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
「我才剛吃過飯,還睡不著呢。」他連頭也不回地說道。他雖貪睡,可也不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抱著棉被躺在床上呢。
「睡──」同樣叫他睡覺的聲音,變得稍弱了些,邵蘭草奇怪地抬頭四望。
「咦?誰在跟我玩啊?」院子裡沒人,開春又不在,誰這麼有興致玩他啊?
「這人的聲音倒挺陌生的,分不出是男是女……」他沒聽過這種聲音,應是自己錯聽了吧?
他很快地把這詭異的聲音拋諸腦後,小心地收拾起來不及盛開的春蘭,突然覺得胸口一陣微燙;最近老覺得胸口忽冷忽熱的,不算難受,只是奇怪。
他想起小石頭緊貼在自己的懷裡,還好小石頭並非是有生命的寵物,不然早被自己遽冷遽熱的體溫給弄傷了。
他正要站起,又聽「啪」一聲,來不及抬頭循聲看去,後腦勺便遭重擊。他頹然倒下時,快要合上的眼角瞄到與他一塊落地的磚塊──
府裡的牆已經斑剝到隨時可以打死人的地步了嗎……這個念頭才閃過,雙目一閉,便陷進昏迷之中。
未久──
「那個……請問,小花園那裡好像有人躺在那裡呢,是不是出事了?」
「沒事的,那是咱們的二少爺,他是睡著了。」
「睡著?可是他的頭好像垂得不太自然耶,看起來好像是死了……」
「那就沒錯。你是新來的,以後瞧見道種睡姿的就是咱們二少爺,待會請幾個壯丁過來背他回房睡就可以啦。」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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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進昏迷的邵蘭草一回過神,瞧見一名罩著黑袍的人擋住自己在夢裡的去路。
「咦?請問你……是我夢裡的人嗎?怎麼好像有點眼熟?」
那夢中的人閉了閉眼睛,低聲說道:「我等了十年,才等到第二次見面的機會。」
「第二次?原來咱們見過面啊……」邵蘭草傻傻地應道。摸摸後腦勺,自言自語道:「奇怪,這一次我睡著,怎麼頭有點痛?」
「因為你昏迷了。」
「我昏迷?啊,我想起來了。是誰打我的?這麼狠心,要是打出人命來,我怎麼辦?」
「我打的。」那人毫不客氣地說道。
邵蘭草又是一楞。聽這人的語氣似乎極為忍耐,好像他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他瞇起大眼,細細打量著眼前這人的長相。這人的長相有點難辨,雖是五官俱在,卻說不出個形容來,自然也分不出是男是女,「呃,這位大姐?」他試探地叫道。
見這人並不反駁,便認定他沒有喊錯。
「這位大姐,你在我夢中有事嗎?」他十分客氣地問道。
「這些年來你一入睡就作夢,夢境一模一樣……」
「你知道?」
「除了夢見一個女人背對著你之外,你還聽見什麼?」
邵蘭草震驚得瞪著她,聲音微顫:「你都知道?這位大姐,我在我夢裡沒瞧過你出現,你怎麼會知道大姐姐的事?」
「告訴我,你聽見什麼?」
「我……」他一向有話老實說,便答道:「我一入夢就聽見有個很小的聲直叫我快點、快點,再不做就來不及了。」
「還有呢?」
「呃,還有……還有那聲音說大姐姐就是我的小石頭,若要她復生,就要用盡我的愛去養它。」
「還有呢?」
非震驚足以形容邵蘭草的表情,他答道:「還有,那聲音說如果我再做不到,就將小石頭帶到遠處丟掉;其它的,那聲音自然會辦到……」
「你聽得很清楚嘛。」
「我耳力還算不錯,尤其近年這聲音每次都會出現,讓我跟大姐姐……就跟我背對背在一塊的那姑娘,你不要誤會喲,那不能叫肌膚相親,我……我睡覺一定都穿衣服的,只有一次被熱暈了,旁人不知我的夢,好心幫我脫衣,我在夢裡……我在夢裡……」他欲言又止,滿面通紅,吞了吞口水,小聲說道:「總之,我與她說話時,聲音總要大些才能蓋過那聲音,偏我聲音一大,就容易說夢話,好幾次讓開春聽了去。」他抱怨道,對那突然出現的聲音極度不滿。
「既然我的旁白這麼清楚,為什麼你不照做?」那人像已經牙關緊咬了。雖然表情上讀不出來,聲音卻微顯惱意。
「啊?」
「那聲音是我的,我費盡千辛萬苦避過那害蟲,讓你聽見我的話,你卻偏不照做,將來回返天上,就不要怪我曾經騙過你!」
邵蘭草一臉呆滯,隨即吞吞吐吐的:「我……是不是見過你?大姐,我開始覺得你的語氣有點點的耳熟了。」
「蘭花仙子……」
