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艷的外貌加上凹凸有致的身材,不少片商曾以高價誘她拍三級片,但皆被孟明珠所拒。她是堂堂孟氏企業董事長孟揚的長女,無論是在見識上或是氣質上完全符合上流社會的要求。祇可惜她對孟氏企業毫無興趣!她有自己的目標,她一心想在演藝圈闖出一番名堂,雖然目前她小有名氣,但她的目標並不僅此。她想拿一座金鐘獎來證明自己的實力,證明自己並不是徒有一張漂亮的臉蛋。
而現在她的機會來了,想到這裡,她就忍不住暗自竊喜。
目前她接了一部家庭喜劇,全景在南部拍攝。她自願提供孟家的別墅作為拍攝的場景,未取分毫的作法羸得工作人員一致的讚賞。當然,她的付出並不是毫無目的的,這部家庭喜劇是名編劇家麥世毓的作品之一,而他的作品連續三年獲得金鐘的殊榮,今年他將卯上全力專為金鐘獎寫一部肯定得獎的戲,他打算由自己來選擇適合的角色。
孟明珠希望獲得青睞,即使誘惑麥世毓亦在所不惜。更何況,她並不吃虧。在這部家庭喜劇中,麥世毓亦將同行。她看過麥世毓,他有一副足以大紅大紫的外表,但他卻選擇了幕後工作,這點令她非常的不解,但她也沒打算去瞭解他,她祇想為自己的事業再創高峰。
所以,她來求助她的妹妹——孟天愛。
孟天愛,和孟明珠迥然不同。
古板的眼鏡配上邋遢的外表,孟明珠簡直不相信這真是她的親生妹妹!但畢竟血濃於水,她再怎麼不願意相信,天愛還是她妹妹。
而姐妹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忙。
「你到底要我怎麼個幫法?」孟天愛坐在孟家別墅專為明珠準備的套房裡無奈的問道。
孟明珠比工作人員提早一天回到南部家裡打點一切。
「我祇是希望你能從麥世毓身上打聽他新劇屬意的人選。」孟明珠說道。孟天愛扶扶鏡框,皺著眉看著她。「我根本不認識他,怎麼幫你打聽?」
「你當然不認識他。他是名編劇家,而你一直待在鄉下。我祇是希望你能在我們拍攝期間暫時充當傭人。」
「傭人?但是我要照顧孤兒院的孩子們。」
孟明珠手一揮,一副不屑的神情。「你可以再請別人幫忙,難道你忍心讓你的親姐姐失望?」
「我沒有這個意思。姐,你可以直接問那個什麼麥的,不就知道了嗎?」孟天愛長年在鄉下,不太明白都市人繁雜的心思。
「傻瓜,我要是直接的去問他,豈不給他留下壞印象?天愛,我祇是希望你幫個小忙,你不會不願意吧?雖然我很想用美色去誘惑他,但我怕偷雞不著蝕把米。你就不同了,你長得那麼平凡,沒人會注意到你,你祇要偶爾靠近他,然後放尖耳朵去聽聽他說些什麼,有沒有談起屬意的人選就夠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孟明珠說得好似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樣子。
孟天愛苦笑。她對於明珠無心的刺傷倒已不在意,畢竟自己長相平凡已是公開的事實。
孟家兩女,就屬明珠樣樣出色,而她祇能在鄉下過著平凡的生活。
她從沒抱怨過,因為她滿足於自己愜意的日子。
「天愛,你真忍心看見你姐姐一輩子祇是個小有名氣的演員?」孟明珠裝出楚楚可憐的腔調。她深知自己妹妹是吃軟不吃硬的。
「我……」天愛似乎心軟了。
「又不是要你去勾引他。若是要勾引,我乾脆自己來就好,也用不著求你。你放心,他不會看上你這種女孩的。」
「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但我先聲明,我不可能一直放著孤兒院不管。」
「沒問題,祇要你答應,我會安排一切的。」孟明珠滿心歡喜的說道。
隔天,工作人員浩浩蕩蕩的來到孟家別墅,孟明珠早就打點好一切。他們一抵達,餐點、洗澡水全準備好了,讓工作人員看了笑呵呵,對孟明珠細心體帖的服務讚不絕口。
在他們眼裡,孟明珠守時、敬業,還設想周到,在圈內真是難得一見。但麥世毓倒沒啥感覺。
他一抵達孟家別墅,就直接鑽進暫時屬於他的房間裡。
孟明珠向天愛使了一個眼色。
天愛輕歎口氣,悄悄消失在客廳。
她端著餐點走到麥世毓的房前。
她敲著門。
好半晌,一點聲響也沒。
她加重力道地敲。
一會兒,門打開了。披著浴巾的麥世毓怒氣騰騰的站在她面前。
「你想幹什麼?」他吼道。
她發愣的看著他赤裸的胸膛,有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
