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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龍諷愛 第七章 作者:語綠

  葒凝昏迷了三天,醒來時只見到杏兒在一旁焦急地看護她。

   「葒姊,你醒了,太好了!」

   「我……怎麼了?」剛醒的葒凝思緒還不是很清楚。

   「那天你受了傷,之後又染上了風寒,發燒昏迷了三天,把我都嚇壞了。」杏兒心有餘悸地說,伸手採采葒凝的額頭。

   「還好。」她吁口氣。「燒已經退了。」

   葒凝回想起昏迷前的事……芸心受傷……還有他氣憤的指責……突來的痛楚擊得她臉一白。「大夫人呢……沒事吧?」

   「你還管她做什麼!?」杏兒不平地喊道。「真是的,也不過是驚嚇過度,才一個晚上就醒過來了,陸家人卻個個緊張的不得了。而小姐你不但受了傷,還懷著孩子,就不見哪個人來看過你,真是太不公平了!」

   是嗎?沒人來過,那表示--「他」也不曾來看過她了……

   明知不該還有冀盼,但這苦澀的領悟仍難以吞嚥。

   「葒姊,你怎麼沒跟人說你懷孕的事?」杏兒為她抱屈。「要是他們知道了,就不會對你這麼漫不經心的。」

   葒凝失神的望著床柱,沒回答杏兒的問題。

   說了如何,不說又如何呢?她在意的從來就不是陸家人對她的想法。

   就算他們為了孩子而對她百般疼寵,終究她也只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罷了。

   此刻她心裡已不再有任何的期盼,只剩幻滅後的苦澀……  


   他一直沒來,來的人是陸展逸。

   「娘說你病了。」他關心的問。

   蘿凝醒來後,除了陸老夫人,來看她的只有陸展逸。

   「沒什麼。」她淡淡一笑。「只不過染上了風寒。」

   她的語氣平靜卻遙遠,令展逸忍不住皺起眉頭。他說不出來她是哪裡不對了,總之就是不一樣了,她眸底那股蓬勃的生氣不見,彷彿整個人被掏空了,只剩軀殼。

   「大哥不知道你病了嗎?」他走近她床前。

   她面無表情的輕道:「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已經好久沒看過他了。」

   展逸審視她半晌,臉上的表情淨是不忍。「怎麼會這樣呢?在軍隊裡那段時間,你們還那麼的……」

   葒凝無奈地扯出一抹苦笑。「一切都回到原點了吧!我想。」

   「芸心落馬那件她告訴我了,其實不是你的錯,是她自已不聽話--」

   「別說。」葒凝搖首。「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陸皓騰心中,段芸心始終是最珍貴的存在……

   重要的是他眼中的她,竟是如此不堪。不論她有多努力,他始終看不見那是因為他心裡沒有她,從來就沒有她……

   「跟我出去走走吧!」展逸提議道。「別整天窩在這裡,只會空想些無意義的事。」

   葒凝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對她而言,沒了心在哪裡都一樣……  


   展逸是個不苛求,不多話的朋友,跟他在一起,葒凝感到很平靜。

   此刻他們並坐在水池旁的圓石上,各自沉默,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天空飄起一片片雪花,落在水中,消失、幻滅……

   「冷嗎?」他感覺到葒凝的抖顫。「要回去了嗎?」

   「不!」葒凝很快地拒絕。就像他說的,關在房裡,只會把自己逼瘋。

   展逸歎了口氣。「披上我的皮裘吧!你的病才剛好……」

   他卸下皮裘,覆在葒凝肩上。

   「謝謝……」

   葒凝仰臉微笑,就在抬眸的一瞬間,看見水池的對面,陸皓騰正環抱段芸心向這邊走來……

   四個人對望,頓時種種錯愕的、悲傷的、憤怒的情緒翻騰著。久久都沒有人移動,也沒有人開口……

   「這麼巧,你們也出來散心。」陸皓騰闋沉的黑眸銳利的盯住展逸放在葒凝肩上的手,語氣中帶著駭人的怒意。

   「是啊……真巧……」葒凝喃喃附和。

   再也不想看見他擁著妻子的模樣,於是她垂下眼,匆匆往廂房的方向走去。

   在經過皓騰身邊時,葒凝輕咳出聲,他立刻攫住她的手。

   「你病了?」他蹙起眉。

   「已經沒事了,謝謝你的關心。」

   察覺她話中的生疏有禮,他的唇抿緊了,顯得極為不悅。

   「病了就別出來亂跑。」是生氣的責備,也是壓抑了的憂慮。

   「知道了。」她輕輕掙脫被他握在掌心的小手,轉身離去。

   她這麼乖順的回答反而讓皓騰怔住了,心底有股怪異的失落感。

   他本來期待她出言反駁的,那樣他還可以多看她一會兒,多跟她講幾句話,沒想到她居然就這麼走了,還避他有若瘟疫。

   陸皓騰望住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了,還捨不得轉開視線……  


   自從在園裡見到葒凝和展逸,陸皓騰的心就沒平靜過。

   他不斷想起展逸將手搭在葒凝肩上,而她對他仰首淺笑的模樣。一陣複雜的情感就這 湧上胸臆,夾帶著慌亂、怒氣,還有莫名的酸醋!

