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鬆所有的神經,他這才套著一件T恤坐在床邊靜靜地守著她。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暖日輕顫睫毛睜開了雙眼。四周的擺設剛硬而狂傲,就連枕邊的氣息也散發著一陣狂野,她幾乎敢肯定這裡是索狂客的臥室。
「你沒再把這裡弄得跟豬窩一樣嘛!」
直視她的眼,他不帶任何感情地看向她,「既然你醒了,我帶你去醫院或者送你回家。」
他還真不是一般的冷漠耶!連一句客氣的問候都沒有。暖日微微地歎了一口氣,「我不需要去醫院,這只是疲倦的後遺症。我若是長時間地工作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就會引發低燒,只要好好休息兩天就沒事了,這種情形已經很多年了。所以,我現在需要的是休息,就讓我在你這裡窩上一晚吧!」
她不想離開,至少不想現在離開。人生病的時候總是很脆弱的,就讓她以脆弱為借口提出一些任性的要求吧!
對她無禮的要求,他沒有立刻答應或拒絕。換上另一個冰袋,他匆匆掃了她一眼,「你最近很忙?」明知道不該付出多餘的關心,可心裡的話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沒覺察出他稀有的關懷,暖日不經意地說道:「我總是很忙,忙著研究室的研究,忙著D.H.M的工作。我總覺得人一生的時間實在是太有限了,可宇宙間的奧妙卻是無窮無盡。」
她的確是個很特別的女生,索狂客暗自思忖。他所認識的女人將一生中絕大多數的時間給了「美麗」——如何展示自己的美麗,如何修飾自己的美麗,如何留住自己的美麗——將自己包圍在一個美麗的皮相中,而美麗的皮相卻包裹著一顆醜陋的心。
美與醜,又有何等的差距?
「你知道嗎,索狂客?」不知道是因為高熱的緣故,還是多日未見後的重逢,暖日的話漸漸多了起來,「我很喜歡看著手中一尊尊的頭骨恢復原有的容貌。原本一尊光光的頭顱放在你面前,你用泥、用刀、用橡皮膠,賦予它原本的眉、眼、鼻、唇,賦予它一切顯示生命的有機體。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美很美的工作嗎?」
沒有親手做過,他無法體會這其中的美麗,可看著她那張光彩四溢的臉,他卻願意相信她話裡的真實性。
小小地打了一個哈欠,暖日的意識再次被睡眠所佔據。替她掩好被子,他丟下了一句:「睡吧!」
然而,隨後發生的事情卻趕跑了暖日所有的瞌睡蟲——
脫下T恤,他露出光裸的上身,拿過一個枕頭,他隨意一歪,睡在了她的身邊。
「你……你就睡在這裡?」暖日快要咬到自己的舌頭了。
他合上雙眼,拉過一截被子蓋住自己,順道用語音系統關了壁燈。這才有工夫搭理她,「這棟屋子就這一張床,我還能睡在哪兒?」
其他男人或許會因為客氣或禮數將床讓給女生獨臥,可狂傲不羈的他絕對……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處理——對於這一點,她早該想到的。
藉著點點月光,暖日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他的側臉,她第一次發現原來他們之間竟可以離得那麼近。他的表情很自然,也很放鬆。可以這麼坦然地與她同榻而眠,他不僅是不在乎她的容貌,他甚至不在乎她的性別。這就是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啊!
有些難過,暖日將頭埋在了被子裡,努力吸了幾口氣,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哭出來。可是,在狠狠地吸了幾口氣之後,淚水還是湧了下來。轉過身,她背對著他,不想讓他在月光的映射下看見她的淚水。
「梨花帶雨」這種形容詞從不屬於醜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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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雙手將沐暖日從被子裡硬拉了出來,不需要多餘的驚訝,她感覺得出他手掌的溫度。
「開燈。」在索狂客狂傲的氣勢下,燈乖乖地亮起。
略瞥了她一眼,他狂狂的聲音再度響起:「你想把自己悶死啊?」想死也別找他家啊!他可不想背著個殺人犯的罪名吃一輩子免費的牢飯。
暖日卻倔強地不肯探出腦袋來,反而將身體向被子裡縮了縮。她的舉動惹得索狂客更加不耐煩,一把將她從被子裡拖出來,他剛想發話,不期然竟瞥見了她頰邊的淚漬。
美女的珍珠淚對他早已不再起作用,醜丫頭的紅鼻子卻燃燒了他的心。
將手探向她的額頭,他試了試她的體溫,「很難受嗎?我送你去醫院。」
拚命地搖著頭,她卻不吭聲。這下子,索狂客就更沒主意了。拿出少有的耐心,他直直地望向她,「你到底怎麼了?」
她不說話,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這個舉動嚴重惹火了索狂客,他的手穿過她的頸項,逼著她對上自己狂狂的眼神,「說!怎麼了?」
你以為就你會「狂」啊!
