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歌擰著眉,對著沙紅羅的畫像發起楞來。
支肘顰眉的他,硬讓人看傻了眼修眉凝眸、丹唇皓齒,活脫脫就像個畫卷中的俊俏人兒;再加上一口悠長的氣,那惆悵的樣子,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啊,西子捧心也不過如此……正打算出門看熱鬧的小僮,眼睛忍不住多看了爺一眼。
店內每天往來的女容又有哪一個足以匹配爺這樣的丰采?
楚朝歌撫過畫上那張幾可亂真的臉龐,又是一聲悵然歎息。
他拿著畫卷跑遍了大大小小的街道,為什麼就是找不著人?她或者有些任性,但從來不是那種會無理取鬧好幾天的人啊!
為什麼他許的願,那座鼎全都置之不理?或者鼎已經實現了他心願,只是她不願意見到他。
難道她是因為害怕連累他們一家嗎?
只要在這京城內活動的人,就一定會知道西北焚屍案已經捉到了兇手。原來隔壁的熊大哥才是事發當天見識到兇手面目的人,只不過那晚他喝了酒,還被兇手砍了一刀,外加受了極大風寒,足足躺了三天才有法子神智清醒地向官府稟告事情經過。
她,還要躲他多久?
看著她在白光中消失,對她的身份,他再也無法自欺。楚朝歌瞪著自己青筋畢露的手背,心頭的絞痛迫得他壓低了頭——不想讓人看到這樣私密的表情。
「爺,畫裡的姑娘——」小僮氣喘喘地衝到他身邊。
「很美,對不對?」他努力揚起一抹笑。
「美——很美,不過罵起人倒也挺凶的。」
「是啊!我好幾次被她氣得口吐白沫,更別提她的指甲有多麼尖銳了——」楚朝歌原是懷念的語氣忽地一頓,雙手乍然捉住小僮的肩:「你怎麼知道她罵人挺凶?」
「那姑娘正在街口和人吵架——哇!」這是小僮第一次見到優雅的爺,瞬間變身成一匹屁股著了火的千里馬。
而且還是一匹腰間插著畫卷的千里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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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摸老娘!」一聲氣勢驚人的大吼聲,由不得人不去注意。
是沙紅羅!楚朝歌跨著大步,在眾人的側目下於大街上狂奔。
所有路人只來得及對他俊美臉孔的笑驚鴻一瞥——因為他實在跑得極快。
「老娘這身嫩豆腐是你能摸的嗎?」被包圍在人群中心的紅衣女子,指著一個男子大叫。
楚朝歌左手一撥、右手一推,神情激動地擠過重重人潮——好熟悉的情節。
「不讓人看,你幹嘛穿得如此裸露?」好色登徒子說道。
「我有說我不讓你看嗎?看當然沒問題,你高興看到眼珠掉出來都隨便你。但是——」沙紅羅眼中的火光,與身上的紅衣相互輝映著:「你不能碰我!」
「那我花銀子總可以碰吧?穿成這樣,不就是要讓人花銀子快活的嗎?」登徒子吞了下口水,目光就黏在那兩團豐腴之上。
「是嗎?那瞧瞧你們大街騎馬的那些女人,有哪個穿得比我檢點了?」沙紅羅忿怒地瞇起眼,過艷的容貌更形耀眼。
「她們戴了紗帽,身份高貴。而你就這麼亮著一張臉出門閒晃,擺明就是出來掙錢的我沒說錯吧?」登徒子急色地掏出一把銀子往她身上遞去。
沙紅羅如他所願地接過了銀子,而下一刻,她的手中已然冒出兩縷白煙,那包銀子頓成沸鐵,霍地就朝那名兀自得意洋洋的登徒子丟去。
登徒子大叫一聲,額頭猛地汨出鮮血,「滋」地一聲,傷口卻又被烙銀熾成焦紅,向被燙熟的味道撲鼻而來!
「殺人啊!」他衷叫著。
「我如果想殺你,你還有機會在這邊呼天搶地嗎?」
突破重重人關的楚朝歌總算看到了沙紅羅的瞼,即使她仍然兇惡著臉,他卻覺得她美得好有精神!
