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謝謝你。」
他的骨頭快被抱散了!這些人怎麼會那麼熱情?高橋秀治在一個接著一個的擁抱中轉來轉去,根本不知道現在擁抱他的人,是那個溺水小孩的某某某。也許隨便一個公園的流浪漢都可以趁機上來抱他一把。
高橋秀治的唇角微微揚起,那笑容是極甜美的。
民族性不同,連道謝都會遲到!那一家子告訴瑪麗亞說下午四點的時候會過來拜訪,結果待在書房等待的他,從正襟危坐的姿勢等到趴在沙發上睡著,才被一堆意大利話吵醒一一他們似乎是在吼叫彼此說話小聲點,以免吵醒了他。
然後,就是一堆數不清的擁抱了。那種感覺挺好的!
每個人的擁抱都很真誠,不像在東京,你永遠不知道每個人的微笑,是一種禮貌的客套,抑或是發自內心的感動。日本人被教育成有禮貌的好國民,反倒不習慣表現自己的情感了。
高橋秀治一個勁地點頭向這群新朋友們回禮,突然一個大震動,他整個人全翻側到一邊,額頭撞到了玻璃——
「這是——」高橋秀治一臉述糊地張開眼睛,揉著自己的頭,這才赫然想起自己現在正躺在車了裡,而那些夢都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
他下好意思地瞄了眼達裡奧,達裡奧卻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埋進那堆公文中。高橋秀治放心地吐了一口氣,沒有見到達裡奧唇邊的微笑。
「你怎麼老在車子裡頭看文件?"早上和他出門時,他就是一副他很忙的表情,丟了件毛毯給他後,就沒開過口了。
「意大利人的罷工率不是全世界第一名嗎?你幹麼這麼認真?好無聊哦!達裡奧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你怎麼沒想到買台卡車裝成旅館的樣子呢?」要不是為了報答達裡奧的救命之恩,他才懶得在這裡激他說話呢!雖然此時的他,的確是想多說一點話好分散達裡奧的注意力一∼他想找機會到羅馬各處去繞一繞,看看是否能碰到祖母。
「我們要在羅馬待幾天呢?"高僑秀治睜著眼,笑瞇瞇地看著達裡奧的雙眉開始攢聚起來。
「你為什麼不閉上你的嘴,或者乾脆繼續睡覺?"達裡奧抬超頭來,一臉的不耐煩,他已經因為貪看她的睡顏而分心好長一段時間了!
「我只是試著表現出友善嘛!不然你讓我坐前,叫馬利歐坐到後面來,我找司機說話."丟給達裡奧一個白眼,他舉起手就要敲上駕駛座與客座間的黑色玻璃。
「你給我待在座位上!」達裡奧低喝了一聲,將公文丟到一旁,交插著雙臂等待她開口。
「為什麼要到羅馬開宴會?你家裡已經夠大了。」高橋秀治一看到達裡奧板起臉,就明白自己又犯了他的忌諱,便改口說道:「『我們』家已經夠大了."
達裡奧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看著她今天異常的興奮,他不會不知道她的企圖,自然也不想當她的慇勤是一種好感的表示。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要到羅馬開宴會?"高橋秀治喝著自己那杯加了八分牛奶的咖啡,斜趴在窗邊看著達裡奧。
「哈嗽!」他搗著鼻子,小聲地打了兩個噴嚏——溺水後,他就一直有點小感冒。
「羅馬的交通方便,而且我們家族在羅馬也有住所。」達裡奧將毛毯披上她的肩,沒想到她卻將此當成友善的表示,立刻笑容可掬地注視著他。
「你羅馬的家跟卡布利那裡一樣大嗎?」高橋秀治興奮地問。
「你能不能不要再假裝了?把司佛薩的財富弄清楚,不正是你的專長嗎?"達裡奧不耐煩地出口斥責道:「沒事就看報紙."
