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僅隔一寸的臉孔,聶仲璽頓了幾秒,眼底閃過一抹微妙的情緒,隨即伸手想推開她。
察覺到他想要掙脫的意圖,唐海音更是使盡了吃奶力氣,緊緊的用唇「壓制」住他,不許他臨陣脫逃。
拜託,她身為女人都不計較了,他這廂佔了便宜還有啥好不情願的?
嘴上填臾不敢放鬆,唐海音心裡卻忍不住嘀咕。
知道花少棋正在一旁盯視,為了加強效果,她還輾轉摩娑著他的唇,擺出一臉陶醉的神態。
雖然抱著渾身繃得死緊的他,跟抱一座冰山差不了多少,但令人鬆口氣的是,他沒有再試圖推開她,反而沉默的任她抱著、蹭著。
最出乎她意料的是,向來冷冰冰的他,身體卻溫暖得不可思議,靠著那片出奇寬闊的胸膛,那股暖意似乎也迅速在她身體四處蔓延開來——
在這一瞬間,她竟有點分神。
一旁的花少棋,看著難分難捨的兩人,雖然極度不甘,終究還是悻悼然的扭頭而去。
一聽到腳步聲消失在門外,唐海音立刻抽身衝向門邊,偷偷自門縫目送著瘟神離去,才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
「我要一個解釋。」
直到身後傳來冷冷的聲音,才提醒了她聶仲璽的存在。
「喔,剛剛那個男人是我的前任男友,分手後還糾纏不休,我實在無計可施,只好出此下策。」
說話時,唐海音幾乎不敢抬頭迎視他的目光,腦子裡滿滿都是他那兩片暖呼呼的唇。
「所以,你就利用我?」
「我是沒有事先徵求你的同意,但這種事情,誰能料得到嘛?!」她很是無辜的辯解道。「好嘛!如果你介意的話一一」
「我當然介意!」他陰鬱的表情看得出來有多不悅。
「我向你道歉,這總行了吧?」唐海音沒好氣的說道。
她唐海音雖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也還稱得上是上等姿色的美女,被她吻算是地賺到耶,他卻一副吃了大虧的樣子,簡直氣煞人:「只是一句道歉這麼簡單?」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被一個女人給強吻,還被當成利用「驅蠅」的工具,這叫他如何嚥下這口氣?!
「要不然你要怎麼樣?」把她大卸八塊,順便在他的清算簿裡再添上一筆?
他不發一語,幽暗深沉的目光,卻盯得她忍不住背脊發麻。
還來不及弄清那雙黑眸裡,翻騰著什麼樣的情緒,她整個身子已經被用力扯進一堵胸膛裡,灼熱的氣息霍然朝她攏來。
停留她的臉龐前方幾寸,聶仲璽瞇起眸睨視著她許久,終於吐出一句:「你的接吻技巧,就跟做事能力一樣糟糕。」
「嗄?」
唐海音看著他比往常更加幽深難測的黑眸,思緒還沒來得及轉回來,一雙有備而來的唇已經準確落下,牢牢的封住她。
毫無預兆的,一陣天旋地轉顛覆了她所有的思緒,一股像是會灼人的火熱,潛入她的唇舌間翻攪游移,蠢蠢欲動著像是即將往靈魂深處而去。
他的吻毫不客氣,一如他的行事風格,好像非要逼光她肺裡的最後一絲空氣,才肯罷休;
唐海音被吻得暈頭轉向、雙腿發軟,踉蹌了兩步,她一屁股跌坐在他的辦公桌上。
像是夜半的魔咒被十二點鐘聲給敲破,聶仲璽猛一回神,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沉醉在她的唇辦中,幾乎忘了自己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
毅然抽開自己,他氣息不穩的吐出一句:「這才叫真正的吻!」
撫著發燙的唇辦,唐海音目光迷離,腦子裡一片嗡嗡作響。
很久之後,她才終於記起要生氣——
這個天殺的男人,不但批評她的接吻技巧糟糕,竟還吻她?!
「你——你竟然敢吻我?」
孰料,早巳在辦公桌後忙碌起來的聶仲璽,只面無表情的丟來一句:「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唐海音羞憤得還想再多罵他兩句。
「既然有時間在這裡說廢話,還不如去認真做點事。」
唐海音咬咬牙,扭頭衝回自己的辦公桌,一顆紛亂的心怎麼也定不下來。
她不得不收回先前說過的話,因為她終於發現,他不但會接吻,而且技巧還很高明。
這個看似硬邦邦的男人,怎麼會有雙出奇柔軟溫暖的唇?就連那股獨特的氣息都像是迷幻藥一樣,讓她頭昏目眩。
對,他的呼吸裡肯定摻了迷藥,要不她怎麼會忘了推開他,任由他為所欲為?