「姑娘,懲戒惡人是好事,但下手也不用如此重。」無聊的看戲人總好發議論。
沙紅羅杏眼一瞪,立刻摩拳擦掌以對:
「我這不是給他懲戒,難道是在誇讚他嗎?你再囉嗦,我就連你的嘴一塊燒焦。」
「紅羅,住手!」楚朝歌出聲喝道,傻笑的模樣卻著實讓旁人不解。
沙紅羅的動作戛然而止,猛地一回頭。
她的心一擰,左手一推,右手一撥,很快地替自己挖出一條逃路。
「我總算找到你了!」楚朝歌的速度可不含糊,撞開人的速度雖然沒她的快速,不過也是緊追在後。
再三步!
「找我做什麼?告訴我你近日開了店,天天春風、夜夜得意嗎?」她酸溜溜地說道,繞入一條杳無人煙的小巷。
「你知道我在這附近開店?」他邊笑邊跑,弄得自己喘噓噓地,不過心中卻有了譜。這丫頭就是嘴硬。
「我不小心看到的。」她奮力地向前,討厭這種被他看穿的感覺。她不該窺探他的,更不該在窺探他時被發現;她找鼎都沒時間了,哪有空去管這些兒女情長。
「別走!」他一個箭步向前,猛地撲向她的後背。
她身子一顛,整個人踉踉蹌蹌地跌向地上。
她悶叫了一聲,預期的疼痛卻沒傳來。因為他緊摟住了她,用自己的背當成她落地的人肉墊子。
「痛……」他的背脊發出重重的撞擊聲。
他痛得縮成了一團,一時之間還說不出話來,唯一能動的手指卻緊扣著她。
「捉住你了。」他倒抽著氣說道,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笨!這時候還說話。」她使勁扶起他的背,讓他趴上她的肩頭。「別亂動,我看看你的骨斷光了沒?」
說話時沒好氣,手下的動作卻是一點也不敢用力。她整張臉都埋到他的背後,手指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碰觸著。
「會痛嗎?會痛嗎?」她每問一次,手心就慢慢地揉搓著他的肌肉。
甜蜜的暖流竄入他的心裡,他挑起她的下顎接收著她擔心的目光。
沙紅羅瞪著他,還沒開口罵人,雙唇就被他用力地堵住。
她直覺地槌著他的背,而他痛苦的呼吸聲則成了治她的最佳法寶;她不再掙扎,而他逐漸火熱的深吻也讓她忘了要掙扎。
沙紅羅被吻得連呼吸都無力,她撇開頭,想取得一些新鮮空氣。
「別再離開我。」他像是刻意要讓她無力思考似的,勾引的吻再度密密麻麻落下,雙手更是撫過她敏感的頸,讓她無力掙脫這場纏綿。
「答應我……別走。」在她的眼眸陷入迷濛時,他用盡全身力氣制住自己的衝動。
「我什麼都不答應!」冷空氣一攀上她的身子,她即刻清醒地瞪著他。「說!這段期間,你從哪個野女人身上學來這等事?」
她擰扯著他的耳朵凶。
「除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我誰也不要。」他親密地抵著她的額頭,再怨懣的語氣也都成了情人間的耳語。
「先離開的人可是你,你一看到我不見,立刻就轉身。搞不好還很開心我終於消失了呢!」她不滿地盯著他黝亮的大眼,喃喃抱怨著。
「我總要抱著」些希望,在附近找找你吧?你不知道你消失後,我有多擔心嗎?」他的大掌撫摸著她的臉,餘悸未定的眼神緊盯著她,連眨眼都眨得十分快速,生怕少看了她一眼。
「離我這一點,我還沒打算原諒你!在那種混亂的時刻裡,你居然只顧著別人,而不管我的死活!你再搖尾乞憐,我也不會理你的。」
這個不理人的女子被愈抱愈緊,嘟得半天高的嘴巴,被親吻撫了平;咄咄瞪人的眼眸,也被深情款款的凝視化成了兩湖春柔。
「在我面前說我好,在別人面前就會欺負我。」她啃住他的手臂,以示薄懲。
「我是為你好,怕你招惹上更多人,遭致更多危險啊。」他哪敢反抗?只要她不把牙咬掉,他就謝天謝地了。
「那你那時候為什麼不說?」她冷哼一聲,鬆開口中的肌肉。
「忙著幫你逃離那些人都來不及了,我哪有空說?」
模樣長得好的人,一臉無辜的表情總是格外讓人容易原諒。
「下回不准你多事幫那些人說話!聽到了嗎?」她想裝出惡婆娘的嘴瞼,小手卻悄悄地抱住他。「你肚子上那個東西是什麼,頂得我痛死了。」
「啊!」楚朝歌雙眼發亮地掏出畫卷:「是你的畫卷。」炫耀極了。
「我要把杜雲鵬撕成碎片!說!你花了多少銀子去買這個王八蛋畫的東西?這東西一文錢都不值!」她啐了一聲,伸手就要撕了畫卷。
「畫軸上是你就值得了。」他搖頭,連忙把畫藏在身後。
「看畫做什麼?看著我不就得了。」
「我能夠這樣看著你一輩子嗎?」他唇角的笑意是硬扯出來的。