達裡奧把報紙丟到她膝上,全開的名牌新裝廣告正好正對著她。他板著臉,內心卻在與自己的定力掙扎。她究竟是不是籐原優子?
人在危急的時候,說的當然是最常使用的母語,然而她在暈倒時嘴裡說的卻是日語!身為在美國長大的日本第三代,英語對籐原優子來說才是母語。
「在車上看書會暈車。」高橋秀治把報紙丟到一邊,面有難色地看著達裡奧。他還真難付好!要不是想去瀏覽羅馬的古跡,他才懶得一再找他聊天哩!
「女人的購買慾真是驚人。」高橋秀治看著地上的報紙,天外飛來一筆他說道。籐原優子的櫃子裡沒有低於美金一千元的正常衣服哩!
「女人真是寵不得!」高橋秀治搖頭晃腦地想起那些因為他一個微笑就纏定了他的富家千金們。
達裡奧愕然地看著她,猛地低笑出聲。她的表情還真絕!
「沒想到你居然會笑!」高橋秀治跟著笑出聲來,目光膠著在他的臉龐上。
這樣不是很好嗎?他一直記得達裡奧在噴水池邊救起他時,那神情是多麼地焦急與……溫柔。
「我從來不知道你居然會嫌自己是個麻煩。」達裡奧拔撥額上的黑髮,緊繃的臉部線條因為笑容而鬆懈,完美如石雕的輪廓頓時生動了起來。
「達裡奧,我們現在算不算是朋友?我是說除了夫妻關係之外,總會有些其他的東西吧!」高橋秀治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你又想做什麼?"達裡奧收回笑意,高深莫測的雙眼望著她一臉的期待。
「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相處。」高橋秀治認真地回答道,很努力地想解開達裡奧加諸在「籐原優子」身上的枷鎖。達裡奧也不是那麼難相處,他只是對事情的反應都挺淡漠的。
高橋秀治朝他示好地伸出手——
達裡奧抿下辱角,一把扯過她的手,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整個人壓平在椅墊
「怎麼?當太久的冰霜美人,所以決定玩點不一樣的?」達裡奧近乎純黑的深藍眼瞳直逼到她面前,橄欖色的大掌不客氣地擱在她的腰間。
「你不要這樣!」高橋秀治想捉開達裡奧的手,卻無法阻止自己的上衣被他的手掌上掀至胸口。這樣的姿態很難堪!高橋秀治整張臉飛紅了起來,他的拳頭不斷地落到達裡奧身上。
「這不正是你想以這對加工過的胸部來換取東西的交易方式嗎?」他的大掌輕易地解開那薄薄的襯衣,把玩著手中嬌嫩的蓓蕾。
高橋秀治用力地咬住下唇,敏感的胸部在達裡奧有節奏的觸摸之下,竟襲來了陣陣的愉感。他是男的啊!高橋秀治緊捏住達裡奧的肩頭,吐出口的拒絕卻化成了一聲呻吟——
「啊!」高橋秀治倏地睜開雙眼,不敢置信地望著達裡奧,他摀住自己的唇,羞愧得簡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達裡奧瞪著意亂情迷的她,猛然低頭佔領那兩片干擾他許久的櫻唇。
要命!高橋秀治忍不住回應著達裡奧的吻——他從來不曾對吻如此有感覺過。
「當一個妻子向她的丈夫示好時,通常會得到這樣的結果,你懂了嗎?"達裡奧咬牙切齒地放開她之後,快速將她的衣服拉回原位。
他討厭任何失控的事,所以那天才沒有在浴室佔有了她!他只是沒想到自己的自制力居然如此不堪一擊。達裡奧手上的青筋因為憤怒而隱隱浮動著。
「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高橋秀治揪著自己的胸口,隱約之間仍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你為什麼不能把我當成另一個人呢?你難道不覺得『籐原優子』跟以前不一樣了嗎?"