「叫我?」他嚇了一大跳。慢慢地將大頭往左移,瞧見這女子的目光跟著自己往左;他的大頭再慢慢右移了點,她仍是鎖住他不放。「大姐,既然你叫我蘭花仙子,那我也不瞞你了,我雖叫蘭草,但我是個男的,你可以靠近一點看,再靠近一點,我不會介意,我可以保證你一眼就可以看穿我是男兒身,絕非你嘴中的蘭花仙子。現在,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那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惱道:
「天上眾花神皆屬中性,你原要轉世為女身,我卻故意將你投身為男……若不是那害蟲偷了我的寶貝臉皮,逼得我不得不受他控制,騙你一回,今日的邵蘭草會是女兒身。」
邵蘭草的嘴大張,又搔搔頭,眼光飄移不定。
「我十年前已經警告過你一回了,你不聽,現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那小石頭丟到遠處,其它交給我──」「大姐,你想搶我的石頭?那對你來說,雖然不是什麼寶物,可是對我來說,跟我的命一樣重要啊!」
「我不跟你說過了嗎?那小石頭裡有魂魄,就是你嘴裡的大姐姐;那具空殼已經撐上十七年而不萎縮,這是極限了!你身邊有害蟲處處阻擾你,若是再這樣下去,百年之後你根本不可能完成你的任務。」
她說得是很清楚,他聽得卻是迷迷糊糊,只能抓住一點──
「等等,你是說,我的小石頭是大姐姐?」見她點頭,他想要笑出聲,但又覺得好像有某個感覺讓他笑不出來。「不瞞你說,我偷偷去找過算命的,他說我與夢裡的大姐姐有緣分……」忽地,他不只臉紅,連耳根都燒起來。小聲地說道:「她跟我一樣,都活在這人世間,只是入了共同的夢,而我能說話,她不願說話罷了……你是不是在笑我?」這人明明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卻能感覺到她在冷笑。
「人間的算命仙若能算出神命來,也就不會待在人間了。可惡,他又來了!」
「誰在搖我?」邵蘭草忽覺身體微微晃動,知道這是醒來的前兆。
「他是存心要纏你到百年,讓你遭其他花神恥笑了!你記住,既然你養了她十多年,她還不肯復生,那等你醒來後,趁那只害蟲不注意,將石頭丟得愈遠愈好,最好丟到深山去,讓那只害蟲無法近身,其它的就交給我,我有法子硬逼她當人。記得,我只幫這一回,我可不是一天到晚沒事做,得幫你作弊的!」
作弊?作什麼弊?神也會作弊,那不是笑死人了?他雖一頭霧水,但事關大姐姐的線索,他可不會漏掉。他小心翼翼地問:
「你是說,其實我從小到大貼身藏的小石頭,是我夢裡的大姐姐?」見她點頭,他終於忍不住笑出聲;眼角覷到她連個表情也沒有,他只好斂起笑,裝出很認真的表情。「老實說,你可能是我夢中虛構的人物……」
「我在人的嘴裡叫作鬼,並非虛構。」
「鬼?」他嚇了一跳,模糊的記億回到腦中。他好像也曾經在某個時候遇鬼了,而且是個很可怕的索命鬼。
「你不想試看看嗎?你喜歡她吧?」
邵蘭草聞言,搔搔耳,吶吶道:
「這麼容易被看出來了嗎?」
「少年多思春,這話倒一點不假。」
他皺眉,原要開口辯駁自已並非什麼少年思春,但話到嘴邊又吞下去。他跟這自稱是鬼的女子解釋,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
「蘭草!」遠處傳來邵開春的聲音。
「糟了!他真是不死心,怕要跟你跟到死了!」她惱怒道:「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我看除非到你死,我再也沒有機會接近你。你記得,最晚過年前,一定要將它丟到那害蟲去不了的地方,否則我難近身一步……」
邵蘭草遲疑了下,好奇問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為什麼大姐姐不肯復生?你強逼她,她不是會活得不開心嗎?」
「我管這麼多?這到底是你的任務,還是我的?我只負責引魂入殼,哪裡理會得了她開不開心……她好像被人傷過心吧,我也不清楚,接任務的是你們花神,可不是我這個小鬼。」
「傷過心?」被誰?誰傷了她?
「蘭草!」邵開春的聲音又響起,這回大了點。
「記得!最後一次機會了,錯過了,我也不管了,我盡力了,就讓她永遠在你夢裡吧!還有,告訴那害蟲,等他壽命完結之時,不把我的臉皮還給我,我就……」
就什麼,他也沒有聽清楚,整個人就硬生生地被某個力量往後拉;害蟲又是誰?他更不知情,他的心思只停留在她說的「最後一次機會」上。
真是他作夢,還是這個鬼來真的?
