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迴千百次的人就這麼出現眼前,翁靜君的眼淚瞬間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在陌生的鄉鎮,乍然見到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對著自己掉淚,沈 橙的驚訝難以筆墨形容。
「呃……小妹妹,發生什麼事嗎?」他俯低身子關心地問。
再次聽見他熟悉溫柔的嗓音,翁靜君的淚掉得更凶,她不知道該怎樣停止心底這種強烈的悲喜交錯。她心愛的橙橙就近在眼前哪!
沈 橙見狀,只能手足無措地瞧著她,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泡沫紅茶店外站著那三個男學生。
「原來她不喜歡我們這種小毛頭啦,李銓,我看你死心吧。」矮胖男生拍拍他的肩膀譏笑道。
「不用你管啦!」李銓一臉鐵青地揮開朋友的手。第一次主動泡美眉吃癟,而且還是被這麼無禮的拒絕!要是傳出去,他豈不丟臉?
他轉身走向車子打開車門,也不等他兩位朋友上車就呼嘯離去,留下兩位灰頭土臉的男孩愣在當場。
「哇靠!他也太不夠義氣了吧,居然把我們丟在這裡?」斯文的男同學皺緊眉頭,想到他家離這裡有好幾公里遠就一個頭兩個大。
「媽的!都是她害的!」矮胖男生這一口氣嚥不下去,非要找人出不可。他氣忿地走向翁靜君:「你這賤女人,你把我朋友當什麼啊?竟然當面給我朋友難堪,你也太 了吧!」
矮胖男生一上前就口出三字經罵個不休。
稍微恢復平靜的翁靜君正在想著要怎樣圓這種尷尬場面時,這矮胖男生出現得正是時候,她隨即躲在沈 橙身後,假裝是被惡勢力逼迫才向他求援。
果真,沈 橙馬上正義地擋在她身前。
「有事好好說,何必這樣罵人?」他一七八的身高站在矮胖男生面前,還頗有一些份量。
「罵人?我還想打人咧!」矮胖男生還沒說完,一個拳頭就飛了過去。
但他的拳頭在靠近沈 橙時,突然一顆如雞蛋般大小的石頭硬生生飛了過來砸中他的拳頭,痛得他立刻齜牙咧嘴。矮胖男生忍痛一看,五指關節處已霎時變得又紅又腫。
「隨便就動手打人,你也太衝動了吧?」他搖搖頭說道。
「你……你是什麼鬼東西!」矮胖男生額頭立刻冒出許多冷汗。怎會無緣無故飛出一顆石頭,而且還剛好砸中他的拳頭?這情況實在太詭異了!
「別再濫用暴力了!」沈 橙眼神帶著警告之意。
矮胖男生一轉身跑開好幾公尺遠之後才撂下狠話 「你有種別走!等我!」說完就跟另一位男同學快速離開。
「應該沒事了,你趕快回家吧。」沈 橙轉身溫和地對翁靜君說道。
站在他身後的翁靜君根本沒看出異狀,而此刻她正緊盯著他。
他沒變多少,依舊斯文,說話仍是慢條斯理的。兩年的時光,讓他更顯成熟,更有男人味了……「小妹妹,你還好嗎?」他困惑地看著她。為什麼她用這種眼光瞧他?彷彿認識他似的。
翁靜君隨即回到現實裡。他陌生的眼光讓她很難受,但她也明白,此刻的她是個只有十七歲、名叫安淨婷的小女生啊!