   他想見她,非要見到她不可!

   她是他的妾室,他要她,有何不可?

   可是今夜站在她緊閉的房門外,他卻有些遲疑,那扇門裡有某種他不想面對的「東西」……

   就是那「東西」,使他一直不敢來看她;就是那「東西」,使他每次見著她就忍不住要貶抑她、傷害她。

   那「東西」的力量是如此龐大,足以摧毀他一直以來所堅信的道德、教條、責任……一切……

   「將軍!?」杏兒開了門,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您來看葒姊了!?太好了,她在裡面呢!」杏兒比葒凝還要興奮,直扯開喉嚨喚道:「葒姊,將軍來了!」

   陸皓騰不自在地僵直了身子,走進去。

   葒凝從內室出來,一臉蒼白地與他對視。「你來做什麼?」

   她居然敢這 無禮的質問他!?

   陸皓騰繃著臉。

   「今晚我在你這兒過夜。」他故意用嚴厲的語氣來提醒她的身份。

   葒凝的身子晃了一晃。

   她沒有權利拒絕他,她是他的妾。

   可是她怎能忍受他在沒有愛的情況下佔有她?以前她曾想用身體的魅力誘惑、綁住他。但她知道,無論他有多想要她的身子,在心底,他依然是鄙視她的。

   她無法承受再一次的傷害……

   杏兒已經退下了,房裡只剩他們二人,氣氛尷尬而僵凝……

   陸皓騰越過二人的距離,將她強悍的鎖入懷中,貪婪地吸取她身上特有的淡淡茉莉香。

   「不要好嗎?我今天不太舒服……」

   他的氣息包圍著她,讓葒凝的呼吸短促起來,雙腿不爭氣地直打顫。

   「不行!」他低吼著,為她的拒絕而生氣。他已經放不開她……

   「我得給你一個孩子,記得嗎?」他冷然地道。

   他的話有如-桶寒冰澆熄了她所有的渴望,原來他只是為了孩廣!

   天!她真是愚蠢至極,居然還幻想他對她還有一絲眷惜。

   葒凝推開他,別開頭,不讓他看見自己淚光瑩瑩的臉。

   「不用了。」她的喉嚨緊縮。「我已經懷孕了。」

   失望如排山倒海的向他襲來,幾乎讓他承受不住。

   他應該很高興才對啊!他要有子嗣了,這麼一來,娘再也不會逼他了。

   可是……他為什麼會覺得失望?像是被人搶走了原來屬於他的東西,是因為他再也沒有說服自己碰她的理由了嗎?

   他慄然一驚,為這突來的念頭。

   「很好。」他聽到自己瘖啞的聲音如是說。

   「你還要留下來嗎?」葒凝抱著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仰首問他。

   陸皓騰全身一僵。

   「不,沒有必要。」

   她咬住顫抖的唇辦,以免自己哭出來。

   沒有必要,他竟說沒有必要……

   原來他真的只是為了孩子……

   她閉上眼睛,承受這難以吞嚥的苦澀。

   睜開眼,他已離去,清冶的房裡只剩她一個人,還有那不斷湧出的淚……  


   「春梅,有沒有見到展逸哥?」芸心一見到春梅就急著問。

   「夫人,你別等了,」春梅沒好氣地回道。「二公子是不會來了。」

   聽春梅這麼說,段芸心原本興奮期待的臉頓時黯了下來。

   「為什麼……以前他每天都會來陪我……」她喃喃道,失神的眼中有說不出的落寞。

   「還不是那個狐狸精!哼!真不要臉,不只勾引將軍,現在連二公子都不放過。聽說二公子常去她那兒,真是的,也不過是懷孕嘛!現在全家都把她當寶,還不是母以子貴,憑她那種出身,有什麼好跩的……」

   春梅講什麼她沒在聽,芸心只是想著--

   二公子常去她那兒……

   她的臉色變得好難看,一種揉和了痛楚和酸醋的疼在她心裡蔓延……

   「夫人,你聽我說!」春梅激動地握住主子的手。「你這麼柔弱是不行的,眼看那女人就要搶走你在陸家的地位了,你得好好想個辦法,不能再縱容她下去了,否則你將來會後悔的!」

   「我……不知道……」芸心茫然道。

   她不在乎她在陸家的地位,更不在乎葒凝跟她的丈夫有了孩子,她可以接受她,甚至是喜歡她、祟拜她。只是……為什麼葒姊要搶走她的展逸?

