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吼叫,把翁靜君的元神嚇了回來,她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正將粉圓「塗抹」在土司上。
「去!去!」老闆把她趕出了吧檯。「我看你今天心神不寧,一直做錯事,你不要做了,回去休息啦!」
翁靜君這一聽嚇壞了。
「老闆!你不是要把我辭掉吧?我現在會專心了,你不要叫我走啦,我阿嬤還在醫院,我需要這份收入啊!」她抓緊老闆的衣袖,簡直快哭出來了。
老闆歎了口氣看她。
「我只叫你回去休息,又沒說以後都不用來,你緊張什麼啊?」
她愣了一下,趕緊再次確認:「老闆,你沒要辭退我喔?」
「沒啦,反正星期天下午沒什麼客人,你就回去休息吧。若再給我這樣做下去,我看我沒賺錢還倒賠咧!」老闆哼了一聲。
不斷賠不是又謝過老闆後,翁靜君背著背包走出泡沫紅茶店。
昨天醫生告訴她,阿嬤最近的情況很不樂觀,要她做好後事的準備。
自從阿嬤入院後,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驟然知道這幾天阿嬤就可能離她而去,她就更加無助與難受了。
如果阿嬤真的走了,她就真的是孤零零一人了……
她現在可以明白安淨婷不願換回身體的原因了,「翁靜君」目前身邊有沈 橙,而且還有家人,但安淨婷什麼都沒有啊!
翁靜君仰望藍天,深深歎息著。如果這一切是天意,她是不是只能聽天由命?
她連想跳離開這個不屬於她的軀殼的能力都沒有啊!
不知不覺,她走到觀音亭附近。看到熱鬧的人群及眾多的攤販,她才想起今天是風帆節的閉幕典禮,所有選手下午都會來參加主辦單位所舉辦的閉幕舞會,場地好像就在這附近的文化中心。
橙橙也會參加吧?
她下意識轉身要走,但,一思及閉幕典禮完後,他就會離開此地,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她又停下腳步。
整件事其實並不能怪他,換作以前的她,她也不會相信靈魂交換這種太過靈異的事!而且,對他來說,她是害翁靜君差點成植物人的兇手,他對她又怎會有好感?換個角度,她應該為他如此護衛她而感到高興的,不是嗎?
再見見他吧,從此以後明日天涯,各不相干了!
閉幕舞會采開放式入場,翁靜君走進去後找了個角落隨意坐下,這個位子正好可以看清楚所有入場的人。
閉幕舞會已經開始,但入場的多半是外國人,看不到幾個東方面孔。
她無聊地啜著雞尾酒,心想著他會不會不來了?突然間,她看到「翁靜君」——也就是安淨婷!那麼,沈 橙應該也會一起來吧?她引頸張望著老半天,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安淨婷怎會單獨一人來這裡呢?
翁靜君想也沒想,立刻快步上前攔住安淨婷。
「你怎麼可以出院了?沈 橙沒陪你嗎?」翁靜君走近她桌前問道。
「咦?你怎麼也來了?」
旁邊卻有人開口,翁靜君這才發現是克力斯,他們兩人坐在同一桌。
翁靜君懶得理他,她直直看向安淨婷。「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想出院,誰攔得了我啊?」看翁靜君的態度強硬,安淨婷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回應。沈 橙不在她旁邊,她立刻露出本性。
「醫生不是說你大腦中還有一些血塊,而且腦波不太穩定,需要再觀察嗎?」翁靜君略顯著急。這畢竟是她的身體,她仍希望安淨婷能好好愛惜保重。
「才溜出來一個晚上,不會死人的啦!」她仍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溜出來?