暖日睜大眼睛與他對視,毫不示弱地丟出一句:「我想哭,你管我?」
索狂客一怔,在那一瞬間,他完全失去了反應的能力。沒想到有一天也有個人會將他的狂傲移植,這讓他多少有點驚奇和無力。
「關燈。」躺下身子,他乾脆閉上眼睛和摀住耳朵,繼續睡他的覺。
偏偏暖日不肯就此放過他,黑暗中,她用手肘搗搗他的背,低低問著:「你打架很厲害,是不是都是打出來的?你表現得那麼狂傲不羈,讀書的時候一定惹了不少麻煩吧!你爸媽呢?他們現在在哪兒?巫翰陽說你曾經有一個祖母,你是在祖母去世後突然從黑道消失的,你是不是很愛你祖母?」
得不到他的回答,她又搗了搗他,「索狂客,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回答我……」
他依舊閉著眼努力想蒙睡神恩寵,怎奈她又叫又搗的聲勢連睡神也給嚇跑了。背對著她,他突然開了口。
「我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轉世投胎。在我僅存的記憶裡,母親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漂亮的女人往往更難抗拒誘惑,所以她把我丟給奶奶,自己跟別的男人跑了。讀書的時候,總有人揚言說看不慣我,要找人揍我,可每次都是被我揍得下次見到我就趕緊逃跑。後來有一個幫派的二當家找我去他們那兒,他們開出的條件是付奶奶的醫藥費。結果他們爽約了,我依照合約的內容把他們的老大揍了一頓,然後有人出來認我為老大。」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她說起這些往事,或許是太過無聊了吧!他翻了一個白眼,繼續說下去。
「再然後的事情,就像讀書時候的一樣。有人挑釁,有人惹火了我,我自然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奶奶去世後,我不再需要這些提供醫藥費的途徑。離開,沒什麼隱退或樹大招風的意思。在外面待的那兩年沒什麼事可幹,就去讀書,書讀膩了,跑來『東方』考入學,考上了,就繼續讀下去——順理成章,沒什麼特別。」
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語氣卻告訴暖日,他的情緒早無波動。
回首往事,他沒有覺得曾經有什麼可炫耀的,只覺得一切都很無聊。若他有所選擇,決不會踏上這條道路。所以,一旦可以擺脫,他選擇完全地擺脫。寧可做一個累得要死的侍應生,也不回到那種成天打打殺殺的瘋狂生活中。
古惑仔決沒有想像中的蠱惑滋味!這是那幫年少的小混混怎麼也弄不明白的道理。他們或許會為了自己的一點面子丟掉父母給的性命。也或許會為了所謂的江湖義氣,被老大利用,替老大頂包,將自己的人生交給別人掌握。
想要真正弄懂這一切,你所交的「學費」也是可觀的——這就是索狂客在不斷打鬥著累計的積分。
可當這一切展現在暖日眼前時,卻變了一番滋味——「索命狂客」傳奇一般的經歷在他三言兩語的解釋下,就成了順理成章的肥皂劇。一點光環也不留下,就像一道邏輯推理題。
然而,仔細想想,他說的每一句話又都是合情合理的。一個半大不小的男生用狂狂的眼神看著學校裡的每一個人,那樣子的確讓人產生想海扁他一頓的衝動。於是,真的有一群浮躁的男生過來扁他。一群男生打一個男生,叫群鬥;一個男生打一群男生,叫單挑。無論是群鬥還是單挑,結果都是那一個狂傲的男生贏了,那一群狂躁的男生哭著鼻子回家。
大人之間的事又何嘗不是如此,一輪輪的循環,循環到最後就產生了今日的索狂客。時間跑了,人事非了,惟獨他依舊是那個狂傲不羈的索狂客。
想著想著暖日不禁笑了起來,他的人生就像他臉上的骨骼——清楚、分明,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索狂客,你有沒有女朋友?」看不見他的眼,她卻感覺得出他尚未睡著。仰頭對著天花板,她在黑暗中自言自語起來,「以前一定有吧!電影上那些黑幫老大不是都有美女相伴左右嘛!你的那個她是個什麼樣的女生?一定很漂亮,對不對?你喜不喜歡她?或者,你很愛她?那她現在在什麼地方?你怎麼不去找她呢?」
一隻手突然環上了她的頸項,不用說,它標著「索狂客」的銘牌。將她拉到自己懷中,他低沉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膜——
「睡覺。」
趴在他的胸前,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氣息將自己緊緊包圍。莫名其妙地,她笑了。明亮的眼、彎翹的唇角讓她的笑在滿室黑暗中放射出奪目的火花。
這火花燃燒了索狂客狂傲的眼神,迅速地一瞥,他竟覺得醜丫頭……很美?!