   為什麼她感到好……

   嫉妒!?

   「夫人,我有一個法子。」春梅繼續挑撥。「你可以要求將軍把她趕走。」

   「可是,葒姊懷了孩子啊-」

   「孩子留下,那女人離開,這不是最好的嗎?」

   芸心抽了口氣。「那太殘忍了,要她和自己的骨肉分離!」

   春梅急得跺腳。「夫人,你不可以再心軟下去了。那女人再待下去,不只是將軍,連二公子都會被她迷了心竅。」

   「不會吧……展逸他……難道真的……」芸心搖著螓首,忍不住淚盈於睫。

   春梅眼見芸心已有些動搖了,便再強調。

   「趁將軍還那麼疼你,你去跟他說,他一定會聽你的。至於那女人,只要給她一筆錢,很好打發的。夫人,別再考慮了,難道你就這麼坐視那女人搶走你的一切嗎?想想看,原來二位爺都這麼疼你、寵你,如果行一天他們不再這護著你,而轉為疼愛那女人……」

   芸心的眼瞳因驚恐而瞠大,不!她不要!

   她不要葒姊取代她在展逸心中的位置……  


   陸皓騰來看芸心,卻見著她淚眼汪汪的小臉。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對她,他一貫用對待小妹妹的語氣。

   芸心?著唇,低頭不語,那模樣更加楚楚可憐。

   「怎麼啦?」皓騰捺著性子再問。

   「聽說葒姊就要生了……」抽抽噎噎的,芸心終於開口。

   「是啊!」陸皓騰的臉柔和了下來。

   他想到葒凝……今早他偷偷溜進她房中,看她懷著他孩子的樣子……竟有種滿足感……

   「皓騰。」芸心揪住他的衣袖,遲疑地說。「其實我很怕……怕葒姊如果生了孩子……你就不再愛護我了……」

   陸皓騰一驚,立刻湧起一股歉疚。

   「別傻了,怎麼會呢?」

   芸心癟著嘴,哇地一聲哭出來。「人家就是怕嘛!我沒葒姊漂亮,又不會生孩子,我怕你們都不要我……我怕……」

   「別哭了,別胡思亂想。」他安慰她。「我不會為了她,而放下對你的責任……」

   「皓騰。」芸心吸吸鼻子,無助地瞅著他。「如果……如果我要你把葒姊送走,孩子留在陸家,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心?」

   他完全怔愣住了,把葒凝送走!?

   不!他直覺地想要拒絕。

   「皓騰,對不起。」芸心垮下肩。「我不該這麼說的,我真是太過分了,只想到自己……」

   她是真心的懺悔。她本來就不是個自私的人,只是牽扯到感情的事,人總會衝動……

   「不!你沒有錯。」陸皓騰粗嘎地說。

   芸心那張含淚的臉和葒凝那倔強悲傷的臉同時在他眼前出現,他感到一股無可名狀的怒氣,是對他自己的。

   他覺得自己是個該死的負心漢。一方面無法信守對妻子的盟約,害芸心擔憂難受;另一方面又止不住自己對葒凝的慾念,愈是想避開她,她的身影就更加頑固地霸佔他的心。

   他同時傷了二個女人!

   「你說的對。」許久,他終於瘖啞地開口了,但那心頭的疼痛幾乎讓他無法繼續說下去。

   他握緊自己的手,指節顯得青白。

   「是該讓她走,她走了,一切都會恢復原來的樣子……」  


   在夜幕低垂之際,陸皓騰來到葒凝的房門外。她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依舊低著頭,縫製娃兒的小衣裳。

   在燭光搖曳下,她隆起的小腹和臉上淡淡的淺笑讓他看癡了,她好美……

   她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就這麼抬起頭,下意識地,對他展開一個最嬌艷美麗的笑顏,卻在瞥見他眸中的防備、戒慎後,她的笑容隱去,只剩空洞……

   皓騰把手掐緊了,抗拒那突如其來的刺痛……

   「有什麼事嗎?」她不再笑了,語氣平靜,不帶感情。

   「我決定了,生下孩子,就送你出府。」

   葒凝停下縫衣的手,呆怔地凝住他,許久……

   「為什麼?」

   他抿著唇。「你走了,對大家都好。」

   大家?是他?還是芸心?