「你就是籐原優子——」達裡奧挑起她的下顎,凝視著她嬌媚的容顏。以前只當她是個美麗的花瓶,然則現在的她卻可以成功地吸引他的視線。
「一個不值得我信任的女人。」達裡奧將她推落到一邊,再度拿起了公文。
「你這些話很侮辱人!"高橋秀治固執地坐到達裡奧的正前方,就是忍不下那口氣。這輩子除了祖母不喜歡他之外,他可是人見人愛的哩!
「現在的你比當初的你更加心機深沉。」
「你真的非常不願意相信別人,我真同情你的妻——」高橋秀治把話硬生生地吞到肚子裡,不自在地抿了下嘴角。
「有你這樣的妻子,才是件讓人同情的事。」達裡奧頭也不抬地說道。
「你為什麼娶擾子……娶我?"高僑秀治斜靠著椅墊,翻了一個大白眼。他再找不到機會到丹麥,他一定會因為性別混淆而瘋掉!
婚姻就像事業,夫妻就像是事業合夥人——我不想在商場上應酬時,還要應付一些我為什麼不結婚的無聊問題。」達裡奧翻過一頁文件,從眼角注意到她不以為然地搖頭晃腦。
「如果結婚就是讓一對男女在名義上相屬,但是在情感上卻漠不相干、各自為政,那麼結婚有什麼意義?」高橋秀治嘀嘀咕咕地說道。父母的相愛影響了他對婚姻的觀念,他一直認為婚姻就是與相愛的人廝守一生。
「我設想到你居然會是這麼情感取向的人達裡奧抬頭看了她一眼,一股不悅的情感撲上心頭,說話口氣頓時冷硬了起來,「這該感謝你的日本情人吧!"
高橋秀治大笑出聲,很哥兒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你這種男人已經是極品了、要不是我是……」要不是我是男的,我早就在車子裡把你壓平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以擺脫那些混亂的思緒——
高橋秀治的腦細胞請注意,你和達裡奧是「兩個」男人!
「晚上才有宴會,我們可以先到市區走走。」達裡奧狀若無意地放出一個餌,等待著她的反應,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敢在他面前耍花樣!
高橋秀治聞言,立刻雀躍不已地坐直身子,雙眼發亮地看著他,「好啊!好啊!你帶我去參觀那些名勝古跡好了."也許他會有機會碰到祖母!
祖母的妹妹一她的姨婆,是一位終身供奉神社的巫女,姨婆一定能理解他現在的情況!他一定得要找到祖母!
達裡奧唇邊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心機多深的女人啊!和他扯了這麼多話,都是有目的的!她向來對米蘭時尚比對羅馬古跡感興趣的。
「就在這裡停車吧。」達裡奧拿起對講機說道。
被達裡奧禮貌地扶下車,第一次見識到羅馬交通的高橋秀治,傻愣愣地停在原地忘了走烙。
「你們……都是這樣開車的——啊!救命一一」一輛機車以一公分的距離,擦過他的身邊,高橋秀治臉色發白地顛簸了下腳步,直覺地躲到達裡奧的身側。「我們國家可沒有這麼多機豐,而且我們很遵守規矩……」
話還沒說完,一輛紅色汽車就歪歪斜斜地朝他們的方向衝來,吱地一聲後大刺刺地停在馬路中央——因為司機正在對「她」吹口哨。
達裡奧扶住她的手肘,向那位多情的司機投以一記凍死人的視線。
高橋秀治捉著達裡奧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跨上斑馬線一∼
「碰!」一輛快速轉彎的汽車撞到路燈。
被嚇得神經衰弱的高橋秀治縮在達裡奧身後,目瞪口呆地看著駕駛人下車踢了兩腳路燈洩忿,然後又咻地一聲消失在另一個轉角。
「這……羅馬的警察都在午睡嗎?"高橋秀治吞了口口水後問道。他上次到羅馬時都是直接由當地導遊坐車陪同到觀光景點,根本就沒見過這種交通光景!