「只要你的這裡——」她按住他的胸口,低語地說道:「永遠記住我,那就是一輩子。」
「為什麼拚命躲我?你明知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為什麼不來找我?」他攏住她的雙手壓在他的胸前。
「我早說過了,你理我,我才理你,這樣才公平。況且,我還有正事要辦,如果鼎沒找著,我距離魂飛魄散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那找到鼎了嗎?」他關心地問道。
「怪就怪在這。這幾天冥想時總感應到鼎的方位,就在你新鋪子附近。可是如果鼎就在你鋪子附近,你先前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啊!」她納悶地說道。
「我前些時候得到了一座鼎,是個年紀很大的老人家給我的,他說鼎與我有緣……」看她興趣缺缺,他也就愈說愈小聲。
「與你有緣就是與我無緣,這點道理都不懂,傻子。我想我死定了啦。」她悲愴地仰天長歎著。
「回家看看也無妨啊。」他摟起她的腰,只想趕快把她帶回家。
「回家?」
「那難道不是你的家嗎?」他凝望著她。
「我不知道。」她搖頭,輕蹙的眉眼有幾分可憐兮兮:「我就是因為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所以才在外頭繞了這麼久。我又凶又惡,又不愛講理,待在你家也是多惹麻煩;跟在你身邊,也只是把自己該做的事全都推卸到你身上罷了。」
她踢著一顆小石子,不願意看他。
「人怎麼有辦法去決定別人的情感呢?你的脾性或許和其他人不同,但這也是你吸引我的原因。你不壞,別急著把自己壓入邪惡的框框中。」
大掌輕裹住顫抖的手,兩雙手相攜地步上歸程。
有些時刻,無須多語。
「鼎在這一家!我的手心在發熱哪!」她走到一堵壁捨邊,即刻打住了腳步,緊捉著他大叫出聲。
「這是我家——」楚朝歌與她對看了一眼,兩人開始拚命地向前狂奔。
他領著她衝入店舖、衝過庭院、衝過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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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座鼎嗎?」他急忙從櫥櫃中掏出那個被破布包裡著的鼎。
「沒錯!這鼎的氣息和我相符。」她訝異地捉住他的手臂,好半天嘴都閉不上。
「我跑了那麼多地方,原來鼎就在你這兒。你有這座鼎為什麼不早說?」她的指尖陷入他的肌肉裡,雙眼懷疑地瞪著他。
「你走後我才拿到這座鼎的。」
他靜靜地陳述著拿到許願鼎的經過,她揚眸看了他一眼,也就坦然地接受了。
再度相見,兩人之間仍然激情,卻多加了幾縷悠長的情絲;牽著他的心,也繫著她的。
「我也算吉人天相了,那些女人為了得到這個鼎,差一點連小命都丟了。」她已由過往經驗得知鼎只屬於其主人所擁有,所以她沒有伸手碰觸。「我要如何才能取得這座鼎?」她問。
「它若遇著它的有緣人,便會發出紅光。」
「我就是它的有緣人哪——我一定得是!」
「會不會因為我的願望尚未實現,所以它無法轉交給下一任主人?」他心有所感地問道。
「有可能。恍她用力地點頭。「那你快許願哪!」
「我許願沙紅羅能永遠留在我身邊。」他凝望著她。
鼎,沒有反應。
「你瞧,它是極有個性的。」他將她拉回自己懷裡,將臉頰埋入她的頸間:「我知道自已有些強人所難。仙界鳥語花香,你怎麼會想屈居於人間呢?」
「女人國不是仙界,那是個受詛咒的地方,我寧願留在你身旁。」沙紅羅側過頭,讓兩人的氣息交融。
「我真希望能和你一同回到女人國,看看什麼樣的環境會造就出你這樣的個性。」他輕輕吻著她的鼻尖。
「還是不要,挺嚇人的。」她伸手揉著他的髮絲。
「鼎在冒煙!」他突然驚呼出聲。
「啥——」她還沒回頭,相擁的兩人卻已被罩入一陣紅光之中。
「你許了什麼願!」她的尖叫飄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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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作夢嗎?