雖然她時常替孤兒院的孩子們洗澡,但這倒是頭一次見到男人的胸膛。
他的嘴角譏誚的揚起。「我該不會是遇上女色魔了吧?」他雙手環胸,高傲的看著眼前這個看似平凡無奇的女孩。
她驀地抬起頭來,瞪著眼前那張英俊的臉孔。鏡框後一雙黑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怒氣,然後她笑了,笑得那麼突然,反讓麥世毓大惑不解。
「你笑什麼?」他壓低聲音問。
「這是頭一次有人稱我叫女色魔。」她的眼裡有著濃濃的笑意。
「被人當作女色魔,你很高興?」他仍然疑惑。
「不是高興,是有趣。」她的笑容使她的臉孔散發出純真的風采。「你餓了嗎?」她想起她的身份,還有她的使命。
他上下打量她,祇有「平凡無奇」四個字可以形容她,他挑起眉看著她。
「我是很餓,但恐怕你不太合我胃口。」他故意以懶洋洋的腔調說道。
「我?哦!不,我是指餐點……」她停頓下來,像是瞭解他話裡的意思。她瞇起眼睛盯著眼前得意揚揚的麥世毓。
「你餓了?」她輕聲說道。
「甜心,你真聰明。」他故作誘惑的口吻回答她。不知為何,他就是想逗她,尤其想到剛才她瞪著他胸膛的模樣,好像從沒見過男人打赤膊,但卻又裝作一副世故樣,他就更想逗她了。
她的笑容未曾消滅。「我去替你打電話。」
「打電話?」
她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告訴我,你喜歡高的、瘦的還是胖的?或許金髮碧眼比較合你口味?祇要你告訴我,我馬上替你打電話,保證三十分鐘之內就到,來得及吧?」
他愣住了。沒想到這番話會從她嘴裡說出來。
「你倒滿清楚的!」他無法測量她寬鬆的衣服下究竟是洗衣板或是玲瓏有致的身材。或許是他麥世毓的眼光有誤……
她聳聳肩。「住了二十多年,不清楚也難。」
「你一直住這裡?」他倒有些訝然。「不想去台北闖闖?」
「在這裡不好嗎?」她有些不耐。「你想不想吃?如果不吃,我可要退下了。廚房還有事呢!」她捏造理由。
「你是孟家傭人?」他依舊靠著門,完全無視於自己正半裸著,也沒打算回答她先前的問題。
「臨時傭人。」她更正。
「你幾歲了?」他突然問道。
「女人的年齡向來保密。」原本她打算先來探採這位名編劇的為人,先有個認識,將來好逐步接近他,沒想到第一次見面他們就說了這麼多……一點也不像第一次認識。
她可以忍耐明珠無心的諷刺,因為她知道那是事實;但對於眼前這位從台北來的陌生人,她就是無法忍受他的嘲弄。滿臉的自大,好像全天底下的人都必須匍匐在他腳底似的,縱使她孟天愛的個性再溫馴,也會被他激怒。
「你還在這裡嗎?」他舉起手在她眼前晃,英挺的臉龐儘是嘲弄的意味。她看向他。
「我在這裡。你不怕著涼?」她若有所指的瞄向他健壯但赤裸的胸膛。他聳聳肩。
「我天生耐寒,你叫什麼名字?」基於某種原因,他冒著會感冒的危險在這裡陪一個平凡無奇的女孩聊天。不知道是為什麼,但他真的不想終止這談話。換言之,他喜歡跟她聊天。
雖然她有著再平凡不過的外貌,黑色大眼鏡像只醜陋的蜘蛛盤據在她臉上,及肩的秀髮綁成馬尾,看起來倒是清新可人,如果她的劉海不遮住大半個臉,相信會更好。
他根本無法看清她完整的臉蛋,但她稚嫩俏皮的聲音還有犀利卻並不傷人的言詞卻吸引了他。是吸引嗎?也許該說很久沒人跟他這樣說話了,自從他紅透演藝圈後……
最重要的是她的笑容。薄薄的紅唇一上揚,彷彿天底下再煩惱的事也會因為她的笑容而消失了。
她看著他。「你還在嗎?」她仿照他的話。
他回過神來。「我當然在。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有必要嗎?」她皺起眉頭。「我祇是個臨時傭人,沒必要大肆宣傳我叫什麼名字。」
「不是大肆宣傳,祇有我知道而已。」
「我又不認識你,幹嘛要告訴你?」她把不耐表露在臉上。「若是你不吃,我就退下了。晚餐八點準時開飯,你想吃飯就自己下來。」她轉身欲走,捧在手上盤子的重量已經讓她有些吃不消了。
「等等。」他光著上半身,擋住她的去路,完全不在意有沒有人看見他。「我還會見到你嗎?」他情不自禁問出這個問題。
「我是臨時傭人。」她祇肯回答這一句。
「你都是這樣對待孟家客人的嗎?你不怕我打小報告,然後解雇你?」
「解雇?」她終於忍無可忍的將盤子重重地放在他手上,否則她不敢保證下一秒鐘,它是否會摔成碎片。「我求之不得。」說完,她從他身旁閃過,邁步就走。