「那沈 橙不知道你來這嘍?」翁靜君試探問。
「你想去打小報告嗎?橙橙不會理你的!」安淨婷怒道。
「是嗎?他若知道你跟克力斯出來,他不會不高興嗎?」翁靜君看了眼完全聽不懂她們倆說話內容的克力斯,他正四處搜尋舞會裡有沒有漂亮美眉。
「是他自己說頭痛,要先回飯店睡覺的。剛好克力斯經過醫院順便來約我們參加閉幕舞會,橙橙既然沒空,我這個女友當然義不容辭陪他朋友一起來嘍!」安淨婷馬上狠狠瞟她一眼:「我警告你少亂說話,不然我會讓你好看!」
翁靜君諷刺一笑。「我現在的確是比你好看,你別再費力了!」
安淨婷立刻臉色一變,但很快地,她露出得意一笑。
「我看你現在一定很氣吧?暗戀好久的男人最後卻跟我在一起!」
「你……你怎麼會知道?」翁靜君大驚失色。這件事她從沒告訴過別人,連家 都不曾!
安淨婷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還故意拿起小蛋糕,細嚼慢咽地吃了起來,而翁靜君就一直冷冷地盯著她,最後,她才故作神秘地用唇語說了四個字——君戀橙心!
「原來你偷看我的記事本!」翁靜君終於恍然大悟為什麼她會知道沈 橙的暱名,而且沒讓他察覺到異樣,因為她已經從記事本裡知道她與沈 橙之間的點點滴滴,所以才輕易騙過沈 橙。她氣得罵道:「你好卑鄙!」
「我喜歡沈 橙!」安淨婷挑明了直說。「他帥,條件好,而且純情,又是家住美國的ABC,如果我現在不好好抓住這次機會,恐怕就一輩子就真的要待在澎湖這種鄉下地方,像我阿嬤一樣過著又貧又苦的生活,到死都是如此!我死也不要過這種日子!」
「你知道你阿嬤快不行了嗎?」翁靜君突然問道。「不管怎樣,她都是撫養你長大的親人,你是不是該找個機會去看她最後一面?」
「看了又怎樣?她現在也認不出是我。」她不在乎地搖頭。「人呀,早死早超生,下次投胎記得找個好人家,不要再這麼辛苦過日子,這不是很好?」
翁靜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種歷經滄桑的消極話語,從這麼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女孩口中說出,感覺十分荒謬。
「你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快三十歲的女人,比沈 橙足足大了六歲,難道,你一點都不會在意嗎?」這是翁靜君一直無法跨越的鴻溝。
「我在意這幹嗎?只要他對我好,會讓我過好日子,我管他誰大誰小咧!我爸媽不就是正常的男大女小嗎?結果我爸一死,我媽過不了苦日子就跟人跑了,差幾歲又有什麼關係?又不會因此比較有錢或比較幸福!」安淨婷掃了翁靜君一眼又說:「是你自己想太多,才會把到手的幸福搞砸!我要是你,才不會輕易放掉這種好男人!」
言下之意,安淨婷會緊緊抓住沈 橙,不會放手。
「你真的不願意跟我交換回來嗎?」翁靜君再次問。
「你死心吧!」安淨婷又恢復她敵對的態度。
翁靜君沉吟片刻,再度望向她,眼神十分平靜。
「不要傷害他,好好愛他,可以嗎?」這是她最後的乞求。
「顧好你自己吧!我跟他以後怎樣,都已經與你無關!」安淨婷絕情說道。
「我要去跳舞,要不要跟我跳一曲?」克力斯不耐煩地打岔,不知兩人聊什麼聊這麼久,他一直想約安淨婷跳舞,雖然她未成年,但碰碰她不犯法吧?
「我要走了,」沈 橙不在,翁靜君也沒興致留下來。
「這麼快?」克力斯看著她的背影失望道。全場沒幾個有可看性的美眉,她若離開,這舞會裡還有什麼好玩的?
「還有我啊!」安淨婷充滿魅惑地攀著他的手臂,試圖拉回他的注意力。
克力斯看向「翁靜君」,心想雖然她是好友的女友,但她已是成年女人,而且「身體語言」十分明顯主動,況且她姿色也不差,他又何必拒絕?
離開舞會的翁靜君,原本打算要去醫院一趟,但走著走著,腳卻不由自主走到沈 橙住的飯店。
聽說他頭痛回飯店睡覺,她心底一直很擔心。以前他一頭痛就只會悶著頭睡覺,也不吃藥,說什麼要靠自身的免疫力讓身體自然抗衡病菌,但最後的結果,就是痛到醒來,每次總要她買了止痛藥,像哄小孩一樣強逼他吃,他才肯乖乖吃藥。
現在他是不是也與往常一樣,忍著頭痛睡覺呢?