「沒人有空理會這種交通小事!"達裡奧乾脆握住她的手。帶著她走過紅綠燈形同虛設的馬路。
「我現在終於知道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意大利人了。」高橋秀治緊緊地拉著達裡奧的手,臉卻無端地紅了起來,被裹在橄欖色大掌中的手也不自覺地顫抖了下。
兒時之後,從不曾和誰互握著手走在街上啊!不可能與男性朋友手牽著手,就算和女人交往時,他也總是習慣性地攬著肩或者是環著對方的腰。原來一∼手握著手竟是件這麼讓人心神不寧的事呵!
高僑秀治低頭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指棲落在他堅定的掌握中,感覺到指腹輕觸著他厚實的大掌,心跳於是不自覺地加速著……
「怎麼了?熱嗎?」達裡奧的指尖輕拂過她發紅的臉頰,視線卻怎麼也無法從她微羞的面容上挪開。
手,帶些詢問意味地微使力箝緊了她柔軟的指尖。
「專心一一過馬路……」高橋秀治紅著頰,竟是不好意思再看他一眼,只敢低頭低聲催促也盡快走過喧囂的馬路。
「修女來了,我們可以順利過馬路了。」達裡奧拉著她走到一位修女身後。
「修女跟馬路有什麼關係?」又被喇叭聲嚇了好幾跳的高橋秀治不解地看著前方姿態優雅的修女。
「等著看吧!」達裡奧只是挑眉一笑。
三秒鐘後,高橋秀治張大了嘴,在他二十二歲的這一年第一次知道何謂」神跡」!
當修女的雙腳一踏上斑馬線之時,來自四面八方橫衝直撞的車子,魔術般地停在原地不動,在幾道刺穿人耳膜的煞車聲後,畫面就此停格——兩台飛雅特壓在人行道上,一輛林肯轎車撞到了水果攤。一台偉士牌摩托車緊急煞車在一堆空扁的披薩盒上……而那 位衣袂飄然的修女,神態自若地走過一條連教宗都得佩服的寧靜街道一一
「好神奇啊!」高橋秀治目瞪口呆地被達裡奧帶到了馬路的對街。
「我們尊敬修女。」達裡奧很自然地攬住她的肩,步人一處綠蔭步道中。
在修女的頭巾消失在麵包店之時,身後的交通隨即進入下一波的廝殺。
羅馬真的是個很壯觀的都市,隨便抬頭一看都是雄偉的建築一一好多的巨石、雕柱與成群的觀光客啊!」披著一頭長髮的高橋秀治,興味十足地四處張望著。
「以往羅馬帝國的功績戰果就只剩這些古跡任人憑弔了."達裡奧領著她走上一處長石階,看著她蹦蹦跳跳地踩上兩、三階。
「你呢?你這麼努力工作,以後又會留下什麼呢?"高橋秀治突然問道。
「你是在建議幫我生個孩子嗎?」難得有幽默感的地,突然說了這,一句。
「我——孩子個頭啦!」高橋秀治想扯回自己的手,卻被達裡奧扣住了腰身,動彈不得地緊靠著他。高橋秀治的臉頰一點一點地脹紅了起來,像潔白的新雪染上淺淺的晚霞。
「嘔……你可不可以把手放開?」高橋秀治吞吞吐吐他說道。
「給我一個放開的理由。」達裡奧沒有掩飾眼中的欣賞,勾起了她的下顎。「看著人說話是一種禮貌,懂嗎?」
「我臉皮雖然很厚,但是偶爾還是會害羞啊!」高橋秀治飛快地瞄了他一眼,對於自己現在的處境卻只想哀嚎。
他現在是用女人的身體及男人的靈魂在談戀愛嗎?
達裡奧凝視著她,食指劃過她的紅唇。「你究竟是真傻還是裝傻?」
「你不可以再吻我。」達裡奧的眼神怎麼可以這麼性感!