「我很好,剛才謝謝你救了我。呃,我請你喝杯綠茶作為答謝?」她力持鎮定地看著他。
「不必這麼客氣,我還有事……」
「一杯綠茶而已,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真的!」她拉住他的袖子,不願就這麼放開他。
「真的不必……」
「你不讓我答謝你,我會一直不安心的!」她仍緊抓住他不放手。「喝一杯再走,好不好?」
面對小妹妹的渴求眼神,他只好答應。
回到店裡,老闆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她趕緊過去道歉,說明自己遇到熟人,老闆看了看沈 橙一眼,感覺他不像是不良分子,也就不再跟她計較。
翁靜君一邊沖泡綠茶一邊想著等會要跟他說什麼。看著他就坐在那裡,離她好近好近,她心底有股又酸又甜的滋味。
「這是我最喜歡也最拿手的百香綠茶,喝喝看。」翁靜君趁著客人較少,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沈 橙出神地望著那杯金黃色的百香綠茶。那曾是君君最愛喝的飲料啊!她總要求甜一點,而他總會阻止她。
記得有一回他們在一家飲料店喝飲料時——
「君君,別喝這麼甜。這樣不但會發胖,還容易蛀牙,我覺得你加半糖就可以了。」他這樣勸她。「才不要!百香綠茶就是要甜甜酸酸的才好喝,不甜就不夠味了,那回去喝白開水豈不更好?」她反駁道。
「好呀,喝白開水最健康了。」他拉著她往回走。「回去吧,我們別喝這種垃圾飲料。」
「白開水淡而無味,難喝死了!臭橙橙!要我喝這種無味的水,我寧可早死算了,人生活得這麼辛苦幹嗎!」她賭氣地站在原地不走。
他看著她,最後歎了一口氣,像哄小孩一樣好聲好氣地說道:「有時候淡而無味也是一種雋永的原味。白開水不好喝,但它不會造成你身體的負擔,而且喝習慣就好了。有健康的身體,才可以完成許多人生的夢想俄!」
「我的人生沒什麼夢想,過一天是一天嘍。」她似真似假地說。
他一聽,馬上用很認真嚴肅的表情看她。
「胡說!難道你不想找個人好好愛你,然後生幾個小孩,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嗎?」
「我怕沒那種福氣。」她黯淡地回道。
「又亂說了!君君是這麼好的女孩,個性直爽沒心機,又愛幫助人,像你這樣善良的好女孩,一定會有好男人發現你的好進而愛上你……」
「那……橙橙也是好男人嗎?」她抬起眼瞅著他,悄聲問道。
「我當然是——」
他這句話回得快,但說到一半便直愣愣地盯著她瞧,再也沒有把話說完。
那天,氣氛很尷尬,兩人一路各懷心事地走回家,沒人再提起那個話題。
眼前的百香綠茶讓沈 橙再度想起那天翁靜君失落的表情。但他並非故意如此,因為他也正為自己心裡的波濤洶湧而驚訝不已,根本無暇顧及她。
他怎有資格愛她?
「對不起,我不喝百香綠茶。謝謝你的招待。」他淡淡地起了身準備離去。
翁靜君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直到他快走出紅茶店,這才起身追了過去。
「等一等,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她拉住他的衣袖,故意找借口攀談。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原想拒絕,繼之一想,對這小女孩不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吧,說與不說並不會改變什麼。
「我姓沈,叫沈 橙。」他頓一下,接著解釋道:「一個王加一個月亮的月,柳橙的橙。」
「沈 橙。」她輕聲地覆述一遍這個她千思萬念、令她喜也令她憂的名字,然後投給他一抹溫柔的笑容。「我叫安淨婷,安全的安,乾淨的淨,涼亭的亭左邊再加一個女字。很高興認識你。」
沈 橙回以禮貌一笑。「謝謝。我有事先走一步。」
「你住哪兒呢?改天我請你吃飯?」她仍未放手。
沈 橙頗為驚訝地看著這位陌生女孩十分主動。
「我和朋友一起,不必麻煩了。」他客氣地說道。
「一點也不麻煩!可以請你的朋友一起來呀。」她不死心地說道。
「剛才只是舉手之勞,你真的不需要這樣容氣。」他現在無心與女孩有任何糾葛,尤其是年輕女孩。
他的執意拒絕,讓翁靜君非常洩氣。如果他就這樣離去,她怕,這輩子,她是再也見不到他了!才這麼想著,她的眼眶就忍不住紅了。
沈 橙見狀,心裡歎了口氣。一見到女孩子哭,他就無法硬下心腸。
抬頭看了眼泡沫紅茶的招牌。「明天中午我會來這裡吃飯。」
翁靜君這才破涕為笑,她笑著點點頭。
「那我等你!」她淚眼帶笑地直瞅著他。
「好!」他朝她頷首,便走了出去。
翁靜君也不顧忌地跑出店門外,直到目送他的背影俏失在街角,這才帶著一臉滿足笑容地踱回店裡。
現在的她比他足足小了六歲,這是不是上天送給她一個圓夢的機會?
以前,她常想,如果她比他小,可以不用顧慮年齡的差距,那她一定要勇於向他示愛,而現在,老天不就給了她這麼一個大好機會嗎?
