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落輕咳一聲,嘴角浮現笑花。「我還以為黑宿原是救命英雄呢!原來救命英雄另有其人。」
「他啊,他只會佔人便宜而已,咳咳。」安神父被兩道熾熱的光芒給燙傷,不敢再多一言。
「你的廢話說夠了嗎?」黑宿原揚眉,面露譏諷。
「我個人建議這場婚事可以暫緩,畢竟很多事情都太過匆促,看看你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外套,樊小姐也只有一件牛仔褲,這太……太不羅曼蒂克了。」
「贊成!」近距離的嚴青秀眼睛紅紅地,顯然找到了盟友。「寶寶,再等等啦,小爹……小爹會很想你的……」說著說著,又哽咽地埋在樊理絲的懷裡。
沒用的角色,安神父搖搖頭。
夕陽西落,簡單的婚禮是在城堡前的花園舉行,原本觀禮只有寥寥幾人,如今卻平空多了數十餘人。
安神父環顧四周站滿了人,多是嚴氏一族的人,據說是嚴清秀父系那方的後輩的小生,個何小有身手,之前黑宿原破天荒地允許在南方的大半土地上興建道場、訓練場,在每年夏冬兩季可以住人。
那西色斯島一向沒有外人能夠久居,是神秘之島,然而為了一個小女人,他退了一步。
他不敢相信,但,黑宿原真的改變了。當時,他就在場,為了避免肢體衝突,所以他這個神父理所當然地必須在場,順便紀錄一點一滴好作實況報導。
記得在婚禮前的一個鐘頭,樊理絲是拿著工程圖來談判的,分明是有備而來的。
「小落才十九,你不可能一輩子留她在島上,人不能離群而居,而我們也需要見到她。」當時,樊理絲是憑著這個理由堅持的,而她的老公在一旁惡狠狠地瞪著黑宿原,像要吃了他般。
黑宿原只是彈了彈手指。「我並不打算讓樊落一輩子不出島門,她會出島,是跟我一起。」他能維持和平的口吻談話,是因為她是樊落的母親。
「你當然會跟她出島,但時間必定不長,沒有機會讓小落接觸更廣的世界。如果你愛她,你會瞭解小落的個性,她的朋友十分的少,並不是她內向,而是她的感情太淡;如果是因為愛你而局限了她的世界,那麼她認識的人會愈來愈少。你忍心看見一隻小鷹永遠棲息在你身邊,而不再展翅?」
黑宿原沉默了會。依他一貫的個性,他是連理都不理她的。他能夠花一輩子的時間與樊落對望而不生厭,外人是多餘,這是他的隨心所欲;可以說他自私,但如果事事都要顧到旁人,那麼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可以為自己打算的?所以婚事不鋪張,因為這是他跟樊落之間的事情;甚至有沒有這個婚禮對他而言,並不是十分重要的。然而他忽略了樊落尚有親人,是牽連不斷的。她不似他,可以冷血到忽略所有人。「可以。」黑宿原淡淡地承諾:「但只能在南方,要進堡可以,但必須經過我的同意。」這算改變嗎?他的島一向是個隱私,而他為了一個小女人接納了一群人。
他的唇畔浮起詭異的笑。
「你笑得很賊!」婚禮上,樊落低語,拉回黑宿原的回憶。她怪……彆扭的,在眾人睽睽之下,而她甚至不認識那些人。
「我在笑,以後可有人當我們的保鑣了。」往好的一面想,的確是如此。
「你肯定上老媽的當了。她老早就想去拜訪小爹的爹了,八成拿你的島當禮物送給人家。小爹的家族淨是一些高級扒手,那西色斯島的動物大觀園是訓練的最佳場所。」
她歎息。看他只是似笑非笑地,難道他不懂她想跟他獨處在島上嗎?