「那你建議我做些別的事嗎?"達裡奧健壯的身軀貼上她的胸口,以他的體溫燃燒著彼此的身軀。
「不……」高橋秀冶羞紅了臉,眼角瞄到不少遊客正盯著他們兩人瞧一一他第一次開始痛恨起俊男美女的組合。
達裡奧發現自己在面對這個嶄新的籐原優子時,有著絕佳的好心情。以前的籐原優子並不熱情,而眼前的女子除了些許驚惶外,還有著想與他一同燃燒的激情。
「我們現在要去什麼地方?"高橋秀治圓睜著眼瞪著他,不自在地說著。
「我們先到一個聖芳濟教派的寺廟去參觀,」達裡奧並沒有告訴她——那個寺廟又稱為骸骨寺,如果她是籐原優子,她應該知道的!
「好啊!」高橋秀治用力地點頭應道。他順便可以去祈求一下諸事如意,雖然達裡奧口中的寺廟定然是西方的宗教,不過,他向來很能入境隨俗。
然而,當高橋秀治走人達裡奧口中的寺廟時,他原本期待被撫慰的心情變成了一種不自在的發毛情緒。
當她的頭轉向右邊,她看到一具穿著斗蓬的白骨!當他很技巧地抬起頭閃躲白骨先生,望見的卻是一盞以人骨編製的吊燈;當他臉色青白地打算目不斜視,前方卻不偏不倚地出現一座以脊椎骨排列而成的祭壇!
高橋秀治虛脫地縮在達裡臭身邊。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勇氣去發問那一入門就聞到的奇怪氣味是什麼。他盯著達裡奧的臉看,努力地想說服自己一一他現在絕對沒有和四千多具修土的屍骨處在同一個空間內!
「我們要不要離開這個神聖的寺廟了?」高橋秀治雙眼泛著期待的光芒。
達裡奧的頭才一點,他立刻小跑步地衝出這個地方,心滿意足地看著乍放的陽光。
身為女人的好處是一一承認自己膽子小.沒有人會恥笑「你」!
「其實這個地方也沒什麼可怕的,人以後都是要變成那個樣子嘛!」高橋秀治回頭對他說道。
、是啊!你什麼都不怕。」一抹微笑始終不曾離開過達裡奧的臉,他已經有些喜歡上這個胡言亂語、說話沒分寸的女人。
,,我是不怕啊!我只是……只是覺得有點詭異而已."高橋秀治皺了皺鼻子,作了一個奇怪的表情,「你接下來不會再帶我去那種地方了吧!"
「你不會以為用人骨作擺設的寺院處處可見吧!」裡奧帶著她走在樹蔭下,沒讓今日過烈的陽光的曬到她。「接下來的許願池,應該會滿足你對羅馬的幻想."
「太好了,我上次來一直遺憾沒看到許願池呢!」一問一答間,二人井肩走到羅馬最著名的觀光景點——許願池。
·,哇!」高橋秀治自瞪口呆地看了一眼許願池,很想向達裡奧說些評語,然則一開口卻還是只能吐出那震撼的一句——
「哇!」 凱旋門造型的巨大石坊傲然地俯視著幾人,生動的雕像矗立於石坊門之間,那座舉世聞名的許願池則倚著石坊而立。
泉池之間,一座雄偉壯觀的藝術作品正在水波之間展現著它的風華——栩栩如生的威武男子踏在大型海貝之上,下方一對男性人魚正為他駕馭著馬匹。泉水從後方的石坊嘩然流入噴泉之中,這些大理石雕像仿若都正踏著海浪奔馳一般。如此氣勢磅礡的大型作品,讓人連眼睛都捨不得眨動。
"那個人是誰?」高橋秀治指著那個踏在海貝上威風凜凜的男人。還有兩個」人魚」幫他駕車,真是大快人心。
「那是海神普頓。」達裡奧答道。
,·海神!」高橋秀治著魔一樣地向噴泉走去,兩隻銅鈴一樣的眼睛盯緊了那座主雕像,口中激動地哺哺自語著——人魚幫海神駕車!海神可以命令人魚!人可以跟海神許願!