雖然這只是一個暫時的身體,但是,不趁此時親近他,等她換回自己的身體後,她恐伯再也沒有這種勇氣了……
除了橘紅色的那頭頭髮,這女孩長得還算挺漂亮有形的。翁靜君看著鏡中的安淨婷客觀評論著。
自從進駐安淨婷的身體之後,這是翁靜君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端詳這副軀體。之前也許是心理上還沒準備好,她一直不願意面對這具陌生人的臉孔和身體,甚至連洗澡她都是閉起眼睛洗戰鬥澡似的,快速沖洗乾淨就出來,一刻也不敢多待,就怕看見別人的身體,感覺亂尷尬的。
與這具身體相伴了兩個多星期,也逐漸熟悉這身體的一切,安淨婷的身材較嬌小,約一五八左右,她自己則有一六五,所以自己現在看別人,都覺得自己矮人一截,感覺還真是奇怪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今天她要好好把握跟橙橙在一起的機會,她的思念已經滿溢,再沒有一個出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微笑走下去。
時間過得好慢,一個早上她不停地看著牆上的鍾像是烏龜慢爬似的,一分一秒走得特別的慢。唉,他何時才會出現呢?
到了十二點,她終於忍不住跑出店外張望,她往遠處望了好久,怎麼也沒看到他的影子,她頹喪地走回店裡;隔了沒多久,她又跑出來看。就這樣來來回回、進進出出,老闆終於忍不住說話了。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走來走去?走得我頭都暈了說!」老闆不悅地喊道。
翁靜君這才乖乖地回到櫃檯裡耐心等待,但仍引頸望著店門口。
他會不會不來了?
不會的!自認還頗瞭解沈 橙的翁靜君,馬上否定這種想法。她知道他一旦答應一件事,一定會做到。只是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一點,卻沒看到他的人影,教她怎能不心慌意亂?
兩點整,沈 橙終於慢吞吞地出現在店門口,欣喜若狂的翁靜君,刻意力持鎮定,然後帶著一臉平靜笑容走向他。
「睡過頭了喔?想要吃什麼?早餐中餐一起解決?」
沈 橙一聽,略帶尷尬地看向翁靜君說道:「是呀,昨晚的飯店房間好像有跳蚤,搞得我全身發癢,一個晚上都睡不好。後來終於受不了要求換房間,結果搞到凌晨快五點我才睡著,所以早上就起遲了。」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你能來就好。」她不在意地搖搖頭。見到他,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快點餐吧,我知道你挨不了餓的!」
他略顯驚訝地抬頭看她。她怎麼知道?
「男人通常肚子一空,腦袋也跟著空了,所以要吃飽才能做事。」她笑了笑,輕鬆地解除了他的疑慮。
快餐來了之後,她先讓他飽餐一頓,等他快吃完時,才上前遞上一杯水果茶,然後在他對面坐下。
「你來這裡度假嗎?」她找話題開始跟他聊天。
「我陪朋友來參加風帆節……」他抹了抹嘴,簡單回道。
「風帆節?」她疑問道。「那不都是外國人在玩的休閒活動嗎?」
「沒錯。我的朋友都是外國人。」他看她一眼。「我從美國來的。」
「你是ABC嗎?不像呀,你國語講得很好呢!」她故作驚訝。
他略沉吟。「那是因為我以前有位台灣的朋友會糾正我的國語。」
翁靜君頓時眼眶一熱,她知道他說的是她!這是不是表示……他並沒有忘記她?
