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膺瞰突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我從來沒想過,你會如此在意我的身份。」他瞅著一臉惶恐的她,唇角的那抹笑更顯得詭譎。
「我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跟我在不在意你的身份沒有關係。」楚冰清一顆心劇烈地跳著,而被他強壓在身下的嬌軀更是顫抖不已。
「是嗎?但我聽你的口氣,好像挺厭惡我是凌家的人耶?」凌膺瞰緩緩抬起上身的同時,也順勢將楚冰清給扶起,如此一來,便形成凌膺瞰坐在床沿,而楚冰清則半臥在病床上的有趣景況。
「我沒有。」楚冰清低叫了聲,欲從另一邊下床。
「你有。」凌膺瞰快手一伸,輕易制止了她的妄動。
「你快放手,別忘了有傷在身的人是你。」今天的他依舊令人難以捉摸,可他又說他沒有恢復記憶,那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他前後態度相差這麼多?
「你要是不說,我就不放。」
「你!好,你說有就有,這樣總成了吧!」被逼急了的她,口不擇言地對他吼道。其實她介意的並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態度,說老實話,他那天對她講的話才是令她無法釋懷的主因。
「清,我的身份並不會影響到我們的關係,我……」
「你休息要緊,我不想再打擾你。」她偏過小臉,不想聽。
「我根本沒受傷。」他口氣轉惡,並且抓來她的小手猛往自己縛著繃帶的胸口擊去。
「啊!」楚冰清驚呼一聲,想抽回手已經是來不及了,她頓時刷白了臉。
「我若受了傷,哪有力氣『動』你。」凌膺瞰輕擰她的雪頰,似乎頗為滿意她為他而擔心的模樣。
「你……」蒼白的臉很快又蒙上一層嫩紅,下一刻,她用力抽回被他緊握住的手,「既然你根本沒受傷,那我要走了。」
「要走可以,不過,我還要再吻你一次。」他的大掌依舊攫住她纖細的手臂,表情及語氣皆透露著霸氣。
楚冰清突然瞠大了眼,不敢相信凌膺瞰竟會做出如此過分的要求。
吸氣,再吸氣,楚冰清試圖壓抑內心的憤怒,「凌二少爺,我楚冰清今天會來是基於我們以前的朋友關係,不過從今天開始我會如您所願,再也不會出現在您面前,請您放心好了。」她楚冰清可不想一再地被人耍弄。
「清,你一直沒有把我的話給聽進去?」沒錯,他先前對她講的那些話確實該死,但她又何嘗不是把他的愛意給踩在腳底下?
「怎麼會?凌二少爺所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得一清二楚。」她咬牙答道。
握住她手臂的五指冷不防地收緊,楚冰清眉心一皺,但仍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她臉上細微的表情令凌膺瞰低咒了聲,他仍牢牢地抓住她,但已放鬆手上的勁道。
「清,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向你證明我對你的……」
「二少爺,請你放手。」她打斷了他。
「清……」
「放手!」她奮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臂。
正當二人在床上拉拉扯扯之際,房門卻突然被打開了,而出現在門口的人正是凌膺瞰的大哥。
凌膺瞰瞪向大哥,神色除了詭異還是詭異;而楚冰清則楞楞地看著那位與凌膺瞰有著相似面容的陌生男子,嬌顏上除了尷尬還多了一抹莫名的心慌。
然而,更教人不解的還在後頭。
下一刻就見凌膺瞰的大哥跨著大步朝二人走去,然後在楚冰清的注目之下,他竟揚手狠狠地往凌膺瞰的頸肩處砍下。
沒料到大哥會對他出手的凌膺瞰,便因此而昏厥過去。
「走!」大哥一邊將凌膺瞰扶躺在病床上,一邊對著仍呆坐在床角、一臉驚魂未定的楚冰清冷言說道。
「你怎麼可以對沙幽……」
「咦,你怎麼會在這裡?膺瞰不是已經給過你錢了?你還來纏他做什麼?」凌余東前腳才踏進病房,就看到仍坐在床沿的楚冰清。
給過她錢……來纏他……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眼前的中年男子是誰?而打昏凌膺瞰的男子又是誰?