高橋秀治朝達裡奧伸出手心,大聲他說道:「我要許願."身上沒錢,當然得跟他要。
達裡奧一挑眉,將口袋裡的幾枚硬幣全放到她手裡,看著她眉開眼笑地衝到海神的正對面。
高橋秀治將硬幣全放到圓裙的口袋,只留了一枚緊握在掌心之中。他虔敬地朝地裡丟出了一枚硬幣,輕脆地擊了兩下掌,然後閉上眼睛在心中祈禱著——
麻煩你老人家趕快叫巫婆把我變回男人!
「我們的習慣是向後轉,將硬幣從左肩向後丟向噴泉。」達裡奧拍拍她的肩,讓她看看其他人的動作。
「我懂了。」高橋秀治依言,飛快地轉過身,以最正確的姿勢重新許了個願。
——麻煩你老人家叫那個壞巫婆趕快把我變回男人!
被拋出的硬幣劃了一個巨大的圍弧,神奇地砸到海神的臉.
她曾經當過棒球投手嗎?達裡奧強忍著笑意,與噴泉旁那些驚訝的人一同看著她的下一個舉動。
高橋秀抬拿起第二枚硬幣,臉上揚起了一個羞怯的笑一一
希望可以和達裡奧變成朋友!
第二枚硬幣正常地落到水池裡。
當高橋秀治從裙子中拿出第三枚硬幣,正打算再度如法炮製時,達裡奧卻阻止了他。
「這樣就夠了."達裡奧將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大掌中。
「我還有很多願要許哩!高橋秀治不依地搖著頭,試著想抽回自己的手。
達裡奧接近玄黑的深藍眼眸緊鎖住她的視線,低啞地說道:「傳言在許願池丟下一枚硬幣代表了此人定會重回羅馬;丟下第二個硬幣則是希望能很快得到幸福:至於第三個硬幣、…··則是希望很快擺脫婚姻的束縛。」
「我不知道你相信這些."高橋秀治輕聲說道,幾乎不敢直視他蟄猛的眼眸。
「你認為我以前相信嗎?"達裡奧舉起她的手到唇邊烙下一吻。」讓我重新認識你!
「你終於知道我不是籐原優子了嗎?」高橋秀治緊張得雙手發冷。
「你是她,你只是轉變了性格。」他咪起雙眼說道。
「死腦袋,」高橋秀治雙手抵住達裡奧泛著煙草氣息的胸膛,眼中有著無限的迷惑——希望達裡奧知道他不是籐原優子,但又怕達裡奧知道他的真實性別啊!
「你的樣子讓人想吻你。」達裡奧低頭在她柔軟的唇瓣上呢吶道。
「這些不知羞恥的西洋男女!」
好熟悉的斥罵聲!高橋秀治一驚,抬頭看向一群日本觀光客——
他的祖母高橋實華子正一臉輕蔑地別過了頭。
「祖母。」高橋秀治張開口大聲呼喊著。
那一團的導遊卻在此時拿起麥克風向大家解釋著許願池的故事。
「電影『羅馬之戀』的三個女主角就是在這座噴泉前許願的……」麥克風的音量徹底淹沒了高橋秀治的呼喊。
「祖母,是我啊!你回頭看一下我啊!」高橋秀治掙開達裡奧的手,向前跑了大一步。
達裡奧勒住她的腰,不滿她完全忽略他的存在。精爍的黑眼看向她口中的老大太,並朝不遠處的馬利歐使了個眼色。
黑色廂型車飛快地駛到他們身邊。
「祖母——」高橋秀治拉著車門,使盡全力叫了最後一聲。
高橋實華子抬起頭,隔著一座噴泉與他相望,她疑惑地盯著他瞧了一會,然後又挪開了視線。
高橋秀治激動得全身發抖,還來不及再度開口,達裡奧已一把將他抱人車內,斷絕了他與外界的所有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