她正想再追問下去時,外頭突然起了一陣騷動,接著就見一群人帶著傢伙衝了進來。
「找到了!就是裡面那個男人,給我扁他!」帶頭的正是昨天那個矮胖的男生,今天他帶了六個個頭高壯的年輕男生,每個手臂及腿上都是刺青,一看即知都是混幫派的小混混。
老闆一見,馬上嚇得躲進廚房裡去撥一一○報警。而店內兩桌客人也隨即識時務地趕緊走人,沒人敢惹這群凶狠的角色。
六個人拿著球棒慢慢接近沈 橙。
「請你們別在這鬧事,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來了!」翁靜君立刻出面護住沈 橙。
六個人似有忌憚地看向矮胖男生。
「扁完人,我們立刻走!還等什麼!」矮胖男生狠聲下著命令。
六個人一聽不再遲疑,走向前揮起球棒就往沈 橙重重揮下去,站在沈 橙前方的翁靜君閃避不及,只能抱著頭緊閉上雙眼;而說時遲、那時快,沈 橙以快如閃電的速度將她迅速抱進自己懷裡,雙手緊緊護住她。
預期應該要有一場血腥暴力的畫面,但並沒有。
那些粗大的球捧在揮向沈 橙的頭頂上方三公分,立刻被另一股更強勁的力量彈了回去,彷彿觸及到電網一般,每個人握球棒的手立刻又麻又痛,手臂完全舉不起來,六個人的慘叫聲此起彼落,只能跪在地上哀號。
矮胖男生在一旁看了,又驚又懼,正猶豫要再攻擊還是退下去之際,遠處傳來警車的鳴笛聲。
「快走!條子來了!」矮胖男生趕緊大叫道。
「媽的!站不起來啦!」其中一位混混氣得大罵道。而其他人也差不多,剛才那一擊,震得他們全身酸麻,連站都有困難,更遑論走出去。
「這——」矮胖男生瞧瞧愈來愈接近的警車,又看看地上那群哀號的兄弟,猶豫了會,最後他還是決定顧全自己,腳底抹油快速逃離現場。
警察來了之後,沈 橙冷靜地走向警員。他告訴警察他們正準備出去練球。
「是嗎?怎麼有人報警說這裡在打群架?」警員不以為然地看著躺在地上那群小混混,對他的說詞頗為質疑。
「可能是鄰居誤會了,他們一看到這麼多人拿著球棒進來,就以為要打架,其實不是這麼回事的。」沈 橙仍一派輕鬆狀。「你別看他們身上有刺青,他們可都是好孩子,今天我們約好要去打棒球,還有幾個人沒到,所以我先教他們做軟身操,結果太久沒運動,一個個都練得爬不起來呢!」
聽他這麼一說,警員一看,幾個人果真坐在地上爬不起來,桌椅也沒有凌亂的跡象,好像他所言不假。既然沒事,自己也不必硬拗出事情來。
「原來只是虛驚一場。以後練球到戶外去集合,不要引起鄰居恐慌。」警員仍是念了幾句後才收隊離去。
待他們走後,一直忍住所有疑問的翁靜君這才開口:「到底怎麼回事啊?他們為什麼一個個都倒在地上呢?」
似乎是一瞬間的事,而她在他懷裡聽著他的平穩心跳還沒過癮時,事情就結束了,好可惜啊! 沈 橙淡淡一笑,沒說什麼,只見他走向那些小混混蹲下。
「很抱歉了,你們的不舒服可能還要持續好一會兒。」他客氣地道著歉。
這種舉動反倒教這群在道上混的兄弟相當慚愧,因為剛才他原本可以讓警察將他們一群人帶回警局,但是他沒有,還幫他們說話,說他們都是好孩子!
已經有多久沒人這樣看待他們了?誰不是把他們當病菌一樣,離得愈遠愈好的?有兩個小混混還因此紅了眼眶。
「這位先生,謝謝你沒把我們交給警察,像你這樣有義氣的人,如果你不嫌棄,你這個朋友我們交定了!我叫小龍,以後如果你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告訴我們,我們拼了命也一定要辦到!」其中一位臂上刺著一條龍的小混混說道。
其他小混混一聽,也連忙點頭。
「各位不必這麼客氣。我只是認為,如果永遠以暴制暴,殺戮是不會有停止的一天。若能以和平收場,皆大歡喜豈不更好?」沈 橙不禁想到現今美國堅持報復恐怖分子的聲浪節節升高,而且似乎變成了全國上下一致的共識,只是這樣一來,會不會讓第三次世界大戰提前引爆呢?
「胖仔要怎麼處理?他不顧道義就這樣把我們丟下,不狠狠修理他一頓實在太不甘心!」另一位小混混忍不住開口。
「說的對!非海扁他一頓不可!」全數的人無異議通過對胖仔進行報復。
「這是我們混這行的規矩!」小龍解釋道;「如果他不義在先,我們沒有懲罰他就輕易了事,那以後我們怎麼在道上混?每個人不都可以隨便就出賣我們?」
「我還是不贊成,但既然是你們的規矩,我也不便干涉。」沈 橙也只能這麼說。
送走了那群小混混後,翁靜君一直以研究的眼神盯著沈 橙看,到最後,沈 橙終於受不了開口。
「你幹嗎用這種怪異眼神盯著我?」他也說不上來什麼原因,這個小女孩的眼神竟讓他有種熟悉感,讓他胸口不由得悶悶怪怪的。
「我發現我居然一點也不瞭解你!」她口氣也悶悶的。剛才一定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但是他完全不透露任何口風,讓她被蒙在鼓裡。想到自己還跟他同居兩年,竟然這麼不瞭解他,想來就慪啊!