楚朝歌睜著眼,不敢相信自己竟在一瞬間就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熱!入目所及的滿叢紅花、掛在天空上的火灼太陽、泥地上被曬出的氤氳熱氣……在在都在逼人冒出滿額的大汗。
「我們……到了女人國?」他轉頭看向她,額上因為高熱而泛出了汗漬。
「沒錯——」沙紅羅瞇起眼看著自己「應該」熟悉的環境。好陌生哪……
好熱。楚朝歌舉起袖子擦汗,卻見她仍然兀立不動。
看不出她的表情是欣喜或憤慨,卻由她不穩定的呼吸知道她的激動。
楚朝歌握起她緊握的拳頭,輕吻了下。
「有我在。」
「我沒想過這麼快就回來了。」她緊依著在他身邊,彷彿他才是這一片艷花碧草間最讓她心安的東西。「我才離開八個多月,怎麼卻覺得好生疏呢?」
「因為你已經知道了四季分明的風光,因為你知道人與人之間,不是只有仇恨相逼。」楚朝歌凝視她的眼眸,慶幸著兩人得來不易的緣分。
她搗住他的唇,明艷的笑意中藏了些許羞澀,恁是看的人挪不開視線:
「因為我遇見了你。」
他忍著炙熱,緊緊地擁抱著她。乍然在一陣溫熱悶風吹過時,他激動地握住她的肩頭驚叫道:
「我們幹麼愁眉苦臉?我們現在在女人國,我們可以取回你的魂魄了!」
「對!取回靈魄!」她的眼睛大睜著:「我不用一天到晚擔死我要魂飛魄散了!我可以一年到頭都在外頭亂跑亂跳了!」她興奮得摟住他的頸子,開心地叫嚷著。
「也不用再擔心月圓之夜了。」他寵愛地擁著她的身子,感染著她的喜悅,卻也忍不住多嘴地交代著:「以後可別隨便亂發火傷人啊!」
「知道啦!囉嗦。」她踮起腳尖,輕咬了下他的唇,小手仍緊緊與他相繫著。
楚朝歌抱著亂蹦亂跳的她,腳邊卻不小心踢到一樣東西,鼎!
「鼎居然也跟著來了。它的功效還真不可小覷呢!」他彎身拾起了鼎,感謝地拂去上頭的塵土。「真是奇怪,我先前許了這麼多願望,它理都不理,這回隨口說說居然真的到了這裡。難怪那位老伯會讓那種怪願望成了真。」
「我早說這鼎陰陽怪氣的。瞧瞧它的怪樣子,餵你看。」她扯扯楚朝歌耳朵,要他一併看著:「它在發火哩!」
藏青色的鼎身,正緩緩地冒出熱氣,鼎口之上甚且泛起了一圈紅。
「鼎遇到有緣人了!」楚朝歌驚愕地看著鼎,不能相信這接二連三的意外。
「這裡就只有我,哪有什麼有緣人?」沙紅羅才彎下身去打量鼎,立刻打直起:「你是說——我是它的有緣人?」
鼎上的紅光更加亮眼。
楚朝歌點頭,依照那天老人對他做的事一般,喃喃自語著:
「許願鼎自此時起歸屬於沙紅羅,直至其願望實現,直至另一個有緣人出現。」
沙紅羅的美目璀璨如日,她在楚朝歌的示意下拿起了鼎,揚起一個算計的笑容。
「嘿嘿,你現在是我的了。」她不懷好意地把鼎抱在胸前,雙眼直發亮,彷彿得到了稀世珍寶:「我回去可以威脅白芙蓉了。」
「專門想這種事情。」他擠出一個笑容說道。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炙的陽光。
楚朝歌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差點被灼熱的光芒刺瞎了眼。
「這裡的太陽好大。」好恐怖的太陽。
「我們這裡本來就這樣。」她看著他一瞼的汗,好心地把他拉到了樹蔭底下。「有個石板屋是專門給外頭人住的,我現在就帶你過去。」
呱呱……嘰嘰……呱呱嘰嘰……
「她們在吵什麼?」楚朝歌指著遠處一群紛紛擾擾的女人,好奇地問道。
「還能吵什麼?不就是爭男人嗎?」她不肩地撇了下唇。
「爭男人?這裡不是女人國嗎?哪來的男人?」他睜大眼,卻只能看到女人們擠成一團的景象。
「你不是男人啊?」她搶白了他一句,拉著他的手就往石板小屋走去:「女人國當然沒有男人,有的只是其它國度中在偶然機緣下進入此地的男人。所以,管他老的、醜的全被當成稀世珍寶了。」
她說著說著,不好的預感突然冒上心頭——
楚朝歌既不老、也不醜……他俊美得讓人瞠目結舌!