「喂……」他想追下去,卻顧忌著半身的赤裸。他並不羞於讓自己健碩的體格見人,但某些女工作人員恐怕就會造作地尖叫了。
他雖無奈,卻也祇得放棄了。
他走回房間,一股寂寞之感油然而生。
他想知道她是誰,叫什麼名字?聽她的談吐,不像是個臨時傭人……更重要的是,他想再見到她。
他為這個念頭感到好笑,但沒一會兒,他的笑聲盡褪。
因為他感受到其中的嚴重性了。
上帝保佑他!他竟然對一個平凡無奇的女孩感興趣了。
孟天愛一下樓,馬上被孟明珠拉到一邊。
「怎樣?他有沒有露口風?」她著急的問道。
孟天愛心不在焉的回答她:「姐,沒人第一次見面就會把心裡的話全說出來的。」
明珠失望極了。「我真希望他屬意的對象是我,或許我該自己上陣……」
「姐,事情要慢慢來,急不得的。」她安慰道。
「我又不是要你勾引他!再慢慢來,要是他真屬意別人,我連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他真沒露一點口風?」孟明珠不死心的追問著。
天愛搖搖頭。「你要真有實力就不怕他不選你。姐,沒必要靠他才能達到你的目的,他太過自負,我不喜歡他。」即使他看起來魅力十足,她也不為所動,她孟天愛不是祇看男人外表的女孩。
「又不是要你嫁他!」孟明珠口氣有些輕蔑。「你想嫁他,還得排隊呢!多少美女想跟他約會,哪會輪得到你?天愛,你得再加把勁,你不是對人類心理學頗有研究,把孤兒院那群小鬼頭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嗎?你可以想辦法讓他說出來嘛!」
「談何容易!」天愛低聲說道,她想起麥世毓高傲自負的臉孔就有氣。她孟天愛一輩子沒見過這樣自大的男人,在鄉下的男人全是老實、木訥,哪像他嘴巴不饒人;不過是見了他一次半裸就叫她女色魔。若不是倒楣,送她錢請她看,她都不願意。
「天愛,你加把勁嘛!你總不希望你姐姐一輩子做個小女演員,一輩子紅不了吧。」
「爸的事業……」
「我對它沒興趣。」孟明珠連忙舉起手來。「我沒商業頭腦,而且我也不打算培養。你若喜歡,我幫你跟爹地說,將來把所有事業全交給你。」
「我也不希罕。再說,爸欣賞你,他不會把事業交給我的。」天愛臉色陰暗。
「天愛……」孟明珠沒時間管天愛的事,她已經自顧不暇了。她看見導演比著手勢要她過去。「不跟你多說了。我還有事要辦,你別忘了我交代的事就行了。」她匆匆忙忙的走了。
孟天愛無言的盯著明珠走到一個中年男人的身邊。她不禁輕歎口氣,這麼多煩人的事,她寧願陪著天真無邪的小朋友還令她來得快樂些。
她突報想起麥世毓英鋌而又冷酷的容貌,那是一張足以吸引女人但卻自負過頭的臉孔。很可惜她對他沒興趣,不祇是她不欣賞他高傲的態度,更重要的是她清楚自己的份量。
一張稱得上是平凡無奇的臉蛋,是很難吸引男人的注意的。
晚上八點鐘準時開飯。
孟明珠微笑著站在客廳看著工作人員狼吞虎嚥,尤其她的眼光時常停留在麥世毓身上。
她自願負擔起一日三餐,免除了工作人員天天吃便當的痛苦,此舉又贏得工作人員的感激。不過,她倒不在乎這些,她祇在乎麥世毓的感受。
孟明珠不是沒看見麥世毓臉上依然是面無表情的冷酷。然而,她非但不氣餒,反而生出一股鬥志。
她孟明珠不到黃河心不死。
她招呼著孟家傭人們端上一盤盤上等的佳餚。
麥世毓根本連看都不看一眼。
他的眼光一直停留在一個個接踵而來的傭人身上。
「嘿,大麥!你在看什麼?」高傑是麥世毓的好友,最近因產生了職業倦怠症,把公司全交給副手,跟著麥世毓來鄉下度假。
「這全是些老媽子嘛!你有戀母情結呀?」
「你閉嘴。」麥世毓食不知味。他沒見到先前的女孩出現,心中感到一絲失望。
他原以為能再看見那個平凡無奇卻說話有趣的女孩……他眉頭一皺,沒想到那女孩對他的影響還真大,竟能令他感到悵然若失。
「大麥,你不對勁?下午濺了身爛泥,心情不好?要不要我說笑話給你解悶?」高傑在高中時代就與麥世毓是知心朋友,自然他也格外關心麥世毓。
「你的笑話千篇一律。」麥世毓冷眼看完最後一個上菜的老媽子。
她果真不在這裡。
他的心一沉。
「你談戀愛了?」高傑突然沒頭沒尾冒出這句。
麥世毓回過神。「我像談戀愛的樣子?」
「不像嗎?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麥世毓盯著他好一會,搖搖頭。「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對她動感情的。」他說服自己。