在飯店外徘徊了幾趟,對他的愛終於戰勝了她的自尊,她實在不忍心看他又頭痛一整夜!於是她迅速跑去買藥,問了飯店櫃檯後,便直接上樓找他。
她很快便找到他住的房間,正想按電鈴時,發現他房門竟然只是半掩著,她遲疑片刻後終於推門而入。
房裡沒開燈,好一會兒後翁靜君才適應了屋內的黑暗,她看見床上躺著的正是沈 橙。看來他真的很不舒服,不但門沒關好,連衣服都沒脫就趴在床上睡著了。
她悄悄走近床邊,沒拉攏的窗簾逶出一絲淡淡月光,正好照在他微卷的睫毛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有多久……她沒有這樣好好地、仔細地看他了?翁靜君跪在床邊暗暗歎息。
雖然他沒有他哥沈 紫來得俊美,與他姐沈 藍那種甜甜的氣息、總是微笑一張臉也不盡相同,但他自有另一種味道。
他狹長的單眼皮,遺傳了他爺爺的日本血統,正直高挺的鼻子增添了他的英氣,還有那常是緊閉而不多話的唇,總讓人覺得他內斂而嚴謹,只有偶爾扯開的一抹微笑,會帶出右頸的酒窩,讓他整張臉彷彿陽光破雲而出,轉眼間亮了起來,變得十分耀眼帥氣。
記得第一次看到他,他就是帶著一副羞澀的笑臉,那時的他還不滿二十歲,是個青澀的小帥哥。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原本就不愛笑的他,笑容更是少見了。
除了他的家人,她想,她是最常看到他笑臉的人,也許,她就是因此愛上了他那獨特帥氣、如雨後陽光般的笑臉吧……
正當翁靜君凝著他憶著過往時,沈 橙突然翻了個身,一張俊臉就停在她眼前不到十公分處。而他的唇就在她咫尺之處,她只要稍微向前就可親吻到他。
天哪!這對她真是一大誘惑啊!在夢中,她不知吻了他幾千遍,不過現實裡,他是遙遠的天神,她永遠只能遠觀愛慕,卻無法真實地擁他入懷中。
冷靜冷靜!不要像個色女一樣,只會盯著他充滿美味的唇猛瞧,別忘了她的超級任務是要來想辦法餵他吃藥啊!翁靜君提醒自己,趕緊翻開包包拿出藥包。
「君君,是你嗎?」
沈 橙突然開口。
翁靜君沒想到他會突然醒來,嚇得她頓時傻眼。
「君君?怎不說話?」他冷不防伸出手,在黑暗中準確地捧住她的後腦勺。「我就知道是你!」
這下子完全進退不得,翁靜君只好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開口:「我……我送止痛藥來給你。」
翁靜君刻意壓低聲音,安淨婷原本的聲音太細又太稚氣,與她自己的低沉不同。
「噢!你又來逼我吃藥了!」他一把將她拉近,整個頭靠在她肩上低語。
翁靜君再次被嚇得整個人不敢動,他的溫暖鼻息就在她耳邊吹拂著,她的心跳控制不住地拚命撞擊她的胸口。
「君君,好高興現在你在我身邊!我一個人在美國時,每次一想到你心底就好難受,差點就想買張機票跑回來看你……你不知道你對我的影響有多大……」
翁靜君靜靜聽著,不受控制的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悄悄滑下。
「這次看到你,我才真正明白你在我心中有多麼重要。是我太笨太蠢,顧慮太多,當初才會不告而別,你會不會氣我?」他語氣十分溫柔低啞。
翁靜君猛搖頭,早已淚流滿面的她,怕一開口就會洩露她的脆弱。
「我不想再離開你了!你也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他揉著她的秀髮,臉頰在她耳際邊不斷磨蹭著,語氣更低更柔。
翁靜君咬著下唇以防自己哭出聲,除了點頭,她什麼話也不能說。
為什麼會有這種陰錯陽差的安排?在她不再是「翁靜君」之後,卻聽到她最愛的男人對她作愛的告白!難道她真的注定與他無緣?