窗外的月色嘲笑著他的視覺神經,還有那顆背叛了理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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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光流竄進索狂客那棟破破爛爛的三層小樓,新的一天宣佈著它的降臨。
沐暖日抬起迷濛的雙眼環視著四周的擺設,充斥在眼中的剛硬線條告訴她,這不是屬於她的臥室,這裡也不是她和落星、霽華的東施公寓。
枕邊殘留的氣息給了她一個提示——這裡是索狂客的家!這裡是他的臥室,他的床。思緒漸趨集中,她回想起了昨夜所發生的一切——她的淚水、他的過去、她的任性,還有他的氣息。
下了床,她走進洗浴間,檯子上放著一套全新的洗浴用品,是他買給她的吧!握著這些東西,她突然傻笑了起來。原來,狂如他,也可以這樣的細心;原來,醜如她,也有一顆初戀少女萌動的心。
迅速地裝扮好自己,她尋找著他的蹤跡。站在二樓的樓梯頂端她看見了坐在客廳裡抽煙、看報的他。
「索狂客……」她叫他,卻不願意走下去見他。潛意識裡,她希望他們這樣遠遠地相隔著對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真是越來越不瞭解自己了,好像一顆心完全不由她來控制。
樓下的索狂客狠吸了一口煙,也不瞧她,逕自丟下一句:「收拾好你的東西,你可以離開了。」他不喜歡太多的牽掛,這種感覺讓他不習慣。
他的狂傲成了一堵厚實的圍牆阻隔在他們之間,她突破不了,更找不到出口。
可她是沐暖日,她偏要讓絲絲縷縷的陽光穿透牆壁的縫隙。她腿一彎坐在了樓梯上,居高臨下地遙遙望著他,「索狂客,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的報紙,抽著他的煙。這狂傲的態度惹火了暖日,衝著他的位置,她大叫了起來:「喂!當別人跟你說話時,你該保有起碼的禮貌吧!」
放下報紙,他冷淡地看著她,「願聞其詳。」
「你討厭我嗎?」她認真地問著,也以同樣的認真看著他。
吐出一個煙圈,他搖了搖頭,「談不上好惡,沒有特別的感覺。」可他明白,她是個特別的女生——試著交往吧!這句話再次莫名其妙地竄進了他的腦殼裡,他真想將它扒出來。
沒看清他奇怪的表情,暖日只是暗自思索著:他的答案不算好,也不太糟。沒時間理會自己的心情,她繼續問下去:「那如果我們一直相處下去你對我會有感覺嗎?」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沐暖日,你怎麼會問出這麼弱智的問題?你的智商什麼時候降到這種程度?不是她的錯,是那顆奮不顧身向外猛撲的心讓她失去了安全感。
索狂客低下頭,似乎想了片刻,再抬起頭,他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不知道。」因為沒有知道的必要。他不會給她相處下去的機會,一丁點的機會都不會給她,更不會給自己。
他不習慣牽掛的滋味,也不喜歡牽掛的感覺,狂傲如他,要的就是孑然一身。
站起身,他決定不再繼續這種無聊的對話。「你收拾好東西趕快離開。」帶上筆記本電腦,他準備去D.H.M工作。
「索狂客,你先別走!」她的話還沒說完呢!站起身,她飛快地向下跑去。她奔跑的速度太快,這讓她沒留神那破破爛爛的木製台階,一腳踏上去,台階從中間斷裂開來。她的身體失重地摔了下去,她甚至沒來得及呼救。
聽見身後不正常的巨響,索狂客迅速轉過身,一個箭步接住了她摔落下來的身軀。她的眼緊緊地閉著,眉宇間卻緊繃在了一起,像在隱忍著巨大的痛苦。
「沐暖日……沐暖日,你醒醒……」
不再呼喚她,他抱起她直接衝向東方學院附屬醫院。內心卻燃起了一陣陣陌生的不安,因為這懷裡的醜丫頭!總是因為這懷裡的醜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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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手臂、額頭,還有背部有著多處擦傷。那蒼白的容顏因為陽光的照射而越發顯得不真實,竟讓索狂客那顆狂傲不羈的心產生了一絲牽絆。
盯著她的臉,他竟移不開目光。想想好笑,難得他將那少有的耐心放在一個女人的臉上,還是如此醜得可以的一張臉。當年在黑幫的時候,對那些夜夜與他相對的女人,他都沒這麼用心地看過。
是因為她的與眾不同吧!