「她?」高傑驚訝了。「你真認識一個她?是誰?」
「臨時傭人。」
「臨時傭人?」高傑震驚的看了那些老媽子一眼。「不會是她們吧!」他誇張的語氣令麥世毓失笑。
「相去不遠了。」
高傑更吃驚了,他想再多挖些內幕消息。
孟明珠走過來了。
「麥大編劇,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她一路走過來,跟導演敬酒,又跟製作寒暄,終於走到了麥世毓這桌。
她想引起麥世毓的注意,所以今天特別穿了一襲紅裙,顯得她更加地嫵媚動人。
高傑看一眼麥世毓盤中幾乎未動的菜,說道:「別管它合不合胃口。孟大小姐有沒有興趣看電影?也許願意陪陪我這寂寞男人消磨幾個小時。」他揚起眉,想展現他「花花公子」的迷人魅力。
「這裡離電影院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到。你可以叫張媽帶你到三樓放映室,雖然效果沒電影院好,但七十二吋螢幕也夠看了。」她隨口說完,注意力就放在麥世毓身上。「麥編劇,你還習慣住的地方嗎?」
如果不是孟明珠有心在演藝圈多闖幾年,或許她會把麥世毓列為結婚對象。
就可惜麥世毓太捉摸不定了,否則依他的外形、氣質,還有才氣,倒是不失為一個結婚的好對象。
「還不錯。」他想開口問有關平凡女孩子的消息,但礙於某些因素,他始終未問出口。
他到現在還不太相信,他竟然會對這樣一個外貌毫無吸引力的女孩感興趣。
「真的?讓你們住得舒服是我的責任。麥編劇,你肯來這裡就是我的光榮,你習慣喝睡前酒還是吃消夜?你寫劇本一定需要靈感,或許稍晚些我叫人送上去,你不介意吧?」
麥世毓不耐的表情表露無遺。「我沒習慣喝睡前酒,也不打算吃……」他停頓下來,神情古怪的看著她。「你會請人送上來?」
「當然。總不能勞動麥大編劇自己下樓吧!」她微笑著。
他嘴角揚起。「我接受你的好意。」甚至期待送餐的臨時傭人,想到這裡,他的嘴角無形中咧得更大了。
獻了好一會的慇勤之後,孟明珠轉身離去。高傑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歎口氣。
「她的嘴巴像是抹了蜜似的。我確定她對你必另有圖謀。」高傑注意到麥世毓漫不經心的表情。「你一整晚是發什麼暈呀?」
麥世毓依舊是心不在焉。
他祇回答一句:「或許真如你所說的吧。」
「我說什麼?孟明珠對你另有圖謀?這不會讓你受寵若驚吧?我高傑認識的麥世毓可不是這種人!」高傑懷疑的看著他。
「或許我真的是談戀愛了吧!」麥世毓突然沒頭沒尾的冒出一句話後,又開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他的話,讓高傑驚得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真不明白,天愛小姐也是孟家小姐,為什麼就要待在廚房裡吃飯?」張媽為孟天愛抱不平。
她在孟家別墅服務三十多年,天愛幾乎是她一手扶養長大的。她們彼此之間的感情絕不止於主僕關係,張媽甚至把天愛視為親生女兒般的愛寵著。而現在要她眼睜睜看著天愛被貶為傭人,她實在心疼。
「不待在廚房裡吃飯,我就祇有餓肚子了。」天愛自嘲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張媽特地為她燉了碗燕窩,端到她面前。
「張媽,不必這麼麻煩。」天愛抗議。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真弄不懂大小姐到底在搞什麼名堂,竟然要你當傭人?叫你一個堂堂二小姐侍候外頭幾十個粗漢,這不是在折磨小姐你嗎?」張媽抱怨道。
天愛忍不住失笑。「張媽,這不是以前那時代。我現在祇是普通鄉下女孩,你也別叫我什麼小姐、小姐的,我不習慣的。」
「我叫了二十幾年的小姐,不叫才不習慣。外頭那群人打算什麼時候走?」
天愛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大概拍完就走吧!」。
「那需要多久?讓你充當傭人就已經很委屈你了,現在連你的房間也要讓給他們住。大小姐也太過份了。」
「不會多久時間的。頂多,把儲藏室清一清,我睡那裡就行了。」
「那怎麼行?那麼小的房間……」
「我自願的嘛!反正這一切全是為了姐姐。我不盡心也不行啊!」
「小姐,你真苦命。」張媽不禁拭淚。