   「是芸心提的嗎?」她想知道,只是想知道……

   他僵硬地點頭。「你的存在讓她不安。芸心需要我,我不能辜負她--」

   原來如此,為了芸心,他可以毫不猶豫的休離她。果斷……絕情,就像處理一件多餘的雜物。也許,她一直是多餘的……

   在陸家……在他和妻子之間……

   「那麼……孩子呢?」

   「孩子有芸心照顧,不會有問題的,她會把他視如己出。」

   她猛抬眸,淒迷的大眼裡刻著震驚與傷害。而他面無表情,只是繃緊了下顎。

   「如果……」葒凝哽咽道,「我求你,求你別把孩子從我身邊帶走,你會答應嗎?」

   「不會。」他的回答無情、傷人。

   「是嗎……」葒凝失神的囈語,低頭撫著肚子。

   他們之間有長長的、駭人的靜默……

   許久之後,葒凝開口了,她的聲音是如此微弱,讓他無法分辨她是在自言自語,或是在跟他說話。她一逕低垂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卻見無聲的淚一滴滴掉落在她的肚子上……

   「曾經有那麼一刻,即使是很短暫,我曾感覺到自己是愛著人,也是被愛著的。或者,這只是我的想像……我一直以為,只要夠努力,總有一天,可以打動你……」

   「我從未騙過你!」皓騰低抑、躁鬱地打斷她。

   她仰頭,望住他的眼,淒楚地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是,你沒騙我,是我自己騙自己。」

   他張開口,想說什麼,卻又硬生生打住。咬住牙齦,脖子上的青筋暴凸。

   「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他冷硬地道。

   「錢?」葒凝苦澀地重覆。

   多可笑,他真的認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錢?

   在他心中,她是什麼?

   除了徹底的絕望,她已經沒有任何感覺,於是她淡淡地對他說道。

   「好啊……」

   就這樣?沒有哭泣、沒有爭吵?她就這麼接受了、放棄了?

   不知怎地,她平靜的反應反而令他不安。

   「你……」他的手忍不住輕觸她冰冷的臉頰。「怎麼了?」

   「沒事。」她迅速躲開他的碰觸,在二人之間設下距離,冷漠的面容不再顯露任何表情。

   「你回去吧。」她冷冷地下逐客令。

   陸皓騰靜靜地站立了一會兒,然後不發一言的走出去。

   葒凝仍然坐著,眼眨也不眨地緊盯著他高大結實的背影,她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到他了。

   沒多久,湧起的淚霧讓她再也看不清……  


   那是一次極痛苦、漫長的生產過程,幾乎耗盡葒凝所有的氣力,從感到疼痛至今已有整整二天的時間了。

   陸夫人和芸心一直緊張地陪伴在葒凝身邊。

   大夥兒雖然焦急、心疼,卻沒有一個人能分擔她的痛苦,就連幾個經驗豐富的產婆都搖頭放棄了。

   陸皓騰在門外等候。

   這一生他從未體驗過這種恐懼,就算是在沙場上幾次面臨死亡的關卡,對他而言,卻遠遠此不上被排拒在門外,聽著葒凝微弱的呻吟來得讓他痛苦、絕望。

   「該死!」他大聲詛咒,已經忍不住要闖入室內。

   「將軍,不行!」一旁守候的杏兒駭然的護住房門。「女人生孩子,男人怎能進去啊!」

   「讓開!」他怒目低吼道。「我要去看她!」

   「將軍……」

   就在陸皓騰要甩開杏兒時,室內傳來一聲宏亮的嬰兒哭聲--

   「生了!生了!」杏兒歡欣地喊道,快步衝入室內。

   陸皓騰呆愣愣地站在當場,無法移動,甚至無法呼吸。

   俊臉上緩緩的露出……傻笑。  


   剛產下一子的葒凝極度的蒼白、虛弱,意識卻依舊清楚。她記得一切--疼痛、翻絞,胎兒衝出體外的力道……

   「太好了,是個男娃兒!」

   陸夫人笑得闔不攏嘴,所有的疲累都在瞬間消逝了。

   「是啊!好可愛喔!」芸心讚歎著,將嬰兒抱在手中。

   葒凝一句話也沒說,目光投注在芸心懷裡的嬰孩身上,那眸光蘊藏無限的愛和一種絕望的悲哀……

   「莊姊,來瞧瞧你的兒子吧-他長得好像皓騰呢!真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芸心笑瞇瞇地將嬰兒抱到莊凝面前。