最荒謬的是,在那一剎那——
她竟然有種意亂情迷的感覺!
站在聶仲璽的辦公桌前,唐海音低著頭,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自從那天過後,原本總是針鋒相對的兩人,多了份暖昧,尤其是每次一想起那個驚天動地的吻,唐海音就非常不自在。
就像此刻,他把她叫進辦公室,卻又半天不吭聲,唐海音低垂著小腦袋,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專注凝視的炙熱目光。
「總裁,有事嗎廠她扭捏的問了句。
但好半晌,還是沒有半點聲響,她忍不住好奇,偷偷的抬起一道眼皮,往辦公桌一看——
只見聶仲璽壓根忘了她還站在面前,仍兀自專心的看著手邊的文件,一雙修長乾淨的手,還擱在頗有個性的下巴上,陷入了沉思。
從他的態度看來,他根本就沒把那個吻放在心上,也絲毫不在乎她的存在,心裡有鬼的惟有她一個人。
越想,唐海音就越覺得,自己幾天來心神不寧得莫名其妙。
「咳——」她悻悻然輕咳一聲提醒他。
「喔——」聶仲璽一抬眼,終於回過神來。「今晚跟我去出席一個商業聯誼晚宴。」說完,又繼續埋首於文件上,看也沒多看她一眼。
「沒空!」她沒來由的冒起一把無名火。
「我會付你雙倍的加班費。」
唐海音壓根不想跟這個既龜毛又可惡的男人,去參加什麼聯誼會,更想展現骨氣的拒絕被金錢誘惑——
不過,在從不跟錢過不去的原則下,她還是勉為其難的點頭了。
「你有比較正式的衣服吧?」他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
「當然有啊!」唐海音甜甜一笑。「你是喜歡成熟大方、惹火冶艷,還是清純的小可愛啊?」
聶仲璽蹙著眉冷冷掃她一眼,從緊繃的臭臉看來,他一點也不欣賞她的笑話。
「你幾點要來接我?」唐海音順口問道。
「我為什麼要去接你?」
聶仲璽驀然抬起頭,錯愕的表情,活像是在咖啡裡不小心喝到蒼蠅。
「我犧牲私人時間陪你應酬,你當然要來接我!」她不滿的怪叫道。
「我付了你雙倍的加班費。」他冷冷提醒她。
「那好,我把雙倍的加班費還你,我不去了!」唐海音送上一個甜甜的微笑,扭頭就走。
看著她美麗耀眼,卻又令人恨得牙癢癢的優雅身影,聶仲璽心裡交戰數秒。
「七點!」他咬著牙,終於進出一句。
唐海音停下腳步,回頭朝他綻出一抹勝利的微笑。
「我好像沒聽到『拜託』喔?」
「別得寸進尺!」聶仲璽忍無可忍的吼了起來。
「到時候見啦!」
唐海音見好就收,腳底抹油、趕緊溜出辦公室。
瞪著那抹宛如蝴蝶般,輕盈飄出辦公室的身影,聶仲璽感到相當不悅,
實在莫名其妙,他怎會任一個女人擺佈?
她是他的員工,他付薪水請她做事,竟然還要對她說「拜託」?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忿忿簽閱完最後一份文件,聶仲璽一抬眼,不經意瞥及那片空出來的桌面,陡然想起曾經跌坐在上頭的俏臀,以及那個發生得糊里糊塗的吻。
他很難想像,這個講起話來氣死人不償命的女人,怎麼會有著柔軟得像是一碰就會融化的唇?
最令他難以置信的是,他最討厭這種空有外表,卻毫無辦事能力的女人,竟還偏偏——吻了她?!
聽著門外傳來荒腔走板的歌聲,他才終於驚覺,自己原本單純平靜的生活,已經徹底被顛覆了,而她,就是那顆掀起波濤的石子。
她的影響力驚人,侵略性更是不容小覷,而他,甚至開始習慣這種狀況不斷的生活。
難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向來生活嚴謹、有原則的他,也往墮落之路淪陷了?