「張媽,你別太誇張了。我又不是灰姑娘,沒那麼淒慘,祇是睡幾天儲藏室而已。」
「不如我的房間讓給小姐吧!」張媽自告奮勇。「雖然沒小姐原先的房間大,但起碼住起來比儲藏室舒服多了。」
「張媽,不必了。」天愛安慰她。「要完成姐交代的事花費不了多久的時間。到時候等姐達到目的,我就輕鬆了。」
「你老是關心他們,他們可不把你當回事。」張媽忍不住抱怨。「先生還有太太已經好幾年沒來看你,也不准你去看他們,這次如果不是大小姐要拍戲,她根本不會來這種鄉下地方。孟家上下除了天愛小姐,全是自私自利,沒一點良心。」
「張媽!」天愛制止她再繼續說下去。「這是我的命,誰叫我是『掃把星』。」她強顏歡笑,眼裡的光采在瞬間消失。
「胡說,我張媽跟了小姐這麼多年,我就沒遇上過什麼大災大難的,全是先生太太胡謅的。」
天愛笑不出來了。「張媽,我們別談這件事了,好不好?」
張媽把一切看在眼裡,她為她的寶貝感到不值,但卻又無從安慰她,怪祇怪她生錯人家。
「小姐,下午楊碩老師打過電話來,問你怎麼請假了?」張媽突然想起這件事。
「張媽,什麼時候你改口叫他老師了?阿碩也是你從小看到大,你不必這樣客氣。」天愛說道。
「他現在做了老師就不一樣了。老師很值得我們尊重的。」張嫣一本正經地說道。雖然她大字不識幾個,但尊師重道的道理她還懂。倒是常聽人說起北部的學生拿刀想砍老師,她就是沒法子理解。這年頭大不如前啦!什麼事都反著轉了,就連天愛小姐也淪為傭人,這是什麼世界?
孟明珠趁著空閒,走進廚房。「天愛,有機會了。」她開門見山道。
「什麼機會?」張媽好奇的問道。
「一炮而紅的大好機會。」孟明珠得意揚揚的朝著張媽說道,報後轉向天愛。「麥世毓今晚想吃消夜,你可以趁此機會好好打聽一下,若是他真屬意別的演員,在這幾天我一定要好好改變他的想法……」她話還沒說完,就引來張媽的反對。
「大小姐,你要天愛小姐一個人進男人房間?」張媽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你別誤會。我祇是想讓天愛打聽消息。」
「那怎麼行?天愛小姐好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又沒男朋友,要是傳了出去……」
孟明珠翻翻白眼。「我又不是要她勾引男人,祇是希望她替我探探口風,張媽,你別這樣古板,好不好?」她不耐煩起來。
天愛饒有趣味地望著她們,她沒打算插嘴。
「女孩祇要單獨進了男人的房間,男人就成了色狼了,尤其是在半夜。消夜我替天愛小姐送去。」張媽忍不住維護天愛。
孟明珠一副受不了張媽古板思想的樣子。
「張媽,你打算怎麼問他?明目張膽?還是旁敲側擊?」
「旁敲側擊?」張媽一頭霧水。「打鼓嗎?」
天愛低低笑了起來。
「張媽!你連書都沒念過,怎麼去套人家名編劇家的口風。別人我沒把握,萬一傳了出去,我就不用做人了。說來說去還是天愛去我比較放心。天愛,你幫不幫姐姐的忙?」
天愛看了眼張媽的臉色。「我都搬到儲藏室去了,還有什麼忙不能幫?」她認命的說道。
「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妹妹。」她親熱的抱天愛一下。「等我紅透半邊天的時候,你這個做妹妹的也光彩。」
「祇要天愛小姐先別讓人欺負了。」張媽忍不住插嘴。她還是不贊成大小姐的作法。
「你放心。他不會欺負天愛的。來片場探望他的女人都比天愛漂亮幾百倍。」
「我們天愛小姐哪點不如人了?她……」
「張媽!」天愛阻止張媽繼續維護她。「你放心,我會沒事的。麥世毓看起來雖然自大些,但我相信他還算是個正人君子。再說,我們是在孟家,要是有什麼不對勁,我會大叫救命的。」天愛安慰她。
孟明珠在旁猛點頭。
「你忘了房間隔音設備做得多好,門一關上,裡頭再吵的聲音外頭也聽不見。」張媽提醒她。
「張媽!」孟明珠和天愛將於忍不住同時叫道。
「你太多心了。你忘了我學過柔道,不怕別人欺負我。」天愛微笑道。雖然她明知依她的外貌相當安全,但她還是安慰張媽。
「這可不一定哦……」張媽咕噥道。
麥世毓第十二回看鍾了。
打從他吃完飯回房起,他就開始期待平凡女孩的來臨。平凡女孩是他為她取的別名,既然他不知道她的名字,祇好為她取個名字好方便叫她。
他再看一眼鐘,不明白自己心中為何如此渴望見到她。就在剛剛數分鐘前,他趕走了頗有興致聊天的高傑,就祇為了等待平凡女孩,這種情形從不曾在他身上發生過。
莫非真如高傑所說,他在談戀愛了?