「為什麼哭了?」他碰觸到她的臉頰上濕了一片,大為震驚。
翁靜君一徑搖頭,但淚卻掉得更兇猛。
「別哭……」他捧住她的臉,細細柔柔吻著她的淚,一路滑至她唇邊,沒有任何猶豫,他直接覆上她的柔軟,緊緊包圍住他想念已久、也終於等到的人兒。
他的吻由淺至深,完全釋放出他所有的愛意,毫無保留。
就在他的吻愈來愈熱情激烈之際,突然房內出現了奇異的聲音。
「等等!」敏感的翁靜君察覺到不對勁。
「怎麼了?」他喘息著,全身因想要她而脹痛著。
「你有沒有聽到怪怪的聲音?」她悄聲問道,怕是有小偷溜進來。
「沒有。」他又低下頭吻著她的頸項,不想停下。
「真的有怪聲!」這次翁靜君十分確定房內有異樣,她用力推推他。
他體內的慾火正欲罷不能地熊熊燒著,沈 橙實在不喜歡做到一半卻被迫停止的感覺,但他更不喜歡勉強她,於是他無奈地坐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無意中瞄到天花板,這下子,他的慾火立刻澆熄了一大半! 屋內仍暗黑一片,但仍約略看見天花板上有一團東西在飛;那一團東西包括枕頭、拖鞋、盤子,甚至還有他剛脫下來的上衣,這些東西彷彿在耍魔術一般,不斷在空中飛繞著圈子,井然有序。
糟糕!沈 橙見狀臉色大變,他輕咳了一聲,這些東西好像聽到命令一般,迅速飛落下來,而且各就各位,又回到原來的位置。
他發現翁靜君一動也不動,彷彿看呆了!
「剛才那是什麼?」她終於問道。
該來的還是要來!沈 橙十分著惱,他以為自己心情不好才會失控,沒想到他一興奮竟也有同樣情形,看來他還必須多修行才是。
「我只要情緒過度亢奮時,周圍物品就會隨著我的心緒而四處波動亂飛——」沈 橙戒慎地問;「你看了會害怕嗎?」
她沉默片刻。「怕什麼?怕這些東西會飛,還會就定位?」
「不是。你會怕我嗎?」
「為什麼要怕你!你又沒有傷害我。」她突然恍然大悟:「啊難不成這就是『超意識』?我上次只是隨口猜猜,原來『超意識』真的可以讓東西亂飛?」
他沉默片刻後才緩緩開口:「記不記得有一次你被同事出賣,你回來後很傷心地跟我說起這件事?」
她想了想。
「記得!那時我還氣哭了,跟你哭訴了好多氣話!」那時她真的很生氣。「我還記得,隔沒多久,我那兩位同事不約而同出了事被公司革職了,一個是莫名其妙把公司一車子的高價貨品倒進海裡;一個則是不小心引起火災,把倉庫燒掉一半,害公司損失慘重,氣得老闆當天就叫他們滾蛋!我那時還覺得天理昭彰,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我說的話多靈驗,他們全都遭到報應了——」
說到此,她突然噤聲看向他。
「沒錯!那都是我運用『超意識』做的。」他終於承認。
「你……你做的?」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怎麼做呢?」
他停頓好一會兒,思考著該從何說起。
「『超意識』——ExtraSenSoryPerCeption,簡稱為ESP,也就是潛藏在人類右腦裡未開發,且未知的類似天才的特殊能力。」沈 橙緩緩解釋著。「二十幾年前我爸媽就已經解讀出人類右腦的秘密,而且利用精密的儀器進一步開發出腦部的深層意識而創造了ESP。我們家三個孩子就都因為我爸媽的刻意栽培而擁有不同的ESP能力。」
「那……你的ESP能力就是可以控制人心,讓他們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嗎?像是把貨倒進海裡?」翁靜君把所有事情想一遍後做出了結論。
沈 橙搖搖頭。
「我沒這麼厲害,可以控制人心。全世界目前恐怕也找不到ESP能力可以達到宇宙極致,足以控制人心的超能力。」他解釋道,「我只能控制物。」
「控制物?」
「也就是說,我可以讓物品聽命於我,我叫它們飛就飛、叫它們停就停,只要我想要!」