「還不快走!」大哥冷冷地催促著她。
楚冰清反射性的一顫,「他……」雖懾於這名男子所散發出的冰冷氣息,但楚冰清仍咬著唇,眼中毫無法意地直視著他。
「他沒事。」大哥的黑眸霎時掠過一抹類似滿意的光芒,隨後他手一抬,一名隨扈立刻走向楚冰清。
「小姐,請。」
此時的楚冰清雖有滿肚子的疑問,但目前的情勢讓她只能選擇離開,只是在離去之前,她還是回頭望了望臉色略微發白的凌膺瞰。
直到她看見凌余東臉上的輕蔑後,她才撇開臉,挺直背脊離去。
「你們這些人是怎麼搞的,竟然讓這種女人進來!」待楚冰清一走,凌余東馬上對著房外的隨扈開罵。
「叔叔,別再責怪他們,反正瞰無事。」大哥面無表情地坐在床旁的椅上,神情近似冷漠地睇向昏睡中的凌膺瞰。
「我想,我還是另外派人來……」
「叔叔,此事我自會處理。」
「嗯,不過別讓你爺爺知道。」
「為什麼打昏我?」
「你那種樣子能見人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方才幹了什麼好事。
凌膺瞰無語。
「楚冰清的事我會替你處理。」
「你要怎麼做?」
「當然是徹底『解決』她。」
「這……」
「放心吧,這只是『暫時』而已。」
當楚冰清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時,立刻感到一陣強烈的噁心,她硬是將想吐的感覺按捺下去後,才捂著額角緩慢起身。
這是什麼地方?
在暈黃的燈光下,她仍有些迷離的眸子開始以最緩慢的速度掃向四周,而首先映入眼底的是那扇垂有層層紗幔的落地窗,接下來是房裡雅致的裝潢。
她為什麼會躺在這間陌生的臥房裡?對了,她原本已經回到家門口,但一塊沾有什麼刺鼻味道的毛巾突然覆住她的口鼻,之後,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綁架!
楚冰清馬上想到這個可怕的字眼,她怕得趕緊翻身下床,但吸入過多乙醚的她還是無法操控自己的動作,以至於她最後是十分狼狽地滾下床去的。
「噢!」楚冰清感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閉上眼靜待這種暈眩的感覺過去。
是誰綁架了她?繼父嗎?楚冰清試著睜開一雙難掩痛苦的眸子,然而她卻在下一秒發現眼前竟多了一雙修長而筆直的腿,她心頭一顫,立即抬眼迎視來人。
「是你!」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那日打昏凌膺瞰的男子。
「你有什麼需要,就按下床邊那個紅色按鈕。」凌大少交代完,即轉身離去。
「等等!你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裡?我跟你又……」瞪著再度被關上的房門,楚冰清突然感到一陣無奈,她苦澀一笑,勉力地支起身子躺回床上。
說不定等她一覺醒來,就會發覺剛才的一切只是她在作夢罷了。她在入睡前一直是這麼奢盼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灼熱的氣息伴隨著兩片柔軟的唇瓣輕輕印上了楚冰清微啟的紅唇,而正處於半夢半醒的她,竟也下意識地舔舔方才被烙下痕跡的地方。
而她這種看似煽情的反應令他的薄唇再次重重地覆蓋上她的。
楚冰清登時驚醒,在無法看清來人的情況下她只能依照本能不斷地抗拒這霸道的深吻,不過,當熟悉的氣息勾起她的記憶後,她便放棄了無謂的掙扎。
竟然是他!