一個醜丫頭需要花多大的勇氣去面對社會,面對人群施加給她的壓力?只因為她醜,想做成一件事,想被大家認同,她就需要比旁人多花費百倍,甚至是千倍的力量。
然而,若她做成功了一件事,旁人會說:「她長得醜嘛!當然得靠能力彌補自身的缺陷!想增加內在美,可內在美有個屁用?」若她失敗了,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後嘲笑她:「長得醜,連能力都醜陋。不是金剛鑽別攬那瓷器活——真是醜人多作怪!」
這所有的一切,躺在床上的醜丫頭都一個一個地闖了過來,她沒有將自己縮在蝸牛殼裡不敢出來見人,她也沒有像只刺蝟似的豎起身上的每根刺對待所有靠近她的人。她挺起胸膛勇敢地去面對週遭所有的目光和議論,並用自己的能力證明——醜丫頭,也可以魅力無窮。
她做到了!狂傲如他都看見了她所散發的光芒,還有什麼罅隙能逃得過暖日的沐浴?
不僅如此,醜丫頭還積極地尋找著自己的愛情和幸福。她沒有祈求上帝送她一個渴望至極的禮物,她只是努力地……努力地用自己的魅力來換得平等相愛的機會。
其實索狂客心裡很清楚:即使此生他無法愛上她,他也是欣賞她的。或許,比欣賞的成分還多一些。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啊?甩甩頭,他想要甩掉滿腦袋的紛擾。兩手環胸,他倚靠著椅背補充缺少了一夜的睡眠。
躺在病床上的醜丫頭壓根不知道,昨兒那一夜,他根本就沒睡著。這還不算,他還得僵直著身體躺在床上。就因為她的頭埋在他胸前,他怕自己一動就把她給驚醒了。說來真是有夠白癡!他索狂客居然會在乎一個女人能不能睡好?
不想了!睡覺!放鬆身體,他讓睡意征服他的世界。
時間不停地流走,首先在明媚的陽光中睜開雙眼的反而是暖日。
眨了眨眼睛,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和他初遇的那一天——他也是像現在這樣靠著椅背淺眠。他的五官依舊是那樣的深刻、骨骼分明,宛如雕塑大師手裡的藝術作品。眉宇間那份狂傲之氣盤旋其中,揮之不去,它天生就屬於他。
有著一些激動,她顧不得身上的傷,四下裡尋找起她的速寫本,她總是將它隨身帶著的。找到了!找到了!在她枕邊的背包裡。攤開乾淨的畫紙,她握著筆細細地畫了起來,將他的每一個神態的變化都描繪在其中。那是她珍藏一生的瑰寶啊!
他眉宇間的狂傲之氣增強了,暖日似乎預感出一些什麼,迅速收拾好速寫本,她重新躺回病床上,保持原先昏睡時的模樣。
果然!就在她躺下的一瞬間,索狂客的眼倏地睜了開來,直接對上的就是她尚未來得及合上的眼瞼。
「醫生說你沒什麼大礙,醒了就可以回去。這些是外用的藥棉和內服的藥片,藥棉一天換三次,藥片是用於消炎的。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家。」
他還是那麼狂狂傲傲不把她當一回事,她卻學會了漠視他的狂傲。坐起身,她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下床。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索狂客一把抱住了她,成功地阻止了她的舉動,「你已經夠丑了,還要在身上留下醜陋的疤痕是不是?」
暖日垂下頭,半晌不吭聲。索狂客驚覺自己的失言,卻說不出任何道歉的話。不是不願,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該怎麼說。
打橫抱起她,他向停車場走去。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溫柔舉止傾訴著他對她無心造成的傷害表示無限的歉意。
其實暖日心裡很清楚,那只是他的無心之言,並非出自本意。可話從他的嘴裡出來,她就是沒辦法像平日裡面對外人似的刻意忽略。是不是當你很重視一個人或一件東西的時候,你就會更加嚴格地對待他,相對地,你的傷害和失望也會隨之增加?