沈 橙聞言不覺好笑。
「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你不瞭解我是很正常的,就像我也不瞭解你一樣。」
「就算認識很久也不一定會真正瞭解啊!」翁靜君嘟著嘴喃喃道。
「我下星期就回美國了。」他明白說道。
「你不會再來了嗎?」她仰著臉期待地看他。
他略沉吟。「不一定。若沒空,我可能就不陪我朋友來比賽了。」
「我說的不只是澎湖,台灣呢?你會再來台灣嗎?」
「我家人、好朋友都在國外,機會不大吧。」他含蓄地拒絕了她。
翁靜君聞言,頓覺好心酸。難道她不再算是他的好朋友嗎?
「你在台灣都沒有任何一個好朋友嗎?」她故意追問。「你之前不是說過你的國語是一位台灣朋友教你的,那位台灣朋友不是你的好朋友嗎?」
他靜默了,面無表情,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她緊盯著他的面容,心中的疑惑猛然醒了!她想問他,究竟她做了什麼讓他全盤否定了她,不再把她當好朋友?甚至是不告而別地離去! 她好想問,但,怕知道答案後會讓她痛苦難堪,連剩下的美好記憶都要變質了,而那些回憶是惟一讓她快樂的泉源哪!
「我要走了。」他突然起身,明顯表示不想再聊下去。
「你還會來找我嗎?」她滿懷希望,還是渴望看到他。
他低著頭,好一會兒後才開口:「再說吧。」
「你總是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嗎?」他似乎又回到當初被朱家 拒絕的那個年輕男孩,冷漠而自閉。難道這兩年發生了什麼事嗎?翁靜君揣測著。
沈 橙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心中盤算著要怎麼說才不傷人。
「你多大了?」
「十七歲了!」她很快回答。
「十七歲?」他愕然地叫道:「天!你還未成年!」
「未成年又如何?」她不解他為何要如此驚訝。
「對我來說,你只是一個小妹妹,而且你還未成年,我希望你不要想太多,懂嗎?」他直接表明自己的想法。
原來,他已經感受到她的愛意,才會這麼說!
原以為年紀小一點,會有機會與他相愛一場,沒想到結果一樣。他仍是不可能愛她!為什麼與他的相逢,不是太晚就是太早?這一生,他們倆是不是已經注定有緣無分?翁靜君黯然垂下頭。
看到她一臉失落的表情,他只能沉默。
「你還會在澎湖待多久呢?」她很快打起精神問道。如果有緣無分,那就珍惜當下的緣分吧,能看他多久是多久,否則,再見不知何年何月!
「大約一個星期左右,看我朋友的行程吧。」他盤算著時間。昨天他去登了報,看看最近這幾天會不會有裘比的消息。
翁靜君轉了轉腦筋。
「你的朋友是去『觀音亭』參加比賽嗎?」她不著痕跡地問。
他不疑有它。「許多風帆好手都齊聚在那裡,改天你有空也可以來看看比賽。」
「好啊!我有空一定去找你……們!」她很快說道,為自己又找到一個借口見他而高興不已。
「那就這樣,我有事要先走了。」他客氣地說。
翁靜君依依不捨地一直目送他到見不到人影為止,心中的眷戀仍深。
「淨婷,原來你比較喜歡年紀大的成熟男人哦?」在一旁已經偷偷觀察很久、自覺也是成熟男人的老闆,終於忍不住跟了出來,一臉自喜地說道。
「我喜歡成熟的男人,可沒喜歡年紀大的!」翁靜君不以為然回道。
「哪有什麼分別?」老闆不解問。
翁靜君轉過臉看他,表情正經。
「成熟是指思想成熟,但體格年輕健康的!頭髮太少,或者有中年小腹就屬於年紀大嘍!」她說完後俏悄掃了眼老闆全身上下,然後趕緊走回店裡。
站在門口的老闆不由得摸摸自己頭上的地中海,又低下頭望望自己的啤酒肚,臉上不禁出現好幾條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