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昏眩地胡思亂想著,直到什麼也無力想起,在他臂彎裡被吻得神志渙散,幾乎暈過去。
雷拓滿意地看著她熏然欲醉的表情,很快放開她,「去補個妝吧。」抽身走向觀禮席。
呆呆望著遠去的背影,她突然深深失落,卻不知究竟丟了什麼。
回到座位上,她什麼也看不進去,直到會場突然嘩然大亂,她才從神遊太虛中清醒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雷拓。」
「發生了該發生的事。」
他在打什麼啞謎?林靜四處張望著,新郎旁若無人地微笑地攬住一個穿牛仔褲的長髮女孩,用麥克風向全場賓客宣佈自己與紀得之小姐解除婚約。盛裝艷麗的新娘始終一臉平靜,看不出是喜是悲。雷百川震怒得呼吸困難,雙手顫抖著,阿姨馬上掏出噴霧氣管擴張劑備用。特別助理則亂了手腳地安撫新娘的家人。
看著天律,雷老爺子豁然立身怒吼:「你今天走出這裡,就再也不是雷家的人!」
他得到的回應只是一個瀟灑的笑容,氣得雷百川當場通知律師,取消他的所有繼承權。
林靜怔怔看著雷天律和那個長髮女孩漸漸走遠的身影,他們只是牽著手,沒有什麼特別親暱的舉動。
卻有無限濃情蜜意。
漫長的白天終於過去,林靜站在陽台上,享受得來不易的寧謐氣氛。
準備了近半年的婚宴成了個笑話。真像一場鬧劇,尤其是雷拓的那個吻,她現在心中還存有的莫名悸動。
她用力甩了甩頭,想甩去不該有的遐思。
「你在幹什麼呢?」
低沉的嗓音劃破空氣,林靜順著聲音看到雷拓佇立在陽台的另一側,瞪著仿如天外來客的他,愣了幾秒鐘才想起臥室與書房的陽台是相通的。
「沒、沒什麼。」
這樣兩個人站著卻不說話好奇怪,有人說相對無語是一種境界,在她看來這更像是一種折磨。她絞盡腦汁地找個話題,可是只要看到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就會不自覺想起下午那個激情的吻,連帶著腦子也亂成一團。
「你現在還覺得我要得到繼承權是做白日夢嗎?」
「你早就就知道大哥會悔婚?」
「當然,他愛江霽顏愛得都快發瘋了,怎麼會乖乖娶別的女人。」
「喔。江霽顏——她不是你的特助嗎?」她探索地看他一眼,「不會是你安排的吧?」
「別把我想得那麼神通廣大。」
「我有時真覺得,你好像什麼都知道,誰在你面前都沒有秘密。」
「可是結婚又不妨礙他們繼續在一起。」雷拓倒是結了婚,還不是照樣拈花惹草,反正都是利益婚姻,場面上過得去就行了。
「你以為每個女人都像你這樣?江霽顏很重視婚姻家庭,絕不會和有婦之夫搞在一起。」
她憤憤地看了他一眼,這是什麼意思,好像她就會和有婦之夫搞在一起似的。
「你挺欣賞她的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態度,沒什麼欣賞不欣賞。」
「我還是覺得,他這樣對紀小姐太過分了。」
被當場悔婚對女孩子來說是多麼嚴重的恥辱,要退婚也可以早點通知,何必非要讓人難堪。
「他就是要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讓父親徹底失望,取消他的繼承權,永遠離開雷家。」
「真看不出你大哥是這麼浪漫的人。平時又強硬又沒情趣,也會做出年少輕狂的事。」她輕輕一笑,「不愛江山愛美人呢。」
「你很羨慕?」
「也不是啦,」她側著頭思索著,「他們那麼轟轟烈烈,感覺有點太誇張了。」
「像愛情小說吧,你不是最喜歡看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
「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我可是分得很清楚的。」
「是嗎?」
「當然,像你這種男人就只適合談談戀愛,不能托付終身。」她一副經驗豐富、煞有介事的樣子,「門當戶對自有它的道理存在。愛情的絕對純粹,本來就是不可能的。我就很懷疑你大哥以後真的會幸福,過了三十多年豪門生活的人,真得能回頭錙銖必較受上司管束?」
「那也是他自己選擇的人生。」
「愛情短暫易逝,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互相傷害。」愛情是有的,只是我們把握不住。這是可怕,而不能不面對的現實。
「你太悲觀了。」
「這個世界憑理智來領會,是個喜劇;憑感情來領會,是個悲劇。但是我可不覺得這是悲觀哦,對人生沒那麼高的要求,就不會有失望。」她笑笑,望著星空無限寂寥。
一切的浮華,最後都終成虛幻。其實她是羨慕的,不管結局是什麼,就算最後是分離,能擁有這一剎那的全心全意也值得回味終身了。
這樣的深情,她恐怕一輩子也體會不到。
「你平常不總是喜歡笑嗎?」
「難道我還能哭嗎?」
「我從沒看過你哭。」
「流眼淚的樣子又不好看,我才不要讓你看到。」她俏皮地眨眨眼,十分可愛。
夜風暖煦熏然,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被吹亂的頭髮,「你眉毛上有顆痣。」小小的,要這樣靠近才看得見。
「是啊,我都苦惱死了。」
「這應該算是美人痣吧,現在很多女孩特意畫上一顆痣呢。」
「如果畫上一顆我也無所謂,反正洗洗臉就沒有了,要是它永遠待在臉上就不好了。」
「有什麼東西,可以永遠?」
林靜忍不住面有得色,巧笑嫣然,「你好像比我還悲觀。」
他一時心動神搖,只是望著她,什麼也不能說。
偌大的庭院幽深靜謐,萬物宛如沉睡。林靜幾乎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渾身的血流汩汩作響,晚風吹過單薄的絲綢睡裙,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反而渾身莫名燥熱。
看著雷拓眼神中氤氳的情慾,她全身血液似在倒流,掌心開始出汗,有些眩暈地捏著睡裙,他不會、不會是想——
那她該怎麼辦,到底應該同意還是拒絕?
下午他到底為什麼要吻她?他會不會有一點喜歡她?
天啊,林靜覺得自己就快要瘋了。
他忽然勾起唇角,笑得蠱惑溫柔,拇指輕輕撫過她紅艷艷的雙唇,「去睡吧,親愛的,我對你的身體沒有興趣。」
她仿若被當頭淋了一桶冷水。
「你去死!誰對你的身體有興趣啊!」她渾身發抖,羞憤交加得口不擇言,「像你這種人,還是先去檢查檢查自己有沒有染上什麼世紀絕症吧。」
轉身衝回臥室,拉上落地窗,厚重繁複的織錦窗簾幾乎被她扯下來。
翻來覆去也睡不著,手機鈴聲忽然響起,號碼竟然是雷拓的。
他居然還有臉給她打電話?
沒好氣地接通手機:「有話快說。」
「我還以為,你根本就不會接我的電話呢。」
林靜故意甜蜜蜜地柔聲道:「怎麼會呢?
一陣慵懶的笑從電話中傳來,他的呼吸彷彿就近在耳側,「其實也沒什麼事,不過想提醒你,臥室裡沒什麼瓷器花瓶之類的東西讓你扔,不如到書房裡來找幾件。」
她心情壞到極點,被氣得無話可說,直接關機切斷信號。
耳邊是只剩盲音的話筒,他輕輕地對著空氣說:「林靜,我對你的心,很感興趣。」
她蒙頭大睡,準備第二天一早就把雷拓這個人徹底忘記,可惜第二天一早醒來她就開始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