「更是恐怖。」楚朝歌仍在嘖嘖稱奇,尤其是在他看到兩個女人居然大打出手時,更是目瞪口呆地停下了腳步——
原來沙紅羅很善良,且和大家閨秀一樣文雅哩。
沙紅羅臉色大變地拖著楚朝歌往前狂奔,同時還不忘狠狠瞪了鼎一眼:「好的不靈,壞的靈。看你許這是什麼笨願望!」順道使勁地擰了下他的手臂。
「會痛!」楚朝歌大叫出聲,一臉的無辜。
「你叫那麼大聲做什麼?」沙紅羅心驚膽跳、氣急敗壞地看著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緩緩定住了搶奪的動作。
「有男人的聲音!」女人的臉全都面向沙紅羅和楚朝歌。
「是沙紅羅!」有人驚呼,不過這微弱的音量卻被另一波更大的音量給壓倒。
「男人!」
「年輕的男人!」
「好俊的男人!」
楚朝歌還來不及給予任何禮貌性的微笑,這群女人就像見到了沙漠中的甘霖,「轟」地一聲,全朝他們狂奔了過來。
他驚駭地後退了兩步。她們想做什麼?
「跑!」兩人四條腿以最快的速度力求消失在這群女人的視野中。
楚朝歌毫不遲疑地跟著她,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只不過跑得太快,他一口氣喘不過來,便停下了腳步,用力猛咳出聲。
「往哪裡跑!」女人分成兩隊,左右包抄了他們的去路,將兩人團團圍在其中。
所有人的眼光全都飢渴地流連在楚朝歌身上。
楚朝歌打了個寒顫,發誓自己聽到口水垂涎的聲音——原來他是長得很「美味」!
他緊握住沙紅羅的手,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被生吞活剝。
女人縮小了圈子的範圍,楚朝歌卻開始冒冷汗。
「全滾開!」沙紅羅怒吼出聲,銳利的眼神卻趕不走人。
「哎喲,有這種美男子,怎麼不早說。」一個女人朝楚朝歌拋了個媚眼。楚朝歌敬謝不敏地低下頭,猛往沙紅羅靠近。
「俊得很——」兩根手指往他的臉探去。
「肌肉挺結實。」三雙手摸上他的胸口。
「住手!」沙紅羅怒瞠著眼,一把火從掌中飛出,成功地擋去女人兵團下一波的進擊——火力雖強大,火光卻已不復往昔的熾亮。
「喏——沙紅羅開葷了,一定是他起的頭嘍!」說話口氣中流露出無限欣羨。
「強不強?一夜做了幾次?」目光全集中到楚朝歌的「某一處」。
楚朝歌彎下身,只想把自己縮成一團球。他這輩子從沒想到他會有被女人調戲到面紅耳赤的一天。
「我……我……」他乞求的日光停留在沙紅羅的的臉上。
「還會臉紅,真逗人呀。呵……」女人呵呵取笑著,個個眼中皆閃耀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楚朝歌怯怯地拉著沙紅羅的衣袖,整個人藏到了她的背後。
「啊!」楚朝歌整個人乍然貼在沙紅羅的背上。
有人捏他的屁股!
他花容失色地拉住沙紅羅的手臂。若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早就含淚控訴他被騷擾的痛苦。他不要待在這裡!
「臀部也挺結實,嘻……啊——」
沙紅羅的火焰在說話者還未閉上嘴時,就燒向她的嘴。
女人退了一步,也反掌回擊。
沙紅羅身手俐落地揚腿一踢,把此人踢倒在發燙的砂石地上,想再補上一腳——對方卻早已掩面而逃。
沒有任何一名女人上前助陣——一對一是此地的規則。
「再敢動手,當心我對你們不客氣!」沙紅羅凌厲的目光一掃,雖然沒擋住諸多貪婪的目光,不過至少沒人敢再摸他屁股了。
沒人有打贏她的勝算,乾脆別討皮肉之痛。要得到這個男人,總有其它法子,沙紅羅總不能十二個時辰全守在他身邊吧?
「你們那些賊心眼全給我收起來!」她少了一絲靈魄,攻擊的火力首在極強盛——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啊。她必須盡快解決這些人!