婚禮上的黑宿原彈了彈手指,打斷安神父不知扯到哪裡去的話題。「我並不在乎是不是神父為我主持婚禮,如果換一個人上去也無妨。」
安神父立刻收起話題,清了清喉嚨--
「我送你一份禮,好不好?」樊落忽然低語。
「你就是禮物了。」
樊落臉紅地瞪他一眼,依舊上前。黑宿原皺眉,大概等婚禮結束已經半夜了。
「神父?」「嗯,新娘子要抗議嗎?現在還來得及唷,不過你必須保證你的嚴家班兄弟姊妹們會護送我安然離島。」
「嗤。神父愛說笑了,我只是想跟你討個謎底。」她眨眨眼,在看見安神父一閃而散的驚詫後,問道:「『受苦了嗎?我兒。革命的真諦。』?」
黑宿原瞇眼,上前。
安神父不敢直視他。「真是……在這種愉快的時候,談這種害死人的話題。」他歎息,而後苦笑:「『你心開了嗎?兒。救眾百姓之命於火熱之中。』!」
「我問過你。」
「相信我,我一直在等著你問我,但謎題要一道一道解,不能跳過,這是艾蜜的要求,失了原意,我可負擔不起這責任。」安神父的聲音十分的苦澀。
「答案就在我眼前,而我卻沒注意到。」是了,安皮斯是曾提過他的原名是和平之意,只是他心不在焉,一心放在樊落身上。而他也一直誤會了「和平」是指地名。「有時候靈感就這麼來了。」樊落揚眉,仿著黑宿原的模樣。「是在爆炸之前,安神父的一句話讓我起了感覺。而你相信嗎?在我昏迷的時候,我夢到了謎題與安神父劃上等號。」
「我以為你的夢裡只能有我。」黑宿原坦白道:「至少,在你醒後,你那時的心裡只能有我。」他的眼意味深遠,樊落又臉紅了。
她懂他指的是什麼!噢,真是、真是見鬼的該死了!她怎能動不動就臉紅?如果每聽他一回調侃,她就必須臉紅一回,那麼她下半輩子不都要在紅臉的狀況下度過?她垂下臉。瞟視到後面的觀禮群眾逼了上來,像在伸長了耳朵,仔細聽些什麼……「讓我想想,這不是最後一道謎題?」黑宿原依舊對解謎意態闌珊的,他還是彈了彈手指。「無妨,繼續主持你的婚禮吧!」
然而樊落卻是興致高昂。自從對於晴的小說失了興趣,把全副精力都放在謎題上,不解開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其實,我想這也不是最後一道謎題,我一直在想……」
「我以為你一直在想今晚的新婚夜。」黑宿原打斷她的話,低語:「是我的錯嗎?
就因為我的不夠溫柔,所以你想盡辦法拖延新婚夜?」
樊落瞪著他。這男人有沒有一點情調啊?腦子裡淨塞著一些色情的思想!她想給他一個禮,而他卻不知好歹地直想著新婚夜……噢,真想敲醒他的腦袋,也不想想她的骨頭可是勉強在撐著呢!
黑宿原顯然看出她的潑辣,聳了聳肩。「五分鐘,只有五分鐘的時間。過了之後,不論有沒找出答案,都得結束這一切。」他想,他娶到了一個聰明的妻子,他的內心在微笑,但並不表露,他喜歡跟他的妻子玩遊戲,不為別的,只因這是他的樂趣。
「我一直在想……」樊落看了他一眼,回過頭,目光搜索,而後停在把玩手術刀,參加婚禮的高醫師。「一開始我們一直以為『和平』是地名,但顯然不是,『和平』是安神父的名字,那麼接下來的謎是不見得是地名。不見得是人名,有可能是任何一樣東西。而你曾想過當初為何在黑色傭兵試圖謀殺你、在你打發了所有賓客之後,唯獨有人不怕死地留下來的原因嗎?」
在她話還沒說完的時候,黑宿原的嘴角就露出詭異的笑。「我是曾這樣想過,但我的心不在此。」他的目光亦鎖住了停格的高醫師。他彈了彈手指:「讓我們盡早結束這一切。高醫師,你的戲演得真好,我還真以為你打算賴在島上白吃一輩子的飯。『你心開了嗎?兒。救眾百姓之命於火熱之中。』?你的職業是醫師,現在,還有謎題就一塊來吧!」他受夠了艾蜜的鬼謎,而很不幸地他的妻子似乎迷上了這種猜謎。
「寶寶,你們究竟在玩什麼?」嚴青秀暫把捨不得女兒出嫁的心給收起來,好奇地插嘴問道。
高醫師的嘴形成上揚圓弧。「『到你結束。斷頭台。』!」
黑宿原沉思了會,微笑:「法國大革命?『奢華與靡爛、革命的真諦、救眾百姓之命於火熱之中、斷頭台』都指向法國大革命,而上斷頭台的……」他的笑容收斂。「路易十六?」
※ ※ ※
這一場婚禮大概沒有結束的一天吧!尤癡武滿頭大汗地跟著眾人一起跑。
「童,背我好不好?」
童晃雲看了她一眼。「你的運動量太少了。」換句話就是不背。
太過分了!尤癡武恨得牙癢癢的!真是……早知道就不逃家了!當初是「為父報仇」那,雖然只是小小的仇恨,雖然只是當年老爸打輸黑龍頭一場架,但二十年來老爸都是鬱鬱寡歡,武道場也只收了二十個弟子,害她偶爾想魚目混珠偷個小懶也不行,不報仇……她氣不過啊!哪裡知道童這個大嘴巴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老爹,王八童,走著瞧好了!