不可能!如此平凡無奇的女孩怎會叫他動心呢?再加上她有一張利嘴。偶爾吵吵嘴是頗有樂趣,但做情人?門都沒有。
但他還是滿心期待著,根本就無心寫劇本。
直到十一點鐘聲響起,輕輕的扣門聲幾乎淹沒在鐘聲之下。
他耳尖的彈跳起來去開門。
平凡女孩正捧著消夜站在門口。
他的眉不自覺的提起。「好久不見。」
「事實上,還不到一天。需要我端進去嗎?」她看著他,問道。
「當然。」他側開身子讓她走過去,他聞到她的髮香,順手把門關上。
他不想讓路過的高傑或工作人員看到他們。
她顯然沒注意到。
她把面放在桌上,看見散亂一桌的稿紙。「你在寫劇本?」
「沒錯。你真的是臨時傭人?」他走近她。
「你懷疑?」她抬起頭來看著他。
「豈止懷疑。」他又露出自大狂妄的笑容。「晚餐時我沒見到你出來。」
「沒必要每個傭人都出來給你看吧!」她面不改色的回答他,腦子裡淨想著該如何才能將話題轉到孟明珠想知道的事情上。
「你是編劇?」她故意問道。
「你怎麼知道?」他倒吃驚不少。
「你以為鄉下人孤陋寡聞?」她挑起眉,語氣儘是挑興,她就是忍不住跟他鬥嘴。
他倒不以為意。「別多心,不是說你孤陋寡聞,祇是覺得好奇而已。下午你似乎還不知道我的身份,面你煮的?」他盤起腿,輕鬆的坐在榻榻米上。
「不是。」她先回答他的疑惑,然後回歸正題。「我是聽其他的工作人員說的。你很有名?」
「小有名氣而已。如果不是你煮的,我就敢吃了。」他故意拿起筷子說道。
「為什麼?不相信我的手藝?」她忍不住問道。
「不是不相信。而是在經過下午短暫的相處後,你似乎對我印象不太好,我怕你下瀉藥。」他看她一眼,有意逗她。
「豈止觀感不太好。」她想起孟明珠交代的事,又回到正題上。「聽說你一連拿了三座金鐘?」
他開始嘗起面來。「你對我有興趣?」而他很高興她對他感興趣。
「興趣稱不上。好奇倒是有些。你打算今年再贏一座?」她漸入核心,也許明天她就可以回孤兒院了。
「你是對我本人有興趣,或是我的才華?」他盯著她問道。
她也回盯著他。「一定要說嗎?」
「當然。」而且他迫切想知道。
「如果我說都沒有呢?」
「那你就是在說謊。」
「我像是說謊的樣子嗎?」她開始氣惱起來。介於忠於自我與孟明珠之間的確不好受。
「像極了。你不介意坐下來談?」
「沒必要。」
「但我的脖子想要。它累了,而且非常累,如果你肯坐下來讓我平視你的話,我會很感激你的。」他真怕她一轉身就離去。
沒想到她倒乖乖坐下。
顯然她對他也有相當程度的好奇。
這令麥世毓有些開心。
因為他對她也有同樣的好奇。
「我叫麥世毓。」他先自我介紹。
「我知道。」
「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難道它是個秘密?」
「不是。」
「這表示我有榮幸知道你的芳名?」他揚起眉。
「我祇是個臨時傭人。」天愛顯然有些為難。
「而你要我一直用臨時傭人來充當你的名字?」他故意裝模作樣。「你願意我看到你時,大聲的叫你『臨時傭人』?」他裝出滑稽可笑的模樣。
「有沒有興趣當演員?」她嘲弄他。
「你真打算跟我打哈哈?我已經說出我的名字。而你卻無動於表?」他一副傷心的樣子。
她幾乎失笑。「我們見面不超過兩次。」
「就目前而言是沒超過兩次。但還有明天、後天,更甚者還有更久的時間,我都會待在這裡。」或許更久,他不知不覺的加上一句。
她猶豫了一會兒。「我叫天愛。」她終於說出來。
「姓呢?」他追問。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之下,她的眼神一黯。「我沒有姓。」
「沒有?」他倒吃驚了。
她垂眼露出哀傷的樣子。「我是個孤兒,從小就被丟在孤兒院門前。身上沒信也沒錢,院長見我可憐,好心為我取名字,叫天愛。雖然我不得已跟著院長姓,但我從不知道父母他們姓什麼……」她作戲做得不可自拔。
「取名天愛是希望老天疼愛你?」他輕聲說道,為她感到有一絲傷心。
她略略遲疑地點了點頭。
她幾乎想大笑出聲。沒想到身為名編劇的他竟然會相信她這種老掉牙的故事,但她一想起她的名字的由來倒也有幾分事實,她的心情也跟著沮喪不少。
「現在這種棄嬰實在太多了。」他為她的不幸遭遇而感到生氣。「不要子女,何必要生?既然生了就該負責。而不是把柔弱無依的小嬰兒送往孤兒院,更不應該把他們丟在垃圾桶裡。」他愈說愈生氣,聲量在不知不覺中提高了不少。她頗有同感的點頭,想起最近一則棄嬰的報導。「任誰想到那幅情景都會生氣,更何況是像你這樣的好心人。」她順口說出。
「我好心?」他微微一笑。「你認為我好心?」
「難道不是嗎?」
「是啊!沒錯。」他喜孜孜道。
天愛也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發笑。「你這麼高興?」
在她的觀感裡,他是個好人,這表示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比下午裸著上身吵嘴時要好得太多,他怎能不高興?