楚朝歌以崇拜的眼神注視著他的救命恩人;他的以身相許,果真沒許錯人。
「別擺出這麼嚇人的表情,我們母女聯手,她們那幾張醜臉還有贏的機會嗎?」
母女?楚朝歌好奇地一回頭,卻是啞口無言,哇!哪有娘會具有這等風情的?
沙紅羅板起一張臉,硬是不肯回頭——最大的麻煩來了。
「被嚇著了嗎?我是這嗆丫頭的娘呀。」沙艷娘豐紅的唇,鮮艷欲滴地詢問著他。
「您像紅羅的姊姊。」沙紅羅的娘應該和他娘年齡差不多吧,怎麼還像朵花似的?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法子駐顏。
若是探得這個駐顏秘方,他可就發財了!楚朝歌熱切地望著她。
咦?這位「娘」怎麼愈看愈眼熟?
「我以為我看起來就跟她一樣大呢。」沙艷娘風情萬種地瞟了他一眼。
楚朝歌怔楞了一會!沙紅羅即使也千嬌百媚,卻決計沒有這樣的成熟風韻。
姜,果然是老的辣一些!
「你滾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裡在想什麼?」沙紅羅怒不可抑地暴吼出聲。
「我心裡在想什麼?」沙艷娘以香帕掩嘴媚笑著。
「你想搶我的男人!」
楚朝歌這回真的被嚇得喘不過氣了!不會吧?她可是沙紅羅的「娘」耶……
「我瞧著他的模樣也不是不喜歡我嘛,是吧?」沙艷娘雙眼往楚朝歌一瞥,忽而輕笑出聲:「難怪我瞧著這位小哥便覺眼熟,你這張臉和我多像這桃花眼,這花漾唇,長得多俊哪。」
嘴說個不停,手自然也沒停著,溜地溜地便爬上了楚朝歌的臉頰、臂膀……
果真是臉蛋好、身材佳哩。
「別盡扯些枝枝節節的,他不是你能動的!」沙紅羅不客氣地打開她的手。
「別這樣,她是你母親。」楚朝歌攬著她的肩頭,把她帶遠到無法動手的範圍外。畢竟是撫她、掬她的娘親啊。
「你瞧,他多高興讓我摸啊!」沙艷娘一笑。
楚朝歌一手捉著自己嚇掉的下巴,一手還要阻止住沙紅羅的殺人衝動好難。
「你別拉著我。」沙紅羅一肘頂向他的肚皮。
他悶叫了一聲,還是沒鬆開手;她再補上一腳,聽到他倒抽一口氣。
「我是不會放手的,如果你覺得打我讓你好過一點的話,你就動手吧。」楚朝歌咬著牙,堅定地看著她。
沙紅羅惡狠狠地瞪著他,指尖深陷入他的手臂。她知道他痛,因為他的嘴唇在發抖。因此,她更氣了。
迎視他寬容的眼,更張狂地以指尖掐入他的手臂裡。「為什麼不退開?」
「我以為你懂。」楚朝歌的雙眼誠懇地迎視著她——他愛她,所以不願她背上不孝的罪名。
「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失了耐心的沙紅羅,一揚手就給他一巴掌。
楚朝歌一動也不動,仍然堅持。
「就是這個女人害我淪落到人間的,你知不知道?」她氣、她惱,一股子的拳頭便全落到了他身上。
「那我更該感謝你娘了。若不是她,我便遇不著你。」他健臂一伸,便使勁地擁住激動的她。
他懂她的矛盾心結,也接受到她娘望著她時的內疚目光。
「乖,別吵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鬧彆扭的呢?」他輕撫著她的腰,附耳在她耳畔說道。
「我是你娘啊!是一家人啊!」沙艷娘出言說道。
「好!你們兩個同一個鼻孔出氣,你們去湊成堆好了!憑什麼我要聽你們的話?」沙紅羅踢開楚朝歌,把他踹向沙艷娘的方向,內心乍生的孤寂讓她反身就往外奔走。
她反正總是孤獨的一個人,而他高興被多少女人剝皮生吞都是他的事!
楚朝歌站穩腳步,含蓄地避開了她娘的扶持。
四面八方的貪婪目光讓他打了個寒顫,他吞了口口水,一看左右女子蓄勢待發的炯炯目光,他當機立斷地拔腿就跑:
「紅羅!等等我!」
「你跑不了的——」
他的衣袖被捉住、他的長衫被扯住、他的慘叫開始出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