沉默讓兩人之間顯得有些尷尬,一條不算長的路途竟也變得遙遠。忍不住,暖日開了口:「你有手機嗎?我得向衛先生請個假,還要請他派人將工作室的那尊頭骨送到我家來。」
他快速地掃了她一眼,簡單地說明:「手機在車上。」
當時他抱著她拚命往醫院裡沖,醫生、護士都以為她得了什麼重病快不行了,全都進入一級戒備狀態,準備搶救。當主任級醫生為她做了徹底檢查後才發現,那不過是一般的擦傷罷了,家裡若是有藥箱,也可自行解決,害得大家虛驚一場。
這些小花絮暖日當然不會知道,若她看見他當時的表情一定會「以為」他愛上自己了。
將她輕放在車上,他也跟著坐上了駕駛座,拾起手機遞到她手上。
望著掌心裡的手機,暖日久久不見動靜,半晌她突然回過頭看向他,「你知道衛先生的電話號碼嗎?」
索狂客先是一愣,很快地,眉頭糾結到了一處。「他是你的上司,你怎麼問我他的電話號碼?平時你都用什麼打給他?」還以為這醜丫頭挺機靈的呢!鬧了半天,也是個沒譜的主!
「手機是有記憶系統的,我將他的號碼儲存到了裡面。如果讓我的腦袋記那麼一長串的數字,那哪還有剩餘的空間記憶更重要的東西?」反正她總是有她的理由,「可現在我的手機丟在了工作室,我該怎麼找到他呢?」
「要不然這樣吧!」他有了主意,「我撥給巫翰陽,讓他轉給衛千暮。」
她撇了撇嘴,「現在也只能這麼辦了。」
很快的,索狂客接通了巫翰陽的手機,「我是索狂客。」
電話那頭的巫翰陽心裡直犯嘀咕,那麼狂狂的聲音也只能是你索狂客。「找我有事?」
「幫忙接通衛千暮的電話。」他向來是直呼他們的名字,也不管上下間的級別問題。反正堂堂「三劍客」也不在乎這些塵世間的俗禮。
他這麼一說,巫翰陽的好奇心上來了。「你可是我的人,找暮做什麼?」不會是為了暖日的事吧!一想到這兒,他的心都沸騰了起來。
索狂客可就沒那麼多的耐心陪他玩了,將手機丟給身邊的暖日,「你跟他說。」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落到如此噦嗦的男人手中!
暖日接過手機,「巫先生……」
她說了這麼一句,她也就只說了這麼一句,就將巫翰陽所有的功能細胞調了起來。如果這是可視電話,一定能看到他那張賊笑的臉。「暖日,你在索狂客的身邊啊!你們一直在一起?早上就在一起,那……昨晚呢?想必昨晚也在一起嘍!還是暮厲害,一算一個准。這麼說索狂客也愛上你……」
忍無可忍,暖日徹底發標:「巫翰陽,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閉嘴,我就將那樁十五年前的懸案所留下的頭骨資料拷貝一份送給你太太,我看這場賭約是你贏還是你太太贏。」
這一招實在是太管用了,下一秒鐘,巫翰陽乖乖地收聲,靜聽暖日的吩咐。
「你跟衛先生說我受了點小傷,需要請幾天假在家裡休息。請他派人將工作室的那尊頭骨送到我家來,我處理好後,再讓霽華送回公司。」
「你受傷了?」聽到她受傷,巫翰陽立刻收起了玩笑的神情,「怎麼樣?嚴不嚴重?現在在哪家醫院?」
他的關心讓她感動,對著手機她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一點小傷。我現在在醫院的停車場,過一會兒就回家了。你記得將我說的話告訴衛先生,一定要記得!」
「好!我會的。」放下緊懸的心,巫翰陽又恢復了花花公子的嬉皮笑臉,「你把電話轉給索狂客,我跟他有話說。」
暖日將手機遞給索狂客,他看看她,再瞟瞟手機,萬般不情願地接了起來,「你又想說什麼?」
「別說得這麼無情,我是想給你放幾天假。你看我這個老闆是不是很人道?」
他說的明明是正經話,可聽在索狂客的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個味道。皺皺眉,他丟下一句:「我下午回公司。」
「別!別!別!」現在還有這種員工要求工作,老闆堅持給假的道理?巫翰陽語帶曖昧地說著,「你呀!好好地照顧暖日,她什麼時候回來工作,你就什麼時候回來。她的傷一天沒好,你就陪著她一天,兩個人培養培養感情嘛!」
猛地關上手機,索狂客選擇不聽他的瘋話。無意地一掃,他竟掃到暖日似笑非笑的容顏。她到底在笑些什麼啊?
「你……」
沒等他將問題提出口,她來了個先一步堵截,「送我回東施公寓吧!」
東施公寓?聽起來像一個公寓的名字。如果這真的是一個公寓的名字,有人會願意住進去嗎?他懷疑!
帶著那些縈繞不去的疑雲,索狂客轉動了方向盤。他身邊的暖日依舊甜甜地笑著,為一種莫名的快樂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