麥世毓暗笑自己有些像白癡,竟然會為了一個平凡女孩扯動內心深處從未有人進入的感情世界。
「我不是高興,是覺得有趣。」他掩飾自己的真意。
「有趣?這兩個字我在一天之內聽見很多次了。」
「顯然你相當有趣。」他調侃道。
「有趣的應是你!」她反駁。
他笑了。「絕不是我。平凡……」他差點失口叫出他為她取的別名。「天愛,我可以叫你天愛嗎?」
「隨你。」她倒無所謂。
「好吧,我也可以允許你叫我世毓。」他大方的說。
她瞪著他。「你簡直狂妄到極點。」
「彼此彼此。天愛,還從來沒人當著我的面說我是好心人呢。」
她不情願的問一句:「你是壞人?殺過人?打過劫?還是當街毆打過老人家?」
「都沒有。」他驚訝的說道:「雖然我不是什麼大好人,但壞事我也做不來。沒想到我在你心中的印象這麼槽。」他顯然有些不敢相信,更甚者,他的心情似乎是跌落谷底了。
她看到他心情跌落,吃吃笑起來。「你當真?」
他懷疑的看她一眼。「你在開玩笑?」
她聳聳肩,還不時悶笑兩聲。「想不到名編劇家竟然被我一個臨時傭人給耍得團團轉。」她開始大笑起來。
「天愛!」他吼道。
「實話。我說的是實話嘛!」她開心的模樣像是十幾歲的孩子似的純真,相當誘人……
麥世毓情不自禁的想親吻她,他很詫異自己竟有這種想法。
他溫熱的氣息噴在她柔軟細白的臉頰上,她才驚覺麥世毓是如此的接近她。
「麥世毓?」她不安的注意到他怪異的眼神。
雖然她沒談過戀愛,但也知道這種眼神。
「天愛,你笑起來的樣子很美。」他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
「是嗎?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她勉強擠出微笑,想後退。
他們相距如此接近,近到她可以清楚的看見麥世毓濃密且長的睫毛。
很少有男人睫毛長得如此漂亮,她心中突然沒來由地浮現這個想法。
突然,他俯身輕觸她的唇,正準備吻下去時,忽地,他感覺手臂一緊,一陣天旋地轉,身子凌空而起,遠遠被摔了出去,他幾乎失聲叫出來。
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背部的疼痛蔓延到全身。
他睜開眼睛看天愛已經站起來,雙手環臂的瞪著他。
他低低的哀嚎一聲。
「我是不是遇見某個女金剛?」他的聲音可憐透了。
「不是女金剛,祇是碰巧你想非禮的對象有練過柔道。」天愛裝出惡狠的語氣,事實上她雙頰泛紅。
「柔道?」他閉了閉眼,顯然不打算起來。「我得承認你學有專精,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他頓了頓,想起先前他的衝動。「我沒想要非禮你。」他有些口是心非。
「那麼我能請問剛才又是怎麼回事?」她想起剛才,臉頰就忍不住發湯。
他歡口氣。「好吧!我更正。我是想吻你,但那並不代表非禮,如果早知道會有這種下場的話,我保證我一定會離你三尺以上。」他故意嘲笑她。
這回,她不是因為羞赧而感到臉紅了。而是一股忿怒,忿怒於他對她的輕蔑。
她的怒火輕易的就被挑了起來。「你還想再揍一次?」
「不敢。」他雙手放在頭上,一副投降模樣。「你沒被男人吻過?」他好奇道。
「這是我的私事。」
「那是沒被男人吻過了。」他一陣竊喜。
她不答反問:「你呢?聽說你麥世毓有不少女人,想必是經驗豐富了?」
他挑起眉。「你從哪裡聽來的?」
「你不敢承認?」
「不是不敢承認,祇是好奇這裡也流傳我的羅曼史,還是你又是從哪個多嘴婆的嘴裡聽來的?」他皺起眉頭。
「這麼說,你承詔了?」
「為什麼不?起碼我比你有經驗是事實。」他補了一句:「你連個比較的人都沒有吧?」他得意揚揚的腔調幾乎令她為之氣結。
可是她不怒反笑。「你錯了。」
「我錯了?」他愕然。
她微揚嘴角笑道:「我四歲的時候就跟狗兒親吻。」
「狗兒?你把我跟一隻狗做比較!」他不可思議的大喊。
「事實上,你的吻跟狗兒沒差別。」她高傲的說道。她絕不會說跟狗兒親吻沒那股意亂情迷的感覺,她要好好挫挫他的自大。