「怎麼會是你!」當凌膺瞰的唇舌稍稍離開被他吻過的柔瓣,楚冰清一雙蘊涵著質疑的眸子旋即盯住他了。
「不然你以為會是誰?」凌膺瞰勾唇一笑,表情十分邪氣。
聞言,楚冰清心一窒,隨即垂下了眼,「之前那名男子是你的……」
「他是我大哥。怎麼,他嚇著你了嗎?」拾高她的下顎,凌膺瞰瞇起眸子,仔細地瞧著她。
楚冰清沒應聲,但是一抹酸澀早巳爬上她的臉。
「清,對不起,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很不開心,但我會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要保護你。清,等事情一解決,我們就可以馬上結……」
「凌二少爺,可不可以請你別再捉弄我了,我楚冰清真的沒有這麼多的時間陪你玩一場又一場的愛情遊戲。」夠了!她真的受夠了,從他走出她的視線開始,他們就不應該再有任何牽扯。
「清,你!」凌膺瞰頓時一怔。
「凌二少爺,我不曉得你們兄弟倆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但能否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行不行?」
「清,你一直以為我是在玩弄你?」凌膺瞰俊美的臉瞬間變得猙獰。
「難道不是?」她自嘲地一笑。
「當然不是。」他惱怒極了,「你剛才沒聽懂嗎?我會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要保護你的安全。」
「保護我?嘖,我又沒有跟人結怨結仇的,幹嘛要你來保護?凌二少爺,請你不要再拿這種可笑的理由來誆騙我了好嗎?」就算要編造個理由,也應該編得像樣一點,像這種不合情理的借口,只會讓她覺得更受傷。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他真想掐住她的脖子搖醒她。
「好,既然要我相信你,那你說,到底是誰想對我不利?」她瞪視他,被人欺騙的不滿情緒全寫在臉上。
「這……」
「說不出來了是吧!」楚冰清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失望與怒意。
「我不是說不出來,而是……」凌膺瞰頓了頓,臉上除了遲疑之外還帶有幾許莫名的愧疚,「其實,你的危險來自於我。」最後他仍是開了口,或許他也明白他再隱藏下去楚冰清與他恐將漸行漸遠。
「來自於你?」看著他陡地沉下的俊容,楚冰清的心沒來由地揪了一下。
「還記得我是怎麼失憶的嗎?」
「應該是被車子給撞傷的。」楚冰清下意識地回答。冷不防地,她突然想起另一種可能。
爭權奪利!有可能嗎?嘖,當然有可能啊!凌氏畢竟是個大家族、大財團,然而為了權利而相互鬥爭的戲碼最常在凌氏這種有錢又有權的顯貴家族中上演。
「我是不記得我為什麼會被撞,但策劃這件事的人我大概知道是誰了,而且用不著多久,我就會扯斷他的狐狸尾巴。」凌膺瞰在她欲開口前,冷冷地續道:「你是想問,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乍見他驟變的詭譎神色,以及自他眸中所進射出的異常光芒,楚冰清整個人竟愣住了。
「這關係可大著呢,因為——我愛你。」
她不是沒聽過凌膺瞰對她講這三個字,但此時聽來卻格外令她感動,她索性垂下臉來,藉以掩蓋突然浮現的那抹嬌紅。
怎麼辦?她好像不再生氣了。不過,她的立場也未免太不堅定了吧!就因為那三個字,她就可以任由著他對自己呼來喚去了嗎?
「就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想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就算你說我是自尋煩惱也好,杞人憂天也罷,無論如何,事前的防範總比事後的補救來得好。」他挑起她的下顎,深深地望進她羞怯的眸子。
「就因為你愛我……所以就有人會對我不利?」一時之間,楚冰清竟無法將這兩者聯想在一塊。
「清,虧你還是當編劇的?」
被糗了的楚冰清,登時意會了他的用心,「原來你是怕那個人會拿我來威脅你!」
「清,你是我唯一的弱點。」他認真地說完,即俯首啄了她的紅唇一記。
「所以你就故意說了一大堆惡劣的話想把我給氣走。」他到底有沒有想過,萬一她真的被他氣跑,就算他事後跟她道歉一千遍、一萬遍,恐怕也已於事無補。
「我不是有意的,我以為你……」他沒料到楚冰清居然這麼快就找上他。
「以為我什麼?」
凌膺瞰沒有回答。
「我替你說好了,你以為我會輕易地原諒你是不是?」不知是他把她看得太透徹,還是她這副樣貌天生就給人一種很好商量的感覺。
「清,一直以來,我對你的愛似乎都帶有那麼一點強迫性質,所以我真的沒把握在你心裡我到底佔了多少份量?」就是為了這點不確定,所以他不敢事先向她透露一切。
楚冰清一楞,繼而失笑,「在你一步步地用情愛將我的翅膀給捆綁住後,你認為我還有能力可以獨自飛翔嗎?」承認吧!她不僅再度陷入感情的泥淖,而且已無人可以再拉她一把了。
「清!」這話令凌膺瞰驚喜不已,他的雙臂猛然箍緊她,狂肆的吻旋即烙上她因吃痛而微啟的小嘴。
這個堅實而溫暖的擁抱,以及這股足以迷惑人心的魔魅氣息,再加上他的專制與專情,試問她有什麼機會可以逃出他的掌握嗎?