「你是說……」她努力解讀他的話,「我們公司的貨品因為聽了你的話,自己飛到海裡面;倉庫的貨也是自動起火……呃,燃燒自己?」
「對!」他謹慎回道。這是他第一次跟家人以外的人討論超意識能力,他很擔心她會有不好的反應。
「任何東西?」她再問。
「除了人以外的任何東西。」他回道。
「除了你,你哥跟你姐都可以這樣嗎?」她又好奇問。
他搖搖頭。「我們家三個孩子的超意識能力都不一樣,我是可以控制物品的『觸知力』,我哥則是可以看透人心的『透視力』,我姐則是『預感力』,可以預先感受未來。」
翁靜君眼睛睜得老大,滿眼的崇拜與驚奇。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她瞅向他,悄悄問:「我……可不可以看一看你怎麼把椅子弄飛上天的?」
沈 橙愣了片刻,但他仍是照做。
椅子就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緩緩飄上天花板,還會上下旋轉。
翁靜君睜大眼看著眼前的景象彷彿變魔術一般。
「哇!你好神奇喔!太玄了!」她看得不自禁用力拍起手來。
「你不覺得我……變態?」他狐疑地問。
「為什麼這麼說你自己?」她皺緊眉頭。「有特殊異能是一種人人求之不得的能力,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擁有的!我羨慕都來不及呢!」
「可是,你曾經說過有特殊異能的人都是變態!」他黯然說道。
翁靜君睜大眸子:「怎麼可能?我怎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緊盯著她,決定把當年的事情攤開來說清楚。
「你知道當年我為何不告而別嗎?」
「為什麼?」她也很想知道。
「你曾說過,跟有特殊異能的變態在一起一定很可怕,每天嚇都嚇死了!我知道後,不想增加你的心理負擔,痛定思痛,所以才決定不告而別。」
「什麼?我真的這樣說過嗎?」翁靜君驚訝萬分。他的離去竟是自己造成?
他肯定地點頭,還補充說明:「那時你跟你另一位同事正在客廳看電視,你突然說出這句話。而當時我正好在廚房裡,聽得一清二楚!」
「就因為這句話,所以你才離開我?」她難以置信問道。
他點點頭。
「你不覺得當時你應該來問我為什麼會說那些話?」就算她有說,肯定也不是指他吧?
「那時候我大受打擊,怎麼還會去找你問明白?」當時他只覺得天地為之變色,連他在乎的女人都認為他這種人是怪胎,教他怎不挫敗絕望呢?
翁靜君滿腦子疑惑,她當時是為什麼說出這些話呢?一定有理由吧?她非要好好想一想不可,不然,這個結會三不五時跳出來打擊他。
正當她努力回想時,他靠過來緊緊摟住她。「過去的事已經不重要……」
「慢著!我想起來了!」她記得當時的場景及對話了。「那時我們正在看金氏紀錄的節目,有個外國人習慣把大只的黑蜘蛛養在嘴裡,三不五時就讓黑蜘蛛進他嘴裡睡覺,我當時才會衝口而出,若跟這種有特異能力卻變態的人在一起,肯定會被嚇死,因為不時就會從他嘴裡蹦出一隻恐怖的黑蜘蛛!」
「沒關係,我已經不在乎了……」
「你不在乎,我可在乎呢!」她轉而指著他的胸膛生氣道:「你不問清楚就將我封殺出局,也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點住她的唇。
「對不起!」他萬分愧疚停在她唇邊喃喃道:「過去的我沒有信心,才會輕易離開你,但現在,就算你認為我是變態,我也會努力讓你改變對我的看法,因為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也許,更瞭解我之後,你會願意愛我……」
「傻小子……」她柔柔地輕聲歎息。「我已經好愛好愛你了……」
下一秒,沈 橙已牢牢鎖住她的柔唇。多年來的恐懼在此刻全數化為烏有,愛的力量真偉大,讓他一瞬間成為宇宙的巨人,再也無所懼。
多希望這美妙的一刻能停格,成為永恆!