一股莫名的預感告訴他:他的生活將會因為她的出現,而徹底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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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台北風高氣爽,是個相當適合夜遊的天氣。
七點一到,聶仲璽的私家轎車,一秒不差的停在唐海音家門外。
一看到那輛在夜色中黑得發亮的高級加長型轎車,貼在窗戶上的唐家老媽,立刻發出長長的抽氣聲。
「我說女兒,真有你的,你交的男朋友一個比一個更有派頭耶——」
「老媽,拜託你把口水擦一擦,那是我的新老闆,不是什麼男朋友。」
唐海音受不了的橫老媽一眼,利落的將絲巾圍上頸項,一手抓起皮包。
「喔,這樣啊!」唐家老媽趕緊擦了擦嘴,惋惜的往窗外多看了幾眼:
就說嘛,女兒有多少斤兩自己還會不清楚?這種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怎麼看得上她!
哀歎了聲,唐家老媽忍不住又往窗外張望。
門外等得有點不耐的聶仲璽,適巧降下車窗,露出俊挺出色的臉孔,朝屋子的方向裡來。
幾乎是同時,兩人的視線同時對上,唐家老媽猛一抽氣,像是懷春的少女,立刻漲紅了臉,一顆心怦怦亂跳起來。
「丫頭,你的新老闆好帥喔——他還看我耶!」
唐家老媽活像看到偶像,興奮尖叫了起來,好不容易收斂的口水,又滴滴答答的淌了下來。
「老媽,你眼光真差!」
帶著幾分洩憤的意味,唐海音忿忿的回了句,逕自走到門邊穿鞋。
「當然啊,你的品味就只能找像花少棋那樣的小白臉。」唐家老媽不甘示弱的堵回一句。
「媽,拜託你別提那塊橡皮糖好不好?!」
悻悻然吟了聲,唐家老媽又再度轉回窗前,興致勃勃的盯著聶仲璽瞧。
「看看人家多出色?為什麼你就找不到這種上等貨?瞧那雙蹙起的眉多性格、那雙像是會噴火的眼睛多迷人?要是我再年輕個三十歲,我一定——」
還在玄關的落地鏡前磨磨蹭蹭的唐海音一聽,背脊刷的發涼。
那雙蹙起的眉、快噴出火的眼睛?
眼前立刻浮現一幕鮮活的影像,她緩緩轉頭望向窗外怔思半晌,隨即拎起小外套急忙衝出家門。
「我完蛋了!」
她約會向來習慣遲到個十末分鐘,但這回她竟然忘了這是「加班」不是約會,更忘了對象是聶仲璽。
依照他嫉惡如仇的個性,看來這下不怛沒有雙倍的加班費可領,恐怕還會被他一腳踹進牆壁裡……
越想,她心裡越毛。
氣喘吁吁的衝向車邊,她一手扶著光可鑒人的車身,一手捧著胸口,喘得上氣幾乎不接下氣。
突然間,車門打開了,一隻包裹著上好質料長褲的長腿跨了出來,唐海音小心翼翼抬起頭,準確無誤的對上一張蘊含怒氣的眸。
「你有沒有一點時間觀——念——」
才一開口,當他目光觸及唐海音的那一瞬間,聶仲璽整個人立刻呆住了。
他終於明白什麼叫做「驚為天人」!
若說平時的唐海音,是個美麗耀眼的花瓶,邵麼今晚的她,無疑是博物館中空見的稀世珍藏品。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把性感嫵媚跟光芒四射,發揮得這麼淋漓盡致。
一襲紫色的薄粉紗洋裝,讓她玲攏窈窕的曲線畢露,亮眼的紫更加襯托出她雪白細緻的膚質。
流線型的裙擺,從她的小腿處成波浪狀一路流瀉而下,露出一雙勻稱的美腿……
有幾秒鐘的時間,他發現自己因為她的美麗而出了神。
「我是不介意繼續站在這裡啦,反正是你出的加班費。」唐海音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不過,如果你還想赴這個晚宴,我們最好出發了。」
唐海音的聲音,提醒了他的失神:
「上車吧!」
聶仲璽不露痕跡的,將那抹翻騰的情緒斂入眼裡,替她打開車門。
微微一笑,唐海音越過他,優雅的坐進寬敞的後座。
看著她美麗得無懈可擊的側臉,一種危險的警汛在聶仲璽腦中響起。
要找女伴陪他參加晚宴、什麼人都好,但他實在不該找唐海音的。
她太美麗、太耀眼,也——太危險。經驗告訴他,這樣的女人會為男人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十分願意再多付雙倍的加班費請她回家,但隨即,他想起了那群花枝招展、無孔不入的「蒼蠅」。
不管了,今晚,他只求先明哲保身要緊,至於這個顧慮——
他望向車子裡閒適自在的唐海音。
就暫時先擱在一邊吧!
考慮良久後,他終於還是坐進她身旁。
「開車!」
沉聲吩咐一句,車子啟動朝市區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