   葒凝立刻轉過面龐。「我不要看!」她歇斯底里地大喊。「把他帶走!快把他帶走!」

   所有人都被她的反應嚇得不知如何反應。

   「葒姊……」

   被芸心抱著的嬰孩此時驀然大哭出聲,她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葒姊……孩子哭了,你抱抱他,餵他暍奶,好不好?」

   「不!」葒凝咬牙嘶吼。「出去……帶他出去……」

   「為什麼?」芸心愣住了。

   陸夫人隱約猜出葒凝的心事,她歎了口氣,從芸心手中接過孩子。

   「走吧,讓紅凝靜靜,別吵她了。」

   她們出了房門,等在門外的陸皓騰急切地迎上前來。

   「她還好吧?」他看也不看孩子,只緊張葒凝的狀況。

   芸心憂慮地皺起眉來。「葒姊應該沒事……只是不知怎地,她一點都看孩子的模樣,還把我們趕了出來……」

   陸皓騰聞言臉色變得死白。

   剛從房裡出來的杏兒瞪了眼皓騰和芸心,氣憤的淚水湧出眼眶。

   「葒姊她當然不想看孩子了!」她咬著牙,悲憤地吼道。「看了又怎,孩子遲早是別人的!」

   皓騰繃著臉,雙拳緊握身側。

   芸心則瞠大眼,眼裡全是震驚和悔恨……  


   段芸心捧著一盅補品,咬著唇,帶著歉意,來到葒凝床前。

   葒凝靠坐在床上,靜靜地注視她走進來,臉上沒有任何夫晴。

   「葒姊,吃點東西吧!這是找親自熬的。」

   「謝謝。」紅凝淡淡地一笑,接過芸心捧到她面前的瓷碗,慢慢地吃了起來。

   芸心無措地看著她平靜的舉止,竟不知該說什麼了。

   「你有話要跟我說嗎?」葒凝放下碗抬起頭對她說道。

   在那雙鎮靜無波的眸中,芸心找不到她預想巾的怨恨,反而令她更著急了。

   「葒姊,你恨我嗎?我真壞心,居然要皓騰趕你走,我對不起你。」

   葒凝搖首。

   「我不恨你,你做的一切都沒錯。」她像似想到什麼,驀然苫笑。「還記得我教你別為了別人的想法而委屈自己,你顯然把我的話都聽進去了。」

   芸心的秀眉苦惱地糾結在一起。

   「我不想傷害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只是那天春梅跟我說……說皓騰和展逸都很喜歡你,我的心突然好慌、好難受……」

   葒凝握著芸心的手,沉吟了好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開口。

   「你在意的是什麼呢?我記得當初你很快地接受我成為皓騰的妾室,那讓你難受的應該不是我和皓騰吧?否則你一開始就會反對讓我進門的,不是嗎?」

   芸心愣愣地看著她。「嗯……好像……是沒錯。」

   「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會慌、會難受的?」

   芸心斜傾著頭,想了好久,才遲疑地道:「是……那次在池邊……見著你和展逸哥在一起……」

   葒凝認真的注視她,歎口氣。

   「你不在乎我搶了你的丈夫,反而在乎我和展逸,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

   聞言,芸心全身震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張開嘴……  


   還沒坐完月子,葒凝便主動要求離去。

   芸心求她留下來,哭著說她已經後悔要葒凝離開的決定。

   但葒凝的去意甚堅,不肯改變。

   「皓騰,你要葒姊留下來好不好!?你去跟她說,她一定會聽你的!」芸心哀切地懇求著丈夫。

   「她要留便留,何必要我求她?」他僵硬地回道。

   芸心急得快哭出來了。「不行哪!葒姊說她一定要走。」

   陸皓騰的臉變得陰沉鐵青,像頭被冒犯的狂獅,大聲怒吼道:「那就走好了!」

   說完他就忿忿地走開。

   「他怎麼那麼生氣啊……」芸心只能挫敗地喃喃自語。  


   陸皓騰站在門口,看著葒凝與他的家人道別,在杏兒的扶持下上了馬車。

   她甚至沒看他一眼,沒對他說一句話。

   儘管他極力假裝對她的離去漠不關心,但卻無法做到。

   她的冷靜觸怒了他,她的離去更像在他心中刨了塊血肉般痛苦難耐。

   她是怎麼做到的!?

   她不是說她愛他,她不是不顧一切要跟著他嗎?

   她居然就這麼走了!?

   她的勇氣呢?她的堅持呢?

   她可以留下來的,芸心都接受她了。他們原本可以重新來過的,可是她卻放棄了、走了。

   他突然詛咒出聲,大步轉身離開,離開她,離開她即將走出他生命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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