眼前的他,就宛如她筆下的「幽」,不,在替失憶的他取名字時,她就直覺地認定他便是幽,應該是緣分吧!但,依他倆的身份,似乎又……
「在想什麼?」他狂妄地摟住她的纖腰,雙眼更意猶未盡地盯著她紅腫的唇。
瞧著他一雙還未饜足的深瞳,楚冰清竟羞得垂下了眼,「你知道我那一晚為什麼會下車救你嗎?」
「你只說你那晚的心情非常好。」清突然提這幹嘛?
呃,他竟會記得如此清楚。「因為那一天,是林明波結婚的日子。」她笑了。
「別再提那個男人。」週遭的溫度陡地下降。
「其實你應該要感謝他的,若不是他,你還不知道會在那裡躺多久?」在林明波結婚的當天,她的思緒完全陷入了一片混沌當中,也因此,那晚的她才敢做出別人都不敢做的事。
「哼,你救我是因為你的心腸好,干他何事!」
「可是……」
不想再從她嘴裡聽到林明波的名字,凌膺瞰直接地封住她的小嘴,而他的大手更開始在她身上慢慢游移。
楚冰清瞭解接下來將會發生何事,但她卻沒有一點推拒的意思,因為在這樣的氣氛下,他們的結合彷彿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他身上的熱氣慢慢地朝她傳去,而她的羞怯教他更想進一步地掠奪她;他彷彿是等待太久似的,無法慢下身體的動作,就這樣,當輕喘與嬌吟不斷地從楚冰清嘴裡逸出時,任誰也無法再從情慾的漩渦裡抽身了。
凌余東一直認為自己的計劃是萬無一失的。雖然這中間出了點小差池——那就是凌膺瞰並沒有死,不過,他正好可以利用失憶的他來對付他大哥。
所以一等凌膺瞰回到凌氏,凌余東便花費大把大把的鈔票去僱用殺手偷襲凌膺瞰,好讓凌膺瞰誤認為想殺他的人便是他自己的大哥,也就是凌氏家族第一順位的繼承人。
一旦兩兄弟拚鬥個你死我活,他便可以坐收漁利,最後難以忍受家族內鬥的老爺子在失望之餘定會另擇接班人。如此一來,擁有集團最多股權的他,便可以一步步地接管龐大的家族企業,繼而成為凌氏家族的主事者。
但,他似乎太小看了那兩兄弟。縱使凌膺瞰忘了過去,卻仍相信他大哥不會是害他的主謀者,而這一點,竟成為他最大的敗筆。
凌余東力持鎮定——因為他還沒有完全輸掉。
「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是我傷害膺瞰的?」凌余東依然笑著,只不過唇角的抽搐洩露了他此刻的緊張。
「我們已經找到那天開車撞倒膺瞰少爺的人。」總裁特助緩慢地說道。
這怎麼可能?他們不是已經潛逃到國外去了,可惡!當時就應該將他們滅口的!「他們的口供也許有假。」
「在二少爺回到凌氏後,曾試圖襲擊二少爺的人我們也已經擒獲不少,而他們一律指稱是受到同一個人的指使,而那個人,便是您的私生子。」特助面不改色地說下去。
什麼?老爺子居然知道他在外頭有個從未曝光的私生子。凌余東抖著唇,猶不敢置信自己策劃已久的計劃即將功虧一簣。
「這是股權轉讓的同意書,請您簽署。」特助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
「我要是不簽呢?」凌余東的雙手抖得厲害。一旦簽了名,他就什麼都沒了。
「凌氏家族將永不承認您。」