像做夢一樣,此刻,翁靜君的心跳仍四處亂竄,不敢相信橙橙真的吻她了!唇上的熱度及他熟悉的氣息,證明了這一刻在他懷中的真實!
甜蜜還來不及升溫,接踵而來的憂慮卻又迅速冷卻她的心。
他何時會發現她才是真正的翁靜君呢?而他又能夠接受她這樣的外表嗎?
她,可有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一種怪異的聲音吵醒了翁靜君,她抓著被子撐了好久不想起床,但聲音一直不停,她終於受不了掀開被子下床,走出房間一看,是水果妹正用它的大掌不斷抓門。
通常它要出去便便時都會如此,它不習慣在屋內拉屎。
翁靜君看了看牆上的鐘,五點十分!
她三點多才從沈 橙那兒想盡辦法逃回家,回到家梳洗完上床時都快四點了,現在睡沒多久又被吵醒。慘了,今天上班可能又要精神不振了!
「怪怪耶你!水果妹,你以前從來不會在半夜便便啊!」翁靜君打了一個大呵欠,仍是走過去將門打開。
這一開門,突然一陣冷風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晚上天氣還只是涼爽而已,怎麼這會兒天氣卻突然變寒冷?
她步出大門,漆黑的夜一片寂靜無聲,連車聲都沒有,鄉下地方就是這樣,入夜後宛如一座死城,與熱鬧繁華、夜生活多彩多姿的台北截然不同。
沒想到,她也在這種生活規律的鄉下待了快一個月呢!
她一轉回身,發現水果妹還待在屋內,並沒有要出去拉便便的意思。
「咦?」她走近蜷在牆角邊的水果妹,蹲下來說道,「你把我吵醒,不就是要我幫你開門,好放你出去便便嗎?怎麼你又不出去啦?」
水果妹望望她,又轉頭瞧瞧房間,眼神裡似乎欲言又止。
翁靜君循著它的眼神望過去,又轉回眸不解地瞧著它。
「你想在我房間裡便便?」她立刻露出兇猛的眼神瞪著水果妹,但繼之一想,水果妹好像不曾幹過這種壞事,又猜道:「你不會想要跟我睡在一起吧?」
水果妹無辜地望著她。
「哼!想都別想!我不喜歡有毛的傢伙!還有,沒事不准再來吵我睡覺!」翁靜君趕緊一溜煙跑回房間,順勢把房門牢牢關上。
該不會水果妹的主人以前常跟它同床吧?光是想像抱著一隻滿身是毛的大老虎睡覺,她就覺得全身發癢!她可能永遠也無法懂得需要抱著貓狗之類寵物睡覺的奇怪樂趣吧!
想著想著,睡意漸漸席捲她的思維,正當她準備沉入夢鄉之時,突然,阿嬤推開門進來。
她揉揉眼睛,阿嬤不是應該在醫院嗎?她怎麼自己回來了?
「阿嬤,你身體還沒好,怎麼跑回來了?」翁靜君趕緊起身大叫。
「沒啦,偶這速老毛病啦,不要緊啦。」阿嬤一臉微笑地在她床邊坐下。
「但是醫生說……」
「阿嬤想要跟你說說話啦。」阿嬤抓住她的手端詳著,一遍又一遍,好像要將她看個仔細。
「阿嬤,怎麼了?」翁靜君不自在地回視著阿嬤的眼神。
「你速一個好孩子,阿嬤真歡喜你來做阿嬤的孫,可惜阿嬤沒法度再照顧你了……」阿嬤一臉的不捨及難過。「阿嬤真速捨不得你啊!」
語畢,阿嬤的眼眶突然紅了起來,開始叨叨叮嚀著,要她把錢省下來,不要亂花,要記得吃飯,要記得天冷多加件衣服……
翁靜君心裡雖然奇怪阿嬤為什麼要說這些,但仍乖乖聽訓。
阿嬤的話語不斷在她耳邊纏繞,而翁靜君感覺自己的手漸漸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