他威脅地站起來。「你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的。從來沒人敢跟我說我接物技術跟一隻狗差不了多少。」他向前跨一步,原先什麼悠閒態度全沒了。
她警覺的後退一步。「事實就是如此。」
「因為那根本不算是個吻。」他似乎有些遺憾。「我甚至還沒開始展現我一流的技術,就被一個女金剛摔倒在地上了。」他有意的看她一眼。「也許我們可以來驗證看看?」
「你想再被摔一次?」天愛大聲喝阻他的前進。
「我麥世毓也算是個男人,沒道理會被女人連摔兩次。」他簡直自大狂傲到極點。
「你真想再嘗試一次?」她指的是先前他被她摔倒地上。
他卻故意扭曲她的意思,說道:「我是很想再嘗試一次。」他盯著她的紅唇看,向前走了一步。
「麥世毓……」她的聲音緊張。「我警告你,你要再前進一步,你會後悔的。」
「我寧願後悔。」他說道,然後他把她逼到牆角。
「麥世毓!」她已經被困在他的雙臂之中。
驀地,麥世毓左手撐著的牆壁上方高掛的鍾突然滑落,直朝他的手臂砸下,若不是他眼明手快急收回來,此刻的他必定得送醫急救。
幾乎有半個人高的大鐘掉落在地上,發出巨響。
他一面暗讚自己的好運,一面注意到天愛臉色大變。
他安慰她:「別擔心,大概是鍾沒掛好。」他倒不在意。
她緩緩搖頭。「不,不是的,全是我害的……」她喃喃道。
「你說什麼?」他沒聽清楚。
一陣敲門聲響起。
她鬆口氣,急忙推開麥世毓,跑去開門。
他則低聲咒罵著。
張媽站在外頭。
「張媽,你來這做什麼?」天愛既是鬆了一口氣,另一方面,心裡也困惑著。她二十三年的生涯裡從沒有過這種……差點陷入泥沼的感覺。她既慶幸又有些悵然若失。
張媽來回看著屋裡的他,再看看她。
「你沒事吧?」張媽的口氣儼然像個保母。
「我當然沒事,張媽……」
「她以為我是個大色狼,而她必須來保護小雞,是不是?」不知何時,他已站在天愛身後。
「我是來看看天愛小……怎麼還沒回去。」張媽充滿敵意的說道。在她的觀念裡,愈是英俊的男人愈不能碰,英俊男人專騙女孩的心。而眼前的男人顯然完全符合這些條件。
「我是要回去了。張媽,我們一起走吧。」天愛有些不安的回頭盯著他。「晚安,麥先生。」
「世毓。」他堅持道。
「傭人有傭人的本份。」張媽插嘴:「你本來就是麥先生。」
麥世毓根本不睬她。
他的眼光祇望著天愛低垂著的頭。
如果不是張媽在場,他幾乎會不顧一切的吻她。
但僅止於幾乎。
他畢竟還理不清自己混亂的感情,如果到頭來祇是一時衝動……
他嘲弄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不敢看我?因為我是名編劇家?」
她立即抬起頭來。「名編劇家又如何……」她兩眼充滿著怒氣。
他微微一笑,想拍她的肩,卻又收回。
「你笑什麼?」她生氣的問道。
「我笑你這麼容易被激怒。」他很高興她又恢復朝氣。
「我們天愛從不輕易動怒,她對任何人都很溫柔。」張媽又忍不住插嘴。
「看來,祇有我享受不到天愛的溫柔了。」他懶洋洋的靠在門邊。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她瞪他一眼,然後轉身。「張媽,我們走吧。」
張媽點點頭,這才拿起一直放在房門邊的掃把。這是她預備不時之需用的。
「晚安,天愛。當然,還有張媽。」他微笑的看見她們消失在轉角。
他的話當然沒得到回應。因為天愛顥然憤怒得說不出話來。
他倒無所謂。他所在乎的是,如果沒有張媽的打擾,他會吻天愛嗎?答案是會。
即使是冒著再被摔一次的危險,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吻她,更遑論一隻小小的鍾落下。
他竟然會為一個平凡女孩而著迷了。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心中突然有一股煩躁鬱悶。
「這到底是什麼世界!」他突然不顧深夜大伙正沉睡在夢中,粗聲大吼道。願上帝站在他這一邊。
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