「還要走多久?」她哀號。為何樊落是坐吉普車,而她卻是用跑的追他們?這些姓嚴的傢伙幹嘛啊?個個都是好奇份子!身手都比她強,過分!
不遠方,哨音響起。未久,一頭野獅從林中奔了出來。嚴家年輕子弟個個睜大了眼,跑得比尤癡武還快,都閃至最遠的距離。
「艾蜜倒是花了不少時間在路易十六身上。」野獅環著少有的項圈,這是讓島內認出它的標誌。黑宿原招來它,解開項圈。
「你的身上有我的氣味,以後路易十六不會侵犯你。」
樊落看看獅,再看看他。「我初來島上,就是你叫它來咬我的?」
黑宿原輕笑:
「如果我知道那個小女人會是我的妻子,我會親自上去咬她。」項圈如意料中地藏有紙條。
他打開,迅速瀏覽了下,而後臉色變了,變得陰沉。
「怎麼啦?」樊落拿過來讀,上頭寫著:
Dearmyson宿原:
在你讀這些信之前,請容我偷笑幾聲。
忍了那麼多年,總算,也該輪到我佔上風,即使在此刻我已經向上帝報到了。
冬天之前,我的兒子能夠找到這封信是我大膽的假設;我的假設對了嗎?
身為你的繼母,我時常在想,究竟有誰能改變得了你野蠻的個性?我曾以為是--
上帝派我來改變你,但很遺憾,我並沒有那個能力去改變任何人。我的兒啊,我懷念那些跟你鬥智的時刻,但我沒時間了,在你與你父親之間,我選擇了去見他,因為我愛他,而同時我亦衷心渴盼有朝一日,你會遇上一個足以改變你的女子,一如我與你父親。
最後,我必須說,當你看完這封信而還不知道你的謎題依舊未解,那麼你就可以準備留下遺書,而後親自來問我。
請容我再大笑幾聲,你的父親不會介意的。
別了!我的兒,你是一個該死的壞男人,而當你愛上了一個女人,那時我會在天堂的教堂裡為你祈禱你的好運及時灑在你的身上。
愛你的艾蜜
※ ※ ※
「啊……」這就是黑宿原的繼母嗎?
「她是個英國藉的四十歲女人。」黑宿原說道:「生平唯一的嗜好除了學習東方的知識外,就是喜歡找人猜謎。」他找錯方向了嗎?他瞇起眼注視著信,而後他的唇邪氣地笑:「贏得過我嗎?」
「嗯?」樊落抬起臉。「她以一個母親的身份深愛你。」而他竟然不服輸地還想著答案,這個冷血的傢伙,這時候他該感動得痛哭流涕才對!真、真不知她怎會愛上這傢伙的!
黑宿原揚眉。「我敬重她,所以我必須把謎底找出來,好讓她在天堂裡趁早另找對象玩。忍冬?」
黑忍冬上前。他的穿著比新郎倌還要正式,他緊張地直用手帕拭汗。「找我……有事嗎?我這個男儐相還算稱職吧?」
「你稱職極了。」黑宿原陰森森地露齒而笑。黑忍冬退了幾步,隨即張大嘴,因為他目睹了樊落不要命地瞪了他一眼。
「不要這樣!你想嚇死人嗎?」
黑宿原也改瞪著她,半晌才勉強收起野蠻的笑容。「我幾乎以為我將來的日子不好過了。」他喃喃地,目光射向黑忍冬:「現在,你可以說了。」
「什麼?」
他揚了揚手裡的信紙。「把頭五行的第一個字念出來。」黑忍冬的汗滑落衣襟裡。他戰戰兢兢地接過來,小心念出:「在忍冬身上……」嬸母這樣玩他啊?還以為是多難的謎題,難到十年後黑宿原都猜不出來。
「不……行……」黑忍冬勉強鼓起勇氣來。是嬸母把最終一回的謎題交給他的,他必須不負所托。「你……必須……告訴……我……一句話……才行……」
「你說什麼?」黑宿原瞇起眼。
「你……就算……拿……槍……抵在我頭上……都別想我說的……」終於說完了,黑忍冬輕呼口氣。把話說出來不如想像中的難嘛!
「真的?要不要試試?」黑宿原陰柔地微笑,而後發現還不算妻子的樊落蹲下身。
他暫時放過黑忍冬,蹲下。
「不舒服嗎?」早該想到先前跌在泥地上會有不適,他卻因為一時慾望而讓她……
不舒服到極點。
樊落抬臉,燦爛一笑,教他低低抽口氣。
「你幹嘛?沒見過我笑過嗎?」
「不,如果沒人在場,我會將你撲倒在地。你猜,我們可以待在床上多久?」
樊落的臉又漲紅了。
「色狼!」她見他並不說話,灼熱的目光點點加溫幾近沸點。「你……可不能亂來……」她首次結巴,真怕他真的撲了上來。她可沒忘他的本質是個為所欲為的男人,不在乎其它人怎麼看他!她拉著他的袖子,忙轉移他的目標。
她拿了根小樹枝在沙地上寫了幾行--
由我開始。奢華與靡爛。
受苦了嗎?我兒。革命的真諦。
你心開了嗎?兒。救眾百姓之命於火熱之中。
到你結束。斷頭台。
「為什麼我們總取下半截的句子來湊呢?」她提醒。發現他還是專注地在看她,他的手臂也纏著她的腰起來。啊啊,這個男人真的還沒有得到滿足嗎?
