舞會,繁瑣的籌劃過程累壞了苕萸,這一天對她而言是災難,而不是享樂。
但身心的疲憊都因鳳岳的歸來而消失一空。
兩人分開近兩個月,鳳岳依然美如昔,苕萸也為了他努力維持美貌,在十二月的最後一晚,鳳岳邀請苕萸共餐,兩個打扮正式地來到五星級飯店裡的餐廳,享用主廚現場展示的手藝。
優美的小提琴旋律迴繞在耳際,餐桌上的水晶花瓶裡有艷紅的玫瑰,苕萸對鳳岳的浪漫安排感到貼心,啜著濃郁醇香的美酒,有種漫步在雲端的美妙暈沉。
用完的主萊被撤走,儘管胃部已有了飽足感,苕萸還是很期待點心的送到。這時候,琴師在她耳邊奏起另一首歌,甜美悠揚的旋律十分耳熟,是趙詠華演唱過的"最浪漫的事",苕萸腦中憶起優美的歌詞。
……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她逸出嚮往的輕歎,看見兩名服務生各端著甜點和一隻銀盤朝他們微笑地走來。
苕萸不由自主地加快心跳,一看清楚服務生端到她面前的甜點上寫有"MarryMe"的字樣時,鳳岳已經跪在她面前,打開銀盤蓋子,取出套著鑽戒的長莖玫瑰舉向她。
"願意永遠當我手心裡的寶嗎?"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在今天跟她求婚,驚得無法言語。直到他眼裡的柔情如絲如縷地纏繞住顫動的芳心,才送出喜悅的啜泣,情不自禁地點頭。
鳳岳欣喜地為她套上鑽戒,在他眼裡,苕萸彷彿已看到琴聲演奏到的畫面--
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裡的寶。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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