「蘭草,你在這裡也能睡著?」
他掀了掀眼皮,微微張開,看見天色已暗,邵開春就在眼前。
「你……我睡了很久嗎?」話完,他打了個噴嚏,頓覺有些冷。
「誰知道你是打什麼時候睡著的?這些下人愈來愈不像話,見到少爺在花園裡睡著,也不叫醒,成何體統?」
「我是被打昏的……」邵蘭草喃喃說道,不由自主地從懷裡掏出溫熱的小石頭。
「打昏?除了我,誰敢玩……打你?真是不要命了。」邵開春微瞇眼,想起才走進花園裡時,好像覺得有些不對勁。從小,他就有陰陽眼,雖能見到一些普通人見不著的異物,但說也奇怪,邵府裡沒有什麼鬼,只是剛才好像見到一抹黑影,很像是,「很久以前也瞧到這影子,就在你離家出走的時候……」若黑影真是鬼纏著蘭草,那真要請個道士來驅魔了。
邵開春順著邵蘭草的視線往他手裡的小石頭看去。這顆小石頭跟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化,照樣是普通到地上隨便一抓就有一把一模一樣的,真不明白這小子為什麼當珍寶一般。
「她說……大姐姐就是它,被人傷了心,才會不肯當人的。我不傷她的心,她是不是肯為我當人?」
「你在胡說什麼啊?」
「萬一那鬼說的是真的,現在我都十七了,就算我肯等她,等她重新投胎,她十七時,我就快四十了,她一見我是老頭子,就不要我了,那我怎麼辦?」
邵開春見他對著一顆小石頭胡言亂語,以為他被鬼迷了心竅,立刻當機立斷,抽走他雙掌之間的小石頭。
邵蘭草呆了呆,趕緊道:
「開春,還我!」
「我就覺得你一直很怪,明明沒有生命,偏將它當寶!」
「我喜歡它,自然當它是寶。開春,你若有喜歡的東西,也會跟我一樣的!還給我啊!」
邵開春的臉色有些古怪,避開他的搶奪,大聲說道:
「就是你喜歡的,我偏不讓你得到!」
「等等,開春,你要怎麼欺我都可以,不要把它,啊──」邵蘭草發出一聲慘叫,在搶奪不及的情況下,眼睜睜地看著邵開春將石頭用力丟出去。
「你有病!一顆小石頭而已!」
「那跟我一起十幾年了,開春,你怎能……」萬一真的像夢裡那人說的,小石頭就是大姐姐,石頭一丟,他豈不是永遠瞧不著大姐姐了?
他心裡愈想愈急,趕緊跳起來要去尋找,但之前被擊中後腦勺,讓他一時之間有些暈眩。
邵開春難得好心地扶住他,緩了緩語氣,道:「回去睡個覺就沒事啦。」話還沒說完,自己就被邵蘭草推開。他心裡一怒:「我好心救你,你這樣對我!你就愛吃硬不吃軟,對吧?」
話完,他一拳打中避之不及的邵蘭草下巴。
「昏了算,懶得理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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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夢吧?
這是夢吧?
他入睡了吧?
但為什麼夢裡一片霧濛濛的,不管他再怎麼等、再怎麼走,都再也到不了那個原先的夢境?
地上的雲、天上的花,都不見了;不管他試圖睡了幾次、睡了多久,那夢就像是突然不見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就像是長年來的一個習慣突然強硬地被撤掉,當他要伸出手抓住時,已經再也抓不到了。
是從開春丟了那顆小石頭開始吧?從那時起,就再也沒有夢了……
「那鬼說得沒錯!」昏沉的思緒中赫然劈開一道光來,邵蘭草猛然驚醒,跳起來。
從胸口突然竄起的氣,讓他咳了好久,這才發現自己全身被汗浸得好濕。他抹去滿臉的冷汗,想起自那天被邵開春打昏之後,他好像受了點風寒,半睡半醒了好幾天。
外頭的天色灰濛濛的,看起來分不出是下午,還是天剛亮之際。邵蘭草搖搖欲墜地爬下床,穿上厚衣,慢慢地走出房外。
房外無人,萬籟俱靜,空氣雖冷,卻也飄散著淡淡的綠草混著花香的味道,他靠著這種味道確定天是剛亮。他腦中一轉,自言自語道:
「那日我瞧開春丟向隔壁,羅家與咱們家只有一牆之隔,若是翻牆過去,這時候應該是沒有人會發現。」思及此,他心一定,快步走向小花園。
他自幼因相貌的關係,脾氣不如開春來得驕氣,尤其在開春的欺負下,他較顯得沒有脾氣,不跟開春強爭,但那不表示他沒有真正想要的東西。
小時候他想要的東西看似簡單,其實最難。他想要長相好看點、想要頭小一點;想要開春平凡點、想要開春不要在他面前得意自己的長相;想要爹娘多注意點自己……後來才知道人一出生,皮相就定了,不管意念再怎麼強烈,容貌還是不會變,他只好死心,乖乖地當他的大頭蘭草。所幸,他還有訴苦的對象──夢裡的大姐姐雖不會說話,卻是一個極好的傾聽著。
他滿腔的不平、滿肚子的苦、滿心的煩惱有了分享的對象,初時他以為每個人都跟他一樣,睡著了就能遇到大姐姐,後來才發現他的夢是獨一無二的,連開春也沒有。
那時他多高興,心裡得意洋洋的。憑他,也會有開春沒有的東西;而大姐姐永遠也不會像爹、娘、奶娘,或其他人那樣,一瞧見開春就忘了他。
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對容貌已經沒有太大的抗議或者怨歎;而眾人也許是看慣了他的臉,這幾年也不再背後拿他兄弟倆做比較。
「何況,我聽梅兒說隔壁羅家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娃兒,至今還沒有清醒過。」
她不能言、不能動、不能張眼,只餘下呼吸;到底她有沒有神智,誰也不知道。相較之下,他這個能動能跑能被揍的大頭蘭草可是幸運許多,怎能再多去奢求不該屬於自己的束西?