「我喜歡你穿著我外套的感覺。」他彈彈手指,偏著頭想了會:「那讓我覺得你是屬於我的。」他的黑眉拱了起來,漂亮的眼有意無意迸射電波。
「你想電人啊?」真是。「其實謎底很簡單。我們老以為每一行上半截的字句是你的繼母所遺留的家常話……」
「是諷刺。」
「不,那是另一道謎。」樊落主動拉起他的手,免得他老把玩她的短髮。到底是誰在解謎啊?她不悅地撇了撇唇:「依著解艾蜜信的方式來解的話,每一行如果各取第一排或是第二排等的字都毫無意思。但如果將第一、三、四行的第二個字組合是『我、心、你』。」
黑宿原顯然被撩撥起興趣來了。沒有理由他的老婆是個解謎天才,而他卻待在一旁當個聽眾;他的眼移到沙土上的字。
「而--」樊落眨了眨眼,拿樹枝在第二行的第一個字圈起。「第二行我們取第一個字。全部排起來是『我受心你』。中國字的寫法,受字為上、心字為下,合起來是個『愛』,那麼,艾蜜要你對著忍冬說的就是『我愛你』。」
「要我對著忍冬說?」他瞇眼。「我對忍冬可沒什麼興趣。」
啊,她忘了他是個沒有感情的男人,他並不在乎任何一個人,唯獨只在意她。他當然不懂艾蜜留下這道謎的意義。她的心軟了下來,有些想哭;如果沒有人,她真的會埋在他懷裡哭。
她輕聲說:
「那不是對忍冬說的,忍冬是代替艾蜜的。任何一個孩子的父母,不管是不是親生的,總是深愛他們的孩子。」沾著霧氣的眼移到遠方的嚴青秀,他正努力傾聽他們的對談。「不管是不是親生的,一旦愛了,總是希望孩子能親近他們。你的繼母深愛你,然而在她生前,你必定未曾說過一句愛她,所以死後設了這道謎,希望生前的期盼能得到響應。」
黑宿原沉默了會,站起身來。「我敬重她。」
「你必定也愛她。」樊落叫道。
他注視著她。「你後悔了嗎?明白你的男人不愛任何人,他可以愛你,但僅止於此,其它任何人對他而言,都是無關緊要;即使世界上的人類在明天全部死去,他也不在乎,他只要你留在島上,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彼此廝守。你還能愛這樣一個冷血的男人嗎?」「我能!我能!」她喘氣,粉紅的眼眶落下眼淚,這回是為他而流。她站起來,直接跳進他的懷裡,緊緊攀住他,大叫:「我要跟著你!我能改變你,而你也能改變我;我可以教會你愛人,而你也能讓我同化為一個冷血的傢伙,不論是誰變了,我都會一直守著你。」她的感情是很淡沒有錯,但對他的愛卻如長江綿綿。她捨不得他,就算他的血液顏色是黑的,她也要愛他。
「那--」黑宿原摟著她,看著天上。「我們的婚禮可以繼續了嗎?」感覺到頸邊的頭顱點了點,他不再看沙土上的謎題,回到吉普車上。
那西色斯島已近夜色,島上新來觀禮的嚴家弟子們遠遠站著,生怕一眨眼就被野獅給當成了上等美食。而在吹來的晚風裡,不時聽見嚴青秀吆來吆去說些不准讓他寶寶哭之類的威脅言辭;距離很遠,因為樊理絲拖住了他,而其間還夾雜嚴氏一族堂兄弟對嚴青秀的吹噓聲、尤癡武感動的抽噎聲……還有大笑聲,那聲音是個女的,有些像艾蜜……
晚風,帶來了那麼多的雜音,而黑宿原的唇畔再度浮起了邪氣的笑意。
「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那西色斯島本該就有隱私,至少在今晚。而等婚禮結束後,我必須告知他們一個遺憾的消息。」
「啊?」他的笑容十分野蠻,樊落心中警鈴大作。
「驅趕島上動物的香水已經告罄。如果他們想待下來,當然可以。」他的眉、他的眼十分滿足,他習慣性地彈了彈手指,笑道:「不過他們得冒著被狩獵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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