但……大姐姐是屬於他的吧?
長年相處下來,已經不再當她是唯一可以炫耀的寶物,他巴不得小心翼翼將她藏著,不讓任何人搶去。對她,他會臉紅、會心跳加快、會胡思亂想、會……會想得很遠很遠,這是從何時開始的,他已不記得了,只知道每每想起她,會有一種想要得到的疑念。
淡淡的霧氣似有若無地罩著院子裡,他來到小花園,皺起眉,掩咳憑著記憶,走到隔著邵羅兩家的那面磚牆。
「大少爺?」
「啊?」是梅兒的聲音。邵蘭草暗喊聲糟,若被抓到,又要回到躺在床上不知昏睡多久。
「大少爺,天才剛亮呢,您這麼早就起來了?」
「我……」奇了,從他這角度看,雖有淡霧遮住梅兒的臉,但從身姿上仍可分辨是梅兒的身子,怎麼梅兒會將他誤認是開春?
「是餓了嗎?梅兒馬上去廚房弄份早飯。」
「不,不用了!」他直覺喊道,受了風寒的聲音竟有幾分清朗。
「那我去瞧瞧二少爺好了,他從昨天就沒進食……」
「也不用了!」雖覺梅兒認人的功力太弱,但他打蛇隨棍上,大著膽子說道:
「我去瞧過他了,你先去忙你自己的,別送早飯給咱們倆,也別來打擾我們。」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原以為梅兒會起疑,但梅兒一句也沒有多問地就退下去。
他微訝,看著自己穿著厚衣的身體。他比開春高了點兒,也比開春瘦一些;開春走起路來很好看,不比他踏踏實實的,每一步完全落在地上了,才會走下一步,像個笨重的鄉下土包子。
他想了想,雖訝於梅兒的奇怪,但仍趁著四處無人,俐落地翻過高牆,落在羅家的土地上。
他小心地瞧著院內無人,蹲下地,開始摸索著地上的石頭……
這跟大海撈針沒什麼兩樣,開春可能丟到樹後、可能丟到坑洞、可能丟到這院子裡的任何一個地方,若是這附近有跟他家院內一樣的池塘,那更慘,可是……可是……
「我才不放棄!」一想到自己的未來沒有大姐姐陪伴,他就心慌起來。
他又掩嘴猛咳幾聲,拚命埋頭找著他的小石頭,心裡不停地想著:
「管它相差幾歲,就算差個二十來歲,我也不介意……只要石頭能找到啊,還得在過年前找著,那鬼好像說……過了年就來不及了;若是錯過這次機會,這一輩子都沒有緣分了……」
他找了又找,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摸到的石頭已不下上百顆,卻沒有他的那一顆。
他心裡愈來愈焦急,知道這世上有很多東西一旦錯過了,便再也不回頭;沒有把握住最後的機會,就算有緣分,也只能算是曾經。
「可惡!」他咬住牙。
他不恨開春,只恨自己拖拖拉拉,才會弄到今天這樣的下場。淡霧漸漸散去,他不死心,粗厚的十指在草地上繼續摸索著凸起的石頭。
「你是誰啊?」忽地,聲音從他前頭傳來。
邵蘭草心裡暗叫不妙,抬頭一看,看見霧氣早散,他整個人也早就暴露在陽光之下。
他第一次做壞事,終究還是讓人給逮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